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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朝情深」
「——如何渡暖意，才能化尽你眼底，千山月下霜。」
「1」
时近白露，天高气朗，连带着人也有了一股子清爽味。对植木弄草深有造诣的客栈掌柜早些年特意在恒来客栈后头开建出的小苑里植了银杏木，虽寥寥几株，却蓊蓊郁郁。有几枝生得身姿纤长的银杏枝，悄声地攀长上客栈二楼朝向苑落的的红木窗子。
东方白推开窗扉，面前小巧如扇的银杏叶晕开雅致的淡黄，还差半尺便可触到她的鼻尖。
轩窗下小苑里不知种了何种花木草卉，阵阵清香扑面而至。她的客房朝向倒是不错，远山交际处日出霞光，层层薄云交织成纱，朦胧了无垠的天际，隐约可以见到藏在云间雾里中恒山秀丽钟毓的轮廓。
美景如斯，入眼皆是灵秀，引得东方白心情也稍稍变得愉悦。她抖开白布巾掬了把清水洁面，端坐于妆台前对着明晃晃的铜镜，打算梳妆一番下楼用早膳。她两手拢起顺长黑发，玉指间乌发如云。正挽到最后一步，只差支翠珑玉簪子固定发髻。忽地「咚咚咚」地响起敲门声来，东方白几绺青丝绕在指间，被那突兀的敲门声一扰，一个走神，三千青丝瞬间流水般落散开来。
那敲门声仍然执着不懈地响着，节奏不紧不慢。东方白略略望了望铜镜里自己还未施粉黛的脸与方才差一步就挽好的乌发，闭上双眼揉揉太阳穴，强忍不耐，顺手扯过一条细长红绫松松束了一头青丝，踏着绣履起身前去，拉开门扉。
曾经身为天下第一的东方白，说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手段凌厉果断得连堂堂七尺男儿都自叹不如，可以说她从未对自己的行为举措后过悔。
可是，当两扇朱漆门扉「吱呀」着打开来，面前男子笑着的问候带着楼下的人声嘈杂涌入房内，她立刻就后悔了。
令狐冲斜着身子倚在门边，两手交叉在胸前，脚边放着一只漆木食盒，招了招手温和笑道「早啊。」
「哐！」
「诶诶诶诶！！你想拿门板夹死我啊？！」在东方白黑着一张俏脸狠狠摔上门之前，令狐冲非常及时而且灵活地拎起食盒穿溜进房去。看见令狐冲的身躯一下子横在两扇门扉中间，东方白下意识地停了手。
结果，门是摔上了，可令狐冲也进了屋，这不白摔么……东方白只觉得令狐冲十分利落地闯入她房间且死赖着就是不走的惨痛后果，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出去！」红衣佳人柳眉倒竖，冷眼瞪着悠哉游哉在她桌前跷着二郎腿的令狐冲，纤纤细指直直指向门扉，「再不出去我不客气了！」
「你为什么瞒着我？」令狐冲慢条斯理地晃荡着腿，对东方白的怒气视若无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东方白蓦然受了他这平静却带着责怪的诘问，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不去看他如静湖般幽深的眸，兀自轻咬了咬唇，转身便打算往楼下去。
「去吃早饭啊？」令狐冲果真应了名中一个「狐」字，实在是没辜负他的名字，挑起剑眉笑得无比狡黠，「我早就和楼下阿玄说了，你房里的早饭送到我房里去了。」
「喏。」他朝着那漆木食盒努努嘴，「我这不给你送来了吗？」
虽然令狐冲觉着大清早阿玄略带八卦和敬佩的眼神有哪里不对……但是他还是顺利的和「懂事」的阿玄达成了协议，那小子还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眼带赞赏和艳羡，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我去送盒子的时候看见那姑娘了，大哥，有眼光啊！！」
他扭头对着小伙计笑笑，嘴角都快飞到后脑勺了「还用你说？」
「你！！」
指向门扉的玉指猛地调转方向，愤愤地指向了桌前的他。东方白不言半字，胸口微微起伏，想来心里头堵的不轻。她又狠狠一瞪，一时间竟是拿他没办法。
「来嘛来嘛，不吃早饭怎么行呢？」令狐冲唇角噙着化不散的笑，主动伸手打开涂着金纹的盒盖，拿出一碟碟精致的吃食，「这有金玉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软酥、香薷饮……」光是名字都听得人食欲倍增，甜软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溢出，更是令人食指大动。他足足端了三五碟糕点出来，阿玄的话在脑海里清晰不已「这姑娘家嘛，大略都喜欢甜食罢。巧了，我们客栈里新来了几位江南的糕点师傅，手艺那可叫一个没的说，大哥你运气也忒好了吧……」
见东方白仍一动不动，令狐冲干脆起了身，三下五除二拉了她坐在一边椅子上，不顾她手上挣扎，又塞了白花带青的瓷勺在她手中「吃吧！」
