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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要解答他的疑惑似的，院落的门环轻轻被人叩响了。
敲门之人似乎极有耐心，一下，两下，三下，门环有节奏地发出响声，却不见人说话。
逆天鹰有些迟疑地走到院门前，再一次回头观察杨戬的神色。他的主人此刻正负手而立，看着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逆天鹰却莫名觉得他现在很是紧张。
主人说要开门，那便是要开门的。逆天鹰定了定神，伸手拉开院门，待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孙悟空！
“！怎么是你？主人，那个不长眼的猴子——”逆天鹰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金色的身影已经飞快地从他面前摇闪而过，直奔院内而去了。
逆天鹰骇了一跳，这猴子每次和主人对上都是要大打一架不可，可是主人如今盲了双眼，哪里有闲工夫和这猴子拆招？逆天鹰连忙飞身回去拦那道金色身影，然而他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孙悟空的，逆天鹰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不长眼的猴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流影，直直扑到了杨戬面前：
“三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逆天鹰与孙悟空打交道的次数算不上少，知道这猴子不过是个长不大的泼皮无赖，也就是主人好耐心，才能与这猴子周旋许久。
可这一次，却是八百年来，他头一回听见这猴子咬牙切齿地同主人讲话。
——这猴子居然在恨主人？
逆天鹰出离愤怒了。
当年你被压在五指山下，主人去看你的时候，你不说恨他；被主人设计用宝莲灯降住，断了手脚经脉的时候，你不说恨他；如今新天条早已出世，主人在别人眼中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这时候却恨上他了？这是什么道理？
逆天鹰听见那猴子恶狠狠道：
“怎么，哑巴了？你以前不是很能说吗？啊？连玉帝老儿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多厉害啊？”孙悟空的双拳紧紧攥着，好像不这样做，他浑身便都要失去了力气似的，“……你说话啊，杨戬！”
逆天鹰刚想为主人辩白些什么，就听见杨戬低声吩咐道：
“你先退下，逆天鹰。”
“可是主人——”逆天鹰犹豫着不肯离开。主人伤势未愈，如今未必是那猴子的对手，若是他两个打了起来，那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再伤了主人可怎么办？
杨戬却是不理会逆天鹰的“可是”的，他的语调依旧平稳：“你进屋去。我与胜佛许久未见，自是要好好叙旧的。”
逆天鹰再是不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去。
这边厢逆天鹰一脚才踏进屋内，那边厢孙悟空立时一步跨上前去，伸出手死死揪住了杨戬的衣领：
“好啊，那咱们就来叙，叙，旧！”
孙悟空压着嗓子，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喉咙间挤出来的。杨戬此刻虽看不到他神情，却也能想象得到孙悟空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边不自觉就带上一丝笑意。
骤然得见故人，杨戬心里不是不忐忑的。然而眼下他被孙悟空紧攥着衣领，听着这人压低了的急切声音，甚至于两人的鼻息都交融在一起，杨戬不知怎的竟慢慢从容下来，原本藏在袖里捏紧的指尖也渐渐松开了。
杨戬后知后觉地想，久别重逢之际，万千心绪交织于胸而难以自抑的，原来并不只他自己一个。
TBC.
