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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诡异绮丽风·短篇小说集 by映帘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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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栀。”
“怎么啦。“
“要不要吃下午茶。“
我微微笑了,掩饰内心深处的悸动。“啊,谢谢,但是我该去交论文了。”
“下次见。”
“下次。“
下次这两个字是人类默许的谎言。下次,下次,下次,永永远远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也就是说,总有最后的久别重逢不会如期而至。此后的记忆就成了断章,被刀锋切成无数的羽毛瞬间消失在天空。
然后是许多年后,我和她一起躺在巴黎疗养院里,住在苍白到残忍的卧室,房间里有我和塞壬两个人,对镜看,却只有三个影,不知道剩余的那抹剪影躲到何处。或者还留在巴德大学,留在杏仁色羚羊皮札记的残页。
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塞壬还和我在一起。


58楼2019-11-18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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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楼2019-11-18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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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壬露出些许不忍的情愫,她温暖的掌轻轻阖上我的双眼:“那就别再想了。我爱你。“
      我轻轻说:“我也爱你。“
      女侍者端来松饼,她的掌心才离开我的眸子。
      “请您慢用。“她娴熟地鞠躬,然后收走黑色方巾。
      我说:“多谢您。“
      松饼包在旧报纸里。旧报纸。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四日,斯西塔共和国的皇家生物学研究学院团队(共十三人),乘蓝宝石号游轮远渡大西洋时发生海难,原因未知,杳无音讯。至今日,九月十三日,政府发布沉重悼书,并推断十三位生物学家全部遇难!
      我顿时窒息。属于八年前的每一个字,都变成尖锐的獠牙,自四面八方聚来,赫然要开展杀戮盛宴。只觉得血液都要倒流,离开这空虚的灵魂。
      塞壬依旧是温柔的笑,如初见那一日,如永别那一日。她还在我身边。只是忽然消失一秒钟,又出现在原地。她还是在说,那就别再想了,我爱你。
      我泪流满面。
      然后塞壬彻底消失了。我用目光无助地寻遍松饼屋,都没有她。她去哪里了?几分钟前甘甜的“我爱你”还凝固在我身边,现在她就不见了。
      那就别再想了。别再想了。秋栀。秋栀。秋栀。我爱你。别再想了。我爱你。
      我满足地笑了。那种感觉真是美妙。像一条血肉模糊的鱼,被深深埋进沙漠。或者是斩去四肢的蜥蜴,被缓缓沉入沧海。


      62楼2019-11-18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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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three 【粼夜】
        跌跌撞撞地离去松饼屋,满街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被精致地雕成同样的嘲讽表情,无数张脸都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向我,极乐笑声向我砸来,有玻璃的质感。
        原来她在那里。
        一家浮世绘和风画廊外挂着樱花锆石风铃,发出宛转地声响。塞壬穿着她的酒红衬衣,目光落在我身上。
        人们人偶一般的嘲讽褪去,又换上了正常的喜怒哀乐。与此同时,我的血液也洄流往心脏。我扑上去抱住她,“别走。”
        “秋栀,我不走。”
        她轻轻吐出玫瑰花呢喃的字句,刹那间天地都寂静。手臂环抱住我的腰肢。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说你,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好吗。”
        “好,我永远不离开。永远在你身边。“
        “我们……回家吧?“
        回到海滨别墅,黄昏的暖橘色已经打翻。我无心用晚餐,打开推特,一条安医生的私心。
        陆小姐,您好。如果您拒绝在疗养院休养,可以配合我们,进行远程心理治疗。请您一如既往地信任我们的团队。感谢。
        我蜷缩在沙发上,犹豫许久,接受了安医生的视频邀请。
        “陆小姐。“
        我说:“晚上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抱歉。其实你们可以当我已经死了。直接跟我家里说,我自杀了。”
        安医生已习惯我这样:“这行不通。陆小姐,我们已签了合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小姐,请问您最近的精神状态如何?“
        我勉强点头:“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请问您还是每天六次,按时按量服用药物?“
        “当然。“这当然是一个没人会相信的谎言。
        “您最近在做什么事情?方便谈吗?“
        “很抱歉,不是很方便。”
        “您一个人在外国?”
        “我和我的爱人一起来的。”
        “您很在意她,不能离开她。她叫塞壬,对吗?”
        我中断了视频。然后关机。
        已是深夜。我轻轻地,不唤醒塞壬,枯瘦的指推开落地窗,赤裸的脚踏在地上,冰凉如海。任由思绪无头无尾地缠绕,月华淡得影影绰绰,我注视着海,海也注视着我。身上的睡袍绵软,却不能御寒。
        阳台载满了紫色的苍兰,我坐在花坛侧,望着远处的马戏团在深夜仍旧灯火通明,却不知在狂欢什么。狂欢到肆虐。
        塞壬忽然出现,原来,她已经从睡梦苏醒。她踏上花坛,眸子眨一眨,忽然消失在我的视线。我默契地一笑。光脚也踏上去,冰冷的花坛赐给我尖锐的寒凉。
        我心里并不担忧。她是不会离开我的。永远。
        我的身影像坠落的夜鸦,蘸入浓酽之夜。每一朵苍兰都是残缺眼睑的眼睛,是与我素未谋面的故事,是折断的诗歌,是我丢失多年的血管。灵魂凝在原地,肉体却回旋回旋再回旋,独舞一支永无谢幕的芭蕾。海上寒月变成血红色,不知是谁杀了它一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的一切结局都荒唐到泾渭分明。


