——笑什么？神经兮兮的。 
对方反倒懵了，皱起眉看着捂住肚子继续笑的米卡杰。 
——因为……因为，原来修里一直是修里啊，太好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被什么附体了呢。 
——什么呀……啧，还笑出眼泪来了，有那么夸张吗？ 
伸手想为米卡杰拭去眼角的液体，对方却反射性般躲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米卡杰双手护在胸前，脸上慌张的神色还未退去，修里的手定格在半空，眉越锁越紧。 
「到底发生了什么」，私心地，很想问很想知道，又很怕伤到对方。 
末了，修里只将手收回，默默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要回去？我认为教会比较安全…… 
米卡杰也跟着站起身，问道。 
修里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不用担心，阿亚纳米还没笨到敢跟欧克家作对。 
——那……保重。 
——嗯，会再见的。 
——嗯……会的吧…… 
打开门，修里并没有立刻离开，缓缓回头又看了米卡杰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骄傲的幅度，映在米卡杰眼里却是一分遗憾二分难过三分无可奈何。他说，米卡杰，你依旧那么惹人厌。 
  
「呐，米卡杰，如果你叫我留下，我一定会陪你一起的。」 
「呐，为什么，我们就那么不可能成为朋友吗？」 
「呐，我不想再伤害你来维系我们微弱的关系了。」 
「呐，我不想和你成为陌生人。所以，不要逼我，给你最后的机会。」 
  
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呐，修里，如果你早来一步就好了。 
米卡杰怔怔地望着夜空出神地想，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一门之隔之处，弗拉乌靠墙而立。 
修里冷冷地斜睨，留下对方一声长叹。 
  
他说， 
——风衣男，我的米卡杰就暂存在你们那儿了。  
 
6、 
教会，阳光明媚的一天。 
自弗拉乌将米卡杰带回泰德身边之后，时钟又跑过了几周。 
  
——修里•欧克？那个修里•欧克！那个考试时吓得直哭的修里•欧克？ 
泰德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不可置信，甚至是可笑至极的事。 
修里救了米卡杰？往各方面想，果然都是—— 
没可能的吧，可怜的米卡杰一定神志不清了。 
心疼地看着自家搭档，泰德摇了摇头，拖着他往房间走，又把他一把按到床上。 
——哇……泰德你干什么？教会好漂亮我还没逛全呢！ 
米卡杰很不满地大声嚷嚷，刚刚还有看到两位漂亮的修女姐姐呢。 
——米卡杰，这几天来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泰德立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搭档如是说，又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拍了拍。 
——不，我很好。泰德，我现在需要的是室外的清新空气！ 
对方支起身子越过泰德的肩头看着窗外，却又被自己这位一根筋的搭档按下。 
——我说，泰德…… 
——不，米卡杰，你听我说。我不允许你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明白吗？ 
——泰德…… 
——你是我最珍视的搭档，为了我们的誓言，你也要好好听我的话在这乖乖躺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泰德…… 
——那就好……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嗯…… 
——喂，鼻涕别往我身上蹭啊！