「吃什么吃！你…….」东方白还未来得及扔下勺子拒绝，令狐冲又眼疾手快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小勺莲叶羹，跟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似的叨叨絮絮「早上不吃东西可不行的啊一定得吃点来来来……」
抵不过令狐冲无赖耍泼，早起腹里也的确有些饿得难受…….东方白没好气地一把抢过瓷勺，硬是不看他一眼，低着头自顾自啜着勺中翠绿的羹膏。
「这才对嘛……」令狐冲满意地笑了，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他看着东方白十指纤纤，一舀一夹。即便是漠然如冰的侧脸在他的眼里也是柔丽如花，他凝视着眼前景象，有些出神。
是有多久……没像这般好好看过她了……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东方白吃尽最后一口梅花软酥，无情地「铛」一声扔下瓷勺，语中淬了冰霜，颇为不善道。
「你就吃这么点啊……嗯……」令狐冲边念叨边挠着头，绞尽脑汁想着别的理由耍赖皮。东方白可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快速站起身子一个跨步便迈出门槛。
「诶诶！你等等我啊！」
「你别跟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你杀，来来来往这扎……」
「你……**！」
「——如何渡暖意，才能化尽你眼底，千山月下霜。」
「1」
时近白露，天高气朗，连带着人也有了一股子清爽味。对植木弄草深有造诣的客栈掌柜早些年特意在恒来客栈后头开建出的小苑里植了银杏木，虽寥寥几株，却蓊蓊郁郁。有几枝生得身姿纤长的银杏枝，悄声地攀长上客栈二楼朝向苑落的的红木窗子。
东方白推开窗扉，面前小巧如扇的银杏叶晕开雅致的淡黄，还差半尺便可触到她的鼻尖。
轩窗下小苑里不知种了何种花木草卉，阵阵清香扑面而至。她的客房朝向倒是不错，远山交际处日出霞光，层层薄云交织成纱，朦胧了无垠的天际，隐约可以见到藏在云间雾里中恒山秀丽钟毓的轮廓。
美景如斯，入眼皆是灵秀，引得东方白心情也稍稍变得愉悦。她抖开白布巾掬了把清水洁面，端坐于妆台前对着明晃晃的铜镜，打算梳妆一番下楼用早膳。她两手拢起顺长黑发，玉指间乌发如云。正挽到最后一步，只差支翠珑玉簪子固定发髻。忽地「咚咚咚」地响起敲门声来，东方白几绺青丝绕在指间，被那突兀的敲门声一扰，一个走神，三千青丝瞬间流水般落散开来。
那敲门声仍然执着不懈地响着，节奏不紧不慢。东方白略略望了望铜镜里自己还未施粉黛的脸与方才差一步就挽好的乌发，闭上双眼揉揉太阳穴，强忍不耐，顺手扯过一条细长红绫松松束了一头青丝，踏着绣履起身前去，拉开门扉。
曾经身为天下第一的东方白，说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手段凌厉果断得连堂堂七尺男儿都自叹不如，可以说她从未对自己的行为举措后过悔。
可是，当两扇朱漆门扉「吱呀」着打开来，面前男子笑着的问候带着楼下的人声嘈杂涌入房内，她立刻就后悔了。
令狐冲斜着身子倚在门边，两手交叉在胸前，脚边放着一只漆木食盒，招了招手温和笑道「早啊。」
「哐！」
「诶诶诶诶！！你想拿门板夹死我啊？！」在东方白黑着一张俏脸狠狠摔上门之前，令狐冲非常及时而且灵活地拎起食盒穿溜进房去。看见令狐冲的身躯一下子横在两扇门扉中间，东方白下意识地停了手。
结果，门是摔上了，可令狐冲也进了屋，这不白摔么……东方白只觉得令狐冲十分利落地闯入她房间且死赖着就是不走的惨痛后果，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出去！」红衣佳人柳眉倒竖，冷眼瞪着悠哉游哉在她桌前跷着二郎腿的令狐冲，纤纤细指直直指向门扉，「再不出去我不客气了！」
「你为什么瞒着我？」令狐冲慢条斯理地晃荡着腿，对东方白的怒气视若无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东方白蓦然受了他这平静却带着责怪的诘问，眼神开始飘忽起来，不去看他如静湖般幽深的眸，兀自轻咬了咬唇，转身便打算往楼下去。
「去吃早饭啊？」令狐冲果真应了名中一个「狐」字，实在是没辜负他的名字，挑起剑眉笑得无比狡黠，「我早就和楼下阿玄说了，你房里的早饭送到我房里去了。」
「喏。」他朝着那漆木食盒努努嘴，「我这不给你送来了吗？」
虽然令狐冲觉着大清早阿玄略带八卦和敬佩的眼神有哪里不对……但是他还是顺利的和「懂事」的阿玄达成了协议，那小子还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眼带赞赏和艳羡，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我去送盒子的时候看见那姑娘了，大哥，有眼光啊！！」