敲门之人似乎极有耐心，一下，两下，三下，门环有节奏地发出响声，却不见人说话。
逆天鹰有些迟疑地走到院门前，再一次回头观察杨戬的神色。他的主人此刻正负手而立，看着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逆天鹰却莫名觉得他现在很是紧张。
主人说要开门，那便是要开门的。逆天鹰定了定神，伸手拉开院门，待看清来人时，瞳孔猛地一缩——
孙悟空！
“！怎么是你？主人，那个不长眼的猴子——”逆天鹰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金色的身影已经飞快地从他面前摇闪而过，直奔院内而去了。
逆天鹰骇了一跳，这猴子每次和主人对上都是要大打一架不可，可是主人如今盲了双眼，哪里有闲工夫和这猴子拆招？逆天鹰连忙飞身回去拦那道金色身影，然而他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孙悟空的，逆天鹰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不长眼的猴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流影，直直扑到了杨戬面前：
“三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逆天鹰与孙悟空打交道的次数算不上少，知道这猴子不过是个长不大的泼皮无赖，也就是主人好耐心，才能与这猴子周旋许久。
可这一次，却是八百年来，他头一回听见这猴子咬牙切齿地同主人讲话。
——这猴子居然在恨主人？
逆天鹰出离愤怒了。
当年你被压在五指山下，主人去看你的时候，你不说恨他；被主人设计用宝莲灯降住，断了手脚经脉的时候，你不说恨他；如今新天条早已出世，主人在别人眼中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这时候却恨上他了？这是什么道理？
逆天鹰听见那猴子恶狠狠道：
“怎么，哑巴了？你以前不是很能说吗？啊？连玉帝老儿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多厉害啊？”孙悟空的双拳紧紧攥着，好像不这样做，他浑身便都要失去了力气似的，“……你说话啊，杨戬！”
逆天鹰刚想为主人辩白些什么，就听见杨戬低声吩咐道：
“你先退下，逆天鹰。”
“可是主人——”逆天鹰犹豫着不肯离开。主人伤势未愈，如今未必是那猴子的对手，若是他两个打了起来，那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再伤了主人可怎么办？
杨戬却是不理会逆天鹰的“可是”的，他的语调依旧平稳：“你进屋去。我与胜佛许久未见，自是要好好叙旧的。”
逆天鹰再是不愿，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去。
这边厢逆天鹰一脚才踏进屋内，那边厢孙悟空立时一步跨上前去，伸出手死死揪住了杨戬的衣领：
“好啊，那咱们就来叙，叙，旧！”
孙悟空压着嗓子，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句从喉咙间挤出来的。杨戬此刻虽看不到他神情，却也能想象得到孙悟空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边不自觉就带上一丝笑意。
骤然得见故人，杨戬心里不是不忐忑的。然而眼下他被孙悟空紧攥着衣领，听着这人压低了的急切声音，甚至于两人的鼻息都交融在一起，杨戬不知怎的竟慢慢从容下来，原本藏在袖里捏紧的指尖也渐渐松开了。
杨戬后知后觉地想，久别重逢之际，万千心绪交织于胸而难以自抑的，原来并不只他自己一个。
TBC.
杨戬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几年未见，胜佛还是这么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他领子被孙悟空紧紧揪着，可他神色自若，看起来不像是孙悟空正揪着他，倒像是他无形间揪住了那猴子似的。
孙悟空狠狠地呼吸几次，杨戬若是此时双目未盲，定能看见孙悟空连嘴唇都轻轻哆嗦起来，一双大眼瞪得几乎要沁出泪来。
孙悟空咬着牙道：“……你也知道我和你几年未见了！”他好似失了全身的力气，揪着杨戬衣领的手一松，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时连声音都哑了：
“我若是知道你就在这里逍遥着，我又何苦……！”
杨戬听出他话里的未竟之意，心里便是一软。
他自打新天条出世之后称得上是失踪，起先是身不由己，后来他自己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多少是有点躲着孙悟空的。可怜孙悟空又哪里知道杨戬是生是死？
几年间孙悟空几次寻找杨戬无果，身边还有个娃娃要操心，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许久，竟是硬生生磨去了齐天大圣所有的脾气。
孙悟空长长叹一口气，满腔没能诉说出去的心事也被他压了回去：
