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代目不是都已经结婚了吗？”
木叶丸抱着文件资料路过，探头一看人满为患好似黑云压城气氛一点即燃的辅佐官办公室，丝毫不知自己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语惊醒梦中人。登时补光灯不噼啪忽闪了，唾沫星不四面乱飞了，两台小高清摄像机被激动地踩断了连接线，麦克风调转了个方向，戳得他不得不后仰一个八度。
此时不开麦何时开？面对无数求知若渴如狼似虎的眼神，他倒是想摆摆手说声无可奉告便留下神秘背影离开的。秉持家事国事鸣人事事事关心以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态度，木叶丸忽略奈良辅佐官堪比暗器飞刀的凌厉眼神，清了清嗓子便娓娓道来。
“前几个月本人亲自目击七代目接连徘徊光顾了家具店、超市、菜市场，”他见众人脸上浮现出一撇不屑和质疑，坚决捍卫自身爆料的可信度：“还有区役所。”
看着众人倦意浮现的神色中溢出了一丝精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又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极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一般叹出一口气，似有若无夹杂着气音道：“是的，和另一个人一起。”
此时不仅挤在桌前的记者媒体朋友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掏出通讯设备四下传递线索寻求质证，一位大哥兴奋得把听筒捏得吱哑作响，“三代亲孙七代亲信确实所言，绝对保真！”
门外看热闹的听八卦的围得水泄不通，或起哄或惊诧的尖叫此起彼伏，夹杂着破碎的嘶哑的啜泣。辜负，无情无义不知不觉的辜负。
背靠着坚如磐石的人墙，木叶丸口中啧啧作响，似乎捕风捉影的底气更硬了，张口就来的戏瘾更重了，他摸摸光秃秃的下巴，感到停顿消化的时间也够了，“……其他我不便多说。”
充满遐想的留白，他不禁要为自己完美的收束拍案叫绝。
抬头便迎上了鹿丸风云变幻神情莫测的一张脸，恨不得跨过山河大海穿越人山人海撬开他的嘴看看到底有没有把门，他如梦初醒一般心中警铃大作，知是逃不了十五也先把初一给蒙混过去，趁着现场混乱便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离开暴风中心。
奈良鹿丸其人，什么枪林弹雨刀光剑影的大阵势没见过，饶是兵临城下四面楚歌也不过沉着顾盼间一支烟的工夫，灵光毕现，不论阵前阵后皆赖军师妙计。上至国策外交下至民生经济，他谦虚谦虚揽个一半功劳，有谁敢说半个不是。面对几个关涉上司私生活的问题，依然游刃有余，谈笑风生。
什么案牍劳形无心他事，什么百废待兴无以家为。小话一套一套，周旋得是滴水不漏，稳稳当当。一边小心应对层出不穷的花式钓鱼，步步设陷；一边内心腹诽，和平年代，还是吃得太饱。
谁知半路窜出个木叶丸，虽说讲得也七七八八八九不离十，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属实不仁不义。他内心挣扎斗争了好一会，在否认三连-前后矛盾-毁坏政府公信力和沉痛点头-承认隐婚-起底村长私生活的矛盾之间——
这点大义灭亲的觉悟还是有的。
鹿丸几不可见地点下了头，感觉自己脖子僵硬得像植了块钢板，希望自己犹豫不忍的态度能让良心稍安，也让电视机前看重播的旋涡鸣人微微感受到自己深陷泥潭的痛苦。他感觉自己这般肯定也不大好，补留下一句，“毕竟是家事，详细情况还需向本人求解。”
能体会哥的苦楚吗，没把话说死是兄弟最后的温柔。
鹿丸觉得自己字字真诚，中肯得不要不要，且留下一个坚定的眼神和结束的手势，把一批批蜂拥而至打探消息的记者编辑请了出去。在摇摇手正直地拒绝最后一条烟之后，不禁惆怅起自己好好一个二把手，为什么要做这种小助理小秘书的活，以后什么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采访都该推给下面的。
转而一想木叶丸信口开河的模样，深感发言人也不是长了张嘴就行。遂作罢。

-
“给我找公关部门。”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开口。
