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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AT】一生缘(半世罪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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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铃声匆忙,打断迹部信微燃的兴致,接过后听见管家的声音:“先生,小少爷真的带着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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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信还没回话,电话里率先传出一声清脆的爷爷,他赶紧高声应答,激起那孩子爽朗大笑,这笑声使得幽昏的房间一时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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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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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可爷爷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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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外面,晚点回来,你在家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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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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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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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房间睡觉,他在火车上没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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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你们坐火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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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国光说想坐火车,爸爸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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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令人难以置信,迹部的大学位置距离本省将近一天的车程,可见当初填志愿时这孩子在刻意远离家乡,即便许久不联系,自己儿子养尊处优的性子迹部信还是了若指掌,路程太远,那孩子绝不会选择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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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比起迹部回来过年这事的震惊程度,就算他手持地图沿着山河走路回来,迹部信也能轻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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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为什么不说话了?那就换国光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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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还生性沉闷的孩子,怎么忽然就成了小话唠?迹部信无端笑起来:“你说吧,爷爷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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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贵州340楼2020-04-21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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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说话跳跃性大,往往上一件事迹部信还没琢磨清便听见手冢着急忙慌地讲下一件,就像童年走楼梯时调皮捣蛋的天性总要驱使他省略中间那节大步跨过,似乎每个孩子都乐于这样做,大家并不提前约定俗成,逢着任意一截石阶便自然将这活泼的本能唤出,这种天真自成美丽。于是听着听着,迹部信笑起来,他仿佛看见迹部和手冢为一朵云彩的口味争个喋喋不休,饭点又转战泡面领域,晚间仍不消停,父子俩依旧嘴耕不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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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内心无限慨叹,五味杂陈后交集成百感,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还来不及细细欣赏,自己儿子便已经长大成人,他前半生错过太多,错过同迹部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假意争论,错过为劝戒迹部禁吃速食而编造善意谎言,错过为迹部彻夜不眠阻绝危险的决心与毅力,他知道淡黄色云朵在手冢的视角下是一支芒果味冰激凌,却不知自然万物在迹部儿时的世界里究竟投射出怎样的画面,他知道手冢以后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火车推销员,虽然那孩子并不明白推销的含义,然而童年时期的迹部从未对他提及过任何长大后的梦想,许多生意伙伴的同龄孩子们不是想当科学家就是赛车手,那么自己孩子呢?他没有主动询问过,关于答案自然也就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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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再继续错过,生命却无法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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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儿子回来了。”他颤颤巍巍地说,仿佛在向女人讲述一个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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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挺好?这是个好兆头,可以借着过年缓和下你们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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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苦笑:“都十几年了也没缓和过来,过个年而已,能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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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道:“话可不是这样说,你呀,在商场上雄风高涨,一到感情方面就和完事儿后你那处似的,这雪啊,不管下多久下多大,太阳一出来,照上几个时辰,冬天也得化成春天。夫妻之间还床头吵架床尾和呢,你归根结底是他爹,儿子天生不记老子仇,不然要遭天打五雷轰,就算是外头鬼混的野小子也懂得孝顺父母,何况你儿子还是个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不会连养育之恩的道理都不懂。而且你看啊,要是你儿子没点回心转意的打算,他也不会回来,既然现在回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这个爹。这男人呐,就是在孩子面前拉不下脸,什么时候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好像自己永远都是对的,你是保住了地位和威严,却失去了让孩子心甘情愿回家的权利。这话你可别不爱听,哪个当妈的不疼自己娃?我是生活所迫没法天天陪伴孩子,可你什么都不缺,有钱人就这点好,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尽其所能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明明已经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了,为什么还总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忽视家庭呢?难道这些剩余的钱也能跟随自己投胎转世吗?如果失去家人,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理论上来讲,钱确实可以买到亲情服务,却买不到真正的亲情,我记得你儿子是独苗,虽然不存在兄弟姐妹争家产的情况,但你想想,这才是最危险的事情。如果你儿子视金钱如粪土,这意味着他将不屑于你的财产,你连用金钱捆绑他的余地都没有,他非要离你而去你也无可奈何,如果他因为继承权回来认你,他觊觎的也仅仅是你手中的钱财,你根本体会不到真正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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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缓口气,继续说:“我出身农村,只念过小学,要文化没文化,不像你们见过大世面,这些都是我掏心窝子的话,你也别觉得我装,我是没体验过你们有钱人那种穷奢极欲的生活,也许体验过后我也会欲望膨胀,但就目前而言,我的野心只在孩子身上,希望他吃好穿好,走出农村,见识更大的世界。而且你现在也没什么可焦的,儿子长大了,不用打骂能讲道理,他也听得进去,那就好好沟通吧。在我的观念里,是没有父母老后送进敬老院这种先例的,不管有钱没钱,父母和孩子都是肩上不可卸任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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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以后,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墨黑色渐变地攀上天空,迹部信双眸黯然,声音浑似灵魂出窍:“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知道。”