11、
少年苍金色的眸子是化不尽的温柔 
他轻轻勾起唇角，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弧 
似乎所有愿望都已实现 
明明他们之间到头来只是浓得发黑的悲剧 
为什么还能笑得如此舒心 
似乎所有愿望都已实现 
他张开双臂，眼里满是依恋 
——不要走，米卡杰！不要离开我 
他抚过他的脸，然后将头靠在他的颈窝 
——泰德，最喜欢你了！ 
最后的拥抱 
星光与漫天飞舞的白色羽毛 
一旁的人都说，那一刻 
他们似乎看到了天使 
画面美好地令人想落泪 
为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够惨的了 
为什么还能绽放阳光般的微笑？ 
怎么可能那么自然地笑得出来？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苦、自己的痛，自己的仇、自己的恨 
他总是以怜悯者的姿态看着世间的幸与不幸，欢乐抑或是哀愁 
就那样走过自己的苦、自己的痛，自己的仇、自己的恨 
是太阳， 
时时刻刻挂在空中的太阳 
给需要的人们光明 
也许，只要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就已足够 
只要自己许了永远，守了诺言，所有愿望都已实现 
混蛋啊，米卡杰，真是自私……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你是我的光， 
没有了光，我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生死之别， 
留下的一方总是更悲惨 
恋人也好，朋友也罢 
有的就此沉沦，有的就此发奋 
也许，他希望的是简单的生活 
浇花，晨跑，看日落 
简单又幸福 
载着两个人的份，活下去 
12、 
为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够惨的了 
为什么还能绽放阳光般的微笑？ 
怎么可能那么自然地笑得出来？ 
带墨镜的青年难得一脸正经，苦思冥想，未果。 
疑惑地看向自家的直属长官，后者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有节律地敲着椅子扶手，紫罗兰的双眼直视前方，没有一丝涟漪。 
为什么呢？ 
是什么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是什么能让他不畏自己的悲惨命运？ 
泰德•克莱恩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甘心付出一切？ 
是啊，为什么呢？ 
银发青年收回邈远的目光，转而看向黑发的下属。 
——我说，休加…… 
——是，什么？ 
——在他眼里你大概就一小丑吧（笑）？  
——哎？？？好过分！那阿亚哥呢？ 
——我么…… 
闭上漂亮的眸子，斟酌着字眼，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唇角又浮现恶质的笑容。 
——强迫喂下的……暗夜血族的……鲜血吧！ 
——哈哈，那岂不是永远不可摆脱的……噩梦？ 
呐，休加，有些事，也许像我们这种人是永远无法明白的吧。 
突然心口一阵绞痛，银发青年摆了摆手示意属下出去。 
然后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 
暗夜血族将鲜血一口口喂给吸血鬼猎人的那一天（请无视） 
倔强的少年双手反捆在椅背，却依旧是嬉皮笑脸 
——你们说什么呀，我怎么完全不明白，我也是受害者哎！ 
——哎，哎，拿那家伙晃来晃去干嘛？很危险哎！别告诉我你们想动用私刑？！ 
——哇啊啊啊，没用的，没用的（你能拿我怎样？）！ 
——呐，你们也不会在乎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吧[微笑，微笑]？ 
——啊咧，我们这是在逗小狗吗？ 
整个身子差不多都依在椅子上的墨镜少佐爽朗地笑开了，笑声止在看到自家内敛寡言的参谋长弯眼咧嘴大笑时，化为短促的一声意味不明的惊叹词。 
「阿亚哥，形象啊形象！」 
——有意思，我想我有点中意你了。 
一句重磅炸弹扔下，小黑屋的另两人同时被击中 
——啊？！什……什么意思？开什么玩笑[扭动]？  
——老大，不要说奇怪的话啊啊啊啊啊啊[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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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杰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昏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移送到另一间屋子，身上是被撕得有点难以蔽体的衣物，下身的伤也一点没被处理过。 
意识完全清晰后，他注意到了屋子一角还站着一个人——美丽的银发男子。而让自己都觉得神奇的是，金发少年竟以赌气的心态扭过头对着墙壁生闷气，银发男子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少年骂骂咧咧着变态如果我再强一点就要你加倍奉还。 
这个反应看在银发男子眼里自然是觉得好笑，但这不是重点。 
——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合作，自杀什么的也别去想。实力差距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自杀？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女人，不会那样子就寻思寻活的。哼，再说，为了泰德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哦，是吗？我会让你们看清自己的天真。 
天真么…… 
银发男子离去后，金发少年蜷缩在墙角，苦笑。 
「泰德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啦，但没有泰德我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我……我也是……没有米卡杰的话，我也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14、 
想要独占阳光的人， 
往往承受不起那份灼热。 
所以， 
请小心， 
不要爱上太阳。 
——阿亚哥，不帮那孩子做清理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只不过是个……玩具。 
——所以就随手扔在一间破屋子里？被人抢走也没关系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只是一半的灵魂而已。 
——哦，莫非阿亚哥在那孩子昏睡的时候做了什么？ 
——哼…… 
——不愧是阿亚哥啊！ 
只有一半的灵魂，就算转世也无法成人形。 
那半灵魂逝去后，他的身形会回到我身边。 
只是，只有躯体没有意识罢了， 
不过，这不要紧， 
到时候，只需将那一半灵魂回收就可以了。 
我的专属物，永远都是我的， 
完完整整地。 
——花那么多心思，真的只是个玩具吗……