他扭头对着小伙计笑笑，嘴角都快飞到后脑勺了「还用你说？」
「你！！」
指向门扉的玉指猛地调转方向，愤愤地指向了桌前的他。东方白不言半字，胸口微微起伏，想来心里头堵的不轻。她又狠狠一瞪，一时间竟是拿他没办法。
「来嘛来嘛，不吃早饭怎么行呢？」令狐冲唇角噙着化不散的笑，主动伸手打开涂着金纹的盒盖，拿出一碟碟精致的吃食，「这有金玉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软酥、香薷饮……」光是名字都听得人食欲倍增，甜软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溢出，更是令人食指大动。他足足端了三五碟糕点出来，阿玄的话在脑海里清晰不已「这姑娘家嘛，大略都喜欢甜食罢。巧了，我们客栈里新来了几位江南的糕点师傅，手艺那可叫一个没的说，大哥你运气也忒好了吧……」
见东方白仍一动不动，令狐冲干脆起了身，三下五除二拉了她坐在一边椅子上，不顾她手上挣扎，又塞了白花带青的瓷勺在她手中「吃吧！」
「吃什么吃！你…….」东方白还未来得及扔下勺子拒绝，令狐冲又眼疾手快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小勺莲叶羹，跟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似的叨叨絮絮「早上不吃东西可不行的啊一定得吃点来来来……」
抵不过令狐冲无赖耍泼，早起腹里也的确有些饿得难受…….东方白没好气地一把抢过瓷勺，硬是不看他一眼，低着头自顾自啜着勺中翠绿的羹膏。
「这才对嘛……」令狐冲满意地笑了，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他看着东方白十指纤纤，一舀一夹。即便是漠然如冰的侧脸在他的眼里也是柔丽如花，他凝视着眼前景象，有些出神。
是有多久……没像这般好好看过她了……
「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东方白吃尽最后一口梅花软酥，无情地「铛」一声扔下瓷勺，语中淬了冰霜，颇为不善道。
「你就吃这么点啊……嗯……」令狐冲边念叨边挠着头，绞尽脑汁想着别的理由耍赖皮。东方白可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快速站起身子一个跨步便迈出门槛。
「诶诶！你等等我啊！」
「你别跟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你杀，来来来往这扎……」
「你……**！」
「2」
恒山镇下说不上八街九巷，三坊五里还是有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晨寂静得甚至有些荒凉的镇街不消半晌便人来人往，东街的小哥手起饼落甩着油滋滋的烧饼，西巷的大娘扯着嗓子吆喝着自家的包点……正值当班时辰，镇衙中的管街捕快也集了一小队人浩浩荡荡地出衙巡街。
说是巡街，实际上就是一帮大小伙子出来散散路。当今天下安定，这处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更是宁详。一群大男人从街头巡到街尾，从巷口巡到巷底，愣是闲得慌。
排在巡队后头一位黑色衣袍的捕快小哥叼着一条长长的草梗子，腰间别着细长的锃亮钢刀，一双布官靴有气无力地踩在青石板路上头。
唉，本以为从乡衙升调到这恒山下来能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恒山啊！这可是恒山啊！五岳之一的恒山！名门正派，江湖正道！来这上任之前，属于年轻少年人特有的对于遍涉江湖的豪情壮志在他脑子里酝酿，升腾，清晰……还盼着能见着什么大侠高人，或遇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犯案之类的，如今连个贼都没有……捕快小哥再次忧伤地叼着草根望了望天。
难道我的一腔热血就要挥洒在下个雨都漏得出一桶水，刮个风都掉下两块瓦碎得嘎嘣响的镇衙里头么？！
捕快小哥正戚戚惨惨，怨天怨地，前头几声争执「啪」地打碎了他的自我沉醉。他竖起耳朵一听，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你这无赖！别跟着我了！」
「反正我无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习惯了是吧哈哈……」
「你，你再这么死缠烂打我真的不客气了！」
「得了吧你才舍不得呢……」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是妥妥的流氓撒泼啊！捕快小哥眼睛一亮，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气，终于让他逮到一个违法违纪的刁民了！看小爷我怎么整治你！