    IP属地:贵州341楼2020-04-2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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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入库房,迹部信穿过花园,月光幽白,石板路被踩出一段格外醒目的亮色,大概在附和不远处房子里的灯火,茶白色悄悄透窗,与冷空气在阑珊通明中私自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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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迟疑几下步伐,最终不自觉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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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沙发上,手冢正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迹部在一旁削苹果,在他印象中,儿子很少亲手操持刀具,类似水果拼盘的零食糕点基本都由佣人准备,念及此,迹部信忽然心头一沉,他是白手起家,本身吃过许多苦头,倒非发财后突然起了娇生惯养的性子需要受人伺候,早年主要顾及妻儿,迹部高中时选择住校一周只回家一次,这几人也能在周末派上用场,自从迹部远赴千里上大学并再也没回来过后,聘请帮拥的目的纯粹只剩为这座冷清的房子增添些许人气。其实别墅不大,又少有人住,他也只是偶尔带女人回来过夜,除了掸灰扫尘和及时更换凌乱的床单,再没什么需要她们尽心尽力的工作,至于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与其孤芳自赏,自我枯萎倒是一种保留尊严的明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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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这是你第28次削断苹果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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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应该是第2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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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晚上我醒来时看见爸爸在偷偷削苹果皮,第一个刚开始就断了,第二个是在一半断的,”手冢扳起手指,一个一个点,“25…26…27…28…所以这是第2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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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因为你刚刚动了本大爷的胳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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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国光一直都有乖乖坐着看电视啊,除了眨眼睛都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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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手一顿,叹息道:“算了,你还太小,不适合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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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认真问:“为什么?锅很重吗?那就等国光长大一点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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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将笑意从心间抽出来放在嘴角,迹部语带无奈:“小笨蛋,以后咱们直接吃现成的去皮苹果好不好?这种一刀到底的细活本大爷实在做不来,我投降了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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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我就只吃爸爸削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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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变得这样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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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都是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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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的语气过于恃宠放旷,叫迹部有些意外:“啧,从哪学会的惯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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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侑士叔叔,”手冢咬一口苹果,新鲜的醇香萦绕口腔,甜味遍布味蕾,“他总说你惯我,我去问老师了,老师说惯是特别特别喜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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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重新拿过一个苹果,手起刀落,尖刃便在苹果底端旋出优美的圆锥弧线,环绕表皮呈螺旋状缓缓而转:“努力努力,总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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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看着这幕,始终不忍心上前打扰,他宁愿生根原地,将自身的格格不入隔离在外,然而那个小小的孩子在欢快地盛情邀他参与这场天伦之乐,就像他临走前赠予自己的那颗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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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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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刚挨着手冢坐下,那孩子便跳下沙发,回来时怀里抱了一个牛皮纸袋,随后逐个拿出里面的物品,边笑边细数:“这是电话里说的奶贝,我不知道爷爷喜欢酸奶味还是草莓味,就都让爸爸买了……这是幼儿园里发的小红花,一共有五朵,国光上次用橡皮泥捏的大熊猫得了第一名老师发的,爸爸有了,也给侑士叔叔和宫律哥哥了,就差爷爷的……这条围巾是给爷爷的过年礼物,国光选的哦,本来是白色,可爸爸说爷爷喜欢蓝色,就换成了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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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久不吭声的迹部突然发话:“小鬼,你话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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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起身:“本大爷困了,你玩累了也上来睡觉。”


      IP属地:贵州342楼2020-04-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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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浴出来,迹部便见手冢孤在卧室门边,圆形鞋尖抵着楼道与房间的交界线,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如影随形地缠着他,这模样仿佛复刻初到公寓那天,手冢也是这样战战兢兢地站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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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在那傻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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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轻轻问:“爸爸,你生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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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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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人,你现在就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