此刻电视频道已经开始播放今天下午的采访视频，荒唐啊荒唐，堂堂机关大楼，一介政府要员，竟在娱乐节目频频亮相，那句“不是结婚了吗”“毕竟是家事”快重复了八百遍，听得他耳朵生茧，心烦气躁。
情况紧急，几乎能想象到不久的将来流言四起的局面。他直接排除了联系当事人的选项，打算尽快平息事端。
一旁的下属探头看了眼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奈良大人……我们没有这个部门。”
也是，这几年都忙着重建各项设施，恢复经济贸易，与各大国修好，新政颇得人心，英雄众望所归，还需要公个什么关？
眼见着日子富起来了，村子强起来了，现代化搞起来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绯闻八卦需求和当下稳中求进的舆论基调发生矛盾了。什么不靠谱的谣言都成了狂欢的发端。
失算啊失算，竟栽在这么个坑里。
好在这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上忍失口透漏了七代目火影可能已经成家了，他只需要在和上文尽量不冲突的情况下拐个弯儿，糊弄过去不就得了？最差的情况不过本人亲自出面澄清辟谣，说不定最后来波恩爱狗粮，这宠妻人设不就立住了？有什么比一个忠诚顾家的亲民领袖更得人心呢？
奈良鹿丸美滋滋地盘算。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来着？？他隐隐约约有点预感，却始终唯恐接近那个答案。
他打了个电话给属下，打算联系各大媒体重新再开一场发布会。思来想去，想来思去，在发言草稿上郑重地写下了：“常言道，三人成虎，今日风风雨……”
“奈良大人——！！！！”
一横被吓得出了框，他先是让属下莫要惊慌，成何体统。对方将几份晚报啪地一下砸在了办公桌上，一摞文件材料震得抖三抖，鹿丸余光一瞟，颤颤巍巍拿了起来。
“七代火影隐婚成真，十年挚友终修正果？”
“低调出入，区役所公证爱情；甜蜜不减，逛家居共建爱巢。”
“木叶丸失言泄露天机，辅佐官忍痛承认隐婚。”
看着看着那报纸便进了纸篓里。鹿丸无语凝噎，大哥大姐语文没学好就别下笔添乱了，我一个苦苦望不见尽头的爱情长跑选手就是想隐婚还没有这个福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就是些摘得一言两语便自由发散的胡言乱语。他实在没想到这帮人嗅觉如此灵敏，出动如此迅猛，素质如此过硬，不过几个小时走街串巷，外围迂回，便拼拼凑凑一副貌似完整的报道出来。
那偶然被抓拍到的熟悉身影，不真真切切就是七代目大人本人？那收据账单的源头，不正是他亲自帮旋涡鸣人开的账户？那一旁飘逸出尘生人勿进的倩影，依然正是传说中神出鬼没的，宇智波佐助。
“大人，这……”
若是单纯的以讹传讹，将事件单纯归于七代目私生活范围内便罢了，话头却一溜烟向不可控的负面方向滑去，介于宇智波本人的敏感身份，不少人对这两人勾搭搅和在一起都抱着微妙的态度，对宇智波更加心存忌惮，这种批评和质疑甚至快压过了七代目隐婚事件本身。
更有甚者，挖出了三年前同性婚姻法案通过的旧事，考量七代目本人公器私用、滥用职权的可能性。一桩桩一件件，都尖锐且直白地指向了火影大人的人格和道德。
鹿丸看到这里的时候麻木地想到，当时鸣人身在高层根基未稳，一手促成此事基本是六代目的功劳。
方向是对的，搞错对象了。

-
奈良鹿丸，一个成熟靠谱的辅佐官，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这都小场面。能世界毁灭吗？能让这个世界感受到痛楚吗？
那就不算事儿。
拿烟的手微微颤抖着，开口道，“打电话。”
“打给七代目大人吗？”下属问道。伟大的七代目漩涡鸣人本人还正在土之国参与三年一届的多国和平会谈，此时用这些小事来惊扰他怕是没有必要。
“不，打给佐助。”他补充道，“打给七代目家。”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对方不耐烦且冷淡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担心错过什么公务要事，应付了一天狂轰滥炸般打探的他绝不会再拿起听筒。鹿丸一听对方情绪欠佳，一边收敛自己内心的战战兢兢，一边说道，“我想你今天应该也都知道了……”
“知道。”佐助哼了一声。
鹿丸平静中透着智慧，智慧中带着幽默，“哎，我觉得你和鸣人间……就算有点什么也很正常。”就是怎么瞒着大家？多见外。这情况下后半句他是没什么胆子说。