「那边的！穿蓝衣服那个！别嬉皮笑脸了给我站住！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站住！」
捕快小哥大步流星，脱离巡队几步踏过去拽住那蓝衣男子的衣袖子，「你！跟着人家姑娘干什么呢！意图不轨是吧？！」
「我，我没有啊！」那男子一脸无辜，扒拉下捕快小哥使劲揪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我们是认识的，认识好久了都！不信你问她！」
「姑娘，是这样么？！放心，有小爷在这没人敢欺负你！放宽了心说！」捕快小哥正气凛然，对着红裙女子豪气云天地拍着胸脯。
几人闹出这么一场，周边已围了一群路过的镇民看热闹，碎言碎语，指指点点。红裙女子微微颔首，双手一圈一圈掐着嫣红的衣摆，目光在捕快小哥和那蓝衣男子身上流转。
有瞬间的沉默。
红裙女子抬起头，复把先前捻着衣摆的手环在胸前，两眼流露出比蓝衣男子更无辜的眼色。她朱唇轻启，娇楚的语调荡漾了在场每一个男人的心湖「官爷，我不认识他。」后头又轻轻补了一句，「真的，方才我出客栈时他就一直缠着我了……」
「不是吧！东方白你要不要这么狠啊！！你……」蓝衣男子瞪大双眼，正想过去却被正义感爆棚的捕快小哥一把拉住「好啊！人家姑娘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在这耍臭流氓是吧？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调戏良家女子你当小爷我是死的！看人家姑娘长得倾国倾城就想意图不轨，走！跟我上衙门耍流氓去！」
「就是啊，肯定是看人家妹子长得漂亮……作孽哦……」
「这种男人就该打！关他几天几夜！看还敢不敢调戏姑娘家！」
「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啧啧，世风日下啊……」
议论纷纷之下，那蓝衣男子连冤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便被拖走了，远远还听得他喊「我不是流氓！我流你妹啊我不是啊！！」，围观的几位镇民都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感叹这么个大好小伙子竟误入歧途，又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离去各忙各的了。
红裙女子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议论之语，离去时艳丽裙裾旋转成四月海棠。行到街头，她停顿两步又回了个头，似乎有些犹豫，随即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嘴里念叨道「堂堂令狐大侠，才不会这么容易给关起来！谁稀罕管他啊！」说罢扬长而去，只是这步子看着始终没有先前那番利落了。
恒山镇下说不上八街九巷，三坊五里还是有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晨寂静得甚至有些荒凉的镇街不消半晌便人来人往，东街的小哥手起饼落甩着油滋滋的烧饼，西巷的大娘扯着嗓子吆喝着自家的包点……正值当班时辰，镇衙中的管街捕快也集了一小队人浩浩荡荡地出衙巡街。
说是巡街，实际上就是一帮大小伙子出来散散路。当今天下安定，这处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更是宁详。一群大男人从街头巡到街尾，从巷口巡到巷底，愣是闲得慌。
排在巡队后头一位黑色衣袍的捕快小哥叼着一条长长的草梗子，腰间别着细长的锃亮钢刀，一双布官靴有气无力地踩在青石板路上头。
唉，本以为从乡衙升调到这恒山下来能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恒山啊！这可是恒山啊！五岳之一的恒山！名门正派，江湖正道！来这上任之前，属于年轻少年人特有的对于遍涉江湖的豪情壮志在他脑子里酝酿，升腾，清晰……还盼着能见着什么大侠高人，或遇着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犯案之类的，如今连个贼都没有……捕快小哥再次忧伤地叼着草根望了望天。
难道我的一腔热血就要挥洒在下个雨都漏得出一桶水，刮个风都掉下两块瓦碎得嘎嘣响的镇衙里头么？！
捕快小哥正戚戚惨惨，怨天怨地，前头几声争执「啪」地打碎了他的自我沉醉。他竖起耳朵一听，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你这无赖！别跟着我了！」