        63楼2019-11-18 0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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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four 【瑰疾】
          眼前是冰蓝色的溪流。
          我不是在北极,是在岛上的中央医院。冰蓝色的溪流也不是溪流,而是氧气导管。
          天空中血红之月的尸体被白昼掩盖。
          我挣扎着爬起来,一个白人护士小姐发现我醒来,按铃呼叫医生。我试探地问:“您好,我这是在……”
          塞壬坐在雪白的病床边,穿一件白色爱琴海波塞冬纹的连衣裙,我遍身伤痕,她却浑然无暇。她紧紧握住我的手。
          护士小姐说:“陆小姐,您一个人来的丹弭尔喀丝岛吗?是这样的,昨夜您不慎从租住的海滨套房二楼落下去了。检查后暂时没有重伤,一个小时后,最后一项神经反射检查化验出结果后,您就可以离开了。”
          医生走过来,注视着我:“您感觉如何?哪里不适?冒昧地问,从二楼坠落,是因为偶然,还是您有些许精神类疾病?”
          我说:“谢谢你们。我精神一切正常。请带我去结账。给贵院添麻烦了,万分抱歉。”
          我办理完毕,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手里拿着化验结果,我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这个蓝色星球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小姐!请让一让!”
          “啊!紧急!“
          “快送抢救室!二楼!“
          有五个护士推着病床路过我的身边,步履匆匆。病床响着紧急病患的提示音。竟然还有三个护士戴着白手套,艰难地桎梏住床上的人。
          如果那还能被称为人的话。也许不是。
          躯体密密匝匝地长满了瑰丽的鳞片,凛凛发出光芒。鳞片下流淌着粘稠的液体。甚至手也不是人类的手,指间蜘蛛结网一样生出一层鱼鳍绡纱,他急促而痛苦地呼吸,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看样子是一个男人。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护士焦急万分地喊:“患者从发病,到现在这个状态!多久了!快翻看档案!”
          “七天了!七天前病人还在出席海滨藏品拍卖会!“
          “又一位‘海妖的诅咒‘患者病发,托朗哈彻,记档!并上报研究部门!要快!”
          塞壬从身后抱住我:“你一定在猜想,他是人,还是鱼,是不是?我知道的。”
          我望着人流如织的长街。海妖的诅咒。原来真的有这样诡异的疾病。它又诞始于何方?我隐约觉得,它的起源,也是绝望之巢穴。
          回到海滨别墅,我再次更换了国籍和身份。今天下午两点三十二分后,我成为法国籍华人,护照和证件逆来顺受地横陈在桌上,名字还是陆秋栀,身份已穿破几个伪装。某种敌对的轮回穿梭着。
          我还买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目的地是巴黎机场。已经把它送给了一个难民女人。疗养院的医生如果接通丹弭尔喀丝岛,得到的消息会是陆秋栀已返回巴黎。
          疲倦过后,身体像饱浸醺醉的果酒。我取出那一本羚羊皮札记。
          “待斯西塔共和国的政府十三号基因编辑工程结束,大概是栀子的花祭之夏,我就向秋栀坦白心意。”
          泛黄的手迹身侧,还卧着一朵枯萎出经络骨骼地图的栀子花。
          这是记忆深处,处心积虑囚禁我的罂粟。
          塞壬在漫不经心地画油画,画纸上开出巴德大学的盖亚雕塑:“秋栀。那一个花祭之夏,我失约了。但是,你知道的,此后的每一个花祭之夏,我都在你身边。”
          我阖上双眼,呼吸间满是她的迷迭香。