25、（慎！） 
到了傍晚，竟又下起了雨，泰德倚在窗边表情十分不悦，“这雨就下不完了吗？” 
然后他注意到对面窗口有一抹自己熟悉的身影。 
“啊，是米卡杰。”泰德瞪大眼睛，心里想到，“原来米卡杰的房间就在我对面，这是上天的安排吗？米卡杰，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的！” 
而另一边，米卡杰也在哀叹这连日来的阴雨天，“再晒不到太阳我就要枯萎啦！”随后他看到了对面窗口的泰德，注意到对方正朝自己这边望，他礼节性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哟，你好！” 
“你好……” 
泰德正想抓住机会再继续聊些什么的，米卡杰却已经缩回了头，开始做功课——科纳兹布置的|||。 
“太好了，米卡杰还是米卡杰啊……”泰德也从窗口缩了回去，靠着墙坐下，为刚刚跟米卡杰发生的互动感到高兴。 
雨依旧在下，不多久，天空一亮，响起了一声雷，接着又是一个。这雨洋洋洒洒地约摸下到凌晨三四点才作停，就伴着那雨声，众人一个个都进入了梦乡。 
雨幕阻隔了一切，雨声掩盖了一切，雨水冲刷了一切。 
第二天清晨，倒是终于有一点出太阳的迹象了，透过不停变换走动着的云层间隙，偶尔可以依稀看到太阳的轮廓，却也是淡淡地如夜月。 
用餐的时间到了，众人陆陆续续来到了长长的饭桌前找了位子坐下，享受教区特有的丰盛早餐——军队的一桌，教会的一桌（你当摆酒席啊！）。 
“啊咧？科纳兹呢？难得这小子会赖床啊！修里，你去叫科纳兹~” 
一头黑发即使在屋子里还是带着墨镜的休加环视了一下四周，替他的参谋长长官清点人数，却发现最不可能缺席的人缺席了。 
“为什么是我啊！”修里嘴里还嚼着面包很不高兴地嚷嚷。 
“因为这是命令，而且为你亲爱的科纳兹大哥做件事让他不至于因为缺席而受到军法处置，我以为你会感到荣幸的。”休加笑眯眯地说，看着修里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跟上司说话的时候嘴里不要还含着东西！” 
“哈克连，你弟弟真可怜……” 
“也难为他了。哎……我也不该一直嘲笑他的。” 
看到另一桌发生的这一幕，泰德和哈克连同情地摇了摇头。 
然而，随后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修里小鬼的叫声。”休加停下手上抹黄油的动作，得出结论，却丝毫没有过去一看究竟的意思。 
“啊，啊，那个笨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真丢人！”黑百合喝着牛奶咕哝，其他人也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只有米卡杰站起了身，往声音发源地跑去——天性热情的他做不到对朋友的尖叫不闻不问。另一边的泰德也想跟着去，却被弗拉乌按住。 
过了一会儿，米卡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面色苍白如纸。 
“科纳兹……科纳兹他被杀害了！！！修里……他吓晕了。” 
就这一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楼下立刻混乱起来，休加第一个往楼梯冲去，米卡杰也立刻转身跑回科纳兹的房间，横在门口的修里被一脚踹开，映入众人眼里的是整齐如故的房间，金发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就如睡着了一般，可是——那雪白床单上大片大片的红是怎么回事？

26、 
“呜……科纳兹大哥，你从来不赖床的，快起来啊！”米卡杰站到床边，声音颤抖地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其他人静默地站在一边——是啊，正直青年科纳兹从来不赖床的…… 
“颈部被割开，心脏被利器刺中，没得救了。”阿亚纳米也走到了床边，伏下身观察了一下尸体，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宣布青年的死亡。 
死因一目了然。 
“怎么办呢，主教先生们，在你们的教会发生了这种事。” 
沉默中，休加朝随后进来的弗拉乌一行人发难，语调也一如他的上司，听不出什么起伏，似乎躺在那边没了呼吸的只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平民百姓。 
“啊呀呀，就是，就是。”黑百合也转而面向后来的教会人员，其他黑鹰成员也似乎对这话题产生了兴趣，全然没了之前的震惊表情。 
“教区会议期间是严禁人员出入的吧？凶手应该还在教区内。” 
官方又程式化，镇定地令人发指。 
米卡杰对自己同伴们的淡漠感到吃惊，他将视线移向黑发男子，想从他脸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的悲伤，但是，不知是因为那副墨镜的关系还是什么，他竟然找不到一丝异于往常的地方。 
“我们会尽快查明凶手的！” 卡斯托鲁神色凝重地回应道，“那么……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 
说话期间，哈克连走过去扶倒在门外的修里，“吓晕？装得太过了吧？有没有什么头绪？”他压低声音问道，想从自家表弟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完全没有，很诡异的谋杀案。不过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会成为第一嫌疑犯。”修里蓦地睁开眼睛，顺了顺额发，轻声向哈克连陈述自己的担忧，然后，他假装刚刚清醒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右手走进房间。 
“是我。是我第一个发现科纳兹大哥尸体的……” 
“那能请您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是，当时休加少佐发现科纳兹缺席早餐，于是让我去看看。我敲了敲门，没人应，然后发现门没锁，所以就开门进去了，结果看到……很多血……然后……” 
“然后你就吓晕了。” 
“啊……那个……是……” 
“丢脸丢脸！”黑百合在一边扮了个鬼脸。 
“这样子啊……不过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了啊，修里小少爷。” 
黑发的军官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修里身后，按住对方肩膀，半开玩笑似地说。 
“怎……怎么会……”修里扭头，作出一副为自己被怀疑而感到不可思议的愤怒表情，“怎么想都不会是我吧？” 
“怎么想都只可能是你吧，大家都知道，科纳兹总是对你的热情「示好」不闻不问地，你一定恼羞成怒了吧，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因爱生恨！对，因爱生恨。而且，你又有充足的作案「时机」……” 
“切，我料想到会被定为嫌疑犯，但原因为什么会是「因爱生恨」？”修里一面装出吃惊的样子，一面在内心无限吐嘈，“话说这「因爱生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啊！”众人也被这爆料吓了一跳。 
“啊，啊，那么说来……”一直讨厌修里的黑百合不怀好意地笑道。 
“修里还没笨到这种地步吧，明知自己的嫌疑最大。” 
就在这时，在一边沉默了很久的米卡杰站出来为修里辩护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苏醒后第一眼看到修里时，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好人，甚至本能地想跟他交朋友，虽然之后发现这人很搓就是啦，但那也不能改变其第一印象。 
“也许这正是他想让我们以为的。” 
休加却似乎咬定修里是凶手。 
“或者说真凶也料到了我们会那么推断。” 
“又或者说他也料到了我们会那么想。” 
“又或者……喂，再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总之我不相信修里会杀人。” 
“凭什么？” 
“修里不是很崇拜科纳兹的吗？那个，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想那不是爱吧！因爱生恨那说法也……而且我觉得——哎，修里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啊——以修里的能力，是杀不了科纳兹的吧？”说得煞有见识。 
“噗……最后那个论据好！”休加突然又开始不正经地大笑起来，阿亚纳米冷哼一声。 
啊，那个冷哼算什么？阿亚纳米你只会冷哼吗？不过这冷哼的确让我心头一颤，为什么没有揭穿我，阿亚纳米你明明知道那日救走米卡杰的是我，而现在你又如愿以偿地利用我让米卡杰复活并牢牢地拴在了身边，失忆？这招够狠！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揭穿我，还能容忍我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留在黑鹰？好吧，你成功地吓到我了！ 
一瞬间，修里想了很多，他捏了捏手，湿湿的，自己竟被那声冷哼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之后，阿亚纳米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实在的，米卡杰能这样子为自己说话，修里感到很开心，而阿亚纳米的反应也让他很担心，但另一方面，他也正在思考，到底谁是凶手。当然他自己是没有杀科纳兹的了，他知道科纳兹是个好人，他也真心热爱这位正直的青年，并为其不幸感到悲伤。