那惊天地破伦理的曲折故事，搁谁身上最后不都得水到渠成。天定良缘哪。
虽然碍于身份和方式的问题，现在公布总是时机欠妥，条件未到。总有一天瓜熟落地，咱们有商有量的，先把鸣人的风评问题放在首位，把这风波给平了，最后终归雨过天晴现彩虹啊。你看你意下如何？
鹿丸想着以理服人，再不济拿鸣人当由头，以情动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先达成统一战线，再一起面对难关。谁想电话那头传来佐助明显愠怒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东西？”
“啊？”
“我和那家伙什么都没有。”佐助牙咬切齿。
鹿丸满头问号，心想这还能弄错？“那你们一块去区役所，去家具店？”
也许是提前开始演练面对媒体的辞令了，可以说入戏八分，竟将他也唬住了。
“去办居住证，他巴着我留下来，懂吗？”佐助冷笑且克制道，“他是应该庆幸能找到我这样一个少说话多做事爱干净没毛病还能替他抗火力的室友。”
说着便是狠狠挂断的一声啪嗒和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
烟灰抖落在桌面，鹿丸被那穿越电话线的暴怒和气场所震慑，甚至眼前出现了一百个漩涡鸣人驮着佐助做牛做马的幻觉，自己就在一边监工。好真实的幻觉啊。
妈的，瞬间压力巨大。

二
在外劳苦颠簸的七代目大人全然不知自己后院后方起火，而正处于绯闻当口的无辜宇智波正打算拾掇拾掇立即搬离是非之地，懊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惹这一身腥臊，顺带把火影宅邸内部拆了一遍。
走在木叶的大道上，深深灌进了一大口暖融融的空气，四处鸟语花香，草长莺飞，欢荡着欣欣向荣的春日气息。要不说家乡的水更甜，家乡的人更亲，家乡的雾霾更好吸。小姑娘跌跌撞撞一不小心扑在他胸口，他脾气好地将人扶正，温温柔柔劝导，走路得长眼睛。
说罢，咧开一个3000瓦明媚灿烂的标准笑容，锃亮发光直接就把姑娘的玻璃小心脏给崩碎了。
他哗啦哗啦把那一堆玻璃渣给捡起来，姑娘断了线的泪珠还不停往下坠，最后似是有情似是幽怨地看他一眼，就掩着面一路小跑而去。
留下他在原地一脸问号。
带着满腹疑惑走进火影大楼，以辅佐官为首的几位心腹及随从已在此守候迎接，鹿丸一脸没睡好的憔悴脸庞惹得鸣人心中一阵动容，汩汩暖流涌过心田。这几日坐阵代理政务，把兄弟都操劳成什么样了。
“辛苦你了。”
他上前带着敬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鹿丸身子一倾，脚步虚浮，似肩上挂的是千斤顶。
屏退了其他属下，两人并肩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刚刚要关上，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
“七代目英年早婚了！”
其悲恸之处，叫人肝胆俱裂。不免让人以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诸侯大名薨了。高亢的悲音打着弯儿一路飘进电梯里，在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撞击反弹，自动循环播放。
早婚了。
婚了。
了。
鸣人望着鹿丸。
鹿丸望着鸣人。
鹿丸撇开了头。

-
砰的一声将门阖上，猿飞木叶丸早已在火影办公室跪候多时。奈良鹿丸焦虑地来回踱步，又时不时恨铁不成钢地发射眼刀。漩涡鸣人夹在当中，愣是再迟钝也稍稍察觉到了古怪的气氛，正打算开口询问，被木叶丸气拔山河的一句话生生打断，
“大哥！你打我吧！”
鸣人宽厚一笑，颇有气度，说你我认识多年，如师如兄，我看着你长大成人，扶持你帮助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犯了错一字一句讲清楚就行，如此这般倒显生分。
鹿丸转过身，面壁。木叶丸心领神会，双膝在地面上摩擦跪滑了两米多，恭恭敬敬将一份报纸举过头顶。
展开，抖落薄尘。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忧虑和惊疑。没过几秒，他就将报纸揉吧揉吧团作一球，鸣人带着不满的轻哼和纸张的沙沙声清脆可闻。鹿丸转过身子，情绪酝酿完毕，他镇定道：
“你也不用太生气……”
“没生气。”鸣人用手指敲敲桌子，“这拍的也太糊了，佐助本人帅一百倍。”
