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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AT】一生缘(半世罪姊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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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愣是没想到,忍足竟真的厚着脸皮死乞白赖到吃完晚饭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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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卧室门时,那家伙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由于没有月光亮化,只能看见一个被夜色粗略勾勒的背影。今晚风很静,没有特意来撩乱未眠人的发,夏末独家的温暖令人惬意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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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抖烟的间隙,忍足转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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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回他:“嗯,刚哄睡着,非要背着书包睡,威逼利诱也不管用,也不嫌硌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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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另取一支烟,递给迹部,轻轻道:“你别赶我,晚点我会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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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大爷不赶你,你要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也进不来这个门。”迹部接过烟,点燃,满足地吸上一口,随意问道,“刚才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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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重新凝视前方,眼里有些模糊不清:“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班里女生大张旗鼓地搞了个全校十大最受欢迎男生的排名,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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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吧,那个年纪的女生大多都这样,总喜欢幻想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等老了以后追忆当年,还会不自觉缅怀那段逝去的美好青春,感叹以遗憾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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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笑这个,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女生们平时内部分裂极端严重,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演化成各种鸡飞狗跳的末日闹剧,你看不惯我,我更见不得你,然而在那次全校女性师生调查大行动中,她们却表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众志成城,明明每个人都知道答案,却都选择默契地坚决不将排名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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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耸肩道:“那倒无所谓,反正怎么排本大爷都榜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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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自信,不过我确实十分在意,你明白吧?如果公开透明也没什么,越是藏着掖着我就越想知道结果,然后花了一些代价从女朋友那套到完整信息,可乐呵死我了。”忍足突然笑起来,吐掉烟圈后继续说,“原来她们设置了多个前十排名,比如长得最帅的男生,最想让他做男朋友的男生,最想听他每天念睡前情诗的男生,最有才华的男生,等等,题目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之后再根据这些评价得到最后的受欢迎程度综合排名,据说这份榜单至今还在冰帝女生内部代代相传,成了万人敬仰的神话,以至于这种排名每年都搞,却一届不如一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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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好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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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别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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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嘴角轻挑:“没什么好猜的,本大爷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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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无趣。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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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真的烦,找本大爷要电话、塞情书、甚至在路上堵我的女生突然暴增,很多都是高一学妹,再将排名的事一联想,傻瓜都知道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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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讲,这个结果既在情景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大家都默认你受欢迎,却未曾想过你竟超越一众高三的优秀学长排在第一,还将票数与第二名拉开断崖式差距。我看过你的分支排名,除了极个别涉及极强技能性或者莫名其妙的选项,你都位列榜首。”掸掉烟灰,忍足突然意味不明地笑道,“其中有个最令我印象深刻,题目是这样的:你认为谁将来会是个好爸爸?千算万算,没想到那状元竟是你。现在想想,愈发觉得女人可怕,她们在感情方面的第六感真是准得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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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明显不着他的道,忍足揣在话里的深意他一听便透:“你现在套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娴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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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沉默暂时替代片刻寂静,忍足问道:“你愿意上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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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在脸上弥漫开来,未来得及彻底绽放,便被迹部收灭,化作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想知道什么?能说我都会说。”