「反正我无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习惯了是吧哈哈……」
「你，你再这么死缠烂打我真的不客气了！」
「得了吧你才舍不得呢……」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是妥妥的流氓撒泼啊！捕快小哥眼睛一亮，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气，终于让他逮到一个违法违纪的刁民了！看小爷我怎么整治你！
「那边的！穿蓝衣服那个！别嬉皮笑脸了给我站住！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呢！站住！」
捕快小哥大步流星，脱离巡队几步踏过去拽住那蓝衣男子的衣袖子，「你！跟着人家姑娘干什么呢！意图不轨是吧？！」
「我，我没有啊！」那男子一脸无辜，扒拉下捕快小哥使劲揪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我们是认识的，认识好久了都！不信你问她！」
「姑娘，是这样么？！放心，有小爷在这没人敢欺负你！放宽了心说！」捕快小哥正气凛然，对着红裙女子豪气云天地拍着胸脯。
几人闹出这么一场，周边已围了一群路过的镇民看热闹，碎言碎语，指指点点。红裙女子微微颔首，双手一圈一圈掐着嫣红的衣摆，目光在捕快小哥和那蓝衣男子身上流转。
有瞬间的沉默。
红裙女子抬起头，复把先前捻着衣摆的手环在胸前，两眼流露出比蓝衣男子更无辜的眼色。她朱唇轻启，娇楚的语调荡漾了在场每一个男人的心湖「官爷，我不认识他。」后头又轻轻补了一句，「真的，方才我出客栈时他就一直缠着我了……」
「不是吧！东方白你要不要这么狠啊！！你……」蓝衣男子瞪大双眼，正想过去却被正义感爆棚的捕快小哥一把拉住「好啊！人家姑娘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在这耍臭流氓是吧？光天化日之下还敢调戏良家女子你当小爷我是死的！看人家姑娘长得倾国倾城就想意图不轨，走！跟我上衙门耍流氓去！」
「就是啊，肯定是看人家妹子长得漂亮……作孽哦……」
「这种男人就该打！关他几天几夜！看还敢不敢调戏姑娘家！」
「小伙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啧啧，世风日下啊……」
议论纷纷之下，那蓝衣男子连冤都没来得及喊一声便被拖走了，远远还听得他喊「我不是流氓！我流你妹啊我不是啊！！」，围观的几位镇民都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感叹这么个大好小伙子竟误入歧途，又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离去各忙各的了。
红裙女子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议论之语，离去时艳丽裙裾旋转成四月海棠。行到街头，她停顿两步又回了个头，似乎有些犹豫，随即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嘴里念叨道「堂堂令狐大侠，才不会这么容易给关起来！谁稀罕管他啊！」说罢扬长而去，只是这步子看着始终没有先前那番利落了。
「3」
「姑娘啊，真不是我欺你，是真的没有啊。」貌似年过五十，花白胡子一抓一大把的掌柜老伯无奈地解释，脸上的褶子愁得都皱在一起了，「你瞧瞧，这都什么日子了！再过个十来二十天就到中秋了。很多祖屋不在本镇的全赶着归乡过节，这送客的马车实在都赁尽了呀！」
「那马呢？马匹也没有了么？」
「没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啊。」
「……无碍。」
东方白出了铺门，向左右街巷环视了几周，确认身后没人跟上来，才轻叹一声踏下石阶。她独行在繁华的长街中，与身边涌动的人流逆向而行，直往恒来客栈去。双手交握扣着水润的指甲，几乎要把上头殷红的凤仙花汁给抹下来。
她压下心里涌出的担忧，撇撇嘴咕哝着「臭不要脸的……别不是连几个衙役都打不过吧……」
令狐冲一路哼着小曲儿，左手杏花汾右手桃蜜糖，拎起油纸包来嗅了嗅，喜笑颜开「香！拿回去给东方尝尝！」又晃了晃左手里的酒罐子，「这酒嘛，就当犒劳犒劳我自己今儿个进了衙门好了……」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对着那个估计年纪都不到二十又五的捕快小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舌头都快说断了，人家就是不撒手，他又不能动手，只得给揪着去见了个一把年岁、足能当他二大爷的老镇司。