鹿丸半句话梗在喉头，将吐不吐。最终左半张脸写着“你个鬼才挺会抓重点的”，右半张脸写着“不就是个背影你还能看出帅不帅”。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孤零零的纸团给展开，恨不得将其狠狠拍在对方的脸上。
“看仔细一点，七代目。”鹿丸见对方仍然意识不到事态严重性，便指着每一个印刷字领着他阅读，平均五个字一停顿，十个字一讲解，表情严肃，如临大敌。紧接着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待他领悟消化完毕。
漩涡鸣人，一位忠义仁厚的英雄领袖，志在开拓，无畏进取；一个适值婚龄的黄金单身汉，位高权重，英武无双。待字闺中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万民景仰膜拜的偶像楷模。多么志得意满的天之骄子，竟然和一个恶贯满盈的前叛忍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暗中定终身。人们又该如何审视他，评价他？置政府权威于何地？置一国的婚姻介绍所于何地？
鹿丸本着先糖后鞭子的原则，把鸣人吹得天花乱坠，捧得舒舒服服，再一转话风，严厉指出形势严峻，迫在眉睫，一条条将弊端梳理出来。
“你也不用太紧张。”他道。
这哪能淡定的下来？漩涡鸣人的额角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翻开了另一本周刊杂志，那杂志没有日期，整整齐齐的每页上都上都写着“隐婚实锤”几个字，他横竖无法平静下来，仔细看了大半个钟头，才从字缝里看出，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丑闻”。
脸上红的绿的色彩纷呈，最后定格惨白。他身体往后一倒，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整个人思绪纷乱，双眼无神，茫然地顶着天花板。
鹿丸见状，一股伟大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再苦再累再焦虑，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还是工作。
他缓缓开口：“不过是一时风言风语，咬定事实矢口否认就行了。这点小事撼不动你的位置，也兴不起再大的风浪。哪个领导人不出几个花边新闻，哪个政府没面临过信任危机？不管向上向下，左右我也得尽力摆平，咱们配合无间，这个坎也……”
漩涡鸣人突然一下把头埋进胳膊里，丧气道，“佐助肯定气得不行。”
鹿丸嘴里一片苦涩，霎时觉得自己这个左右手当得没滋没味的。

-
宇智波佐助一脸没好气地开门，便是漩涡鸣人一张如丧考妣的大脸堵在那，直堵得自己心中新仇旧恨一齐涌了上来，一股名为恼羞成怒的真气在胸中长久萦绕，横冲直撞，最终化为一记不留情面的扫荡腿。
鸣人知道祸端不在自己身上，但看着佐助眯起一双漆黑明亮的美目，抱臂侧身，居高临下斜视着自己，怎么也生不出一丝怨气，痛感也很快飞走了。他总觉自己亏欠许多，不论怎么忍让都是该的。
“我说，我刚回来，你太狠心了。”嘴上是不饶人，身体站直了，他克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脸上竟然漾出几分笑意，磨磨蹭蹭推着对方进了屋子。
远处一颗梧桐树上，一两个周刊记者狗仔在树叶掩映下暗处观察，见两人消失在门口，便放下了望远镜，笔下不停记录着：
七代目大人与宇智波佐助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激动得小脑萎缩，匍匐在地。
眼见家里值钱的不值钱的物什，都碎的碎烂的烂，佐助用空间忍术搬回来的巨大碗橱和衣柜，烧出了几个黑洞洞的大窟窿。他一边跳着一边饶过满地的陶瓷碎片，寻找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漩涡鸣人痛定思痛，心说我一个清正廉洁的绝世好官，每个月靠着这么点工资津贴都谈不上过得滋润，按这个造法，我就是把整个财政税收都中饱私囊了，也禁不住你这个不要钱的糟蹋劲啊。
有时候确实不能惯，不能忍。这遇上半点不如意就毁天灭地要死要活的火药脾气，还好是遇到了我，要是碰到其他人还不得打断……倒是没人打得过。
