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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AT】一生缘(半世罪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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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平静地点头,心里其实欢呼雀跃,他早先在电视上看见学校野炊时每个学生自带帐篷与被褥离家自住,熄灯后邻床之间隔空交头接耳讲悄悄话,或是蒙着被窝打亮手电筒分享零食,这些都令他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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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身临时,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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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躲在窗帘后不肯面世,床头柜上的布偶熊在往旁边小步挪动,黑漆漆的房间什么也看不见,手冢紧紧缩在被窝中,蜷成一小团,他越来越觉得有一群妖怪围在床边,专程等着他乱踢被子,然后从缝隙中将他揪出来像啃鸡腿一样吃掉。他掖住被窝的四角,凭直觉慢慢蠕动到床边,接着悄悄卷起一小个试探性的空隙,伸手按亮台灯后一下子掀开厚重的被窝,抓起枕头跳下床,拖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逃命似的直往门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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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卧室的门关着,他边哭边敲,久不见开门,索性绝望地乱拍。终于咔嚓一声,一个穿着睡衣的救世主披着圣光出现在眼前,他抱起枕头哭得稀里哗啦:“爸爸,我要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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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迹部再也没向他提过分床的意愿。


IP属地:贵州365楼2020-05-1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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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人们对各自父亲的描述听得手冢胆战心惊,迹部睡觉并不打呼,连呼吸声也是浅浅的,有时贴得近了,这收敛侵略性的气息萦绕耳边,似在无伴奏的环境中低吟浅唱,将心安仔细牵引。奇怪得紧,迹部也抽烟,且从他记事以来便开始抽,但迹部身上却没有烟味,反而总能闻到一股使人沉醉的玫瑰清香,综合多年成长经验,恕他直言,他实在无法理解被怪味腌入的身体闻起来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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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道:“我爸爸身上没有这些奇怪的味道,我从来不嫌弃他,他也不会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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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笑称:“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是家长口中的抢手货,长得乖,成绩好,懂事又听话,你爸要是嫌弃你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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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终于找到控诉的机会:“就是,我妈从我三年级开始就天天拿你做数落我的标本,懂吧?一言不合就是人家手冢怎么怎么的,你再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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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发现手冢突然有些异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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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手冢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餐厅走过两个男人,其中个头较高的那个瞧着背影有些神似迹部,他不免多看几眼,转念一想父亲在出差,昨天在电话里给他讲下周才回来,便摇头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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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话将出口,声音的振动尚未随着传播消散,那个陌生男人忽然转脸朝身旁的同伴咬耳呢喃,一张无比熟悉的侧脸顿时与记忆重叠,豢养在肋骨里的群鸽冲破束缚四处逃窜,撞得胸腔生疼。手冢不知道迹部为什么要说谎,明明本人就在这座城市,甚至同一条街道,却用语言哄骗他,爸爸从来不说谎这个贯穿童年的人生信条,被硬生生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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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星期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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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迹部越走越远,手冢朝三人匆忙道别,其他人愣在原地,只来得及目送他按住网球袋往前疾跑,才将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中,六只眼睛面面相觑,看样子手冢大抵真的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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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366楼2020-05-1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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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时分的阳光格外明媚,街上长满出行的大人,手冢穿梭其间,又背个网球袋,矮小得突兀,由于太像谍战片那样不停闪躲,导致不少来往过路人总向他投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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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没心情在乎身上异样的眼光,视线所及处,迹部和男人朝前并排走,且时快时慢,速度十分不规律,好几次手冢判断失误只管觅着脑袋往前追,差点被时不时回头的迹部发现。想来,关于走路非匀速和要回头这点还是父子俩共同的后遗症。手冢小时走路的加速度从不为零,变化情况模拟成图明显能拼凑一幅抢救中的病人的心电图,有时走得高兴了,还要没来由地蹦两下。时间太长,连带迹部也变得不规则走路,不同的是,手冢喜欢回头是为了看跟在身后的迹部,而迹部走几步路便东张西望的目的在于确保手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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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停在一家超市门口,迹部朝男人说些什么后便独自进去了,约莫五分钟才两手空空地出来,然后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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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手冢开始心生奇怪,迹部竟然搂着男人的腰,距离挨得甚近,像是贴肩而行,原本吸附在他身上的怪异眼光开始转移到父亲和男人之间,他看见有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边笑边捂嘴朝身旁的朋友低语,接着那人也笑起来,画面漂浮着阴阳怪气,手冢总觉得她们在说父亲的坏话,这让他十分不高兴,以至于同女人擦肩而过时,他在心里冲她们白了一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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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路径越来越偏僻,人烟愈发稀少,附近的地段与路标纷纷进入陌生领域,手冢正犹豫着是否跟随,迹部领着男人往一处小区里走,手冢深吸一口气,趁值班人员不备,像条游鱼似的从对方的视线盲区溜进去。