他又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噼里啪啦诉了一通冤，那老镇司眯了眯眼，原本就细长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他捋了半刻的胡髭，捕快小哥又与他耳语几句，几名衙役冷着脸上来「这些话你留着和牢里头的耗子说吧。」
「……」
最后总归是令狐冲运气好，竟碰见了几个恒山的小弟子来镇衙旁的饭馆化缘，小尼姑们见令狐师兄差点被五花大绑绑去牢里，急忙和众人解释他并不是什么流氓……
一听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令狐大侠给绑到了自个儿衙里来，饶是老镇司是官场中人，此时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忙好茶好座地招待下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毕竟是冤枉了人家。捕快小哥见着了戏文里头才听得到的令狐大侠，嘴巴张得足能塞下一枚青果。
转而想起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令狐冲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极少见到她这般孩子气耍人的模样，居然一句话把他送进了镇衙……
「还好，至少你还愿意和我说话。」他笑笑，一声轻语在夜风里一拂即逝。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鸟禽扑棱着双翅，尖唳一声飞过夜空，划开半片月影落在石街路面上。
尖锐鸟唳掩住了一瞬间的空气流动，诡异的黑影擦墙而过。原本走在路上的令狐冲向前而望，毫不意外地看着出现在长街尽头的黑影，朗声问道「几位深夜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贵干哪？」
「我们想找令狐大侠要样东西。」
「哦？不知是何物？」
两列高檐屋宇夹持着的一条长街，尽头的四个黑衣人长剑寒冽。为首的黑衣人掩面的黑布下露出一双含冰的冷眸，声线喑哑诡谲，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你的命。」
「姑娘啊，真不是我欺你，是真的没有啊。」貌似年过五十，花白胡子一抓一大把的掌柜老伯无奈地解释，脸上的褶子愁得都皱在一起了，「你瞧瞧，这都什么日子了！再过个十来二十天就到中秋了。很多祖屋不在本镇的全赶着归乡过节，这送客的马车实在都赁尽了呀！」
「那马呢？马匹也没有了么？」
「没了……姑娘，实在对不住啊。」
「……无碍。」
东方白出了铺门，向左右街巷环视了几周，确认身后没人跟上来，才轻叹一声踏下石阶。她独行在繁华的长街中，与身边涌动的人流逆向而行，直往恒来客栈去。双手交握扣着水润的指甲，几乎要把上头殷红的凤仙花汁给抹下来。
她压下心里涌出的担忧，撇撇嘴咕哝着「臭不要脸的……别不是连几个衙役都打不过吧……」
令狐冲一路哼着小曲儿，左手杏花汾右手桃蜜糖，拎起油纸包来嗅了嗅，喜笑颜开「香！拿回去给东方尝尝！」又晃了晃左手里的酒罐子，「这酒嘛，就当犒劳犒劳我自己今儿个进了衙门好了……」
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对着那个估计年纪都不到二十又五的捕快小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舌头都快说断了，人家就是不撒手，他又不能动手，只得给揪着去见了个一把年岁、足能当他二大爷的老镇司。
他又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噼里啪啦诉了一通冤，那老镇司眯了眯眼，原本就细长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他捋了半刻的胡髭，捕快小哥又与他耳语几句，几名衙役冷着脸上来「这些话你留着和牢里头的耗子说吧。」
「……」
最后总归是令狐冲运气好，竟碰见了几个恒山的小弟子来镇衙旁的饭馆化缘，小尼姑们见令狐师兄差点被五花大绑绑去牢里，急忙和众人解释他并不是什么流氓……
一听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令狐大侠给绑到了自个儿衙里来，饶是老镇司是官场中人，此时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忙好茶好座地招待下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毕竟是冤枉了人家。捕快小哥见着了戏文里头才听得到的令狐大侠，嘴巴张得足能塞下一枚青果。
