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姑娘，左盟主来了。」
一身云青襦裙的侍女将左依依引进内堂之中，通报一声便毕恭毕敬地福身而退。
左嫣端坐在雕蝶青铜镜前梳妆，手上捏着螺子黛，正细细描完最后一遍眉色。她从镜里瞧见左依依进来，施施起身娇笑道「依依姐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这午睡刚起，还不及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左嫣那张娇嫩无瑕的脸颊上，瞬间浮起斑驳红痕。
她一头乌发方才还来不及挽好，只松松用菱翠流苏玉簪子固定住。经左依依这么一打，那如墨染流瀑般的长发立时纷扬而落，丝丝缕缕垂在那娇颊的红肿之上，人见犹怜，玉色上好的簪子也坠下地面，「玎琅」一声碎成两截残玉。
「依依姐……」左嫣愣愣捂着被打肿的右颊，泪水已蓄在眼眶。
左依依恍若未见一般，一向优雅得体的面容此时因愤怒而扭曲「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啊？不要不自量力，不要擅作主张！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她气得抬指指着左嫣的脸，又是一通呵斥「你如今倒是厉害了，还敢派人去刺杀令狐冲！他是你对付得了的吗！幸亏这次没闹出什么大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左家谋害令狐大侠，我们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依依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左家！」左嫣委屈至极，不禁大哭出声，「令狐冲那般不识抬举，破坏了依依姐的计划，又是杀了伯父的仇人！我若不杀他，怎么对得起伯父整整十年的养育之恩！是你自己胆子小没本事，低声下气不说，还要靠着杀父仇人来巩固势力！」
「闭嘴！」左依依厉喝一声，被左嫣激怒的她面容甚至有些狰狞，「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到极点的妹妹！好啊，你觉得我没胆量没出息是吧？那你走啊！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嵩山的人不是左家的人！！」
「不……」左嫣怔怔看着暴怒的左依依，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左依依脚边，抓着堂姐的裙角，沾着泪水的手染湿了上面精工细绣的美人鸢「依依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原谅我吧依依姐……离了嵩山，嫣儿该去哪啊……依依姐……」
左依依俯视着脚边哭成泪人儿的左嫣，胸口上下起伏，闷得难受。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脑子里全是儿时左嫣粉雕玉琢、玲珑乖巧的模样。
左嫣跪着哀哀哭了良久，左依依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左嫣扶到了椅凳上。
「依依姐……」左嫣掺着哭腔，眼泪直流，话都说不顺了。她哭得这般凶，左依依也不好再说下去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怎么说，左嫣也是为了自己好。
她从袖中拉出绢帕放到左嫣手心里，语气也软了几分「方才，我是说重了些，又打了你。可是我也是担心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次刺杀，如果令狐冲看出端倪，他会怎么做？如果天下豪杰知道这件事，我们左家还有何颜面存于江湖？你做事情要学会考虑后果，知不知道？」
「知道……」左嫣委屈地擦着泪水，双眼哭得微微红肿，「再怎么说，依依姐也不该打我。而且，如今依依姐也是盟主了，也已经昭告天下。若不是我派人去给令狐冲下毒，说不定他还要回来和我们抢盟主之位呢。」
「傻丫头。」左依依气得都笑了，「你真以为是因为你派人刺杀令狐冲，我才坐得的盟主之位？我告诉你，前几日令狐冲早就已经离开恒山了，人家没少胳膊没少腿，好着呢。」