      IP属地:贵州367楼2020-05-1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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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最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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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掏出钥匙开门,脚还没踏入门槛,手冢便听见迹部唤对方下楼,似乎是买烟,隔得太远,他听不太清楚。男人从楼梯口下来时,手冢转身假装同向而行,像极了这幢楼里某户人家准备出门打球的少年。待男人走远,手冢沿墙探出头,迹部正接听电话,且有逐渐远离房门的趋势,手冢缩回头,身体重心往后平摊在墙上,也许男人很快就回来,也许父亲很快就会收线,留下或者离开,他不知该如何抉择,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划下通讯录里的第一个联系人,贴耳,语音提示为通话中,他像只深受刻板印象毒害的动物,一直重复拨号再挂断再拨号的动作,终于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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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突然打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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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张不安的左手捏紧机身:“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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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声在现实与屏幕里上演真假二重奏,绵里藏针般刺痛耳蜗:“想爸爸了?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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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降声:“我问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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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过是想要一句实话,证明迹部从不对他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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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外地,下午有个客户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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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失望地哦声以阻绝后续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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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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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以为迹部有话要讲,接来下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停顿,将流动的时间从中间掐断,语言不适合上色,唯有沉默可以像女娲补天一样填补这段尴尬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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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迹部终究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来时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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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爸爸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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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已然心灰意冷,迹部的语气却新鲜热忱:“真乖,本大爷这就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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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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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的瞬间,手冢已打定主意想方设法进到房里去,他勾着半边脸往外瞧,迹部依然站在楼道角落,手冢左等右盼,终于见他转过身面朝天空,逮住迹部正若有所思的难得机会,手冢迅速窜到门内,呆愣半晌,一时没想透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所有动作全由冲动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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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杂着交谈的声音,手冢思虑不及,直觉指引下便往最里面的房间跑,隐蔽起见,还是钻进衣柜里,屈膝坐在幽暗的狭小空间,待得理性逐渐回归,他开始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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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被发现怎么办?直接承认跟踪行为还是恶人先告状将矛盾转移到迹部撒谎身上?要是那两人只是在客厅坐着,时间够了锁门离去,他怎么回家?或者迹部先走一步,男人会不会将他当做小偷送到警察局?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又什么都没有做错,心头越想越委屈,想来想去思绪又回到迹部骗他这个无解的问题原点,他的心里长出一个裂缝,阳光没有照进来,只有难过在源源不断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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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368楼2020-05-11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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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把转动,似有人来,惊得手冢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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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像极了他儿时撒娇的语气:“好久没来,亏你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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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有你一个,本大爷怎么会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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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信前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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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嗯?要如何你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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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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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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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柜里砰地一声响动,连手冢也吓一跳,男人更不必说:“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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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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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柜门缝,手冢瞥见男人在撩衣服,半截腹部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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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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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有儿子你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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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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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笑起来:“没子宫你怎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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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不依不饶道:“前几天我看新闻上说,有个男的成功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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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新闻。