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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走过去,蹲下,调整腰身至能与手冢平视的角度,笑说:“你当自己火眼金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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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摇头:“爸爸生气时会和平常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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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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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爸爸生气都会叫孩子全名,爸爸不是,爸爸的声音会变得很低很低,让人觉得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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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冢抱起来支棱在怀里,迹部道:“对不起,本大爷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你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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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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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轻吻那柔软的脸蛋,余光瞟到手冢眼角盛开的泪花,有些慌乱:“本大爷什么都没做,你这怎么还自己先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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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问还好,一问这孩子便开始眼泪哗哗:“国光再也不能喜欢爷爷了……爸爸不喜欢爷爷,国光只能选择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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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如同山脉断层的回话,迹部大致能听明白七成,他还是惊叹于手冢的心思细腻,这得敏感成什么样才会一针见血地看出自己与迹部信关系不和,而他本人确真从未向手冢灌输过这方面信息。至于讲道理这种事,仅针对逻辑与思维均在同一层面的矛盾双方,孩子连道理的定义都分不清,所以迹部从不期待这巴掌点大的小毛孩突然顿悟是非曲直的真谛,平时都是能哄则哄,实在哄不成,比小家伙更耍无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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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选择了本大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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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哭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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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这才体会到为什么许多家长总是乐此不疲地质问孩子如果父母离婚他会选择跟谁,其中不乏夫妻感情甚好的家庭,迹部一贯认为这种挑拨离间的做法弊大于利,直到现在他当了父亲,亲耳听见孩子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这种胜过中头彩的欢喜与激动或许便是蒙蔽无数父母理智的终极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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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就是叫他为这孩子去死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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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弊端部分叫迹部似打鸡血的头脑冷却镇静,一番措辞迅速组织,等待出口:“我和爷爷确实有些私人恩怨,但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爷爷对你好,你同样可以爱他,不用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二选一的情况只在判断题中出现,现实生活中没这么多非黑即白,比如你今天想吃芒果味冰激凌,可觉得抹茶味也不错,只吃一支吧,心里老惦记着另一种,吃两支又容易闹肚子,你想想,平时我们都是怎么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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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抽泣一下嗓子:“告诉姐姐要混合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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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呢,爸爸就是芒果味冰激凌,爷爷是抹茶味冰激凌,你看你根本就不用只能选择一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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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再点头,转口又问:“可是爸爸真的不会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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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本大爷又不是打气筒,一天有事没事就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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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突然搂住他的脖子,金色发间尽蕴着翁声翁气:“不管对方是谁,我都只会选择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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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脑袋一热,险些脱口问及手冢的干妈,想了想,还是觉得没必要,一来这答案未必如他所愿,二是既然女人承诺过永远不再打扰,他便不会主动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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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还长,新记忆会随时间覆盖旧痕迹,迹部至今已想不起六岁前的时光,也许手冢长大后也会忘记他曾经对父亲讲过这么多可爱的承诺,可迹部知道自己会记得,这孩子讲过的每句话,他都一字一字珍藏在心里,这就够了。


        IP属地:贵州343楼2020-04-21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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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迹部不会包饺子,但手冢这么问时,他并没有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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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成为父亲以后,类似的逞强式撒谎愈发频繁,似乎快要演绎成生活常态。迹部爱面子,却还没达到宁愿活受罪的地步,偏偏手冢擅自在心中将他神化为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除了不会生孩子,几乎精通有关地球的一切,小家伙更是坚信着,哪怕他想要离月亮最近的星星,迹部也绝不会摘成旁边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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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比白马王子还脱离实际的幻想一度令迹部十分困扰,他考虑过告诉手冢现实真相,却又不忍直视彩色泡沫被戳破后那孩子不禁流露的满脸失落,那简直比难过本身还令迹部感到难过。事实上,撇开拯救世界的魔幻主义因素,手冢那股一辈子也不降价打折的相信于迹部而言,堪比天然薄荷在清香中厮磨出极致诱惑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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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至今未曾想通,手冢对他的相信来自何处,血缘并非唯解,其他缘由似乎也无法将其承载,渐渐的,信任开始衍生出崇拜,在那孩子身上直接体现为言行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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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很多烂习,迹部说戒就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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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IP属地:贵州349楼2020-05-08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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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段时间他总疑心为何烟盒里某些烟的滤嘴处似乎隐约藏匿着奇怪的濡湿感,家中少有人来,手冢自是不可能闲来无事把玩烟盒,然而不久他得以在门后亲眼目睹作案现场,只见手冢踮起脚尖去够木柜上的烟盒,细短的手臂乱薅一阵,终于将目标抓握,然后小家伙后拉盒盖,掏出一支烟,歪歪扭扭地夹在食指与中指的缝隙,接着有模有样地比划吸烟动作,吐气时不忘闭眼享受,细节处理十分到位,末了将沾湿口水的烟塞回盒里,再踮起脚尖放回原处,显然已成惯犯。