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褚芷柔是被脑袋疼醒的，她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坐了起来。被子滑落，春光乍泄，褚芷柔呆了三秒，她怎么是裸着的？
“小青，小青！”
“公主，您醒了？”小青见公主穿着中衣，坐在床边揉着脑袋，走过去帮她揉。
褚芷柔“嗯”了一声，问：“昨夜发生何事了？”
“公主喝醉了，大将军给公主沐浴后，您就睡了。”
“你说什么？”褚芷柔闻言，震惊起身，脸上一片红霞。怎么会？傅染给自己沐浴？？？
小青嗤嗤地笑了两声，“对啊，公主不让我们伺候，非要大将军。公主还是第一次这么醉呢。”
褚芷柔垂坐回床上，双手捂着脸，天呐！她都干了些什么啊！那……那岂不是傅染已经看过自己的身子了？褚芷柔垂下了头，聪颖无比的她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头似乎更疼了。
……
“吱”的一声，门被傅染推开了。“小青，你先出去。”
褚芷柔稳了稳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耳根依然红得滴血。傅染搬了凳子坐在褚芷柔面前，“公主清醒了？”
褚芷柔点头，不知该如何开口。傅染看了一眼明明害羞得要命却要装作无事的褚芷柔，眼里盛满了柔情，又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忧伤。不过几息之间，他收起了情绪，“公主，昨夜的事傅染不记得，公主不必挂心。”
褚芷柔抬头，傅染冷漠生硬的脸成了刺伤她的利剑，果然……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呢？他只是为了保命才会和你在一起啊，根本从未心悦你……褚芷柔强忍着眼里的酸意，“如此，甚好。”
傅染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怕看到她的难过。褚芷柔抱着被子，“本宫还要休息，驸马去忙吧。”褚芷柔眼眶渐渐湿润，她不想让傅染看见她哭，说出来的话都带一丝颤抖。
“公主好好休息。”

傅迦看着浑身冒冷气的哥哥，忍不住退了两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能把她哥惹成这样，真是作死！“春宫图，是你给公主的？”傅染敲了敲桌子，傅迦小腿一软，感觉这几下敲在了她心上。
“…是…”原来是自己在作死，傅迦心里已经哭出了声，公主简直猪队友，说好了别让我哥发现呢！莫荼听到春宫图时，脸上便十分精彩了，幸灾乐祸地看着，仿佛在茶楼听书似的。
傅染冷哼一声，“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傅迦此刻就想遁地逃跑，她许久未见这样的哥哥了，上次还是她不好好练功，带着十一偷跑出去玩，受了伤，那时候她哥的脸色比现在还臭。她不能明白，哥哥为何如此生气。
“莫荼，我和傅迦要单独说话。”
“啊，好。”莫荼略微可惜地应着，难得看到傅迦吃瘪的模样，真是太爽快了。
“哥，我……”傅迦委屈巴巴地想解释，总得给她一个理由吧。可傅染一个眼神吓得她不敢再往下说了。
“他人不知，你也不知吗？且不说将来，你认为公主能接受一个身为女子的我吗？”傅染捏紧了茶杯，“迦儿，世间之事并非尽如人意。”
傅迦怔怔地看着傅染，她记忆中的哥哥，是一个无所不能，骄傲，闪耀着光芒的人。可他现在犹如一只被黑雾笼罩的困兽，没有方向，焦躁地在雾里横冲直撞。“尽人事，听天命，哥哥，你尽人事了吗？”傅迦问道，不试试，他怎么就知道公主无法接受他呢。
傅染苦涩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不准再给公主出馊主意，后果自负。”
“哦。”傅迦撅了撅嘴，她要是能听她哥的，她就不叫傅迦。
……
十一敲了敲门，在得到傅染的许可后，呈上信。“少爷，白清令主来信了。”
傅染拆开信，眉间终于有一丝喜色。瞥了傅迦一眼，师傅曾说迦儿颇具慧根，可他看来，除了医术，就学了如何来气他。自小跟着白家三兄妹身边，也是一点没有耳濡目染到。
傅迦明白傅染的眼神，毕竟每一次的久别重逢，她哥总会那样看她一眼。“哥，您有事就忙去吧。”傅迦果断下了逐客令，生怕傅染又是一顿说教。
“呦，你哥走了？”莫荼晃荡一圈回来，没瞧见傅染。
傅迦坐下喝了口茶，缓一缓刚被她哥吓软的腿肚子。“看我被我哥训，你很开心啊！”
莫荼将买来的桂花酥给她，故意说：“嗯，挺开心。”
傅迦冷哼一声，“看在这桂花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她敏锐地感觉到莫荼发生了变化，比之前更活泼，更有生气了。不过才一晚而已，这女人和她哥一样，变脸太快！