“罢了。我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清楚，今日本也不是为了找你的。”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你可曾见过一个小孩子么？差不多五六岁年纪的。”
杨戬心知他必然是来找袅袅的，点头道：“她眼下就在我这里。只不过她受了伤，刚刚才歇下，恐怕你也无法现在就带她走。”
终于在杨戬这里听到确切的答案，孙悟空只觉得原本高高吊起的一颗心倏地一下落回了原处去，连珠炮似的发问：“她伤得重么？你在哪里碰到她的？她和你都说什么了？”
杨戬却不答。他循着声音将脸转向孙悟空的方向：
“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袅袅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转脸，却是让孙悟空今日来第一次真切地把他瞧了个清楚。
连珠炮霎时哑了火：“你……杨戬，你眼睛怎么了？”孙悟空哪里还在石凳上坐得住，他蹭地一下窜到杨戬面前，也顾不得是不是还在和杨戬生气，伸出双手捧住杨戬的脸颊，仔仔细细把他端详了一遍：
“你这眼睛，你——你别吓我啊！”
杨戬有些别扭地拂开他的手：“你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几年未见，胜佛还是这么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他领子被孙悟空紧紧揪着，可他神色自若，看起来不像是孙悟空正揪着他，倒像是他无形间揪住了那猴子似的。
孙悟空狠狠地呼吸几次，杨戬若是此时双目未盲，定能看见孙悟空连嘴唇都轻轻哆嗦起来，一双大眼瞪得几乎要沁出泪来。
孙悟空咬着牙道：“……你也知道我和你几年未见了！”他好似失了全身的力气，揪着杨戬衣领的手一松，整个人颓然地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时连声音都哑了：
“我若是知道你就在这里逍遥着，我又何苦……！”
杨戬听出他话里的未竟之意，心里便是一软。
他自打新天条出世之后称得上是失踪，起先是身不由己，后来他自己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多少是有点躲着孙悟空的。可怜孙悟空又哪里知道杨戬是生是死？
几年间孙悟空几次寻找杨戬无果，身边还有个娃娃要操心，这般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许久，竟是硬生生磨去了齐天大圣所有的脾气。
孙悟空长长叹一口气，满腔没能诉说出去的心事也被他压了回去：
“罢了。我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清楚，今日本也不是为了找你的。”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你可曾见过一个小孩子么？差不多五六岁年纪的。”
杨戬心知他必然是来找袅袅的，点头道：“她眼下就在我这里。只不过她受了伤，刚刚才歇下，恐怕你也无法现在就带她走。”
终于在杨戬这里听到确切的答案，孙悟空只觉得原本高高吊起的一颗心倏地一下落回了原处去，连珠炮似的发问：“她伤得重么？你在哪里碰到她的？她和你都说什么了？”
杨戬却不答。他循着声音将脸转向孙悟空的方向：
“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袅袅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这一转脸，却是让孙悟空今日来第一次真切地把他瞧了个清楚。
连珠炮霎时哑了火：“你……杨戬，你眼睛怎么了？”孙悟空哪里还在石凳上坐得住，他蹭地一下窜到杨戬面前，也顾不得是不是还在和杨戬生气，伸出双手捧住杨戬的脸颊，仔仔细细把他端详了一遍：
“你这眼睛，你——你别吓我啊！”
杨戬有些别扭地拂开他的手：“你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一惊一乍？”孙悟空的火气腾一下子又窜起来老高：“我告诉你，杨戬，就你这种——就你这种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耍，转被人打碎了牙还要往肚子里咽，转头就玩失踪的人，没资格说我！”
得，说来说去还是个炮仗。杨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说不过你。”
孙悟空不再理他，只伸手细细描摹着这人的眉眼形状，半晌，他低声问道：
“……你这眼睛，还疼吗？”
他已经看出来杨戬的眼睛是当年在华山劈乾坤钵时受的重伤，后来也没有好好将养过，也不知杨戬这六年来究竟都在忙些什么。此刻孙悟空便是有再大的火气，看着杨戬的眼睛成了这样，他那些火气也早被兜头浇灭了，连丝烟也不再剩。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看，我以前就说过，离了我，你的日子总过不那么好。一条笨狗一只蠢鹰，再加上一条呆头呆脑的傻蛟，他们三个便是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我待你好。”