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0楼2020-03-04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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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笑一下,要说的话似乎蓄谋已久:“你是在高二那个夏天出柜的吧,别不承认,我在图书馆看见你们亲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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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你这奇怪的偷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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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谁知道你们这么明目张胆,拿本书挡着就敢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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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说本大爷真想不起来还有这事,那天打完球,刚出球场就有个学长把我拦住,然后很认真地在告白,本大爷觉得和男人在一起又不会缺胳膊少腿,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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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吧,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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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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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你的尿性,没点玫瑰蜡烛能叫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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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燃掉一部分,受空气与微风的迷醉,尖端的火光愈发鲜艳,将亮红色划过宁静的夜空,绚烂一时成为可遇不可求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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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的沉声,平铺直叙得如同行驶在笔直到底的公路上:“本大爷并不喜欢他,只是纯粹地不讨厌,恰好当时我正在证实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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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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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所以在一起没多久我们就上了床,本大爷确实能通过进入同性的身体获取性快感,并且一点都不反感,不过最后好像也是他主动提分手,细节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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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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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时间上来讲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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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另外还有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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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要看你怎么定义初恋了,倘若从年少懵懂刻骨铭心出发,那还真算不上,本大爷现在连他的名字和相貌都拼凑不清,只大概记得有这么个人和这么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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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紧凑的言语短兵相接后,忍足终于直言:“那国光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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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个字,触发了迹部的生命开关,使他突然就像一台年岁已久的机器,卡顿一阵后才继续运行:“活到现在,本大爷从未同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至少我清醒时如此。”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1楼2020-03-04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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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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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讲?就字面那意思。”迹部淡然道,“在十七岁这个多灾多难的年纪,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去酒吧买醉,凑巧遇见一个主动搭讪的女人,然后滚上床单,发展成一.ye.情,过程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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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剧情是我猜的,当时我已醉得不省人事,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躺在酒店床上,身旁却空无一人,身体除了疲倦并没感到其他不适,排除对方是男人的可能性,结果只剩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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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噫地一声:“有点意外,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段。”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6楼2020-03-04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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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也没想到。事发后我很慌乱,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关于那个女人的意图,我毫无头绪,如果仅是为钱,她并没有趁我睡着时顺走衣服里的现金,这种行为似乎可以解释成放长线钓大鱼,但事实上,那之后连着两个月,本大爷天天去酒吧蹲点,她都没有再出现,更不存在敲诈勒索的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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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继道:“最可笑的是,即使本大爷清楚自己是受害者,但那时我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打算,可她就这么消失了,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中,我的生活依旧在片刻涟漪之后照常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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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看来,确实是个奇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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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讽刺地讲,她算是本大爷人生中第一个女人,我却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和那个学长不同,只要肯愿意翻找记忆碎片,多少都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她却例外,无论本大爷怎么刻意回忆,都丝毫想不起来。国光和我长得不太像,应该是随她,也许等国光长大一点,看着他,本大爷大概能记起来吧。”