不过理论上男人之间的确可以生孩子,本大爷出一条Y染色体,你出一条X染色体,结合起来就是一个男性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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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要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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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顿一下,似想起什么开怀的事:“我们家重男轻女,本大爷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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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还有这层封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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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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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寥寥数语的时间,男人已将自己剥个干净,虽然只能看见背影,手冢还是下意识捂住眼睛,据说偷看别人的.裸.体会长针眼,他纯粹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要脱得精光,这里又不是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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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如此,中指与无名指却微微拉开一个细缝,足够右眼将面前光景全部收容。迹部坐在床边,男人岔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如同桃子的两瓣臀球抵着西装裤面摩挲,丝毫不影响他的衣衫整洁,再然后,男人抬起双手挽住迹部的脖子,伸头往迹部脸上凑,手冢再迟钝也知道他们是在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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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色逐渐发红,手冢低下头,没敢再看,内心深处的某种怪异感觉却支配着他强行抬头,于是恰好对上迹部的视线。男人的后脑挡住迹部大半张脸,唯独露出几缕金发和一只眼睛,由于面与面坐着,目光相碰,如同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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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脑中骤然萌发逃离的念头,身体却浑然无法动弹,那只碧蓝的眼眸好似被深海漩涡裹挟的黑洞,吸引着他的全部视线与专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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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种手冢在迹部身上从未见过的眼神,语言无法说清其中暗含的具体情绪,并不全是喜怒哀乐其中一样,也不仅限于这四种,几乎人类所有共通的心情,都能在里面找到。他初次知道,一个人的视线能炽热到堪比六月盛夏,下手不知轻重地灼烧皮肤,叫被注视者大病一场,且久未全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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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不热,汗液却不断渗出并大滴大滴往下坠,心跳如同山间漂移的赛车在加速引擎超越极限,灵魂在身体里慌乱逃窜,仿佛家园被摧毁,从此失去栖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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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似乎一直在看他,从未转换过方位,他越来越害怕,理智却于疯狂生长的恐惧中找到一丝生存希望,其实迹部只是目视前方,他实在太过心虚,心理效应被无限放大,便擅自将这种视觉上的巧合默认为必然,换句话说,倘若迹部真的发现他正躲在衣柜,无论那种结果可能,迹部都不会这般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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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清楚自己父亲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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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链下滑的声音打破这场微妙的对视平衡,再看时,男人已经埋首迹部的腿间,手冢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见得男人在抬头与低头之间上下徘徊,似乎在叼含某样东西,他猛然意识到,这东西他洗澡时在迹部身上见过。


          IP属地:贵州369楼2020-05-11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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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男人的房子里逃出来后,手冢边抹泪边出小区,走到街道中央,四面都是陌生的房子和人群,路在脚下,却不知从何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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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走几步,就遇到家中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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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人完完整整的一点事没有,山藤终于松口气,拉开车门道:“小少爷,总算找到你了,迹部先生都快急疯了,快上车吧,怎么哭成这样啊?少爷出差回来看到你这模样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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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哪句话不对头,本来手冢只是细声抽泣,经他一番刺激,竟开始大哭,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哭得如此伤心倒十分少见,情急之中便多问几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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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才不会心碎,他只顾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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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小少爷,快别这么说,少爷不疼你他疼谁?”山藤自己也为人父,像迹部那种十年如一日的宠孩子法,他是真的自愧不如,有钱他也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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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想到男人,顺带想起那些画面,以及那句如同五雷轰顶的我爱你,脱口道:“他疼的人多了,反正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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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藤叹口气,还是选择专心开车,这父子俩的事没人能掺和,有时迹部先生夹在中间也尽显无能为力,他作为外人,更是帮不上忙。他常跟妻子感叹,从小在无限宠爱中长大的手冢,不仅没有养一身富家子弟的坏毛病,反而谦和有礼,努力上进,当然,这小孩也有自己的古怪脾气,但被发泄者只针对迹部,他曾闯见过几次手冢朝迹部赌气,不吃饭不讲话扔东西,把那个脾气同样不好的少爷折磨得够呛,直到他看见手冢冲别人生气时的温良态度,他才意识到,小少爷控制脾气的能力其实完全无可挑剔,甚至远超大多数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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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两人之间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都是少爷轻声细哄赔礼道歉,然后和好如初,他只管把手冢平安送到家,就算完成电话中交代的任务了。


            IP属地:贵州371楼2020-05-1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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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其实大家的回复我一直都有在看,呃怎么说,不怪你们开始推理向,是我本身就故意设置了很多伏笔,有真实的,也有充满误导性的不过还请小伙伴们放心,本文确定就是平平淡淡的温馨感情生活,一波三折也是体现在双部之间的感情变化上,那种标准的黑暗剧情不会有啦