29、 
主教堂的背面离围墙只有几尺的空隙，虽也有石砖铺的小道，却是鲜少有人去。 
此刻，这窄窄的狭长空间里却挤满了人，有军队的，也有教会的。 
米卡杰和其他三位少年费了好大劲才挤到站在前排的阿亚纳米边上，离他们几步远的更深处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深紫的发辫很容易辨认，米卡杰认出那是黑百合——还有一人平躺在地上，头靠在黑百合怀里，因为是背对着众人的，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对于那个人会是谁米卡杰心里十有八九有了答案。 
抬头看看身边的银发男子，深邃的眼眸中辨不出感情——大家都没有上前的意思——米卡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听见脚步声，黑百合又把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他转头瞪了米卡杰一眼，发狠地大叫：“别过来！！！” 
米卡杰清晰地看到了对方脸上沾着血和流个不停的泪水，趁着转头的空档，也看清了他怀里的人—— 
果然没错——是哈鲁赛。 
“啊呀，哭得这么厉害，那可是很伤身的哦——” 
正当米卡杰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休加却抢先一步上前，就着脖颈一记手刀下去，抱起倒下的人儿退到阿亚纳米旁边。 
“喉咙被割开了，看起来像是被慢慢放血死去的——走得很痛苦。” 
休加说话的时候也是军人特有的平静，眼望着远方。 
“痛苦——哼，第二条人命了。” 
阿亚纳米转过身，眼神犀利地扫过在场的教会人员，最后停在泰德脸上，对方却是倔强地回望。片刻难耐的寂静后，阿亚纳米挥了挥手，众人让开道，看着这位银发男子径自离去。 
晚餐时间，偌大的厅堂格外安静，刀叉碰撞的声音久久回荡，甚至还能清晰地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 
“那个……黑百合他……” 
米卡杰按捺不住这沉寂的氛围，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侧头看向身边优雅享受晚餐的银发男子。 
“嗯，算算时间他应该醒了吧，阿亚哥，要不去看看他，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阿亚纳米没有回答，另一边的休加却提议了。 
“咦？了解详细情况什么的，现在这么做不大好吧？” 
米卡杰皱眉，探过头越过银发男子，冲着休加说。 
“没什么不好的。”阿亚纳米突然开口，然后擦了擦嘴并起身往楼梯走去，休加朝米卡杰笑了笑也跟了过去。 
“哎？我也去！”米卡杰也跟上。 
“啊，喂……”修里看了看坐在自己边上的葛城上佐，放下刀叉追了上去。 
军队的餐桌就只剩葛城上佐独自坐着，一言不发地继续用餐。 
当阿亚纳米推门进去的时候，米卡杰越过自家上司的肩头看到在床上平时不是睡着就是元气十足的黑百合，此刻这位外表年幼实力高超的中佐却将自己缩成一团，颤抖着。 
“库洛尤莉，”阿亚纳米走过去，坐到床沿，唤道，“库洛尤莉……” 
“嗯？”抬起稚嫩的脸，黑百合突然又哭了起来，“哈鲁赛呢？哈鲁赛呢？” 
阿亚纳米伸出手轻轻地将哭泣着的人儿带入怀中——修里自然是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位银发男人会懂什么温柔；他又望了望另两个人，从他们脸上却找不到什么吃惊的痕迹。 
“库洛尤莉，”银发男人凑到还在颤抖的人儿耳边，柔声问道，“库洛尤莉不是一直跟哈鲁赛在一起的吗？那么，凶手是谁？库洛尤莉看到了吗？” 
“在一起？”黑百合停下哭泣，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库洛尤莉我，午餐后就找不到哈鲁赛了……找不到了……咦，阿亚哥，哈鲁赛去哪里了？” 
“哈鲁赛吗？”黑百合精神崩溃了，阿亚纳米迟疑了一下，“只要库洛尤莉乖乖睡一觉，睁眼就可以看到哈鲁赛了。” 
“真的吗？”眨着充满水气的眼睛，黑百合离开银发男子的怀抱，自己转进被子，还朝众人笑笑，“阿亚哥，晚安！休加，晚安！米卡杰，晚安！欧克家的小鬼，晚安！” 
“嗯，晚安……”米卡杰和修里似乎都是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的。 
阿亚纳米沉默着站起了身，手里多了一朵小白花。 
“啊，这花！”米卡杰不由一惊，“早上科纳兹大哥身旁的！” 
“嗯，似乎是叫「夕颜」啊。”休加插嘴道，“阿亚哥，这到底是……” 
“刚刚黑百合抓在手里的。” 
经阿亚纳米这么一说，休加也想起来了，自己把黑百合抱回房的时候，发现他右手一直握着拳，想要替他放松，却怎么也掰不开。 
“这花一定和犯人有什么关联。”进屋后还没说一句话的修里开口了。 
“欧克家的小少爷只会说废话吗？”休加讽刺道。 
“啊，不过这下可以肯定修里不是犯人了，”米卡杰望了一眼身后的欧克家小少爷，想要缓和一下气氛，说道，“从早上开始我们一直在一起。” 
“今天你们两个真的一直在一起？” 
阿亚纳米单手按着米卡杰的肩膀问，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在继续用餐的泰德突然环视了一下四周，提出了疑问，“卡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主教呢？” 
“这么说来，”弗拉乌放下刀叉，皱起了眉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没看到他们两个呢。”