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7楼2020-03-04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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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一时轮转到忍足身上,他只重复着吸烟,吐气,掸灰的动作,看上去有些与现实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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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迹部耐不住,连忙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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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回过神,语气有些急促:“我还没从你的话语当中清醒过来,现在哪怕是有人宣告亲身目击外星人降临地球,我都深信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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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渐然道:“有件事我还是瞒了你,同性恋只是本大爷为了规避麻烦的托词,我其实是双,无论是感情还是性,男女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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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曾说过不会结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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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量片刻,迹部说:“这话其实留有余地,结不结婚无所谓,假如真逢着一个喜欢的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本大爷都可以考虑结婚,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发誓这辈子不生孩子倒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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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早和太满,不然老天总惦记着给你一耳光叫你重新审视现实。国光的母亲是难产去世的,此后他一直被人收养,现在那户人家打算让他认祖归宗,本大爷前几天回去就是为这事。女人真是一种十分难以理解的生物,我没想明白国光母亲的动机为何,她完全可以来找本大爷,或是把孩子打掉,无论哪一种选择,都不至于让她付出生命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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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吧,然而我还是怀着恶意去揣测过这种行为。这事的怪处在于,所有过程都指向结果——国光,所以本大爷怀疑过国光母亲是个同性恋,对方大抵是那个自称国光干妈的女人,本大爷不过恰好被当做借种的工具,又或是有其他什么难言之隐,无论哪种事实都充满着悲哀。”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8楼2020-03-0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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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忍足发现迹部的情绪不太对劲,眼前这个习惯以强者姿态面世的男人,此时此刻的声音却逐帧颤抖起来,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晃动筛子,过滤掉伪装与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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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本大爷讨厌孩子,不如坦诚是害怕,害怕亲手毁掉一个人。本大爷很早就认识到,什么朋友恋人都是虚妄,父母才是对孩子一生影响最大的人,哪怕是孤儿,无父无母依然会对他们的人生造成某种程度上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只是结婚,本大爷完全可以收起风花雪月那套,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只向对方表示忠诚,哪怕最终离婚,双方作为三观健全的自由人彼此好聚好散倒也无可非议,可孩子偏生是个异类,他从出生开始便跟随你一起生活,甚至注定一辈子要同父母捆绑,这就意味着,一旦父母打定主意将一个良好的教育负责到底,必须不计成本地投入时间与精力,这还算是理想主义状态,事实上,这种投入往往与结果不成正比,孩子的最终走向依然是个无法预测的未知数,即使你把一切都规划得尽善尽美,实际操作起来,问题还是会存在于每一个环节,父母再敏感,总归不是神明,也会有疏忽大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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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本大爷即将要面对的情况,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毫无防备地来到我身边,我对他的种种言行举止,都会影响他以后的人生,偏偏那小鬼又超乎常人的心思细腻,很多我以为一笑置之的事,不经意间就会被他放大细节上升成人生记忆,你能想象到吗?本大爷只是睡觉时背过身去,都能叫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然后委屈得哭出来。你信不信,等他去上学,见过一些世面后,立马就会扬起天真的小脸满是困惑地朝本大爷发问,爸爸,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就国光没有?为什么你之前一直都不来找我呢?是国光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爸爸讨厌了吗?我怎么回答?又能如何回答?直接告诉他真相?你不过是个有预谋的一..ye..情产物,本大爷此前压根不知道你的存在?这会对他造成怎样难以言喻的后果!认定母亲放..dang父亲轻浮从而导致婚姻无关爱情的扭曲观念刻骨铭心,然后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暗暗自卑,在心底开辟出一个创伤黑洞,把一辈子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赔进去。当语言可以犯罪时,真相也就无关紧要了,而这种生死攸关的抉择时刻在往后余生将会并不少见,本大爷需要编织多少谎言才能营造出一个能使他顺利成长的完美真相?我一点都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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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没有抚平迹部激动的语气,反而将这种情绪波动往深处更一步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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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只是我目前能预感到的近期事宜,往长远了讲,倘他以后不幸遭受校园暴力,和朋友之间出现矛盾,第一次对女孩产生好感,青春期叛逆,扛不住学业压力打算轻生……可能的情况太多了,这里面有我经历过的也有没经历过的,前者我还能对照着现身说法,后者本大爷能找谁去?到头来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那万一解决不好呢……本大爷现在实属过于年轻,很多事尚处于考虑不周的状态,即便我再自信狂妄,养孩子这种事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本大爷不是在养一条初来乍到的生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灵魂啊!如果他这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用一生治愈童年的痛苦,我想,我便算是在为人父母方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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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认真倾听着,等迹部语落良久,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要讲,今夜的迹部,他从来见所未见,更是不敢想象,连梦境都不及此刻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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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竟能听见你亲口讲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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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情退潮,迹部轻轻淡道:“是啊,本大爷也没想过会在今天讲,一到夜深人静,人就开始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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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50楼2020-03-04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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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57楼2020-03-04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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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0楼2020-03-04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