              ps:下一章我会加紧写的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84楼2020-05-1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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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子里很暗,如同装满整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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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身这样幽狭的空间,所有次元仿佛融合成半梦半醒的世界,人们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缘绝处逢生,像极了一只只蚕虫紧紧攀附在悬空的桑叶上,一动不动,布告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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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不速之声刺破耳膜后消弭,惊醒手冢本就极度不安的灵魂,当男人质问什么声音时,群星骤黯,万籁俱寂,死神达纳特斯手持致命之剑凌空闪现,黑色斗篷掠过镰刀尖端,金属散发的寒气直逼后颈,手冢闭上双眼,双手抱膝,网球拍隔着背包磨疼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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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万物终究退回混沌,盘古没有开天辟地,亚当和夏娃没有偷吃禁果,西方与东方仍为一体,部落与城邦尚未形成,文明在鸿蒙中等待发迹,宇宙虚空得只剩下原始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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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沉睡,不明响动将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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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柜中忽的明亮起来,在泪水中浸泡多时的眼皮被灯光刺得生疼,手冢缓缓抬头,视线缝隙处,迹部正站在面前,在俯视与仰视的微妙角度差之间,他望见一片湛蓝得发碧的银海,里面藏有无尽星辰,照亮十三个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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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眨眼,场景已如流年匆匆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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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不知为何自己便突然坐在床上,他极目四周,似女人的娇嗔仍在耳边回响,记忆却愈发模糊,那个陌生的男人竟凭空消失不见,空气也自动过滤掉他的鼻息,仿佛对方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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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敢看迹部,而是心虚地将眼睛瞥向别处,掩耳盗铃似的遮盖跟踪与偷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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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迹部并无责怪之意,手冢见着父亲走朝自己,伸手勾住他的发丝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后用大拇指摩挲,手冢感受不到往常被迹部摸头时的喜悦,相反,这种抚弄感过于意味深长,指腹反复擦过额头时,刻意加重的力道似在书写某些暗示性信息,隐晦得叫他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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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迹部凑近他的脸,与那副俊美五官同时放大的,还有手冢慌乱的心情,距离越近,躁感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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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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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就像一个动物园,里面各种动物上跳下窜的乱象,被站在看台高处的迹部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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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没有……”手冢松开抓紧的床单,顺着纹路节节后退,他从不怀疑迹部的洞察力,从小到大,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瞒过迹部的眼睛,迹部总能循着蛛丝马迹猜到他的意图,他为自己的情绪上了万千道不同构造的锁,迹部好比拥有万能钥匙,每次都能轻易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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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独这次,他必须守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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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没有表明信或不信,他贴着手冢的身子趋步前进,膝盖也横叉在手冢的双腿中间,且随挪动的次数逐渐深入,直至那两条细腿再也无法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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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听见父亲低沉的笑,这笑声几多怪诞,在记忆里找不到相似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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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爸爸不会伤害你。”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1楼2020-05-2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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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从额间下滑,骨节轻轻按压脸颊,胶原蛋白顺着指尖溢出,萦绕皮肤缓慢渗入耳垂,肉球在两指旖旎中捻下一阵奇怪的酥痒,宛若石子漂打水面时涟漪一圈圈荡开来铺满河岸,引得手冢浑身发颤。他不明白迹部为什么要这样做,记事以来,父子二人亲密接触的次数不胜枚举,却都不似现在这般别样,在普通的肢体碰触之外,迹部往这动作里添加了许多足以令人无限遐想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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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影视剧里见过,几乎每一个男人抚摸女人时都是这种直白的样态,童年视角下的他们,神似采摘樱桃的食客,每一处手指落停点都极为讲究,不像几个孩子扭成一团疯打时那样毫无章法,而是眼法精准,力道适中,使熟透的樱桃自愿被择离枝桠。
                  .
                  迹部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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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宽厚温暖的手素来不会在他身上精打细算,更不会把他当做园子里的水果预谋采摘,父亲的手覆在头上,能随不同时令变成各个季节的风物标志,春天如新林初盛时在山间自由穿梭的和风,夏天如受细雨彻夜冷却的冰凉荷叶,秋天如贮藏松果时忙里偷闲倚着树干打盹的松鼠,冬天如偷偷溜进棉绒针织帽里长期栖息的暖阳。
                  .
                  这些干净利落的动作不过分掺杂任何多余的细节,往往将最纯粹的爱意直接渡进手冢心间,不需要他冥思苦想地揣摩其中暗示,也不会从内心深处向体表流露害怕与抗拒。
                  .
                  突然,耳洞内轻轻吹进一股热气,手冢瞬间抖得花枝乱颤,只听见迹部笑道:“原来你的敏感区在耳朵,真是可爱呢。”
                  .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迹部已经钳住他的下颚,柔软又温热的嘴唇如同磁石吸附铁器那样牢固贴上,压得他的缘唇向内凹陷变形,几乎负距离的禁锢令手冢无法动弹,受惊的双目突破丹凤眼型的限制,撑出大半个不规则圆形。逆光观测下,父亲的瞳孔就像装满水的深井,倒映着他惶恐的面容,恍惚中,牙齿被撬开,一段柔软湿润的活物从缝隙探入,带着用神经交织而成的软状画笔,如火如荼地细致描绘人体口腔结构。直捣喉咙的,除了外来唾液中自带的玫瑰清香,还有成年男性与生俱来的侵略性气息,两股味道混合后堵在食道口,浓郁得化不开。
                  .
                  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他和迹部长着一样的容貌,右眼下方相同的位置都埋着一枚泪痣,就连说话时上挑的尾音,也分毫无差。
                  .