屋内正和哮天犬凑在一起偷听的逆天鹰勃然大怒：“这弼马温——唔，唔，”他话还没骂出去，就被化成人形的哮天犬一把按住了嘴：“屋里还有娃娃在睡觉呢！吵醒了她，咱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逆天鹰悻悻坐回原位，放低了声音骂道：
“我一早就知道这猴子对主人没安好心！”
且不说屋内哮天犬和逆天鹰两个正在怎么编排孙悟空，屋外面杨戬却是切切实实怔忡了一瞬。
这样醇厚的声音，这样关切的语调……他只不过是隔了六年没有听到过，却好像已经隔了久远的一世一般。
孙悟空道：“怎么，原来你现在不仅看不见，连话也不会说啦？”
杨戬偏了偏头，别扭道：“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拿开。”
孙悟空讪讪把手缩了回来，心知关于眼睛的事情杨戬是再不会吐露半分了。这杨小圣的心思从来都重，有些事情他若是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的。
孙悟空于是绕过杨戬便往屋里走：
“我去看看孩子去。”
杨戬听他声音离自己愈发远了，也是舒了口气，道：“你动作轻着些，别吵着她。”
杨戬原本还想问问孙悟空和袅袅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今看孙悟空对袅袅这般关心，料想之前的猜测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便也不急着问了。
得，说来说去还是个炮仗。杨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说不过你。”
孙悟空不再理他，只伸手细细描摹着这人的眉眼形状，半晌，他低声问道：
“……你这眼睛，还疼吗？”
他已经看出来杨戬的眼睛是当年在华山劈乾坤钵时受的重伤，后来也没有好好将养过，也不知杨戬这六年来究竟都在忙些什么。此刻孙悟空便是有再大的火气，看着杨戬的眼睛成了这样，他那些火气也早被兜头浇灭了，连丝烟也不再剩。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你看，我以前就说过，离了我，你的日子总过不那么好。一条笨狗一只蠢鹰，再加上一条呆头呆脑的傻蛟，他们三个便是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我待你好。”
屋内正和哮天犬凑在一起偷听的逆天鹰勃然大怒：“这弼马温——唔，唔，”他话还没骂出去，就被化成人形的哮天犬一把按住了嘴：“屋里还有娃娃在睡觉呢！吵醒了她，咱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逆天鹰悻悻坐回原位，放低了声音骂道：
“我一早就知道这猴子对主人没安好心！”
且不说屋内哮天犬和逆天鹰两个正在怎么编排孙悟空，屋外面杨戬却是切切实实怔忡了一瞬。
这样醇厚的声音，这样关切的语调……他只不过是隔了六年没有听到过，却好像已经隔了久远的一世一般。
孙悟空道：“怎么，原来你现在不仅看不见，连话也不会说啦？”
杨戬偏了偏头，别扭道：“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拿开。”
孙悟空讪讪把手缩了回来，心知关于眼睛的事情杨戬是再不会吐露半分了。这杨小圣的心思从来都重，有些事情他若是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的。
孙悟空于是绕过杨戬便往屋里走：
“我去看看孩子去。”
杨戬听他声音离自己愈发远了，也是舒了口气，道：“你动作轻着些，别吵着她。”
杨戬原本还想问问孙悟空和袅袅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今看孙悟空对袅袅这般关心，料想之前的猜测应当也是八九不离十，便也不急着问了。
与颤颤巍巍快把魂都吓飞的猪八戒不同，杨戬好整以暇端坐着，听见这一句结巴了的“杨杨杨杨戬”，循了声音望向猪八戒的方向，道：
“净坛使者，稀客。”
猪八戒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原来你没死啊……”这话说完他便想扇自己，哪有这么和人打招呼的？
杨戬却是轻轻笑了，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净坛使者倒是雄姿不减。”
猪八戒也揣测不出这话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他收了九齿钉耙，想来想去还是走进院子里来：
“你……你见没见过我猴哥啊？”
杨戬向着屋子的方向偏了偏头：“胜佛就在屋内，使者自便吧。”
猪八戒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们俩不对劲”的表情，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绕过杨戬，往屋内去了。
逆天鹰在他身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杨戬虽是没看到，也知道逆天鹰对猪八戒有着一肚子气，他拢着折扇敲了敲石桌：“不得对净坛使者无礼。”
逆天鹰的下一声“哼”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干脆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朝猪八戒身上剜去。