知晓手冢闻不惯烟味,所以迹部每次抽烟都会去阳台,有时碍于风向,他索性前往楼道解决,没想到那孩子竟将一切偷偷铭记在心,还懂得偷梁换柱与瞒天过海的混合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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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相当诧异,莫不是时空错乱导致手冢的叛逆期过于提早到来?细问之下,那孩子坦诚道:“因为爸爸抽烟时很好看,我也想像爸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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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一时没法反驳,他要是如数列举抽烟有害健康的种种说明,一方面手冢必然会直接认为他肺癌晚期,后果逃不过泪漫金山,另一方面,在手冢的哭闹攻势下,他最后只能被迫发誓戒烟,迹部不会信口雌黄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至少现在,戒烟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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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十二岁开始抽烟,烟龄胜过大多数成年人,开心时抽,难过时也抽,烟尘没有直接进入肺部,而是拐弯抵达心脏,侵蚀生命的同时,也探听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当然知道吸烟的危害,也绝非因为好奇而贸然尝试,不过是听说烟比酒更能解愁,从此陷入永无止境的骗局。迹部至今记得第一口香烟的滋味,很呛,那颗发育不成熟的肺没有能力消化所有烟尘,于是氧气被隔绝在外,细胞无法呼吸,身体内部营造出短暂的窒息感,只能通过连声咳嗽竭力汲取生命之源,一点氧气混合,便将整个神经全部**,于是世界终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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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时间长久,但迹部没有烟瘾,不似许多老烟枪那样一天不抽就浑身难受,他与香烟的关系,更像是一对从未交谈却十分默契的利益老友,彼此各取所需,偶尔也流露些许真情。他无法保证承诺戒烟后不会复吸,倘若被手冢抓包,那真是颜面扫地,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他还是选择克制抽烟的频率与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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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伪装久了,便渐然以假乱真。迹部现在已经不常喝酒,夜店也很少去,因为超人从不会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鬼混,并且亟需知道关于养殖金鱼的所有备注事项,譬如喂鱼食的投放量必须精确到颗,浑身金色鳞片的小鱼为何额头上莫名长出一块红色斑纹?为什么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为什么鱼可以在水里生活而人不行?世界上真的有美人鱼吗?小金鱼躲在角落里不肯和其他伙伴一起嬉戏是不是遭遇了不开心?以及,他还要记住所有玩具的存放位置,以便手冢问起时他能及时准确告知答案,此条对于手冢的衣服裤子包括袜子同样适用。除此之外,他需要拥有无比强大的想象力去理解手冢的每一幅奇形怪状的画。天空涂满红色未必是夕阳或者末日降临,也许恰似少女娇羞般的红晕笑颜;一望无际的草原并不空空如也,只是茂盛的野草恰好遮住满山牛群,待得谷风吹拂,草低后自然呈现一幕幕纸上动画;当一棵大树长满五颜六色的奇异叶子时,不必猜忌它是否基因突变,它不过是趁着雨后的闲去理发店染了个彩虹发色,至于造型师是太阳还是秋风,这实在无关紧要;河水中彩色交融,与岸口绚烂的几点星光遥相呼应,这种情况多半是鱼虾类水生动物在举办狂欢派对,要么是生日聚会,要么是圣诞盛宴,只要手冢愿意,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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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正在经历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这需要以颠覆过往的人生为代价,然后建立另一种全新的模式,没有任何既有经验可循,因为这条路途注定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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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手冢正兴致勃勃地围在迹部信左右看他擀面皮,而迹部需要为自己先前款下的大话兜底,他将笔记本电脑的位置调整至背对手冢,假装办公的认真模样,实则在网路上搜索包饺子的教程,边看边用余光警惕手冢突然贴近,心头怀揣做贼心虚般的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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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平时少吃饺子,偶尔食用也吃的速冻,自己动手几乎绝迹,特别是饺子与春节两相绑定,直接决定迹部对饺子的不待见程度,他讨厌过年,连带讨厌有关春节的一切,现在不过是因为那孩子喜欢,他不反感迎合这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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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饺子时,手冢特意坐在他身边,什么话也没讲,就着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睛暗渡欣喜,这令迹部有些紧张,导致托饺皮的手稍显不自然。他仔细回想在网页上浏览的教程,确定接下来的步骤是用筷子将肉泥刁在饺皮正中,份量不能太多,否则容易封口不劳煮时容易露馅儿,然而因为手冢过于炽热的目光,迹部的手开始不自觉抖动,这振动通过筷子传递给尖端的肉丸,随时可以演变成一场泥石流惨剧,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在重重压力下将肉丸平安运送,然后食指往碗里蜻蜓点水般沾一下,沿着饺皮边缘划个半圈,借助水与面粉糅合后的粘性将饺皮对折再闭合。他已十分努力还原图片中匀称繁美的花纹,结果还是捏得不尽如人意,可手冢却直呼厉害,唤出迹部潜藏的虚荣心极端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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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越来越擅长往他的痒处上挠。


            IP属地:贵州350楼2020-05-0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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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拜亲戚对迹部家而言并不构成传统,从迹部的曾祖父算起,他们这一支为三脉单传,且各自的亲缘关系都极尽淡薄,加之爷爷奶奶在迹部很小时候相继去世,他从未感受过七大姑八大姨齐聚一堂家长里短的热闹气氛,每次来家里的也只有迹部信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大家你来我往彼此走个过场,这情谊也就到此为止,然后在利益上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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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父亲的红包,以及第一次作为父亲赠予红包,都是二十二岁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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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没有在除夕那天借着年夜饭顺势给出红包,而是选择第二天晚饭后送出,他专门挑了迹部闲暇的空余,精致的红包在手里犹豫许久,才被动递到迹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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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没接,只道:“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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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包,国光的我昨天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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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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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欲言又止:“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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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接下来想说什么?等我成为父亲以后就能理解你的难处么?你之前讲这话时我没回复你,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正因为我做了父亲,才明白你究竟有多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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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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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突的淡笑:“有用么?