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翻卷,海风吹拂,草地上撑起一把白色伞篷,伞下一张桌几,几把椅子,两个女人对坐谈心。
咖啡喝了半壶,一迭手工饼乾也只零零落落剩下几片。
「……所以,你决定跟他离婚?」听罢瀞薰的婚姻故事,吴映洁端起咖啡杯,若有所思地啜饮。
「嗯。」瀞薰苦涩地点头。「我想我们都错了,我们婚姻的基础太薄弱,结婚的理由太儿戏,他只是想找个管家,而我……」她顿了顿,长叹口气。「连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何一时冲动跟他结婚。」
吴映洁静静望她,良久,试探地问:「也许,是因为你喜欢他?」
瀞薰一震。
「也许他也喜欢你。」
「怎麼可能?」瀞薰失声反驳,不相信。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喔。」吴映洁目光闪闪。
「你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态度总是冷冷的,就连追你的时候,都不太说话。」
「他没有追我。」瀞薰更正吴映洁的用词。
「好吧,就算他没追吧。」吴映洁抿唇一笑。
「可是他每个礼拜跟你约会一次是事实。」
「他只是在等我答覆。」
「是啊,为了让你答应他的求婚。」
「那才不是求婚!」瀞薰再度更正。「那只是……只是一个『提议』而已。」
求婚该是浪漫的,令人心动的,才不是像在谈一场交易。
「好吧,只是『提议』。」吴映洁再度顺从她的声明。
瀞薰脸颊一热,顿时有点窘。
「总之,他在对你求……咳咳,提议的时候,很不像他。」
「不像吗?」
「嗯,你不觉得他突然变得很多话?」
他变得很多话?瀞薰一愣。对啊,仔细一想,他那天的确说了不少话,而且有条有理,攻守分明,第一次让她见识他流利的口才。
「也许,他以为他在上法庭吧?」瀞薰不情愿地咬咬唇。「他该不会把我当成对方的证人在诘问吧?」
「他的确把它当成一场法庭辩论了,不过不是在『拙叩问』你,是『说服』你。」
「说服我?」
「说服你答应嫁给他。」吴映洁浅浅勾唇。
「他好像很怕你不同意,所以才使出浑身解数来说服你,因为这场交锋,他绝不能输。」
「为什麼?」
「还不懂吗?」吴映洁笑著叹息。「因为他很在乎你啊!」
他在乎她?怎麼可能?瀞薰皱眉,不相信,芳心却动摇了,在胸口剧烈地跳动著。
「可惜他还是没能当场说服你,你说要考虑,他只好每个周末上你家找你,虽然他说过他从不浪费时间追求女人,但他还是把时间花在你身上了。」
「一个礼拜才一次而已。」瀞薰喃喃辩白。
这麼一点点时间,算是追求吗?
「对他那种男人,也许就是了。」
「可是……」
「后来你不是遇见你前男友吗?他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情,马上扮演一个痴情的追求者给你前男友看,帮你保住面子一难道你不认为他这麼做很贴心吗?」
「是很贴心没错。」瀞薰承认,她的确曾为他突如其来的体贴而感动过。「但这也不代表他在乎我。」
「怎麼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看著你,一直关心你的情绪,他能那麼快便进入状况吗?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你,他为什麼要这样注视著你?」
「因为……」瀞薰无言,她忽地想起翁瑞迪逃婚那天,她从自己房里的窗口,看见他在庭院里默默抽烟。
那时候,他抬头看她,她以为他是有意嘲弄她,难道不是?
难道她误会了他?
瀞薰咬牙,脑海思潮纷纷乱乱。「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为什麼结婚后对我态度那麼冷淡?为什麼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
「这我就猜不到了。」吴映洁摇摇头。「你们的婚姻确实有问题,但我总觉得他是在乎你的,也许事情不单纯。」
那麼,事情究竟会有多复杂?瀞薰昏沉地想,忽然觉得有些虚脱,吴映洁的分析太教她震撼,令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