晚安

好久没过悠闲的周六了

不，我要好好放纵一天

傅染站在马车前，犹豫再三还是上去了。 她今日穿着鹅黄色的衣袍，发饰低调奢华，纯良无害的俏脸化着精致的妆容。傅染只瞧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
褚芷柔靠着软垫，余光瞥着傅染，贪恋此刻他在身边的时光。他身着一袭丝绸黑衣，披了一件朱红轻纱，神秘性感，像一团迷雾。头发散下来只用银白色发扣与木簪固定住。褚芷柔忍不住了，正视他，“小青，去拿一件披风来。”
小青以最快的速度拿了披风过来，褚芷柔示意她给傅染。傅染眼里终是有了温度，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多谢公主。”
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太后毕竟是老人家，精力大不如前，呆了一会儿便回宫休息了。皇帝和皇后不多久也回宫了，剩下小辈们活动。
褚琮端着酒杯过来，感受微妙的气氛，再看皇姐，像是老了许多。下意识觉着傅染欺负了皇姐，气哄哄的把傅染叫了出去。“傅染，本皇子可是说过，若你欺负皇姐，本皇子可是不饶你的！”
傅染自知理亏，随便应付了褚琮。回到褚芷柔身边，按下了褚芷柔拿酒杯的手，“喝酒伤身，公主莫要喝了。”
“酒可解愁。”
傅染自是知道她愁在何处，不免压低了眉。褚芷柔见他不悦，不想两人之间的裂缝愈大，便放下了酒杯。傅染见她此刻就像怕夫君生气的小媳妇，喝了酒的脸红红的，眸中藏着水光。不免心软，解了披风披在褚芷柔身上，“公主手冰，小心着凉。”
褚芷柔露出了笑容，“嗯。”小青看了，简直热泪盈眶，许久未见公主这般开心的笑了，又在心里暗骂驸马，不该让公主伤心难过。褚芷柔还想说什么，但被太后身边的丫头叫走了，说太后传她。
……
“等本宫回来。”
傅染点了点头，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傅染一笑，端着酒杯朝那人走去。
“大将军。”
傅染将酒杯递给他，卢峰不敢推脱，跟着傅染一起一饮而尽，只是在心中好奇，一向傲气的傅染怎么会来找他。傅染将他的表情分析的一清二楚，微微挑眉，“卢将军贵庚？”
“二七。”
“倒是比本将军年长两岁，据本将军所知，卢将军还未娶亲。”
“是。”卢峰不懂傅染为何问他这些事，难不成想拉拢自己？那自己可太荣幸不过了，能被傅染拉拢，也证明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傅染顿了顿，“本将军有一个妹妹，生性顽劣，不知卢将军可愿见见我那不争气的妹妹？”
傅迦突然打了个喷嚏，莫荼笑话她：“还说医术高明呢，自个先得了风寒。”傅迦瞪她，她当初脑子被门挤了才会为莫荼赎身。
卢峰吓得退了两步，连忙摆手拒绝，“大将军太抬举我了，十分感激，但我早已心有所属。”
“哦？卢将军既心有所属，为何不下聘呢？”
卢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傅染不忍心欺负老实人，“大抵卢将军怕耽误人家姑娘吧，毕竟我们上战场的，随时有可能牺牲。”
卢峰点头如捣蒜，好在傅染给了他台阶，没再问下去。一个小宫女找了傅染一圈，终于发现了他，过来说：“大将军，长公主在寿康宫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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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傅染心存疑虑地跟着小宫女走，却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拦了下来。“大将军，皇后娘娘请你一叙。”
“本将军要去寿康宫，日后再来拜访皇后娘娘。”
“大将军不要让奴婢难做，皇后娘娘吩咐一定把您带过去。”