是不是我现在回答一句没关系所有的恩怨情仇就都可以一笔勾销?妈妈也会从坟墓里复活?或者能够启动某个时间装置,让我们都回到以前,阻挡一切悲剧发生?既然道歉没用,又为什么要道歉呢?就像这个红包,它早已错过被赠送的最佳时机,现在就显得多余,没人会接受一个失去必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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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沉叹:“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红包,我这年纪不老也不年轻,可我头上已经没有任何比我年长的亲人,一个都没有了,但我还能给你和国光发红包,也只有给你们俩人时,这红包才有它最本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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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最终还是接过红包,表面却意料之外的平坦,似乎里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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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笑道:“要不要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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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撕开封条,从内部抽出一张从未见过的旧纸币,蔓延边角的锈迹全是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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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爷爷奶奶给我的第一笔压岁钱,那时候家里穷,过年没这么多讲究,老一辈省吃俭用东拼西凑,才换来这么一张纸币,别看它破破旧旧,却保佑了我大半生。景吾,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无论你长到多少岁,在我心里,你都只是个孩子,哪怕你已经成为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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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沉眸:“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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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信明白这句双关话,掩门离去前,他回道:“在太阳底下,一切都不算太晚。”


              IP属地:贵州351楼2020-05-08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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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回家过年的消息惊动了大半个本地交际圈,并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到各个边缘关系网,这事真不赖忍足口风松,据说迹部带手冢上街游逛时恰巧被熟人看到,于是迹部重现江湖的名声便传遍犄角旮旯,只要知晓这个名字的,基本都听过该新闻,在那个信息传媒并不发达的年代,这速度确真称得上人间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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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能怪众人大惊小怪,迹部实在把事做得太绝,高考刚结束,他就换了电话号码,不知是独自还是携人外出旅游,长达三个月不见踪影,毕业典礼直接缺席,直到忍足得知有不少人就盘算着在当天向迹部表白时,他才反应过来迹部的未卜先知能力终归是技高一筹。除了几个关系铁的兄弟有幸被迹部大发慈悲留了联系方式以及学业去向,其他人的世界从此与这位爷永久告别,彻底查无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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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清楚记得,高中时期和迹部称兄道弟的人很多,迹部真正做到了把学校当作自己家,走哪都是熟人,随手打个招呼都有一群人回应,大家一起打篮球,和外校约架,抽烟喝酒谈恋爱,没事就嘻嘻哈哈,关系十分熟络且透明,甚至还有个百来号人的抽烟群,通过彼此分享信息并制定计划专门针对纪检部老师的巡视进行反侦察,以至于这些老师经常在每层楼的厕所处闻到浓烈烟味却死活抓不到人,迹部不是群主,却是群里最有话语权的人,好几次有男生差点被逮到都是他出面才能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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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如此,迹部主动失联后,被这帮曾经的兄弟们破骂忘恩负义,一碰面就开骂,连忍足也看不下去,将事情告诉迹部,他不曾料想,迹部竟是那样云淡风轻,不止语气,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脚底,都透露着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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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的,不骂才不正常。然而并不能影响本大爷什么,他们在我身上图什么我一直都清楚,我也并不是没有给予,这个结果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维持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并不难,只是本大爷不愿意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你知道,时间是人间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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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听得忍足脊背发凉,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个极度陌生的人,他从前只知道迹部并非表面上那么活泼开朗,远想不到他竟是凉薄到骨子里去,他开始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迹部不能在三十秒内抛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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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随之寒了半截,忍足丧失再开口的勇气,他很想询问迹部如何看待自己,是否也如他们那般被视为狐朋狗友,迹部笑着打消他的疑虑:“我给你留了电话号码,这个便是答案。”


                IP属地:贵州352楼2020-05-08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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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下章开始小国光就12岁啦!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54楼2020-05-08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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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20章被吞的后半部分: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357楼2020-05-09 0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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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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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往车辆呼啸而过,从天桥上极目,像是造物主在马路中央横放了一条湍急的瀑布,栅栏里成排的悬铃木如同静坐的群僧,受着引擎声苦练修行,其实早已悄悄将元神附在叶上乘风穿越到不远处的街头网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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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小球擦网落地,再弹出一个微小的高度,武桥跑得气喘吁吁,他奋力将球拍前伸,还是与成功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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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根本不叫比赛,比赛都是有输有赢,可手冢你太厉害了,一直只有赢得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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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线外的三木哀声附和:“就是,手冢肯定在外面开小灶,有老师专门教打网球,哪像我们只晓得拿个网球拍对着空气乱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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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顺了顺球拍上的网格,道:“没有,我自己对着视频上练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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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对方脸上过于认真的表情,三木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