                  可他不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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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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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只会亲吻他的脸蛋,鼻尖和额头,且从不会伸舌将他弄得满脸口水,不会在他欲将逃离时从后面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拖回原处,然后将他的双手交叠后举过头顶,利用年龄与体型造成的力量悬殊把他束缚并固定住;不会像饿狼追捕野兔到手后那样匍匐在猎物身上,两具肉体贴合得严密无缝,生怕对方暂得一线喘息的生机;不会抬头上移,用舌尖舔舐他眼中不断下坠的泪,再扭曲出一张怪异的表情细泯咸味;不会撩开他的衣服,低头在裸露的胸腹上徘徊游走,唇舌所及处,如同飓风过境,将一切扫荡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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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会让他感觉自己就像刀俎下待宰的鸡鸭鱼肉,生命面临危险时个体只能无可奈何,那个总是温柔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绝不会制造恐惧让他在无所依中呜呼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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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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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停下来,将食指伸进他口里搅动,笑道:“不要?你在衣柜里藏那么久,当本大爷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爸爸没有喜欢别人,我有多爱你妈妈就有多爱你,她不在了,就由你来取代她。”
                  .
                  “别这样,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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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对妈妈也做过同样的事,然后才有的你,国光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胆怯,要勇敢一点,爸爸怎么忍心伤害你?爸爸会让你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只属于成年人之间的快乐。你不是说本大爷重男轻女么?国光,给我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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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迹部一挥手,两人身上的衣料瞬间灰飞烟灭,白色床单上只剩两具赤裸的身体相互纠缠,像石架上扭作一团的两根藤条,左穿右绕,谁也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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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迹部的肩颈隙口,手冢看见他身后忽然升起很多条状气球,五颜六色的,其中最大的那个,白得透明,就悬停在视线正中央,仿佛隐藏着一双眼睛凝视他,似在咧露獠牙无声地笑,笑声尖锐刺耳,一下子引爆所有气球,巨大的轰隆声接连响起,红色气球里的火山喷发,热流吞噬空气,浓烟升腾,盘踞在天花板,蓝色气球里的冰川融化,浪潮惊涛,拍打房间各个角落,绿色气球刚刚变成森林,便碳化成荒芜景象,从黑色气球里源源不断飞涌的乌鸦,成群结队地遍空乱窜,黑压压一片,本就残枝败叶的土地更显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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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那个白色气球,乱象丛生之中仍在凝视着他,顶端似有大量液体喷出,并精确定位到他身上,过沉的重量将床板压垮,地面塌陷成悬崖,地心深处伸出一只长满卷毛的巨手将他往下拖拽,来自地狱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2楼2020-05-20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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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睁眼,灵魂从另一个时空惊醒,正在快马加鞭赶往现世,导致手冢尚处在恍惚之中。他习惯性偏头,看见站在床边的迹部,以及对方一脸担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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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噩梦了么?”迹部手握纸巾,打算擦拭手冢额头满布的细汗,却被手冢颤抖着吼声一把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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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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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梦境,迹部的体温、声音以及皮肉细节,一切都具体可感,以至于手冢无比害怕着,倘真迹部将手搭上来,是否会像梦里那样用拇指按压他的额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移往耳垂,亲吻他的嘴,禁锢他的身子,讲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语使他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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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把纸放在枕边,收回手后垂在身侧,缄默得像一块石头,只是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里有部分元素似与梦境重合,惊得手冢浑身战栗,他顾不得尊老,几乎失声大喊:“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进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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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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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你出去,你没有听见吗?出去啊,我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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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迹部出门后,手冢紧然下床将门反锁,回走时双腿瘫软,还没够着床便跪倒在地,他翻身而坐,右脚掌搭在左脚背上,膝盖抵着肘窝,灵魂这才归来,躁动不安的身体得以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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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不知道,这场梦境,不全关迹部的事,只是白天里的一切太过印象深刻,想起来还历历在目。父亲好像突然之间变作另一个人,他会撒谎,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永远无法相信哪怕一墙之隔,迹部也能面不红心不跳地将谎言讲得通白顺畅,一点不像他心虚撒谎时语气会下意识打誊,可见父亲并非头一次行骗,这是否意味着过去的八年时光里,其实迹部说谎无数,只是瞒得极好叫他没有发现,想到这里,他心里十分难过。手冢宁愿当时没有在天桥上因为欣赏街头艺人而逗留,也就不会在过马路时错过绿灯,把自己的行程提前,迹部也能带着那个男人延后经过,这两条时间线便能完美错开,不会阴差阳错地产生交汇,以致从今往后,但凡迹部说过的任何话,连同标点符号都会经受他的颅内质疑,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无条件地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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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说谎,父亲还会对男人做那种事,并且深情款款地说我爱你,他从来没有听过迹部对妈妈和自己以外的人表达爱意,就连一点点喜欢,也绝不施舍。他以为对迹部而言,自己是唯一的存在,就像他的心里只有迹部一样。