“佐助，你……你要知道我……我们没那么多钱，你这样做我真的……你，你实在是……”他结结巴巴寻找合适的措辞，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踩雷，抬头看看佐助一脸洗耳恭听的嘲讽，咽了口唾沫，“帮助我做到了断舍离。”
“哼。”佐助冷漠无情地用鼻孔出气，用眼睛杀人，多说一句话都不乐意。瞧见漩涡鸣人麻溜地滑到自己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右手，急迫地解释自己一定给他一个完美的名分，不是，交代。
漩涡鸣人说死两头牛舌灿莲花的功夫此时终于复活了，他小心观察佐助的表情，紧抿成一线的嘴唇渐渐松动，冰山化了，乌云散了，漩涡鸣人的胆气也涌上来了，慷慨陈词道：“无需担心，都包在我身上。”
说罢便无缝打开了电视机，不给对方反驳呛声的间隙，让人间烟火缭绕在气氛降至冰点且堪比废土的空间里。他倒是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怎样错误的决定。
此时正值事件爆发的翌日，总共不过五六个频道都在播报有关七代隐婚的消息报道，且一旦有最新线索便立即切换，时采时调时播，其待遇可以说是木叶村独一个了。
“……《娱乐大揭秘》为您带来前线最新采访。”女主播绽开一个职业笑容。
“近日来七代目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的隐婚风波成为了木叶民众最关心的焦点，相信不少年轻观众好奇两人的情路历程，本台联系到了几位和当事人关系密切的知情人士，且听他们如何讲述。”
“没错，我是认识他们。”明显经过后期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他们以前的事情？哎，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问初恋？据我所知应该都是初恋，呵呵，别说初恋，他俩初吻都是彼此……我没生气，没生气……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过了一会，他补充道，“记得打码。”
看着电视上的人一头招摇的粉毛，鸣人心里冷汗直冒。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擅自就动起来了，明明……最讨厌****车尾了……”第二位神秘人士动情地娓娓道来，字字泣血，又恢复冷静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
鸣人眼皮狂跳，手按在遥控机的关闭键上怎么就是动不下去了，也许这就是应激生理反应之呆若木鸡。
老师您把面罩摘下来也许反向打码的效果更好。
“当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鸣人看得心惊肉跳，“两人调了会情，宇智波就唰地飞了下来，在我面前就这么搂着。我也不能愣着吧？上去亮那么两招，心里是有那么点没底的。他横了我一眼，就有点腿软。当时不该夹在中间的，确实是误判。”
鸣人打着哈哈，佐井还那么爱穿露脐装，摄像机拍着大街上看着都有点替他不好意思。
当然，没人会笑。
天照之下，安有完机。鸣人只好眼睁睁看着这屋子里最后一件值钱的家当化为灰烬，谁不是肉长的心，人柱力也会哭，也有感情。面上却不敢有微词。而罪魁祸首搓了搓手指，拧着两股眉毛，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你刚才怎么说的？”
“都包在我身上了。”乖乖巧巧一个七代目。
信息提示音响起，是鹿丸的急讯。
“计划有变，速速成礼。”
？？？？
我的幼驯染辅佐官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一边，鹿丸觉得自己情急之下措辞不当，易引起歧义，便添上一句，“当然是假的”。哪敌对方眼疾手快，化震惊为手速，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们真的就是朋友”。
于是对话诡异地变成了。
“计划有变，速速成礼。”
“我们真的就是朋友！！！”
“当然是假的。”
宇智波佐助终于看不过眼，被踩了尾巴般全身炸毛，戾气丛生，夺过通讯器便噼里啪啦敲键。
“这么爱玩文字游戏，死了之后会更有空。”

-
日上竿头，发布会在跌宕起伏的心情之下终于结束。鸣人打了个招呼说要去解手，便起身离去。