打个马虎眼:“你不要这么较真嘛,我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啊,好烦,本来就学不过你,连网球也没你打得好,我不允许我的朋友里有比我优秀的人存在,我要和你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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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见手冢微蹙的眉头,大石失声大笑:“你可别这么说,手冢会当真以为你要和他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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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下场,拾起放在长椅上的背包,将网球塞在三角形拍柄中间,再整个放进袋子里,接着从侧边摸出一包纸巾,启封后抽出一张递给手冢,然后边擦汗边道:“赢的人请喝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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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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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往距离最近的小卖铺挺进,在店主的热情招待下,待其他人均从冰柜里选好中意的饮料,手冢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从衣兜里掏出钱包准备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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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站得近,余光一下子瞟到那个充满不可思议的钱包,包腹由毛茸茸的白色布料缝制而成,顶端拉链好似轨道连接两头的黑色圆球,虽然画面上没有标志性黑眼圈,他仍认得出那是以熊猫为原型设计的样式,惊讶使他将尚含口中的橙汁急忙吞咽:“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比外星人还离奇的事情,手冢你居然会用这种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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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低头,掌中的钱包像极一只上了年纪的熊猫,尽管被现在的科技肆意嘲笑粗糙,在那个年代却算得上做工精致。这是六岁时迹部送给他的入学礼物,记得他那会儿迷上了迹部掏钱包结账的酷劲,便缠着迹部索要一个,虽然和印象中那个黑皮可对折的镶金钱包不同,但只要是迹部送的,哪怕仅是一块破布,他都很开心。于是他趁开学前两周的空隙,通过每天给迹部捶背捏肩挣得人生第一笔劳动所得,最终在临开学前用硬币将熊猫养得白白胖胖,然后拉着迹部去商店,他自己在收银处等待,迹部围绕货柜周转一圈,认真择出一个仿深海水晶球装饰品。他还记得,把钱包里的硬币全部倒在收银台上,用手指一个一个扒拉着细数,凑足价目后一把推到店主面前的感觉十分炫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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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淡笑:“嗯,看着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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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手冢压根就不像会喜欢这类幼稚玩意的人:“正因为可爱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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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仗着身高优势往他脑袋上一薅:“又不是你付钱,哪来这么话,再挑三拣四手冢就别管他那份了。”


                      IP属地:贵州358楼2020-05-11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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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店门,夕阳正好,武桥将半瓶可乐举高后对准晴空,光线透过塑料投下一圈圈圆晕,被红棕色液体杂糅成中世纪欧洲教堂上方彩绘玻璃般灿烂的世界,掺些青春期少年特有的亮丽笑容,时代的暗色忽然如数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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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你初中打算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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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的答案始终毫无悬念:“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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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连声感叹:“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初中,只招收资优生,再有钱的关系户都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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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疑惑地问:“冰帝不是贵族学校吗?怎么不可以走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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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那是高中,虽然校名都是冰帝,但一个是私立,一个是公立,性质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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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接过话:“话虽这么说,冰帝高中也很厉害啊,全省第一,全国能排前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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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提了提下滑的肩带,语气轻佻:“用钱砸出来的能不厉害吗?买最先进的教学设备,请最优秀的专家老师,连学生也是最有钱的那一批,我表哥去年参加高考,其实分数线是到了的,还超了两分,但因为三年下来开销太大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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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及此,大石叹口气:“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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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安慰他:“我爸爸说,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你表哥本身很优秀,学校差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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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附笑:“好巧,我妈妈也这么说过,同款家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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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锋一转,武桥突然神秘地眯眼笑道:“给你们讲个劲爆的小道消息,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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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来了劲头:“快说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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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我去厕所时,听见蒲生和青世在楼道里讲悄悄话,大小姐终于承认她喜欢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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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嘘一声,三木不以为然道:“还能有谁?厥玉呗,那家伙真是丢尽我们男生的脸,天天像个小跟班似的贴在蒲生屁股后面,撵都撵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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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咧,才不是他。”武桥忽然朝手冢望,眼与嘴同步贼笑,“是手冢,我亲耳听见她讲出手冢国光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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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挑眉:“你憋尿憋憨了吧?