傅染蹙眉，也不想多纠缠，对小宫女说道：“你先走，本将军稍后便来。”
皇后畏寒，穿得臃肿，抱着汤婆子坐着。傅染行了礼，“儿臣拜见母后。”皇后挥手让他坐，“驸马近来可好？”
“甚好。”傅染不咸不淡地回道，希望皇后不要耽误他太多时间。皇后轻笑一声，“天气转寒，你穿得如此少，莫要着凉了。”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并不畏寒。”
“驸马要保重身子才是，早日让本宫抱上孙子。”皇后只是客气一下，宫里孙辈的都是公主。她可太高兴褚芷柔至今还没怀上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
傅染尽量忍着，耐着性子回：“儿臣还要赶去寿康宫，不知道母后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皇后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态度也不慵懒了，道：“驸马果然如传闻那般，本宫也不绕圈子了。本宫想拉拢驸马，助我儿得储。”
傅染丝毫不意外，理了理折角的袖子，“母后说笑了，二殿下深得圣心，不需要儿臣。”
皇后幽幽地看着他，身形笔挺，貌若潘安，真是便宜了褚芷柔那丫头。战功累累，身份显赫，若有他助，定是锦上添花。“驸马别急，你有何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陛下立储并不会被我等左右，母后多虑了。”
皇后也不认为傅染会被她几句话打动，依然劝着：“本宫相信驸马是识时务之人，不会被芷柔那丫头迷了魂，做出将来后悔之事。”
傅染神色冷了几分，道：“傅染自是不会被女人所困，”见皇后面露喜意，心里冷笑，“但芷柔是儿臣的妻，儿臣自是待她不同的。皇后娘娘不必在傅染身上费心思。”
“呵，本宫倒没发现驸马与芷柔情比金坚啊。驸马不要太天真，可别被那小丫头利用了还不知。”
“不烦皇后娘娘费心，傅染言尽于此，告退。”
……
皇后被傅染耍了一道，气得摔杯子，“好他个傅染，不识抬举！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娘娘别气，他不过一个粗人，不值得娘娘犯气。”
傅染出了皇后的宫门，感觉神清气爽。想着褚芷柔还在等他，往寿康宫赶去。等他赶到，太后已经歇下了。
褚芷柔带着他去了偏殿，“皇祖母让我们明天陪她用早膳，今夜便这在歇下吧。”傅染看她俏脸发白，声音暗哑，想到她刚才一直站在外头，道：“公主冷着了？小青，再去打桶热水给公主泡泡脚。”
“不必了，都退下吧。”褚芷柔背着他，鼻子冷得发红，率先上了床，侧身面向里头。“上来吧，这屋里没有多余的棉被。”傅染站了一会儿，感觉她情绪不对，脱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旁，“公主怎么了？”
“皇后娘娘和你说了什么？”
傅染一愣，“她希望我帮二殿下。”耳边传来褚芷柔摩擦枕头的声音，傅染心都拔高了一点。
褚芷柔团在被子里，枕头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在小宫女回来通报时，她就赶去了祥合宫。她承认自己懦弱，在听到他们谈话内容就不敢进去了。
当她听到傅染说不会被女人所困时，再也呆不下去，只觉得心里头和这天气一般冷。抄小路回来，只比傅染先到一会儿，见他关心自己，又是欣喜又是害怕，怕这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假象，怕他的虚情假意。
可听到傅染这么直白告诉她，她又心存希翼，希望是自己误会了傅染，“你如何回的？”
“我拒绝了。公主，傅染是守信之人，不必担忧。”傅染信誓旦旦地说，可他完全想错了。
褚芷柔气极，在他眼里，自己只会担心这个吗？褚芷柔骂自己就是个傻子，为这个家伙伤心流泪。不过心里又有一丝慰藉，好歹傅染还是护着她和琮儿的。

