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如坠深渊
蓝堂在锥生零身边睁开眼起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表,已经是深夜了。
见床上的人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配了袋生理盐水给锥生零扎了一针,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锥生零躺着,优姬也躺着。
一个万念俱灰,一个向死而生。
纯血公主明亮的大眼睛浮现在他眼前,那大概是世上最纯净,最善良的神色。那双眼里清澈见底,毫不掺杂一丝欲望与贪念。她是值得被爱的,那样娇小的身体,就该蜷在君王麾下,由他仔仔细细的呵护。
可世上除了锥生念,无人能救她。玖兰枢虽嘴上不说,成日里焦虑地寻找能够救醒纯血公主的法子。但结果总是徒劳,他心里也明白。
门被推开了。
“枢大人。”
蓝堂透过夜色看到玖兰枢苍白疲倦的模样,心中大致明白一二。
“还是没醒吗。”
“我给他配了生理盐水和营养素,防止因为昏迷时间过长而导致的体能衰竭。”
玖兰枢点点头,在锥生零床边坐下来。
“下去吧。”
蓝堂轻轻地关上门,朝锥生念房间的方向走去。
玖兰枢把床上的人轻轻扶起来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冰凉的银发上。从前锥生零最喜爱他这般抱着他,靠在温热的胸口上,警惕了一天的神经才得以松散,他才能安安稳稳的睡去。
他就任由锥生零这么抱着。锥生零在他怀里总是能睡很长时间,等锥生零睡眼惺忪的醒来时候,他浑身早已僵硬麻木。
玖兰枢悲痛的闭上眼睛,紧紧抱着锥生零日渐消瘦的身子。他实在是太轻太瘦了,骨头硌得玖兰枢生疼。他心里始终回荡着蓝堂英方才说的那句话,曾经被称为最强吸血鬼猎人的锥生零,如今只能靠输液来维持身体机能的需要。
“你一定对我失望透了。”
他握着那双冰凉的手,心中苦与痛越发明显的折磨他。
“丢下你的这些年,我心里没有一刻不在忏悔。一闭上眼,都是那日你满脸的泪痕交错和眼底深深的怨恨与绝望。”
事本不该至此。
当初玖兰李土如日中天,玖兰枢只有将自己的心脏丢进熔炉里,锻造出新的武器,才能将玖兰李土彻底消灭。
而他在失去心脏后的七天便会永远的沉睡下去。
他不能让锥生零溺毙在失去的痛苦中。与其这样,不如早早地一刀两断,让他永永远远的恨他,用这种方式记着他。
可他没能想到,与玖兰李土大战那一日,他身负重伤血流不止的模样被锥生零瞧去,那人便如疯了一般,与完全释放力量的血蔷薇融为一体,一举击中了玖兰李土的要害。
他依旧记得玖兰李土化作漫天星辰消失的时候。那点点星辰映着锥生零通红的眼,清冽的紫瞳早已被魔气覆盖,灼烧着玖兰枢的每一根神经。
思绪被拉了回来。
玖兰枢轻轻拍着锥生零的背,像是在哄婴孩睡觉。
“念念很想你,每天都吵着要见你。那孩子虽长得像我,性子却都随了你去。昨天和蓝堂下棋,趁人不注意偷了两个子,气得蓝堂两天没搭理他。”
“不要睡了。好不好?”
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君王,在这一刻心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无力。
玖兰枢手上突然落下一滴冰凉的液体,冰地他浑身一颤。他诧异的低头,发现那是自锥生零紧闭的眼角流下的泪。
一滴一滴,冰凉而决绝的,将玖兰枢封印在冰冷的黑海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