转而想起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令狐冲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极少见到她这般孩子气耍人的模样，居然一句话把他送进了镇衙……
「还好，至少你还愿意和我说话。」他笑笑，一声轻语在夜风里一拂即逝。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鸟禽扑棱着双翅，尖唳一声飞过夜空，划开半片月影落在石街路面上。
尖锐鸟唳掩住了一瞬间的空气流动，诡异的黑影擦墙而过。原本走在路上的令狐冲向前而望，毫不意外地看着出现在长街尽头的黑影，朗声问道「几位深夜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贵干哪？」
「我们想找令狐大侠要样东西。」
「哦？不知是何物？」
两列高檐屋宇夹持着的一条长街，尽头的四个黑衣人长剑寒冽。为首的黑衣人掩面的黑布下露出一双含冰的冷眸，声线喑哑诡谲，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你的命。」
「4」
桓街的夜从未如此寂静。
夜风涌动之下，从长街两侧的檐墙里探出头来的棠棣树的叶片摇出轻微的声响，清晰入耳。
令狐冲状似随意地将双手上的物件往旁边一送，油纸包和酒坛稳稳落在高大檐墙下的地面上。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不知我的命值多少银子，竟劳烦几位大老远追到这来取？」
黑衣人们明显不想和他废话，齐齐长刀一扬，四人刮成一道乌黑的旋风疾速而来。令狐冲也丝毫不含糊，「唰」一声抽出随身佩剑，寒光逼人。五人缠斗在一起，刀兵剑器相撞激出耀碎火星。
几个回合下来，令狐冲渐觉有诈。四人虽阵法严密，将他重重包围，刀尖却始终不指他要害，脖颈、心口一一不沾，刀法亦不狠辣。仿佛…仿佛另有目的……
凛冽刀锋交错缠卷，只攻向他手臂、腰侧、大腿这等不致命的地方。莫非他们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可是……令狐冲化解着诡异的一招一式，心里头愈发不安。
刀光重重，剑影烁烁。令狐冲将一套「独孤九剑」耍得是行云流水，黑衣四人似渐有些招架不住，阵法也逐渐松懈，露出许多破绽来。为首的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自袖中掏出一样物事往空中一撒。
雪白的粉尘迅速弥漫，甚至快过了令狐冲的剑。满天白尘迷了视野，猝不及防间，令狐冲骤觉右臂一痛，心下大骇，果断地挥剑结果了两个黑衣人，强行冲出了战圈。
余下两个黑衣人竟不再做纠缠，诡谲的身影贴着檐墙便擦过去，脚尖踏着青檐飞速离去，连踩动瓦片的声音都未曾留下。
「诶哟，这快入秋了天儿也凉起来了，早些关店休息罢……」阿玄暗自念着，把客栈厅中明燃的七、八盏油灯吹灭了大半，只留亮了栈门前挂着的两只素纱灯笼。他正扛起门杆正想闩上栈门，一道略带虚弱的声音飘进来「先别闩……」
「我的妈呀！」阿玄给这声音一吓，险些拿不住门杆，三下两下将门外的人扶进来，瞧见他右臂上渗透衣袖的鲜血又是一吓「你咋弄成这样了？！」
「没事，我上楼休息休息便是。」令狐冲强扯出一个笑，微皱的眉头透出难以忍耐的痛苦，趔趄着上了楼。
刚迈了两级阶梯，他攀着木扶手回头，期许着「她，还没走吧？」
「没呢没呢！」阿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道，又劝他一句「大哥啊，都伤成这样了，身子重要，先别想着追姑娘了成不？」
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长出一口浊气。有些执拗地摇摇头，笑道「她比较重要。」
上到二楼，望见「地字二号房」内还亮着暖黄的烛光，令狐冲适才还在忍抑痛苦的脸上浮起比烛光更温暖的笑意。
他用未受伤的左手细心检查油纸包上有无破损，有无泥尘，确认完好后，才轻轻将它放在朱漆木门前。
右臂上一道两分长、血淋淋的伤口，那坛酒已无力带回来，但是这桃蜜糖是特意带给她的，可不能丢了……
一步步拖着伤臂走到隔壁的客间，令狐冲找出纱带草草包了伤口，想着只是刀伤罢了，先止了血，明日再上药也无碍。
他只觉浑身乏的很，脚步像踩在厚软的棉花上。搀着椅子走到榻前一头倒上去，昏昏而眠。
东方白扶着门框，盯着这包估摸是大半夜出现在自己门前的油纸包。雪白的糯纸裹住淡粉的花形糖块，漏出桃花夹带蜂蜜的甜香，她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是哪来的。