她捋一捋落到颊边的发，又道「原本他来恒山，本意是想和五岳众人解决盟主之事，可是各派掌门几次派人去找他，他都不在恒山上，只在恒山下的一个小镇里流连不返，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我看，他压根就对盟主之位没什么兴趣。倒是我们草木皆兵了。」
「什么？！他没事？不可能的！我的探子回报令狐冲明明受伤了！」左嫣惊道，却被左依依戳了一下额头，「令狐冲习了易筋经护体，他哪能这么容易死？再说了，你忘了恒山有治伤圣药？你那毒虽是狠辣之至，可是发作却慢。顶多只能让令狐冲虚弱几天使不出内力罢了！能不能用用脑袋啊？」
「我……」左嫣不服，还想辩解。左依依摆摆手制止她，警告似的嗔道「就你这半桶水的功夫还想着刺杀名扬江湖的大侠？得了这一次教训，你也给我长长心！不许再自作主张！令狐冲已经离开恒山，我也坐上了盟主之位，你就不要再搞什么鬼名堂了！安分一点听到没有？！」
「哦……」左嫣绞着手指咕哝着，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既然如今依依姐已经做了盟主，那令狐冲的命……」
「现在当务之急是巩固我的势力，整个五岳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对我这个女儿身的盟主心存不满。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左依依抚抚衣袖上的鸢尾花样，又恢复了一向云淡风轻的模样。
「是。」左嫣受了这一回教训，再不敢胡闹，咬着下唇应允下来。
「大姐，看看吧。这鱼绝对好！昨儿个新从河里捉的！我家杀的鱼也最鲜！您瞧您瞧，这肉颜色多正啊，鳞刮得也干净……」
毡帽布衣的鱼贩高声吆喝着，卖力地推销着自家的鱼。简陋的小摊前摆了一圈木盆，里头游着鲈鱼、草鱼、黄花鱼……鱼群在清水里吐着泡泡，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受戮的命运。木盆外边绕了一群妇人，大多不是大娘就是大嫂，都是来为家里备菜做饭采办食材的。
宋姨正挤在人群中，对案板上的鱼肉挑挑拣拣。突然感觉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瞧，是自家邻宅的杜大婶。
杜大婶左手挎一篮子青菜，右手拎一串子猪肉，高声叫道「鸢儿她娘，你家白丫头回来啦！我出门的时候鸢儿让我催你回去呢！」
「阿白回来啦？」一听这话，宋姨顿时心下欢喜，乐得向那卖鱼的小贩喊道「伙计，给我杀两条鱼！要最好的！我今儿个回家炖汤用！」
「好嘞！」小贩爽快地应下，精挑细选了两条鲈鱼丢在案板上，动作利索地刮起鱼鳞来。
「娘！」
宋姨甫一踏进院门，宋鸢儿便小鸟一般飞进娘亲的怀抱，声如莺啼「白姐姐回来了！正在里头陪小霁玩呐！」
「娘知道。」宋姨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又掂掂手里的菜篮子，「这不，娘在集市上让人杀了两条鱼，又买了好些别的菜，今晚炖些鱼汤，专门给你白姐姐接风洗尘！」
宋鸢儿立马接过菜篮，又抱一抱宋姨的腰「娘你真好！那我先去烧水！今晚有鱼汤喝咯~」
宋姨的厨艺本就不差，再加上精心准备，不一会儿，鲜美的饭菜香便飘满了整个小院。她用慢火细细熬了一锅鲈鱼汤，炖得鲈鱼肉软皮嫩，汤汁雪白雪白的直冒泡，再撒上一些佐料入味，直让人食指大动。碧绿的野菜过了油水用盐炒了；白猪身上最嫩的部位切下来的肉割成一片一片，浸在酱汁里爆炒一番……
种种美味佳肴，配上东方白从外镇带回来的精致糕饼做饭后甜点，吃得两个孩子肚皮圆滚滚了还不愿停。
晚饭过后，宋姨见外头月朗星稀，夜色极好，两个孩子又闲得无聊。她便把家中闲置在柴房里的几张藤榻找出来，擦干净后搬到院中，叫了东方白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在院里赏月。
「白姐姐。」宋小霁趴在宋姨怀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东方白的衣袖，「这次出去，你见到妹妹了嘛？」
「见到了。」东方白柔声道，笑意吟吟。坐在东方白身侧的宋鸢儿扭过头，把目光从院中草丛里的野花上挪回来，也开口问了「那，白姐姐还去看了别的朋友吗？这次你去了这么久，我和小霁都以为你又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呢。」
