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穆：“历史乃人生之记载，亦即人生之写照。人生乃历史之方然，历史则人生之既然。”
　

侯爵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汗，穿过门，来到一个黄色风铃草和吊蕨覆顶的露台上，所有教堂的塔楼在这里尽收眼底，还可以看见大户人家的红屋顶、在大热天里昏昏欲睡的鸽舍、玻璃似的天空下轮廓清晰的军事碉堡，以及暑气蒸腾的大海。主教特意伸出他那军人的手，侯爵亲吻了他的戒指。
　　——《爱情和其他魔鬼》

明月倾的《长安少年游》

《幽梦影》
　　黄九烟先生云：“古今人必有其偶双，千古而无偶者，其惟盘古乎！”予谓：“盘古亦未尝无偶，但我辈不及见耳。其人为谁？即此劫尽时最后一人是也。”
（最后一个人类，比肩盘古。）

　　两点钟刚过，天空开始暗了下来，母鸡都蜷缩在架上，满天的星星同时亮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好像打了个超自然的寒战。
　　

　他围着修道院徘徊了几个小时，想知道修道院这些难以计数的窗户里，谢尔娃·玛利亚会在哪一扇后面思念自己。
——《爱情和其他魔鬼》

　　我尊敬的神父，”他说，“我不觉得那女孩被魔鬼附了体。”
　　这回轮到主教大吃一惊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觉得她仅仅是受了惊吓而已。”德劳拉说道。
　　“我们有大量的证据，”主教说，“难道你没有看过那些记录吗？”
　　岂止看过，德劳拉对那些记录进行了深入研究，与其说这有助于了解谢尔娃·玛利亚的状况，还不如说有助于了解院长的心思。
（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确实一览无余的你。）
《爱情和其他魔鬼》

　　“啊哈，”德劳拉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她跟你说过你什么时候死吗？”
　　女孩咬紧了嘴唇，差点没哭出来。
　　“日食以后。”她说。
　　“日食以后，那也可能是一百年之后呀。”德劳拉说道。
　　

　　“《福音书》里像她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有的比她毛病还多，”他说，“尽管如此，耶稣还是对她们颂扬备至。”
　　主教没能说下去，因为一声惊雷响彻整个府邸，接着轰隆隆地向海面滚去，一场如《圣经》里描述的大雨把他们和余下的世界隔绝开来。主教躺回摇椅上，陷入对故土的怀念。
　　“我们离得太远了！”他叹了口气。
　　“离哪儿太远？”
　　“离我们自己，”主教说，“一个人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弄明白自己是个孤儿，你觉得这公平吗？”
《爱情和其他魔鬼》

　　他谈起了尤卡坦，在那里，人们建起了豪华的大教堂来掩蔽异教的金字塔，可他们并不知道，土著们去望弥撒，是因为在那些银质祭坛下面，他们自己的神庙依然存在。
——《爱情和其他魔鬼》

　　“不知道，”侯爵答道，“我的感觉是，我越多地去了解她，对她的了解就越少。”
　　“您这么说是因为您是西班牙人。”阿布雷农肖说道。
　　“到了我这个岁数，血统又这么混杂，我已经不能准确地知道我是什么地方的人了，”德劳拉答道，“也不知道我是谁。”
　　“在这边的国度里，谁都不知道，”阿布雷农肖说，“我觉得大家也许要花上几个世纪的时间才能弄清楚这一点。
　　（殖民的过程）

　　医生旁征博引，谈到狂犬病自人类起始以来的历史，谈到这种病肆无忌惮的破坏力，以及千百年来医学在防治方面的无能为力。他列举了种种令人惋惜的例子，说明人们如何总是把这种病同魔鬼附体混为一谈，对待其他形式的疯症和精神错乱也是如此。
　　（魔鬼出现了）

　　对她来说，眼下唯一的危险，是她会像从前许多人一样，死于残忍的驱魔仪式。
　　“那将意味着您和我要对付所有人。”他说。
　　“正因为如此，您到我这里来，我有些吃惊，”阿布雷农肖说，“我只不过是宗教法庭围猎场里一只令人垂涎已久的猎物。”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德劳拉说，“除非那个女孩是圣灵派来考验我的信仰是否坚定的。”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折磨着自己的那个困惑的死结解开了。阿布雷农肖凝视着他的眼睛，一直看到他的灵魂深处，意识到他快要流下泪来。

　　他躲进图书馆，却看不进去书；他心不在焉地做祷告，唱起那把古诗琴演奏过的歌曲，他哭了，眼泪就像滚烫的油滴，使他内心烧灼。他打开谢尔娃·玛利亚的小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在桌上，挨个辨认，带着对肉体的贪婪嗅闻它们，抚爱它们，用淫秽的六韵步诗对它们说话，直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于是，他袒露胸脯，从工作台的抽屉里抽出那把平日里碰都不敢碰的铁戒尺，满腔仇恨地抽打起自己来，狠了心要把谢尔娃·玛利亚的影子从他的身体里彻底赶出去。主教心里一直牵挂着他，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血与泪的泥沼之中打滚。
　　“是魔鬼，我的神父，”德劳拉对主教说，“是最可怕的那种魔鬼。”
　　（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