然而父亲的心很大,能够装下很多人,他挤在人群中央实在渺小得微不足道,这种单方面的背叛极其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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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取下挂在链上的戒指,在窗边犹豫许久,最终放弃抛扔的念头,折回书桌旁,将其放入木匣子后锁进抽屉,丢掉钥匙,永不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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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世界没有因此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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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小腹仍在轻度绞痛,肚中器官就像面团发酵那样往外膨胀,同时伴随某种程度的燥热,然而再难受,也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3楼2020-05-20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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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从书房出来,便见迹部坐在客厅沙发上,明明身处家中,却像个失魂落魄的流浪汉,在无家可归的痛苦里摇摇欲坠,这副模样,他下午时才在手冢身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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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光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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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被他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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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叹口气,迹部信一时找不到其他话讲。司机送手冢回来后,那孩子便双目通红地直往迹部房间里闯,没一会儿,楼上连接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不放心,赶紧跑着去看,只见房内满地狼籍,置身于各类碎片中的手冢正在使劲踹床,声势之浩大,气焰之嚣张,不是这孩子吃错药,就是他午觉没睡醒导致老眼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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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脸两下,确定并非梦游,他连忙去劝阻手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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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压抑着哭声:“不要爷爷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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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爷爷不管。”迹部信心疼地抹掉他的眼泪,轻哄道,“砸东西多好,又解气又安全,可别拿脚去踹,那床多坚硬,磕坏了骨头多余的都有了,你就拿景吾房里的东西砸,不够去砸爷爷房里的,直到气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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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歹说,总算把手冢拿身体健康撒气的行为劝住了,然而这孩子转过头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大有离家出走的架势。手冢不是那种擅长无理取闹的孩子,想来想去,这问题恐怕只可能出现在迹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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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退出门外悄悄给迹部打电话,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往严重方面讲述一遍,那头说现在忙不开得晚点才能回来,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毕竟隔代亲,他偏袒手冢总要多些,便将迹部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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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会议现在非开不可?是需要你作为国际政要召开首脑会议重新决定世界格局,还是地方武装起义需要你作为领袖出谋划策不然集体完蛋?既然都不是,为啥现在回不来?……客户?啥客户比你儿子还重要?这我不管,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找你谈生意你也得买最早的机票回来!……自动气消个屁,刚还在那边哭边踢床呢……你别东拉西扯的,不是你的错国光会砸你东西?他怎么不砸我的,也不砸其他人的,就砸你的?你的东西要好砸点?砸起来顺手?老子可警告你,我这辈子就只认这个宝贝孙子,他要是离家出走或者出点别的事,你就别回来了……喂?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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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拨号时,那边提示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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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情此景,就连他也想进去跟着手冢一块乱扔乱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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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在一点点搬空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衣服,他的书本,他的网球拍,他的洗漱用品,他放在床头的玩偶,有关他的一切,都被一个不落地移到另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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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站在过道上,静静看着他在两个房间进进出出,最后他累了,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里,迹部信走过去,抚摸他的头,手冢忽然抱住他,像多年前刚来家里那天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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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我好难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么难过……爸爸再也不是爸爸了……再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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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神,迹部信注视着沉默的儿子,问道:“你不是在出差吗?隔这么远,怎么会惹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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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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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一问三不知,国光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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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次生气不是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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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你惹生气的,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必须得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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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本大爷小时候生气时不见你哄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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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讲国光的事,你少打岔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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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眼眸一沉,随即起身:“没什么好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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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叫住他:“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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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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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愣在原地,他半天没想通,怎么一个午觉睡醒世界就天翻地覆了?这父子俩,小的悲痛欲绝,大的沉默寡言,全都性情大变,然而一问话,集体装哑巴,就他蒙在鼓里。
                      .