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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连连认输恳求手下留情后,迹部又蓦然沉寂,许久才似自言自语般低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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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本大爷上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然即使作为父子,也是来讨债的,折磨我倒没事,就怕他也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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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神来,迹部有些自嘲地笑说:“很奇怪吧,本大爷也不知道来由,心间突然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国光总认为本大爷最开始很讨厌他,其实不是,我至今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第一眼看见他时的那种命运交叠感和异样感,或许是父亲的身份转变让本大爷潜意识产生了一种责任与觉悟,然后滋生出上述那段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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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这话时,迹部明明满脸笑意,忍足却在他眼底看出某种莫大的悲伤,由于主人没有可以隐藏,便轻易眼睛被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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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否定自己,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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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忍足打算留下来睡沙发的无赖念头扼杀在摇篮中并把人彻底送走后,迹部回到卧室,手冢睡得很熟,见小家伙死死抱住新买的童话书不肯撒手,迹部突然发想,不知手冢的梦眠里是否也有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如若没有,那就由他来缔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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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我的宝贝。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1楼2020-03-04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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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幼儿园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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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被手冢用满脸愁绪深度覆盖的稚嫩童音如同灵魂质问般令迹部不禁警觉起来,其实真相没那么复杂,在手冢所见所闻里,纯粹毫无幼儿园的概念而已,乡里人提及上学也不会细化到幼儿园,按照他们东拼西凑的说辞加之手冢自顾自认真琢磨,最终得出上学必能考大学的结论,至于幼儿园,实在无关紧要。他倒听一位阿伯闲侃时提过孤儿院,听说那是孩子们被父母联手抛弃的地方,二者发音过于相像,手冢难免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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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以为手冢变卦不想上学,这实在麻烦,他也有深远考虑,自己还要去学校,总不能天天寸步不离守着手冢,把这孩子送到幼儿园去他也放心,于是紧哄慢哄道:“那里有很多和国光同龄的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是个能令人充满快乐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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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有些失望:“不是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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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也不是,因为你还没有到达法定年龄,小学课业对你来讲是个困难,幼儿园呢,相当于一个预备期,等你每天加油吃饭快快长大,就能去小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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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欣喜一阵,很快再次悲伤:“那爸爸会和我一起去幼儿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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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摸摸他的头,说:“爸爸已经长大了,不能厚着脸皮去和你们这些小朋友抢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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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会在家等我放学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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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话,迹部才算想明白令手冢焦虑的缘由,他轻轻道:“会的,本大爷会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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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兴奋地嗯了一声。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8楼2020-03-08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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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手冢去幼儿园那天,还是出了点状况,反正对迹部而言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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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半,幼儿园门口便预备陆续上演一出出大型家庭伦理连续剧,即便经过一个学期的历练,这些四、五岁的孩子依然没有适应与父母暂时离别,大清八早,便哭的哭,闹的闹,有死死扒住父亲小腿不肯撒手的,有抱着母亲嚎得死去活来的,每个人的撕心裂肺都不尽相同,表现效果却是一样的,不知情的旁观者还以为这些娃娃要被恶毒父母送赴刑场,看得迹部连连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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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自家小子,非但没有露出半点不情愿,反而面泻欢喜,甚至巴不得赶紧挣脱他的手往幼儿园大门极速奔去,连在场的老师都忍不住夸赞手冢独立自主性高,要别的小朋友也跟着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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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心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本以为手冢会对他依依不舍,没想到这小鬼这么没心没肺,连假装难过都不愿意施舍,这是他万万没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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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气人的是,在与老师的交流中,他原话得知:“不知家长您是如何培养的,手冢这小孩可太令人省心了,先说说上课,让干嘛就乖乖干嘛,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完成任务,不会东跑西窜给你搞些多余事出来,吃午饭也是,小朋友们挑食惯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有些孩子还哭着说不是妈妈做的饭菜坚决不吃,手冢多乖,阿姨舀什么吃什么,勤俭节约不剩饭,还会帮着老师安抚邻座小朋友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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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溢美之词迹部听着甚是得意,如果没有最后那句不偏不倚正中心坎的话:“一整天下来,基本没听他提过任何想家的话语,非常感谢家长对孩子的良好教育,为我们的工作减轻不少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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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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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等迹部心里的裂缝自动愈合,手冢就像性情大变似的,开始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有样学样。