猪八戒背对着逆天鹰，也感受到这含了十分怒气的目光，他自知对不住杨戬并他这一犬一鹰，也不再分辩什么，只想着先找到猴哥再做打算。
孰料他刚走进屋里，就见他猴哥对他怒目而视，猪八戒吓得一个激灵，往旁边移了移目光，看见袅袅在孙悟空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瓜，朝自己甜甜一笑：
“猪师叔。”
猪八戒松一口气：“丫头，可算是你没事。你是要吓死老猪我了！”
“你这猪头是要气死我了！”不待袅袅说话，孙悟空就先顶他一句，“你自己看看，好好的孩子一身的伤，若不是跟着你，她能遭这么大罪？”
猪八戒知道这事情说到底都是他不对，若不是他带着袅袅出了峨眉山，这飞来横祸怎么也不该砸到袅袅头上。好歹现在找到了孩子，猴哥便是秋后算账，他也认了。
倒是袅袅见孙悟空火气上窜，当即扁了扁嘴，似是又要哭：“空空，你才说了不生气的……”
这么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兼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泫然欲泣，孙悟空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好撒出来了。
他一拍袅袅的脑袋：“……你啊！”
袅袅就嘻嘻笑了。原来她这察言观色是天生的本事，加上惯会撒娇，对付孙悟空是有着千八百套不重样的招式。她若是存了心要讨孙悟空高兴，哪里有不成功的时候？当即便哄得孙悟空只记得心疼她，却忘记再同猪八戒发火。
偏猪八戒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猴哥，你和屋外面那杨——”
“净坛使者，稀客。”
猪八戒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原来你没死啊……”这话说完他便想扇自己，哪有这么和人打招呼的？
杨戬却是轻轻笑了，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净坛使者倒是雄姿不减。”
猪八戒也揣测不出这话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他收了九齿钉耙，想来想去还是走进院子里来：
“你……你见没见过我猴哥啊？”
杨戬向着屋子的方向偏了偏头：“胜佛就在屋内，使者自便吧。”
猪八戒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们俩不对劲”的表情，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绕过杨戬，往屋内去了。
逆天鹰在他身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杨戬虽是没看到，也知道逆天鹰对猪八戒有着一肚子气，他拢着折扇敲了敲石桌：“不得对净坛使者无礼。”
逆天鹰的下一声“哼”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干脆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朝猪八戒身上剜去。
猪八戒背对着逆天鹰，也感受到这含了十分怒气的目光，他自知对不住杨戬并他这一犬一鹰，也不再分辩什么，只想着先找到猴哥再做打算。
孰料他刚走进屋里，就见他猴哥对他怒目而视，猪八戒吓得一个激灵，往旁边移了移目光，看见袅袅在孙悟空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瓜，朝自己甜甜一笑：
“猪师叔。”
猪八戒松一口气：“丫头，可算是你没事。你是要吓死老猪我了！”
“你这猪头是要气死我了！”不待袅袅说话，孙悟空就先顶他一句，“你自己看看，好好的孩子一身的伤，若不是跟着你，她能遭这么大罪？”
猪八戒知道这事情说到底都是他不对，若不是他带着袅袅出了峨眉山，这飞来横祸怎么也不该砸到袅袅头上。好歹现在找到了孩子，猴哥便是秋后算账，他也认了。
倒是袅袅见孙悟空火气上窜，当即扁了扁嘴，似是又要哭：“空空，你才说了不生气的……”
这么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兼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泫然欲泣，孙悟空就是再大的火气也不好撒出来了。
他一拍袅袅的脑袋：“……你啊！”
袅袅就嘻嘻笑了。原来她这察言观色是天生的本事，加上惯会撒娇，对付孙悟空是有着千八百套不重样的招式。她若是存了心要讨孙悟空高兴，哪里有不成功的时候？当即便哄得孙悟空只记得心疼她，却忘记再同猪八戒发火。
偏猪八戒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猴哥，你和屋外面那杨——”
他一个“杨”字才出口，就见孙悟空并袅袅两人两双大眼睛一齐看了过来。猪八戒打了个磕巴：“你和杨戬……”
袅袅默默在心里想，原来爹爹叫杨戬。她自打知道美人叔叔就是自己爹爹之后，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英俊潇洒得不得了，此刻听清了爹爹的名字，更是觉得原来好看的人连名字都是俊逸不凡的。