30、
翌日，天是完全放晴了，云都是洁白洁白的，看在眼里却觉着白得过分了有点假。 
昨日两起案件的调查工作由大主教直接指挥进行，两起案件中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很多，但似乎都没有杀人动机和……能力…… 
早餐的餐桌旁，依旧没有卡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的身影，弗拉乌焦躁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并且不时往军队的餐桌旁望几眼。他看到米卡杰和修里明显精神不好，一副整晚没睡的疲倦样子，而阿亚纳米、休加，还有那位沉默寡言存在感甚微的葛城上佐，都显得很平静，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意料之中，黑百合并没有出现在餐桌。 
早餐吃得差不多了，弗拉乌挤到泰德和哈克连中间，伸手揽过两人，悄声在他们耳边说，“我想我已经知道——” 
“参谋长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黑百合中佐他不见了！” 
修女リーベル的叫声惊起了众人，也打断了弗拉乌的话。 
阿亚纳米他们想也不想就跑向黑百合的卧室，弗拉乌、泰德、哈克连也跟了过去，众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房门是打开的，アテナ、ロザリー两位修女定定地站在房间中央，率先冲进房间的阿亚纳米注意到，其中一位修女手中执着一朵白色小花。 
“又是这朵花——夕颜！”跟在后面的弗拉乌从女孩手中接过白色小花，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然后开始打量起四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雪白的墙壁上赫然画着一株紫罗兰，单有花没有叶，色调很暗，即使是在这光线充足的白天，也给人一种黑夜般的压抑感——其他地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弗拉乌皱了皱眉，走到那面画着画的墙前，伸出手指在画上轻轻沾了点颜料，看了看，放到鼻子下一嗅，倒吸一口气，“血！！！” 
“哎？？？” 
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恶心感，弗拉乌转身，脸色苍白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是血……” 
作画的颜料，竟是由鲜血调成的。 
“哈哈哈哈！凶手是想把我们都杀了吧！” 
就在这时，アテナ突然抑制不住狂笑起来，而那笑容却掩藏不住扭曲的模样。 ロザリー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想让她冷静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弗拉乌眉头皱得更紧了，明明到现在为止遇害的都是军队那边的人，为什么アテナ反应那么大还说什么凶手要把我们都杀了？ 
“……在リーベル去叫大伙儿的时候，”ロザリー咬了咬颤抖的唇，继续说，“我和アテナ……发现了，卡斯托鲁主教和拉普拉多鲁主教。” 
“厄……”弗拉乌先是一愣，然后焦急地追问，“在哪里？” 
“在……在那里……”ロザリー修女低下头，伸手颤抖着指向房间角落的壁橱。 
“衣橱？！” 
弗拉乌只感到一阵眩晕，稳住心里的不安后，冲到壁橱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橱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全身沾满血的卡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四肢被木桩钉在壁橱的夹板上，瞳孔散大，心脏上也刺着木桩，照橱内的血迹来看，应该是被人杀死后再放置进来钉上木桩进行固定的，因为除了伤口处，橱内几乎没有多少血迹——而在壁橱的角落里，安躺着两朵白色小花。 
“夕颜……”弗拉乌努力让自己冷静，“但是这不可能……” 
“呜……”再次看到昔日敬仰的主教死亡的惨状，ロザリー也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胡乱地在脸上抹着泪，“呜……这不是真的……呜……卡斯托鲁主教和拉普拉多鲁主教怎么可能会死……把橱门关上，那里什么也没有……啊，卡斯托鲁主教一定在图书馆研究他的人偶，拉普拉多鲁主教一定是在花园！！！” 
“喂，ロザリー！坚持住，不要倒下啊。” 
看到这一幕，泰德和哈克连跪倒在地，米卡杰扶着墙壁闭起眼来不忍再看，修里呆呆地呢喃着什么似乎精神就快崩溃，阿亚纳米和休加却是冷静地骇人，而葛城上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心思再继续那未完的早餐了。