蒲生有多讨厌手冢全班都知道,天天和手冢对着干,还借着女班长的职务指使班上女生孤立手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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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才是读书读傻了,我编这些话来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她自己亲口讲的,到处给女生讲手冢坏话就可以让她们主动远离手冢,自己跳出来和手冢显得势不两立是为了引起手冢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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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她长得可爱,但这未免也太心机了吧,现在全班男生里就我们四个还没沦陷,一定要严防死守住,不给蒲生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特别是手冢,我们班男生最后的希望之光,可别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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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提亮嗓音:“放过我吧,她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尖酸刻薄脾气又古怪,明明自己问题超多,还一副谁都看不惯的样子,要不是看她是女生,这种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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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大石在乱军之中直击要害:“手冢呢?你对蒲生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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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想了想,回道:“她学习很认真,也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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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仰天长啸:“完了,看样子好像有点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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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道:“手冢太善良,看谁都是好人样,其实蒲生也不坏,女孩子嘛,能让就让了。”


                        IP属地:贵州359楼2020-05-1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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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突然反应过来,将手搭上三木的肩,使力拍两下:“话说,你不会是想模仿蒲生那套操作让我们都讨厌她,然后你一个人捷足先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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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女朋友的好不好!”三木连忙高声否认,嘴边却不自觉洋溢笑容,“是奥数补习班的同学,上个月放课后我们打啵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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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有一件事速度胜过手冢了,嘿,女孩子的嘴唇亲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软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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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棉花糖还软,就是亲的时候我那里莫名有点难受,明明都没有碰到,搞得我好像有多好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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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道:“对于男孩子来说,这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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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随之朝三木挤眉弄眼地戏谑:“是啊,你都不遗.精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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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个,一提就心烦,我都连着好多天早起偷偷洗内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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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手冢就像一个局外人完全插不上话,他并非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而是他对内容本身一片空白:“遗.精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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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论声戛然而止,手冢的话语宛如某串神秘指令,通过声控将世界上的万千热闹像电视一样关掉,剩下三人用一种观赏奇行异种的目光打量手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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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推三木,三木推武桥,武桥找不到人推,只好亲自上阵:“男孩子长成男人的标志,阴阳调和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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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诚实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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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自己在房间睡觉时,半夜醒来后都没有做过什么羞羞但舒服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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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侧目:“你是说小时候晚上裸睡不穿衣服就直接去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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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指,咳咳,首先你要有自己的房间,还能上锁,从外面打不开的那种,然后你就可以瞒着父母做一些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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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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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那你晚上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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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我爸爸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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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突然将惊讶安插进来:“不应该啊,我六岁就和我爸妈分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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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也道:“我是七岁,我爸说要培养我独立自主的能力就给我单独弄了个儿童房,其实我半夜有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们在做那种事情,爸爸是觉得我睡在中间打扰他们,我还不愿意跟着我爸一块睡呢,他身上不是汗臭就是一大股烟味,难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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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大石会心一笑:“我小时候不懂事非要黏着我妈一块睡,结果老是挨我爸莫名其妙的骂,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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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三人脸上不约而同泛起一种难言的笑容,看上去并不诚心在笑,反而隐隐表露出挪愉意味,像是彼此之间在交流某种暗号,将这几段对话一下子衬得高深莫测,手冢无法理解这笑容,他感到自己似乎无意中被排除在外,好在敏捷的思维迅速抓住那个极具模糊性的关键词:“那种事情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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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吾半天,武桥了然道:“就是每个爸爸和妈妈都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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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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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结婚是白天,我们在讲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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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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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吧,你理解的睡觉是静止的,和我们这个运动的睡觉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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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更加不解:“运动的睡觉?