「别的朋友……」宋鸢儿无心的一句，却让东方白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张俊逸的脸，那副无赖的样子……还有，他和任盈盈两人站在暮色里相拥的轮廓，带着黄昏余晖落入她的眼底……
「没有。」东方白微微颔首，浅笑着揉了揉小霁的头发，「白姐姐没有别的朋友。」
「啊？！」宋鸢儿在旁边一惊一乍，讶异道「白姐姐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再说了……」她贼兮兮地凑近东方白，「白姐姐你一定有自己的心上人吧。你生得这么美，肯定有很多好男儿喜欢～」
「鸢儿。」宋姨正逗着小霁，一听女儿这话又念叨起来「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你还未及笈呢，这么口无遮拦，以后怎么得了？」
「不碍事的，鸢儿也只是好奇。」有东方白在一旁打圆场，宋鸢儿也理直气壮起来，不满地朝娘亲嘟起嘴「就是嘛就是嘛，你看白姐姐都站在我这边……」
「我可没有站在你这边，其实你娘说得也对。」
「白姐姐～」
宋姨笑着看两人打打闹闹，目光慈爱。正躺在娘亲怀里的宋小霁忽地奶声奶气来了一句「既然这样子的话，那白姐姐你以后就不要走了，就和小霁、姐姐还有娘亲一起住吧。你离开这么久，我和姐姐都很想你呢。」
「对啊对啊。」宋鸢儿拼命点着头，一把勾住东方白的臂弯摇啊摇，娇声道「白姐姐，你别走了嘛～」
「鸢儿和小霁说得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孤苦伶仃，你能去哪啊？不如就在宋姨这好好住下，今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咱们哪，就算是一家人了。」宋姨也补充道，笑容不减。
东方白就着夜幕下宣洒流泻的星华月影，凝视着他们的笑靥妍妍。长久以来都未感受过的、来自他人的关心与珍爱，在此时此刻填满了她的心房，化成一片暖意。
她从宋姨怀里搂过宋小霁，两指并拢轻轻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又看看挽着自己手臂的宋鸢儿和身侧的宋姨。
随即她勾起唇角，面容上亦是如花笑靥。
「……好。」
「姑娘，左盟主来了。」
一身云青襦裙的侍女将左依依引进内堂之中，通报一声便毕恭毕敬地福身而退。
左嫣端坐在雕蝶青铜镜前梳妆，手上捏着螺子黛，正细细描完最后一遍眉色。她从镜里瞧见左依依进来，施施起身娇笑道「依依姐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这午睡刚起，还不及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左嫣那张娇嫩无瑕的脸颊上，瞬间浮起斑驳红痕。
她一头乌发方才还来不及挽好，只松松用菱翠流苏玉簪子固定住。经左依依这么一打，那如墨染流瀑般的长发立时纷扬而落，丝丝缕缕垂在那娇颊的红肿之上，人见犹怜，玉色上好的簪子也坠下地面，「玎琅」一声碎成两截残玉。
「依依姐……」左嫣愣愣捂着被打肿的右颊，泪水已蓄在眼眶。
左依依恍若未见一般，一向优雅得体的面容此时因愤怒而扭曲「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啊？不要不自量力，不要擅作主张！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她气得抬指指着左嫣的脸，又是一通呵斥「你如今倒是厉害了，还敢派人去刺杀令狐冲！他是你对付得了的吗！幸亏这次没闹出什么大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左家谋害令狐大侠，我们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依依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左家！」左嫣委屈至极，不禁大哭出声，「令狐冲那般不识抬举，破坏了依依姐的计划，又是杀了伯父的仇人！我若不杀他，怎么对得起伯父整整十年的养育之恩！是你自己胆子小没本事，低声下气不说，还要靠着杀父仇人来巩固势力！」