          64楼2019-11-18 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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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潸然。
            塞壬,对不起。
            八年来,我成功地驯服了自己,一直假装你留在我身边。假装你从未消弭在海底。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又懦弱的爱人。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埋在波光粼粼假象下的骸骨,那些尖锐的真实,在我苦心积虑雪藏八年之后,重新与人间会面。
            其实在八年前,去往美利坚国际基因编辑联合座谈会的蓝宝石号遭遇沉船海难,你就已经离开了我。
            此去多年,这玻璃缸中囚禁的尤物,是你。
            常年罹患分离性身体识别障碍、妄想症、抑郁症等重度精神疾病,我被亲人送到各地的疗养院休养。三个月前,我从巴黎疗养院逃遁,更换身份证件,来到丹弭尔喀丝岛。
            我想,这个世纪不会再有另一番久别重逢,比此时更为残忍。
            我听见自己骇人的尖叫声,“你们这群地狱里的撒旦!比魔鬼更魔鬼的邪魔!没有人性!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怎么可以……啊!难道你们不是人类吗?!“
            塞壬……我唇齿颤栗。
            而更可怕的是,马戏团中其他的动物,也都像塞壬一样……曾经是彻彻底底的人类……
            “你们都是疯——你们都疯了!“
            可周围的游客,皆惊愕地看着我,甚至有一个白人母亲伸手护住自己的儿子,以防被我袭击。他们都觉得是我疯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心脏都在瑟瑟抖动。欲启开玻璃缸,把塞壬救出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您不舒服吗?”
            “对不起,小姐,动物鱼缸是不能任意开启的!请谅解!“
            “小姐,您需要休息吗?”
            马戏团的撒旦们温柔地关切地询问我,无限包容。可我知道,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们明明知道,鱼缸里、展台中、樊笼里的原本是人类!
            极致的恐惧携赠着尖锐的快意,我仍旧疯狂地尝试开启玻璃缸,塞壬的面颊满是细碎精致的鳞片,犹如泪痕,犹如暗伤。整整八年,我终于重获勇气,来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冲破疾病的屏障。
            “你们让开!放开我!啊——这些人都是恶魔,鱼缸里的是人,她本是人!还有,别的,别的动物也是人,报警,快!“
            棕鬈发的女侍者上前扶住我,薄雾一样的碧眼盛满浓浓的唐突与无奈:“小姐,请您冷静一点,先去休息,好吗?”
            一声石破天惊的訇响——
            是我硬生生打开了鱼缸。
            塞壬那悲伤的面容,像从一个无限荒诞的梦境中醒来。


            68楼2019-11-22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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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仰着颈,颈侧也长满了鱼鳞,纹路如雪花、如烧云、如雕冰,如人间隐秘又无处不在的裂隙。八年。八年。原来我们在大学的实验室约好下次再见,一个转身,我离开你静谧的视线,便是长诀。
              故事回到那次长诀吧。
              让枯黄凋零的蔷薇花重新回到枝叶,尚未倾吐。笔尖咽下不见天日的手迹,蓝山咖啡从璀璨的玻璃杯完完整整归还咖啡豆,我的灵魂重生,从残破不堪到完整无暇。而你还在我身边。
              那个时候,夏天的雨季尚未展开一角,你研究中的基因工程已获得突破,即将成功。斯西塔共和国政府安排你和你的团队乘坐蓝宝石号远渡大西洋,出席国际基因编辑联合座谈会。
              你离去的时候,我在蔷薇碎锦中看《霍乱时期的爱情》,也许正读到阿里萨和花冠女神费尔明娜分手,再重逢已是半个世纪后。