肉牛满面啊……
这文坑了OTL……

35、 
入了秋，日渐短，夜渐长，若是再碰上连日的阴雨，便也分不大清黑夜与白昼了。 
一如愁思，一如爱憎，负面情绪溢不住地蔓延，道德良知的灰带便也融入黑与白，最后也分不清对与错，善与恶…… 
人性两面分道走，休加如此，米卡杰也如此。 
他们并没有就谁杀了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两位主教这一问题纠缠下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两个人共同的目标，以及各自的。 
那种既成事实的事，无需关心。有人甚至认为死也是一件幸事，离开这个丑陋的世界，更不用说是跟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走了。所以休加内心深处还有那么羡慕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当然他自己是不会说出这种话，不然眼前这位少年一定会很高兴地说，“乐意效劳，送你去跟科纳兹大哥团聚吧！” 
而另一边，修里坐在饭桌前装作专注着自己的食物，余光却时不时往别处游离。感谢阴雨在前几天已过去，修里一下午都很惬意地享受秋日柔和异常的阳光，就连那接二连三的凶杀案都没影响到他的好情绪，除了下午没能见到一眼米卡杰——这是他对那秋日午后的小小不满。因此，就在这晚餐时刻，在这连阿亚纳米也找不到借口不让米卡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刻，修里将用餐的速度放得极慢，每个动作都特别细致，令邻桌不经意瞥到这一幕的人们感叹不愧是出身良好的小少爷啊。 
葛城桂木来得比修里还早，不一会儿阿亚纳米也入了席，那一刻修里隐约意识到葛城桂木有向后者欠身示意，但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食物吃了大半却还不见米卡杰和休加。 
不仅是军队三人对米卡杰和休加的缺席感到不对劲，教区方也注意到了。一开始便什么也不吃，只握着刀叉静静地坐着想着什么的泰德，突然将手中的刀叉用力扔到桌上，嗖地站起身，往军队那长桌走去，哈克连紧随其后，一旁的弗拉乌想拉也拉不住，无奈也跟了过去。 
“米卡杰呢？” 
泰德走到阿亚纳米身后，冷冷地问道。 
对方却继续往嘴里送食物，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微不可查的僵直。 
“米卡杰呢？” 
泰德又问了一遍，对方还是没给任何回应。 
“阿亚纳米，我问你，米卡杰呢？！” 
直道泰德问第三遍，对方才不疾不徐地转过头，用他那冰冷的眸子看着泰德。 
“为什么确定我会知道米卡杰在哪里？” 
银发的男子如此反问，问得泰德不由一愣，他却顿了顿，戏谑万分地继续说—— 
“就因为我是米卡杰的主人？” 
------------TBC--------------