                      也许人老了,越活越像一场梦。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4楼2020-05-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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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一直睡到翌日下午,早餐和午饭都没吃,佣人不敢打扰,迹部信也不敢,便朝那个行走的免死金牌道:“国光,去叫景吾起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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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不为所动:“爸爸是成年人,他有决定自己吃饭自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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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吾昨晚睡得挺早,没道理这个点还不起,国光你快去看看,怕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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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话刚出口,迹部已经下楼,然而头发乱糟糟的,两道黑眼圈十分引人注目,迹部信忍住没问,手冢也撇开头,似乎谁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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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刚挨着手冢坐下,手机便响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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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发誓自己并没有故意凑近身子且竖耳偷听,只怪电话里的男人讲话太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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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上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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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刚有看到消息提示,本大爷一直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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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猪,再懒我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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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发笑:“可能是昨天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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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再过来?我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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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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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在衣柜里发现了一颗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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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顿时僵住,他突然意识到昨天那道毫无预兆的响声是什么,网球落地的声音他无比熟悉,当时却因内心太过慌乱而没有察觉,他不安地瞟迹部一眼,迹部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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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上面还用黑笔画了奇怪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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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个人标识吧,我儿子也会在网球上画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和朋友打完球后方便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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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忽的大叫一声,迹部忙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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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罪魁祸首了!刚有只野猫叼着鞋垫放在门口,就是我上次给你讲过的那只,可能之前喂了它一些香肠,把我当成恩人报答吧,现在老往门口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昨天下去买烟时,我还在楼梯间偶遇一个背网球包的少年,应该是楼上住户家的孩子,猫又比较喜欢圆形的东西,可它这样乱叼别人东西,让我有点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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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收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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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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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和本大爷,你只能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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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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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想养就养吧,我在吃饭,晚点再打给你。”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5楼2020-05-20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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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手冢而言,这顿晚饭吃得十分不自然,甚至有几许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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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左撇子,并排而坐本就容易与迹部的筷子相碰,又因先前够着身子听讲电话时几乎快要扑到迹部身上,结果不止筷子,他稍稍移动微小的弧度,手肘到指节一带的皮肤都能碰上迹部的,如果现在移动椅子,简直是对偷听行径的不打自招,他只能寄望于迹部主动挪身,然而父亲不仅毫不在意,还加大了挥筷的力度,使得双方无意间的接触更为频繁,往常手冢会很高兴,现在心脏被镂空成筛子,细碎的欢快情绪全部被过滤,只剩大颗大颗的尴尬卡在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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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菜时也是,他是迹部带大的,迹部吃啥他吃啥,日积月累,两人的口味越来越相近,一顿饭下来,基本迹部喜欢吃的,他也喜欢吃,这就避免不了两人的筷子同时夹住同一块菜,或者肉,平时迹部会笑着把菜夹往他碗里,现在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收回筷子,然而又会碰到迹部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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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烦躁的是,父亲看起来有些食欲不振,确乎像是生病,人只有身体不舒服时吃饭才会这般细吞慢咽,好似世间佳肴食之无味。手冢想开口问,关于迹部凌乱的头发,无神的眼睛,浓缩的胃口,脑中又蹦现出昨天的一切,阻止他打算关心迹部的想法,两股念头殊死搏斗,弄得他也开始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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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负尚未分晓,迹部已经放碗起身,手冢渐渐后悔,今天快要结束,迹部拢共就只吃了一碗饭,还在动筷前舀掉一部分,相当于只有半碗。那个空碗,吞噬了手冢的全部心情。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6楼2020-05-20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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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没多久,佣人拿着一本包装精致的书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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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少爷让转交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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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接过书,并没有立即打开看,他心里始终堵着口气,分不清是为迹部重视他的气话而高兴,还是生气迹部过分刻板的认真,亦或二者兼有,更加造成他的极度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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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过后,他躺在床上,心情复杂地翻开封面,这是一本被岁月染黄纸面的书,扉页空白处写满了旧时光的文字,墨迹风干后闻不见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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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得,这是父亲很久很久以前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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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X年后的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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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你总算睡着了,你一定想不到五岁的自己有多么闹腾,四岁时你是说话欲特别旺盛,现在变成提问欲,一个简简单单的睡前故事能让你挑出十几个问题来,又从本大爷的回答中衍生出无数个疑惑,是的,最近你开始用那双水灵水灵的大眼睛发现这世间的新奇事物,为人生创作独属于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这些问题里,包含不少人类最原始的身体秘密。