              74楼2019-12-01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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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海难。
                媒体推测是由于触礁海难,偌大的蓝宝石号像一只沉入海底的鲸鱼,从此与尘世隔绝,再无音信。我迎着刀刃一样的阳光登上你的实验室,我最后见到你的地方,咖啡的馥郁仍旧坚守,我们再无下次。
                翻开手机,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尾信息,是,晚安,等我七月回来。
                我没有哭。我觉得忽然与世界搁浅,甚至忘却如何说话,如何呼吸。我是真的喜欢她。指尖落在羊皮信笺上,都写不出一句情诗,因为不舍。可她就是这样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沉眠深海。
                “陆小姐?陆小姐。“一个生物学者唤我。他来整理塞壬的遗物,将那些实验记录和理论都收走。
                沉寂许久,我才说:“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担忧地看着我:“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联系您的导师教授?请节哀。”
                我摇摇头,轻声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一切都好。”


                75楼2019-12-01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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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常常去找塞壬,一起喝咖啡。她缚着手套做实验的时候,我捧着马尔克斯的小说或叶芝的诗歌静静陪在她身边。咖啡凉下来,她时不时偷偷触碰我微微凌乱的碎发,我胸中像是被点亮了银河系。所以生物系的学子们都逐渐认识我,文学系的陆秋栀。
                  或许他们都明白,我倾慕她。轻轻咬住唇挣扎着不让倾慕溜出,可它又从眼睛里活泼泼跳出来。贫穷、咳嗽和爱,世上三件无可掩饰的事情。
                  “陆小姐,请您收下它。做个纪念。“他递给我一本札记,大约九寸,封面是杏仁色羚羊皮。扉页用灰色墨水写着塞壬真正的名字。
                  这是塞壬的札记。
                  也许它不仅仅关于实验理论,也有关于私人生活。所以他才会把这本札记留给我。不必上交给政府。
                  “谢谢您。”
                  他离去后。我疲倦地坐在实验室,翻看塞壬的札记。她的字很是宛转,每一个字母都俯卧得行云流水。我并不能看懂,因为全是专业的生物术语和实验报告,还有几笔勾出来的基因结构简图。我茫然地往后翻,一页一页,一页一页,直到能看懂的字句。
                  开篇是只言片语的随笔,比如,该买咖啡豆了,下午记得给桑彼博士送实验报告,十二月三十一日是秋栀的生日,别忘记给她买礼物。
                  一页,一页。直到——
                  待斯西塔共和国的政府十三号基因编辑工程结束,大概是栀子的花祭之夏,我就向秋栀坦白心意。
                  原来,一切尚未来得及提笔,一切便匆匆结束。
                  我将脸埋在阴影下,无声地啜泣。
                  无数次,我爱你这三个字蔓延到舌尖,又被我懦弱地咽了下去,我一直在等时机,将它包裹得完美,一丝不差悉数送给你。原来你也想送我相同的礼物。
                  从那以后,因为无法销解痛苦,我罹患严重的精神疾病。