36、
“就因为我是米卡杰的主人？”
“阿亚纳米！你！”
阿亚纳米只一句话便让泰德原本一问一答紧逼不舍追问不休的预想崩溃瓦解，可怜的小青年只能叹息自己缺少经验和吵架天分外加没有自知之明有眼不识泰山，在盛气凌人悠然自得的男子面前，好大个道理硬生生鲠在嗓子眼，除了提高音量喊声对方的名字，外加恶狠狠咬牙切齿地拖个「你」字，接着就「你」在那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又文明又高效的反击词。值得庆幸的是，万能的主还是相当仁慈的——
“咦，怎么了？在吵架？”
弗拉乌思虑着如果自己出面帮着泰德那么争执必定会扩大教会和军队的关系也会恶化，而如果自己就在一边缄口不言泰德也算教会的人吧何况自己都傻乎乎跟过来了总觉得有失颜面啊，进退两难！就当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七分惊讶三分不满适时地响起了。有谁会那么可爱地向着剑拔弩张的人询问是不是在吵架？众人纷纷把视线移了移，意外地看到了话题的主角。
“吵架？哼，米卡杰，你认为吾会做如此有失身份的事吗？”
不愧是混了十几个年头了的，阿亚纳米参谋长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副有身份的人的样子，然后站起身，直直看着米卡杰的双眼，问出了泰德的问题。
“你刚刚去了哪里——是这位教会的男孩想问的。”
“啊，泰德啊，是在担心我吗——”
“泰德？才没几天就认识了啊，真是了不起啊，米卡杰。”
阿亚纳米很不高兴地把手压到米卡杰肩头，米卡杰微微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身后响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休加。
“阿亚哥又不知道米卡杰是人来熟的~”休加笑着说道，一边把阿亚纳米的手从米卡杰肩上挪开，阿亚纳米倒也不怒，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说了句“原来两人一起迟到是这么回事啊”就离开了。休加对阿亚纳米的反应只是朝众人耸了耸肩，然后亲昵地拍了拍米卡杰的头，一边喊着“阿亚哥不要误会啊我最爱的人一直是你永远是你”一边追着头也不回的参谋长而去了。
“呐，泰德，我刚是跟着休加少佐去主教堂后面的小道了，我们想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线索，查着查着就忘了时间，所以呢，并不是我遇上了什么危险，害泰德你担心了，真是过意不去啊。”等到阿亚纳米消失在楼梯口，米卡杰笑着对泰德如此解释，泰德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就好”便回到了自己的餐桌。
是夜，黑暗笼罩了一切，惟有月色洋洋洒洒，主教堂第五根大立柱的背光面却有两个人压低着声音争论着什么。
“米卡杰呢？你把他怎么了？”
“说什么傻话呢，修里，我不就是米卡杰吗？”
“不，你不是——”
“我就是！”
“你不是！”
“……”
“在我面前你就别想再伪装了！”
“伪装？唉……修里，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
“啊，原来是这样！是这样么？让我猜猜看，两位教主大人是修里你杀的？”  
“他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真让人感动，修里，你是为了吾——”
“住口！我是为了米卡杰！”
“都说了我就是米卡杰！好吧……不过，吾都不知道你竟然有本事除掉那两个主教，真厉害！”
“呵，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是么……那么说来，吾都开始觉得你的存在有点可怕了呢。”
“哈，你想把我也杀了？”
“才不会呢，你帮过吾，吾怎么会杀了你？”
“……到此为止吧，米卡杰……把米卡杰还给我们。”
“都说了吾就是米卡杰啊！”对方突然很生气，却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喃喃道，“很快……很快就可以还给你们了。不过在此之前，吾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要杀了阿亚纳米吗？你……就算是你也办不到的吧！”
“呵呵，谁知道呢，但是，你会继续帮吾的吧！”
“……”
“为了你们的「米卡杰」。”
“切，都疯了。我们都在玩命。”
“说的很正确，呵呵。”
——在那个灵魂中，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寂寞。


38、
战斗异常地激烈。
修里不要命般使着空咒，几乎都忘了闪躲，很快就负了很严重的伤。哈克连为了替自家弟弟挡下致命的一击，也受了重伤。不过毕竟弗拉乌和觉醒了的泰德都不是泛泛之辈，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阿亚纳米也难以招架。
腿上被割破了好几条长长的口子，胸口也捱到了强力空咒的直接冲击，阿亚纳米渐渐觉得快速移动都变成了困难。然而泰德和弗拉乌都没有减缓攻击力度的意思，是铁了心地想要和阿亚纳米战死方休。
“阿亚纳米，受死吧！”
“不可以！”
就当泰德抓住机会准备给阿亚纳米最后一击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求他停止。
但一切已经太晚，谁也无法改变空咒的轨迹。
当闪光散去后，泰德他们惊讶地看到米卡杰飞身挡在阿亚纳米前，阿亚纳米则是露出了比任何人更震惊的表情。
“米卡杰！你不是很想我死的吗？”
阿亚纳米将眼看就要倒下的米卡杰拉进怀里，一边倾注所有力量为米卡杰治愈伤口，一边不解地问向用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他的少年。
“阿亚纳米，你在说什么？”慌忙赶到阿亚纳米旁边查看米卡杰伤势的泰德气愤地质问对方，“米卡杰救了你，你竟然还说他一直想杀死你？！”
然而阿亚纳米完全没有要回答泰德的意思，他只是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米卡杰。
“米卡杰……难道你……恢复了？”
泰德惊讶地发现阿亚纳米的声音竟然在颤抖，然后他又看见米卡杰露出讶异的表情点了点头——
“阿亚……纳米，你……你原来什么都知道……”
而当阿亚纳米轻柔地把米卡杰拥入怀中，紫罗兰的眼眸中渗出泪水时，泰德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约摸过了三分钟他才试探着开口问道，“米卡杰……这究竟是……”
米卡杰一直被自己的黑暗面操控着对黑鹰的成员实行着复仇。化身为修罗时，善良的一面总是沉沉睡去，而这次不一样，他醒着，切切实实地听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也知晓了一切。过去的回忆，自己如何残忍地杀害了失忆后的伙伴，一幕幕欢笑、泪水，悉数涌进了脑海。他应该恨阿亚纳米的，那个使自己受尽羞辱的恶魔，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然而在看到阿亚纳米遇到危险时，自己却不想那个人有事，在内心不停叫嚣着不可以，当从黑暗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时，米卡杰想都不想就为阿亚纳米挡了那一击——因为那个人，同时也是在自己失忆后对着自己微笑，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人啊。
“泰德……对不起，对不起……”
如今，面对泰德的疑问，把头埋在阿亚纳米怀中的米卡杰只是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对不起。
“人都是我杀的，科纳兹、黑百合他们……还有卡斯托鲁和拉普拉多鲁主教……都是我杀的。”
“这不可能！米卡杰，你看着我！怎么会……为什么要这么说？”
泰德伸手想去拉米卡杰，让他看着自己说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他绝对不相信最善良最纯洁的米卡杰会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然而米卡杰狠狠抓着阿亚纳米的臂膀不愿转身和泰德对视，阿亚纳米则是把米卡杰拥得更紧了，并且略带责备地看了眼泰德。
“不，不是米卡杰杀的。”
这时修里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在一旁的弗拉乌急忙扶着他坐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沫后，修里把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米卡杰的黑暗面，自己是如何发现又是如何暗中帮助隐瞒的……
“所以，不是米卡杰的错！”最后修里安慰般强调，还狠狠瞪了泰德一眼，似乎是怪他对好友的不体贴。
“是啊，这不是米卡杰的错。”泰德再次伸出手，轻轻搭在米卡杰颤抖的肩上，柔声说道，“米卡杰，我们回去吧。一切都好了……没事了。”
然而米卡杰却使劲摇了摇头，“不，都是因为我，科纳兹大哥他们才会死的……是我杀的……泰德，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米卡杰了……”
“没这回事！米卡杰永远是米卡杰！”
泰德正想劝说米卡杰不要钻牛角尖，阿亚纳米却低声念起了咒文。
---------------TBC--------------------