「闭嘴！」左依依厉喝一声，被左嫣激怒的她面容甚至有些狰狞，「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到极点的妹妹！好啊，你觉得我没胆量没出息是吧？那你走啊！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嵩山的人不是左家的人！！」
「不……」左嫣怔怔看着暴怒的左依依，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左依依脚边，抓着堂姐的裙角，沾着泪水的手染湿了上面精工细绣的美人鸢「依依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你原谅我吧依依姐……离了嵩山，嫣儿该去哪啊……依依姐……」
左依依俯视着脚边哭成泪人儿的左嫣，胸口上下起伏，闷得难受。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脑子里全是儿时左嫣粉雕玉琢、玲珑乖巧的模样。
左嫣跪着哀哀哭了良久，左依依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终究还是伸出手将左嫣扶到了椅凳上。
「依依姐……」左嫣掺着哭腔，眼泪直流，话都说不顺了。她哭得这般凶，左依依也不好再说下去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再怎么说，左嫣也是为了自己好。
她从袖中拉出绢帕放到左嫣手心里，语气也软了几分「方才，我是说重了些，又打了你。可是我也是担心你，你有没有想过，那次刺杀，如果令狐冲看出端倪，他会怎么做？如果天下豪杰知道这件事，我们左家还有何颜面存于江湖？你做事情要学会考虑后果，知不知道？」
「知道……」左嫣委屈地擦着泪水，双眼哭得微微红肿，「再怎么说，依依姐也不该打我。而且，如今依依姐也是盟主了，也已经昭告天下。若不是我派人去给令狐冲下毒，说不定他还要回来和我们抢盟主之位呢。」
「傻丫头。」左依依气得都笑了，「你真以为是因为你派人刺杀令狐冲，我才坐得的盟主之位？我告诉你，前几日令狐冲早就已经离开恒山了，人家没少胳膊没少腿，好着呢。」
她捋一捋落到颊边的发，又道「原本他来恒山，本意是想和五岳众人解决盟主之事，可是各派掌门几次派人去找他，他都不在恒山上，只在恒山下的一个小镇里流连不返，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我看，他压根就对盟主之位没什么兴趣。倒是我们草木皆兵了。」
「什么？！他没事？不可能的！我的探子回报令狐冲明明受伤了！」左嫣惊道，却被左依依戳了一下额头，「令狐冲习了易筋经护体，他哪能这么容易死？再说了，你忘了恒山有治伤圣药？你那毒虽是狠辣之至，可是发作却慢。顶多只能让令狐冲虚弱几天使不出内力罢了！能不能用用脑袋啊？」
「我……」左嫣不服，还想辩解。左依依摆摆手制止她，警告似的嗔道「就你这半桶水的功夫还想着刺杀名扬江湖的大侠？得了这一次教训，你也给我长长心！不许再自作主张！令狐冲已经离开恒山，我也坐上了盟主之位，你就不要再搞什么鬼名堂了！安分一点听到没有？！」
「哦……」左嫣绞着手指咕哝着，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既然如今依依姐已经做了盟主，那令狐冲的命……」
「现在当务之急是巩固我的势力，整个五岳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对我这个女儿身的盟主心存不满。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左依依抚抚衣袖上的鸢尾花样，又恢复了一向云淡风轻的模样。
「是。」左嫣受了这一回教训，再不敢胡闹，咬着下唇应允下来。
「大姐，看看吧。这鱼绝对好！昨儿个新从河里捉的！我家杀的鱼也最鲜！您瞧您瞧，这肉颜色多正啊，鳞刮得也干净……」
毡帽布衣的鱼贩高声吆喝着，卖力地推销着自家的鱼。简陋的小摊前摆了一圈木盆，里头游着鲈鱼、草鱼、黄花鱼……鱼群在清水里吐着泡泡，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受戮的命运。木盆外边绕了一群妇人，大多不是大娘就是大嫂，都是来为家里备菜做饭采办食材的。
宋姨正挤在人群中，对案板上的鱼肉挑挑拣拣。突然感觉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瞧，是自家邻宅的杜大婶。