                  76楼2019-12-01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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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像无可抗拒的漩涡,包裹着我,我被切成支离破碎的残片,再也拼不回原形。我知道,这样的我对不起父母和关心我的朋友,可我真的无能为力。每天禁锢在疗养院,吃各种各样毒|品一样的药,从普罗替林到帕罗西汀,一天三十片,越吃越多,倒真像依赖性的毒品。由于不可避免的副作用,我半个月内消瘦到八十磅,整个人像骷髅游魂。
                    我被关在疗养院的花园,像是在动物园。后来父亲在丹麦购置了一栋山间别墅,把我送去北欧休养。三年后,病情加重,又被送回巴黎疗养院。
                    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每一天,都是难以回想的残影。
                    三个月前,巴黎。
                    “小姐,您的下午茶。请慢用。“护士小姐温柔地把黄油姜饼和方糖咖啡放到圆桌上,“已过下午四点,请您回去休息。”
                    我伸出枯瘦的指,想去触碰郁金香花坛里的枝叶,又收回手。并不看下午茶。我被囚禁在这里,上午九点到十点,下午两点到四点,允许到花园散步。晚上九点,寒光锐利的针注射到我的手腕,半个小时后,镇定剂准时发生作用。日日如此。
                    我早已厌倦。
                    “小姐?您在听吗?“
                    她的声音那样富有耐心,像是对着一个小孩子,或者智商低下的动物。
                    “您还好吗?有什么感觉?安医生,安医生!“
                    然后我用一个月筹谋,从那里逃出。
                    我醒来。仍旧是在马戏团。
                    鲜红的气球和深绿脸皮的小丑都不见了,世界霍然失去色彩。我身边是暗黑的密室墙壁,冰冷的精密仪器,还有披着苍白医生工作服的撒旦们。充满扭曲欲望的眼睛包裹着我。像蜘蛛。
                    身上毫无力气,仿佛是又被注射了镇定剂。我尝试挣扎了片刻,却无济于事。
                    “漂亮的小姐,晚安。“
                    一个东欧面孔的高大男人笑得矜贵优雅,他手里稳稳拿着手术刀,仿佛是捧着银餐具。刀刃顺着我的锁骨一路向上,冰冷的触觉犹如蛇行,到脖颈,到下颚,到面颊。
                    我被马戏团捕获了。
                    “K.医生,这位小姐的基因谱已分析完毕,请您过目。“女侍者递给医生一份文函。
                    他们要干什么?杀了我?还是把我也改造成动物?
                    他们怎么会有塞壬研究的基因编辑技术?我觉得思绪一线串珠。蓝宝石号并非是遭遇海难!想是被他们所非法拘禁了!然后拷问出基因编辑技术,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牟利!
                    “你是东方人吧?你长得真是标致,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东方姑娘。“医生满意地用刀描摹我的脸颊,仿佛我待价而沽,“黑色眼珠……多难得的素材啊。安娜贝尔,我们可以把她的黑眼珠基因导入南非鳄!”


                    77楼2019-12-01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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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被她抱着沉入水中,我以为,她要与我共同与世长辞。可我想错了。哪怕我活得如此萎靡,哪怕我对我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她还是以最大的期望来对待我。她等我在寒冷海水中昏厥,然后抱着我浮上水面,向灯塔的方向义无反顾游去。直到看见明灭的灯火,将我送上最近的一艘国际救生船。然后像一个美丽又虚幻的传说,消失在水中。
                      我被救生船送回巴黎疗养院。同时,马戏团的残忍真相,揭露给世人。原来八年前的蓝宝石号科学家们,被当地海盗非法拘禁,进行基因编辑改造,成为动物于岛上展览。受害者不只是科学家们,大部分是丹弭尔喀丝岛的土著居民。
                      被我放出来的受害者们得到国际人道组织的解救和庇护,各国科学研究院在辛勤研究基因工程的突破方法,力图重新让受害者们恢复原来的样子,重回社会和家庭。
                      羚羊皮札记被我捐献给政府,作为基因工程研究的突破口。上面有塞壬的实验记录,想来会大有助益。果然,半年后,百分之七十的受害者得到基因还原,重新作为人类生活。三个月前,斯西塔政府打来电话,说万分感谢我作出的贡献,有一个地区和平奖要颁给我。
                      我只留下了她写的那一页,栀子的花祭之夏,我就向秋栀坦白心意。
                      其实这一段感情只要澄澈地存在过,我就该心存感激。我得到过爱,得到过信任,得到过重生,从此将以勇气和期许来面对每一天。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轻松地笑:“去巴塞罗那,去悉尼,去开普敦,去斯德哥尔摩。”
                      安医生颔首。他一定知道我的意思。这些目的地,都是沿海之城。
                      后来。
                      后来一切都温柔而顺理成章,我回到爱我的家人身边,有一群可爱的朋友,我恢复与世界的联系,在各个海港边听着海浪长吟,给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情人写诗。我起笔时想起她的吻,落笔时回味她的怀抱。每年写写散文和游记,闲暇时跟随朋友度假,在山顶的帐篷前吃烤肉,跟随同学负着背包去北极圈之内看极光。我会微微地羡慕企鹅,羡慕水母,羡慕蓝鲸,它们会不会常常见到你?
                      岁月推移,关于你的吉光片羽,我一丝不忘地妥帖收藏。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又会重逢。或远或近,我都在等。为你一分一分温柔地形销骨立,在每一寸起笔落笔栽种你的过往。我像暖流一样循回在海岸线,我在等你,无论何时,只要你顺着海浪靠岸,就能轻轻依偎在我怀中。
                      End


                      79楼2019-12-01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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