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9楼2020-03-08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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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76楼2020-03-08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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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时迟那时快,手冢嗖地抽出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使劲一蹬,大有一幅火山爆发的架势。只见手冢用两只小手捂住眼睛,仔细上下磨蹭会儿,眼泪说来就来,顿时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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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这小赖皮,原来刚才那一顿步,是在酝酿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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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不是没见过这阵势,只是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手冢为何这般耍性子,难道是在幼儿园里受小朋友欺负了?旁边一脸.懵.圈的女老师连连罢手以示毫不知情,此情此景,她也难以置信。迹部只好独自冥思苦想,手冢对知识的渴望连他这个父亲都望尘莫及,没道理不愿上学,而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手冢的乖巧懂事苍天可见,故不存在无理取闹的情况。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楼2020-03-08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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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83楼2020-03-08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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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下身,尽量心平气和地问:“怎么了?哭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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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短暂地挪开手指看他一眼,立马又盖住红肿的双眼,啜泣道:“国光……不太想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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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不太想”,意思其实不是不想,而是因为一些难言之隐导致厌学情绪高涨,很好,还有交流沟通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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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告诉爸爸为什么不太想去学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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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若提线木偶舞弄途中突然断线般,手冢瞬间一动不动,只管直愣愣地凝视着迹部,四目相对,即使手冢一言不发,迹部也本能地感觉到过错似乎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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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的几秒钟里,迹部细细回忆最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需要反思的地方。早晨起来,他亲自督促手冢穿衣洗漱吃早餐,虽谈不上无微不至,但也算倾尽心力。中午休息,只要他有时间都会拨通老师的电话询问手冢早上的情况,这种费力不讨好容易招烦老师的行为他不仅做了,在通话过程中也十分注意收敛本大爷的自称。晚间放学,他更是从未错时过手冢的接送任务,平时约会不是踩点就是迟到的他,竟然每天都提前十分钟到幼儿园门口等候,并且要拨开层层家长挤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因为手冢放学排队时总会朝他的方向张望,他不愿缺席那孩子的每一次期待。回家的路上更是,手冢总是一张小嘴巴巴地讲个不停,譬如今天在幼儿园里做了什么,午饭吃了什么,但凡能将过程叙述成文字的事情,不管多么微不足道,都可以经过手冢的口讲出来,这要是换个人天天在耳根子边絮絮叨叨,迹部恨不能拿强力胶将其上下嘴唇粘为一体。且这些无聊的琐事他已在电话里听老师讲过一遍,手冢讲得再热情洋溢,口齿不清也是真,有时候一件事可以翻来覆去讲上好几遍,种种这些,迹部除耐着性子听完之外,还匀出多余的耐心同手冢搭腔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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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大爷如此仁至义尽,这小鬼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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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手冢的表情越发委屈,迹部更是找不到地方说理,质问小鬼原因眼下是不可能了,他轻轻扒开手冢的双手,顺便抹去敷满面肌的泪水,确定小家伙能看清自己后,缓慢移动右手裹住他的后脑勺,柔软的茶色短发在指间缝隙不断摩挲,搔得掌心有些酥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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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用吻在手冢额头上印刻温柔:“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请原谅本大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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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剧没有像旁观者所猜测的那样以笑话结束,每一位路人都有幸成为奇迹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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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冢顿时收了哭意,泪不再流,气也不再喘,自己便乖乖从地上站起来,顺带拍了拍沾落裤子的灰尘,确认干净后,往两边撩开被泪水浸湿的头发,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清澈大眼,耸肩调整到位下滑书包带子,然后在迹部震惊的眼神下,没事似的转身朝大门走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全然看不出一丝衔接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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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场比梦境还魔幻主义的现实,迹部心中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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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耿于怀一整天,迹部始终没能思索清楚手冢的行为动机,一个四岁的孩子,竟能亲身演绎后现代行为艺术,着实令人迷惑不解。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84楼2020-03-08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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