梦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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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被逼得有些跳脚:“哎呀,你别再问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上网搜一下就什么都懂了,不然你一点相关知识基础没有,给你讲也是白讲。或者我晚上发点学习资料给你,你可千万保证在你爸妈不在场的情况下点开,别用电脑,容易留下痕迹,用手机,完事后记得把消息记录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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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IP属地:贵州360楼2020-05-11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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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和大石两人就着武桥的窘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冢走在他们中间,一时之间不知该迈左脚还是右脚,脑中余浪退却,留下满滩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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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岁还和爸爸一起睡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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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手冢认真发问,三木首当其冲回答:“是有点奇怪,我没想明白你是怎么忍受得了长期和一个中年男人挤在一张床上面的?上次我大姨来家里,因为床不够所以晚上我爸和我一起睡,天哪,我小时候是疯了才哭着求我爸别赶我回自己床!你不晓得,本来就又挤又热,我爸睡觉还打呼噜,我发誓,我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就是我妈,她居然在雷声滚滚中依然稳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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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道:“那可不,我爸是厨师,平时忙起来有白天没黑夜的,虽然知道爸爸养家辛苦,但他真的很少洗澡,油烟都腌入味了,稍稍靠近就能闻到,更别说同睡一张床,我宁愿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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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朝他罢手,眉眼间结出一个苦瓜:“油烟味还好,我爸抽烟都多少年了,我还不一定有他的烟龄大,那味道,感觉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直接决定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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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木拧开瓶盖,喝一口橙汁后用手背擦抹嘴唇,然后道:“虽说我爸这样那样,指不定谁嫌弃谁呢,还是大姨来做客那次,我爸半夜翻身差点没把我踹下床,家里随便养条狗待遇都比我好。还是怀念小时候,我爸抱着我睡,寸步不离守着,就怕不小心跌地上去,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越长大越不拿我当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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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桥应声:“是的,我嫌弃我爸身上烟味大,他嫌弃我有脚臭,其实一点都不臭,他只是找个理由不想和我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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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大石道:“手冢的爸爸我见过,瘦瘦高高的,长得又帅,应该没这么多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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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明星有闲钱天天保养,普通男人到这年纪都是一个样,抽不完的烟,喝不完的酒,长不完的啤酒肚,俗称更年期的诅咒。”


                            IP属地:贵州362楼2020-05-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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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人交谈时,手冢很少发表自身意见,他更喜欢侧耳倾听,那些来自不同个体的声音往往能使他了解一个不同于以往认知的世界,比如他一直以为父亲与儿子同睡一处是每家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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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五岁时,迹部刚好大学毕业,便退了公寓带着他回到本家居住,别墅很大,每层楼都有很多房间,那段时间迹部总是忙里忙外,一天下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似乎在有意无意避开他,然而在某天清晨,大概是个精心挑选的良辰吉日,迹部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后牵他朝前走,七拐八绕,终于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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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见推门的声响,以及布条解封时滑落到耳畔的温柔嗓音:“恭迎国光小爷亲临自己的专属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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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睁眼,没有再比眼前更美好的世界,他像个游客,任凭迹部领着四处介绍名胜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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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买儿童床的,但你睡觉时实在拱得太厉害,就换成了低桩双人床,等你后期睡相规矩点再考虑单人床吧。床面比较硬,这个你要慢慢习惯,小孩子睡太软的床对骨骼发育不好,不过不用担心滚到地上,床周围铺了一层软垫,掉下来也没事,翻个身还能接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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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是玩具区,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玩具,所以划地比较小,你可以用来堆放你那些布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只要你高兴随你怎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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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再来这边是书桌,下面你站着就能够到的柜架里有各种童话书迷宫书图鉴等等,上面那几个空层等你上小学后再根据实际情况放些你喜欢的书,不要嫌太大,你读到初中和高中就会明白什么叫教科书加辅导书加作业卷子能绕地球两圈……这是电脑的预留位置,现在配备还太早,初中再做打算……这个柜子,可以用来收存以后小女生们给你写的情书,应该会有很多吧,不知道够不够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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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迹部蹲下身,理了理手冢的衣领,笑道:“从今天起,我们国光就要成为勇士开始自己一个人睡觉了,要乖乖的,不许半夜踢被子。”


                              IP属地:贵州364楼2020-05-1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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