心情缓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和傅染躺在一张床上。伤心被紧张压了下去，褚芷柔擦干净脸，慢慢躺平身子。发现傅染侧着身子看她，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拿被子捂着脸。
傅染看着她可爱的动作发笑，把被子扯下来一点，”闷。“本来他还很担心被发现，看褚芷柔比他还紧张，便放心了。
褚芷柔理了理头发，掩盖自己的脸红，鼻尖萦绕着傅染的味道，真想这一刻成为永恒。傅染嘴角挂着笑，看褚芷柔眼角发红，像哭过似的，又缩在被子里，活像一只小兔子。脑子里也没有那些烦人的想法，没见到褚芷柔时，他还可以假装漠不关心，见到她，便忍不了了。
“本宫乏了，睡吧。”
傅染灭了灯，褚芷柔确是乏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傅染撑起身子，黑夜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他缓缓地，轻轻地在褚芷柔唇间落下一吻。克制不住地舔了舔她的唇，像干涸已久的大地迎来了雨水。傅染怕吵醒她，最后吻了吻她的眼角，满足地睡去。

今晚来

第二十一章
时间过得飞快，拓跋氏跋山涉水而来，皇城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呸，这拓跋氏好不要脸！”
“就是，打了败仗，还好意思来！”
许多百姓都不是欢迎他们的，而是来凑热闹，嘲讽两句。北境虽是边远地区，可与汉人也有贸易往来，一代一代，北境人也逐渐汉化，许多人看起来已分不清是汉人还是北境人。
直到拓跋氏的崛起，趁着大褚正在战乱，一举称王。几十年来，拓跋占据地理优势，大褚败绩累累，直到傅染的出现，才给边境的将士带来一线希望。
傅染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大褚半数兵权都在他手上，因此褚荣帝既依仗他，又忌惮他。傅染在军中做了不少好事，退役的兵都讲给家人听，故大褚的百姓都很喜欢傅染这位大将军，嫌恶拓跋氏。
可惜这一切并不为马车里的拓跋钰所知，此次本是父王与她同来，可父王突然患了重病，只有她一人来了。可北方的姑娘个个都是顶彪悍的，浑然不怕，第一次来中原的她极为兴奋。
“拓跋钰拜见陛下。”拓跋钰的行礼并未按照中原的规矩来办，这一点已经让许多腐朽大臣皱眉头了。拓跋钰让人将礼品都抬了进来，有很多珍贵的东西和新鲜的玩意儿。褚荣帝满意地笑笑，让人抬入国库，道：“朕设了宴席，为远来的客人接风。”
……
褚芷柔探出小脑袋，她十分好奇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她是没有资格坐在席上的，褚荣帝再宠她也是不能的，所以她只好偷偷摸摸的来看。
“哎呦，我的长公主，您可悠着点，别被发现了。”全公公抖着身子道，这要是被发现了，他免不了一顿打。
“放心吧，全公公，本宫全担着呢，不会叫全公公挨打的。”褚芷柔虽在说话，可目光一直在寻找傅染，终于在一个小角落发现了他。本来按照他的品阶，应当坐在上面的，可他素来不喜此类场合，故常缩在角落。褚荣帝知他脾气，只好随他。
褚芷柔不是第一次见傅染穿朝服，可每每还是会被惊艳。玄黑色的朝服上绣着象征着傅染身份的图案，黑白相衬的衣裳为傅染更添了成熟男子的魅力。
她不敢随便走动，怕暴露自己，总归是不好的。只好在这里瞧着傅染，别人都乐呵呵的，只有他面无表情，像是受罪。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魂都快要飘到傅染身边。
傅染是何其敏锐的人，一眼就看到褚芷柔那畏畏缩缩的脑袋，可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发现了她。傅染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他和褚芷柔的关系虽然缓和不少，可始终过不了心里那关。褚芷柔也是心思细腻的人，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却是万般包容，她不问，傅染也不好说。
可他不知褚芷柔心中的纠结。他冷时，褚芷柔黯然神伤，为自己不平，心里想着再也不会理他。他热时，褚芷柔心中又软得一塌糊涂，暗暗在心底下的决定统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