「这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缠人……」她把油纸包裹成原状，拎着走到「地字一号房」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不料连敲了四、五下，门后依然寂静，仿佛无人居住。东方白又欲敲门的手突然停下，她看见门扉上印着半个模糊的印迹，像是人的掌印，颜色印在朱漆木门上有些明显，东方白才能一眼发现。
那微褐的色印，像极了腐败的血。
东方白顾不得敲门了，掌下一个发力，猛地推开木门，两扇门扉弹到墙上，撞出巨大的声响。
床上仰躺着的男子面色痛苦，气息微弱，垂落在榻边的右臂简单裹着一道白布，只是白布下透出的鲜血竟是微微黑紫，令人望而生怖。
「令狐冲！！」
桓街的夜从未如此寂静。
夜风涌动之下，从长街两侧的檐墙里探出头来的棠棣树的叶片摇出轻微的声响，清晰入耳。
令狐冲状似随意地将双手上的物件往旁边一送，油纸包和酒坛稳稳落在高大檐墙下的地面上。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不知我的命值多少银子，竟劳烦几位大老远追到这来取？」
黑衣人们明显不想和他废话，齐齐长刀一扬，四人刮成一道乌黑的旋风疾速而来。令狐冲也丝毫不含糊，「唰」一声抽出随身佩剑，寒光逼人。五人缠斗在一起，刀兵剑器相撞激出耀碎火星。
几个回合下来，令狐冲渐觉有诈。四人虽阵法严密，将他重重包围，刀尖却始终不指他要害，脖颈、心口一一不沾，刀法亦不狠辣。仿佛…仿佛另有目的……
凛冽刀锋交错缠卷，只攻向他手臂、腰侧、大腿这等不致命的地方。莫非他们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可是……令狐冲化解着诡异的一招一式，心里头愈发不安。
刀光重重，剑影烁烁。令狐冲将一套「独孤九剑」耍得是行云流水，黑衣四人似渐有些招架不住，阵法也逐渐松懈，露出许多破绽来。为首的黑衣人眼中凶光一闪，自袖中掏出一样物事往空中一撒。
雪白的粉尘迅速弥漫，甚至快过了令狐冲的剑。满天白尘迷了视野，猝不及防间，令狐冲骤觉右臂一痛，心下大骇，果断地挥剑结果了两个黑衣人，强行冲出了战圈。
余下两个黑衣人竟不再做纠缠，诡谲的身影贴着檐墙便擦过去，脚尖踏着青檐飞速离去，连踩动瓦片的声音都未曾留下。
「诶哟，这快入秋了天儿也凉起来了，早些关店休息罢……」阿玄暗自念着，把客栈厅中明燃的七、八盏油灯吹灭了大半，只留亮了栈门前挂着的两只素纱灯笼。他正扛起门杆正想闩上栈门，一道略带虚弱的声音飘进来「先别闩……」
「我的妈呀！」阿玄给这声音一吓，险些拿不住门杆，三下两下将门外的人扶进来，瞧见他右臂上渗透衣袖的鲜血又是一吓「你咋弄成这样了？！」
「没事，我上楼休息休息便是。」令狐冲强扯出一个笑，微皱的眉头透出难以忍耐的痛苦，趔趄着上了楼。
刚迈了两级阶梯，他攀着木扶手回头，期许着「她，还没走吧？」
「没呢没呢！」阿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道，又劝他一句「大哥啊，都伤成这样了，身子重要，先别想着追姑娘了成不？」
他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长出一口浊气。有些执拗地摇摇头，笑道「她比较重要。」
上到二楼，望见「地字二号房」内还亮着暖黄的烛光，令狐冲适才还在忍抑痛苦的脸上浮起比烛光更温暖的笑意。
他用未受伤的左手细心检查油纸包上有无破损，有无泥尘，确认完好后，才轻轻将它放在朱漆木门前。
右臂上一道两分长、血淋淋的伤口，那坛酒已无力带回来，但是这桃蜜糖是特意带给她的，可不能丢了……
一步步拖着伤臂走到隔壁的客间，令狐冲找出纱带草草包了伤口，想着只是刀伤罢了，先止了血，明日再上药也无碍。
他只觉浑身乏的很，脚步像踩在厚软的棉花上。搀着椅子走到榻前一头倒上去，昏昏而眠。
东方白扶着门框，盯着这包估摸是大半夜出现在自己门前的油纸包。雪白的糯纸裹住淡粉的花形糖块，漏出桃花夹带蜂蜜的甜香，她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是哪来的。
「这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缠人……」她把油纸包裹成原状，拎着走到「地字一号房」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不料连敲了四、五下，门后依然寂静，仿佛无人居住。东方白又欲敲门的手突然停下，她看见门扉上印着半个模糊的印迹，像是人的掌印，颜色印在朱漆木门上有些明显，东方白才能一眼发现。
那微褐的色印，像极了腐败的血。
东方白顾不得敲门了，掌下一个发力，猛地推开木门，两扇门扉弹到墙上，撞出巨大的声响。
床上仰躺着的男子面色痛苦，气息微弱，垂落在榻边的右臂简单裹着一道白布，只是白布下透出的鲜血竟是微微黑紫，令人望而生怖。
「令狐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