孙悟空却是一翻眼睛：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
猪八戒道：“不是，那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夫妻吵架在哪不都是床头吵完床尾合的，你们这眼看着孩子都找着了，还冷战也说不过去吧？”
孙悟空一时沉默下来。袅袅看看他，再看看猪八戒，最终决定向着她猪师叔比了个“嘘”的手势。猪八戒也不是个蠢的，见此情况，料想“杨戬”这两个字是不方便再提了，便靠着床沿坐下来，逗着袅袅同她戏耍一阵。
孙悟空见他叔侄两个倒是相处愉快，便又悄悄退了出去，走回院里石桌旁，好不客气地在杨戬对面坐下了。
杨戬其时正枯坐在石桌前发呆，他听见响动，把自己向着离孙悟空远些的方向挪开了些，也并不同他讲话。
孙悟空认认真真盯着他失了光泽的眼睛看，心中自责后悔的情绪一阵一阵往上翻涌，难过得喉咙都哽住：
“……杨戬。”
杨戬就低低“哎”了一声。这一声应得极其自然，孙悟空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三圣母尚未思凡之前的日子，他溜进真君神殿去偷酒喝，每每高兴了便颠三倒四地唤杨戬的名字，杨戬就总是这么轻轻地，随和地“哎”上一声。
——但是到底不是从前了。
孙悟空咳嗽一声，逼着自己硬下心肠，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我问你一点关于袅袅的事情。”
杨戬道：“她是你带大的，你又有什么要问我呢？”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遥遥的天际泛出幽远的群青色，偶尔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雀在天幕上飞过。夜风吹得院落里横斜的老树枝叶沙沙作响，孙悟空觉得自己好像听清了杨戬说的话，却又好像没有。
他禁不住去想：难道这才是杨戬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远离了俗世，远离了所有认识的人，没有真君神殿里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没有高高在上的玉帝王母，更没有了一个总在他身边聒噪的自己。
……这便是他想要的吗？
孙悟空口舌都干涩起来，忽地忆起杨戬还在等着自己答话，只好勉力压下心头苦意，故作平静道：
袅袅默默在心里想，原来爹爹叫杨戬。她自打知道美人叔叔就是自己爹爹之后，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英俊潇洒得不得了，此刻听清了爹爹的名字，更是觉得原来好看的人连名字都是俊逸不凡的。
孙悟空却是一翻眼睛：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
猪八戒道：“不是，那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夫妻吵架在哪不都是床头吵完床尾合的，你们这眼看着孩子都找着了，还冷战也说不过去吧？”
孙悟空一时沉默下来。袅袅看看他，再看看猪八戒，最终决定向着她猪师叔比了个“嘘”的手势。猪八戒也不是个蠢的，见此情况，料想“杨戬”这两个字是不方便再提了，便靠着床沿坐下来，逗着袅袅同她戏耍一阵。
孙悟空见他叔侄两个倒是相处愉快，便又悄悄退了出去，走回院里石桌旁，好不客气地在杨戬对面坐下了。
杨戬其时正枯坐在石桌前发呆，他听见响动，把自己向着离孙悟空远些的方向挪开了些，也并不同他讲话。
孙悟空认认真真盯着他失了光泽的眼睛看，心中自责后悔的情绪一阵一阵往上翻涌，难过得喉咙都哽住：
“……杨戬。”
杨戬就低低“哎”了一声。这一声应得极其自然，孙悟空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三圣母尚未思凡之前的日子，他溜进真君神殿去偷酒喝，每每高兴了便颠三倒四地唤杨戬的名字，杨戬就总是这么轻轻地，随和地“哎”上一声。
——但是到底不是从前了。
孙悟空咳嗽一声，逼着自己硬下心肠，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我问你一点关于袅袅的事情。”
杨戬道：“她是你带大的，你又有什么要问我呢？”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遥遥的天际泛出幽远的群青色，偶尔有几只叫不出名字的鸟雀在天幕上飞过。夜风吹得院落里横斜的老树枝叶沙沙作响，孙悟空觉得自己好像听清了杨戬说的话，却又好像没有。
他禁不住去想：难道这才是杨戬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远离了俗世，远离了所有认识的人，没有真君神殿里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文，没有高高在上的玉帝王母，更没有了一个总在他身边聒噪的自己。
……这便是他想要的吗？
孙悟空口舌都干涩起来，忽地忆起杨戬还在等着自己答话，只好勉力压下心头苦意，故作平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