比如,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妈妈小小的肚子能装下大大的你?为什么你出生时没有蛋壳?为什么好多阿姨的胸前有两个圆球而叔叔没有?为什么你的下面和爸爸的下面大小不一样?为什么明明没见过面但可以通过声音分辨男女?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吗?星星也分性别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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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问题,大概会在你11岁至15岁这个年龄区间再次浮现,并且将往更深层次探究,从好奇性到了解性,再慢慢上升到爱,这是一个很漫长的人生过程,需要投入大量时间与精力,遗憾的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完成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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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无需急躁,先从性的认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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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男人和女人,这两种人的身体构造大部分相似,但有细微不同,想象你将一个圆盘掰成两半,中间的缝隙不是直线而是锯齿状,就是这条不规则的分离线,将人类分了性别,也注定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异,当你再将两个半形沿着锯齿贴合时,又重新拼成一个圆,男人和女人的生理结构,同样遵循这个凹凸有致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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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要知道,当你和同学阴阳怪气地谈论起男女交合,或者偷偷摸摸地观看某些图书和视频时,不必因此感到罪恶和羞愧,这些认识是你人生的必经之路,它们通常会在青春期以初潮(女孩)和遗精(男孩)的形式出现,当它来临时,你不用慌张,它没有任何恶意,相反,这意味着你正在长大,就像你四岁时无比渴望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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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更希望,你在了解自己的同时,也要了解女性,从而达到真正的尊重。当看见女孩的胸部开始发育隆起时,当女同学捂着袖口遮遮掩掩地跑去厕所时,当前桌女生的内衣肩带露出来时,你只有明白这些都是怎么回事,才会远离那些拿性别差异取笑和捉弄女生的无知男生,才会知道为什么本大爷在你小时一直强调不能去掀女生的裙子,才会了解母亲这个称呼包含了多么伟大的意义,才会发自内心地尊重女性,尊重一切与你存在差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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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的小宝贝,慢慢长大吧,这个世界值得你深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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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继续往后翻,书的内容图文并茂,几乎每一页的文字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有些地方还有着重符号,逢着艰涩难懂的词汇,甚至备注得有发音和解释说明,他好似在读一本被人精心对待过的书,就像他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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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滴在书上,模糊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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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半碗米饭,手冢掀开被窝,下床去翻找他昨天在小卖铺里偶然发现的饼干,红色格子包装,大小刚好能够放在手心里,很小很小的时候迹部常给他买,他一下就记住了那股甘甜的味道,然而早在多年前就没见再卖了。他原本迫不及待同迹部分享喜悦,不料摊上那件大事,这份冲动也就被迫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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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饼干全部用衣摆兜住,蹑手蹑脚地走到迹部房间门口,幸运的是,房门没关严,且透过门缝看,里面灯关着。手冢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推开门,留足适合的口子后,把饼干逐个沿着地板慢慢梭进去,尽管他将动作压至最轻,塑料与塑料之间还是会偶尔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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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房中灯起,吓得他将剩余的饼干一把抛进门内,便扭身百米冲刺般往回跑,迅速关上房门,空气里循环播放着心脏扑通直跳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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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头一次知道,长大所必须经历的痛苦,和切水果时被刀割到手指那样纯粹的痛感不一样,这种痛苦,交集着无数情绪,太过复杂。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97楼2020-05-20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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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句“爷爷,我想住校”伴随坚决的语气从手冢嘴里脱口而出时,迹部信手中的陶瓷茶杯险些以碎片形式回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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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不是说好走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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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低下头:“我改主意了,想独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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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急得焦头烂额:“好端端的你独立啥啊?该独立的是你爹,爷爷的财产以后全部都是留给你的,你爹一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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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愈发飘忽:“我都和朋友约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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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朋友这么缺德啊?”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大合适,迹部信改口道:“爷爷的意思是,学校毕竟是公共设施,面对大众开放,不会为谁单独搞特权,你想啊,宿舍里又挤又窄,这人一多,就嘴杂,最容易闹矛盾,而且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食堂都是吃大锅饭,管你挑不挑食,错过饭点就只能饿肚子,哪像在家里,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做。我们家又不是没有走读的条件,反正景吾也要每天早起去公司,就顺路送你到学校了,你说你干嘛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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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再不说话,只顾来回摆弄手指,像极了无缘无故在走廊上罚站挨老师训诫的孩子,迹部信太清楚这举动的含义,并非代表手冢回心转意选择走读,恰恰相反,这孩子不仅不为他的话所动,反而打定主意非要住校,只是碍于他尊者的身份,不便过多争辩,索性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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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攻克手冢无望,迹部信四下巡视,将目标锁定同样一言不发的迹部,任何关于手冢的事情,只要迹部表态,基本上形同一锤定音:“你演沉默的思考者呢?快说两句啊,这孩子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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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迹部眼也没抬:“独立也好,人总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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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深以为迹部会和自己统一战线,不料儿子竟然暗地里毫无痕迹地反水,气得他急火攻心:“国光不懂事,你也任由他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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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倒是气定神闲:“别用你上世纪封建专制家长那套教育我儿子,他有自己的人格和思想,别说住校,就是打算搬出去住,你我都无权干涉。”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411楼2020-05-30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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