杜大婶左手挎一篮子青菜，右手拎一串子猪肉，高声叫道「鸢儿她娘，你家白丫头回来啦！我出门的时候鸢儿让我催你回去呢！」
「阿白回来啦？」一听这话，宋姨顿时心下欢喜，乐得向那卖鱼的小贩喊道「伙计，给我杀两条鱼！要最好的！我今儿个回家炖汤用！」
「好嘞！」小贩爽快地应下，精挑细选了两条鲈鱼丢在案板上，动作利索地刮起鱼鳞来。
「娘！」
宋姨甫一踏进院门，宋鸢儿便小鸟一般飞进娘亲的怀抱，声如莺啼「白姐姐回来了！正在里头陪小霁玩呐！」
「娘知道。」宋姨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又掂掂手里的菜篮子，「这不，娘在集市上让人杀了两条鱼，又买了好些别的菜，今晚炖些鱼汤，专门给你白姐姐接风洗尘！」
宋鸢儿立马接过菜篮，又抱一抱宋姨的腰「娘你真好！那我先去烧水！今晚有鱼汤喝咯~」
宋姨的厨艺本就不差，再加上精心准备，不一会儿，鲜美的饭菜香便飘满了整个小院。她用慢火细细熬了一锅鲈鱼汤，炖得鲈鱼肉软皮嫩，汤汁雪白雪白的直冒泡，再撒上一些佐料入味，直让人食指大动。碧绿的野菜过了油水用盐炒了；白猪身上最嫩的部位切下来的肉割成一片一片，浸在酱汁里爆炒一番……
种种美味佳肴，配上东方白从外镇带回来的精致糕饼做饭后甜点，吃得两个孩子肚皮圆滚滚了还不愿停。
晚饭过后，宋姨见外头月朗星稀，夜色极好，两个孩子又闲得无聊。她便把家中闲置在柴房里的几张藤榻找出来，擦干净后搬到院中，叫了东方白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在院里赏月。
「白姐姐。」宋小霁趴在宋姨怀里，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东方白的衣袖，「这次出去，你见到妹妹了嘛？」
「见到了。」东方白柔声道，笑意吟吟。坐在东方白身侧的宋鸢儿扭过头，把目光从院中草丛里的野花上挪回来，也开口问了「那，白姐姐还去看了别的朋友吗？这次你去了这么久，我和小霁都以为你又去了什么别的地方呢。」
「别的朋友……」宋鸢儿无心的一句，却让东方白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那张俊逸的脸，那副无赖的样子……还有，他和任盈盈两人站在暮色里相拥的轮廓，带着黄昏余晖落入她的眼底……
「没有。」东方白微微颔首，浅笑着揉了揉小霁的头发，「白姐姐没有别的朋友。」
「啊？！」宋鸢儿在旁边一惊一乍，讶异道「白姐姐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再说了……」她贼兮兮地凑近东方白，「白姐姐你一定有自己的心上人吧。你生得这么美，肯定有很多好男儿喜欢～」
「鸢儿。」宋姨正逗着小霁，一听女儿这话又念叨起来「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你还未及笈呢，这么口无遮拦，以后怎么得了？」
「不碍事的，鸢儿也只是好奇。」有东方白在一旁打圆场，宋鸢儿也理直气壮起来，不满地朝娘亲嘟起嘴「就是嘛就是嘛，你看白姐姐都站在我这边……」
「我可没有站在你这边，其实你娘说得也对。」
「白姐姐～」
宋姨笑着看两人打打闹闹，目光慈爱。正躺在娘亲怀里的宋小霁忽地奶声奶气来了一句「既然这样子的话，那白姐姐你以后就不要走了，就和小霁、姐姐还有娘亲一起住吧。你离开这么久，我和姐姐都很想你呢。」
「对啊对啊。」宋鸢儿拼命点着头，一把勾住东方白的臂弯摇啊摇，娇声道「白姐姐，你别走了嘛～」
「鸢儿和小霁说得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孤苦伶仃，你能去哪啊？不如就在宋姨这好好住下，今后，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咱们哪，就算是一家人了。」宋姨也补充道，笑容不减。
东方白就着夜幕下宣洒流泻的星华月影，凝视着他们的笑靥妍妍。长久以来都未感受过的、来自他人的关心与珍爱，在此时此刻填满了她的心房，化成一片暖意。
她从宋姨怀里搂过宋小霁，两指并拢轻轻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又看看挽着自己手臂的宋鸢儿和身侧的宋姨。
随即她勾起唇角，面容上亦是如花笑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