39、
随着一道强光，地面浮现了金色的魔法阵，阵中正好位于米卡杰站立的位置。受了伤倒在一旁的哈克连和修里只能在一边紧张地看着。
“喂，阿亚纳米，米卡杰都恢复了也原谅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看着米卡杰在强光中痛苦地抱着头，泰德愤怒地质问，并且想打断阿亚纳米的吟唱，却被弗拉乌冲过来拦住了。
“阿亚纳米不会伤害米卡杰的，”弗拉乌说道，但他又不确定地说了句，“或许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不多久，强光散去，米卡杰一动不动，泰德急忙冲到他身边将他从阿亚纳米手中夺过，抱进怀里，然后他低头看到了米卡杰眼里盈满泪水。在合上双眸之前，泰德听到他轻柔地喊了声——
“阿亚……”
40、
“阿亚哥，真想不到你会使用法术让小米失去和我们在一起时的记忆！”
休加夸张地做出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惊讶。阿亚纳米冷冷地看了这个永远正经不起来的下属一眼，轻轻合上手头正在看的文件，踱步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不希望这个本来就昏暗的世界再失去任何阳光。
“也许米卡杰有许多朋友，也有许多深爱着的人，但他所恨的人——只有我一个，一个就够。”
“如果那孩子哪天想起来了，一定会不顾一切来大闹一场的。”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不急——”阿亚纳米想了一下，随后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休加，“差点忘了，当时是你诱拐米卡杰来杀我的是吗？这帐还没跟你算呢。”
“啊，等等……阿亚哥，这个我可以解释的……因为啊，我坚信米卡杰是绝对斗不赢阿亚哥你的……”休加急忙闪过毫无征兆地砸过来的空咒，推了推墨镜，“如果你的心上人被杀害了你会怎么样？”
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阿亚纳米轻轻哼了一声。
“这次就饶了你。”
说完就又转过身去了。
但沉默了三秒，阿亚纳米又开口了，他说，“不过反正米卡杰丧失这段时间的记忆损失最大的人并不是我，我很想看看修里•欧克现在要如何面对米卡杰。”
休加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在心中暗笑：“阿亚哥，真不知道你是以何种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与此同时，教会大堂，泰德•克莱恩和哈克连•欧克捧着热巧克力聊着天，他们都为米卡杰能恢复正常而感到高兴。
“我知道的，如果不是阿亚纳米让米卡杰忘记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米卡杰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一定会活在自责和痛苦中。阿亚纳米不想让米卡杰自我厌恶，所以他宁愿选择让米卡杰恨他，即时他完全有机会不去破坏米卡杰对他的敬爱之情的。这份情义……”
“是爱，泰德，这就是爱。”
看着泰德顿了顿思索该怎么说下去，哈克连颇为严肃地纠正了他的最后两个用词。
细细体会了一下哈克连的话，泰德恍然大悟般散去了眼里淡淡的阴霾，最后，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啊哈，那么作为米卡杰最好的朋友，我会拿阿亚纳米参谋长的爱作参照，对你们严格把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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