出来时，却看见宇智波佐助和猿飞木叶丸在角落里悄声交谈着，他屏住呼吸，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认认真真听起了墙根。一边想着这俩人忍者基本功不行啊，自己离得也不远都没发现？
“这是报酬。”佐助掏出了一张卡。
木叶丸笑得灿烂，“谢谢佐助大哥。”
这究竟是什么黑暗的皮炎交易。他继续听下去。
“这下您是把鸣人大哥死死拴住了。”言语之间都是赞叹佩服，毫无卖兄的自觉。
鸣人听到这里才明白，遂大惊失色——你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领导，还有你个高贵冷艳的还玩钓术，多脏的心。自己肚子里几千年修为的老狐狸，也敌不过你俩心眼*2团结一致给我下套啊！！
他狠狠扇了自己这张无地自容的俊脸，竟是醒了过来。
大厅里支了两张临时的行军床，孤零零地漂泊在黑暗之中，却不胜漩涡鸣人心中的苦涩。他被这真实感翻倍的噩梦给弄得失眠，辗转反侧，单薄的床榻禁不住这般折腾，发出吱哑的刺耳声音。
“睡不着要不要出去睡？”佐助终于忍无可忍，清亮的声音回荡着，吓得鸣人饼是不敢烙了，大气也不敢出了。
佐助疑惑，这还是那个不依不饶吃什么也不吃瘪的吊车尾吗。对方顺自己所愿，他也不想再理，准备入睡。
过了会鸣人听见那边传来均匀的轻鼾，似乎是睡熟了，稍稍松了口气，眼前仍然是白天佐助把手搭在自己手背上的画面，还有梦里佐助计划通的阴险笑容，心想佐助你可不要把我们纯洁的友谊往绝路上推啊。
“会不会翻个身，就把我们的契约婚姻睡成事实了？”
“不会。”
“……”
不好意思把心理活动说出来了。
鸣人一时局促，夜半三更掏出通讯器编辑短信，把木叶丸给训斥了一顿。
木叶丸点头承认骂得对，就是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四
门口的蓝色邮箱里，静静躺着两份未开封的邮件。
佐助转过身，聒噪的同居室友正一边揉着乱糟糟的发，摇晃着身子踏过门槛，一边含着牙膏沫口齿不清地说：“泽么粗来不怕被狗仔拍吗？”纵使成了所有人眼中名义上的合法夫夫，他还是羞于面对外界露骨的评价，也不喜欢自己的言行被任意曲解。
“到底是谁应该担心被发现？”佐助幽幽道。
漩涡鸣人一愣，没心没肺地咧出两排雪白闪亮的牙齿，却在对方捏着两张纸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乖乖合上了嘴，且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一张是协议婚姻的契约，一张是来自警务部的聘书。他心中不禁刮起阴风恻恻，头皮发麻。
佐助，你看看是不是寄错地址了。可能没邮戳。
佐助，警务部慧眼识英才。你一身本领藏不住了。
佐助，这个职位合不合心意，到时候想踢哪个直说，火速安排上。
佐助，其实我是刚从平行时空穿过来的漩涡鸣人。
鸣人在选项ABCD间摇摆不定犹豫不决，由于他没喝醉也没在做梦，尽管内心火车呜呜地开，嘴上倒也不至于将自己往死路逼。只是自知理亏，无力反驳，于是手贴裤缝，垂头挨训。
“挺好的。”预料之中冷淡的嘲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
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置办的。宦海浮沉些许年，他也自诩不算是个能伸能缩、圆融豁达的人，一张嘴能言善道，但也不免说酸了舌头，跑累了腿脚，身心俱疲。他寻这位，找那位，辗转反复，这一纸任书才堪堪地求了下来，落在宇智波佐助的手心，沉甸甸捧起。
他亏欠得憋屈。宇智波佐助单脚落在屋檐的时候，阴黑处轮廓清晰刻露，而他仰望破碎的躯壳和心灵。满心满愿都是捉住一个最跌宕飘忽的影子。
说不生气，不耻辱，都是骗人的。纸张上都是抓皱了的印子，被五点多钟的寒风吹鼓胀起来。佐助想想，没有谁会愿意去刺伤一个有心人的感情。而他温和了多少，敛了多少锋芒，只有眼前这个人知道。
“你想拴住我吗？”他的声音悠远淡然。
将两张纸叠在一起，卷成一束，白纸黑字，干脆利落地写着自己的大名。连带后面那座独栋的房子，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自己的居住证明上面。
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人都不免误以为他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现任火影不惜一切能量的助力，他应当满意地小心收起才是。
而他只是上前轻轻拍两下对方睡眼惺忪的面庞，“为了你的这张脸，我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我都怀疑是不是你们串通起来的。”
五月的清晨还是有点冷，佐助的脸青白色泛着冷光，耳朵尖却被吹得粉红。这人生物钟规律，还起得比鸡早，不管靠忍鹰还是邮件联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查收最新的消息，所以穿着睡衣就大喇喇跑出去。
十万火急在线等这个时候该怎么对。佐助会不会认定了自己是不择手段把他捆在自己身边？他真的是两肋插刀为兄弟，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什么冲冠一怒为蓝颜霸道上司强制爱啊。早知道搞这么僵，他是决不敢多此一举。
鸣人胡思乱想一会，眼前一张嘴开开合合，他没听清楚讲了什么。佐助眯着眼瞪他，他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只好说，没有，是我做得不对，如果你不喜欢这样就算了，但我没有想绑着你。
他干笑，“真的，你不要介意。”
他没看见佐助眼底一晃而过的落寞。佐助将一大个成年男人尴尬地丢在原地，沉默地从他身边经过，走进那个寂寞而温暖的港湾里。
我不能不介意。

-
筹备婚礼是件消磨耐心的事情，但如果这只是合同义务里一个项目，一件工作，那么自然也激不起任何操心的欲望，只需拿出十分之一的注意，留神不要摔跤便好。
既然一切从简，低调为先，所有实务就都推给专业人员完成，他不需要做出什么决定，只要在应该出席的时候露个脸，响亮且流利地背诵台本，至此落幕。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婚礼前至少应当有一次演习。
漩涡鸣人简单巡视了一番。花团锦簇，娇嫩欲滴，至第二天便会换上新的一批，确保新鲜蓬勃。宴席的酒桌搭建摆放完毕，席卡的角落里还写着他俩小小的名字。白色的气球系在树枝上。
走完一条路的距离会很长很长，即便看起来不过几步路。他来的有些迟。宇智波佐助一袭黑白礼服，风神清朗而来的时候，一段矜贵洁白的脖颈，把草地划成两半，一边是他踏过的。晚霞金灿灿暖烘烘地打下来，玉蝶翩跹，漩涡鸣人悄悄拧下一朵百合，背在身后。
他突然觉得，不管以后碰到怎样的对象，男的或者女的，再也，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佐助停在一米八的呆头鹅面前，瞅他一眼，“你怎么了？”
他想他总不能说这感觉就像在撞撞小鹿乱撞我的小鹿它在乱撞。
不知情的猿飞木叶丸先生远远地打了声招呼，一路跑了过来，搂住了漩涡鸣人的肩膀，爽朗笑道，“准备得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一会儿就走一遍？”
“啊，我还没换衣服。”鸣人恍然想起来。
“脑子有问题。”
佐助淡淡说道，先是深深地看他一眼，随即转过头不再理睬。吐槽的声音很小，另外两人也听得清楚。
木叶丸咳嗽一声，善意地打圆场：“理解理解，婚前焦虑，略有耳闻。大姑娘上轿子头一次嘛，一回生二回熟，磨练磨练就出来了。”
漩涡鸣人听呆了，外表看起来意气风发头脑健全一半大小伙子，这嘴巴怎么跟开了光似的，顶多也就是个不用报学前班回炉重造的水平。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木叶丸克制内心的慌张，稳稳道，“不论如何我永远支持大哥您和嫂……”
佐助横他一眼，没有波澜。
“嫂、sao……”他脑筋急速转弯，“扫地机器人及其他智能家居电器走进千家万户的便民惠民补贴政策鸣人大哥你记得换好衣服更衣室向南直走50米转弯天好黑我好怕我要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他反悔了，深感说话这门艺术还得从头学起。
换好衣服出来时，日头更往西倾了一些，只觉得把他的脸都照得发热。杜鹃振翅起飞，声声归啼里，总该有一句是从家的方向传来的。他的呼吸很绵长，也很忐忑，就像一朵麝香百合安睡在他衣袖里那样的耐心。
等到有人来告诉他，宇智波佐助遍寻不见，不知去向。他才回过神来，那个应该姗姗来迟的人，不来了。
天要暗下去了，那颗星星却杳无音信。
-
[1]出自《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