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解释
　　看着章浅语哭得累得睡过去了，林易安顿好她，这才得空处理自己肩上的伤，她动了一下肩膀，只觉得肩膀疼得厉害，扭头看了一下伤口，章浅语这一下咬得极狠，肩上两排牙印深深地陷进去，一片血肉模糊，她在客厅下的柜子找出医药箱，用了些碘酒简单消了一下毒，贴了个止血贴。
　　想起早上接的那个电话，她拿起客厅的固定电话回拨了回去。
　　“喂，媛媛，今天的电影我就不去看了。”
　　“……”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
　　“你不用过来了，我没事，只是有些感冒，吃了药睡一下就好了。”
　　“……”
　　“嗯，下次一定陪你去！”
　　“……”
　　“好，挂吧！”
　　听着话筒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林易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电话。
　　已经有多久没碰过这些了？
　　这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回到卧室的时候，章浅语仍在睡着，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有些浮肿，林易复杂地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打开衣柜，手在那一架子的夏季裙装上滑过，微顿了下，还是选了件格子短袖衬衫和一条休闲牛仔裤。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林易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虽然经过的事情已经不少，可是这会儿她似乎又回到了刚刚穿越到古代的时候。
　　荒谬！
　　脑子里除了这个还是这个。
　　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着的章浅语，她思维完全陷入了死角。
　　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20XX年8月12日 星期三
　　日子和穿越前只差了一天，也就是说，在古代过了这二十年，现代也不过是过了一天，不，不能这么说，现代的时间根本没有断层，她在11号晚睡着后，醒来就到了古代，现在醒来就回到了现代。
　　按照这样推断，宋代的二十年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长得过分的梦。
　　可是……
　　她的视线移向在床上熟睡的章浅语。
　　这个如何解释？
　　是梦还是真实存在过，这个难题如何破解？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等章浅语醒来后要如何面对两个人的关系？她又是否能接受得了这一离奇的事？
　　伸手揉了揉额头，林易觉得自己脑子似乎要爆炸了。
　　时针转了整整三百六十度，从早上八点又转到了晚上八点，林易也呆呆地坐了一天，直到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
　　章浅语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今天那女子趴在床边的睡颜，一瞬间她心猛地下沉。
　　闭上眼再睁开，还是那人，还是那个陌生的地方。
　　章浅语痛楚而又茫然。
　　为什么，这个女子脸上的表情和夫君的一模一样，给她的感觉也和夫君的一模一样，甚至连睡着时蹙着的眉都和夫君的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女子也会给她这样的感觉？
　　章浅语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感觉？
　　她呆征地、不解地看着趴在床边的女子，似乎这样就能找出这人和夫君的不同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看，那眉眼都是一模一样。
　　她转动脑袋，借着窗外射进来的不知名的光打量着她所处的地方。
　　昏暗的房间内，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全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就连身下躺着的，或许可以谓之为“床”的地方，也是柔软得过分，房间也是构造奇特，全然不见横梁雕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章浅语心中升起恐惧，攥紧了薄毯蜷缩成一团。
　　这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林易，她抬起头，甩了下被压麻了的手臂，看到微光中章浅语睁开的眼睛。
　　“浅浅，你醒了？”
　　听到那人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章浅语心里又是一悸，漠然地看着她，这人到底是谁？
　　或许是黑暗中更能让人放下心里的包袱，林易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说给章浅语听。
　　“浅浅，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吗？我说过，等到咱们的孩子出生满月后，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现在，我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你。”
　　章浅语眼眸闪了闪，她记得昨晚和夫君欢好后，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大约就是什么秘密的，当时她睡意正浓，也没能听仔细了。
　　林易深呼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我要说的这些你可能不是很理解，因为我也不懂得该如何解释，像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原来是个女孩，生活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一天醒来后突然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婴孩，并且变成了一个男孩。”
　　“大概情况就跟你现在遇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我那时的情况跟所谓的灵魂移体类似，用现代的说法就是‘穿越时空’，等到我长到五六岁的时候才弄明白了所处的朝代，宋朝于我来说只是一段历史，我没想到自己会回到了八百年前，并且那历史的发展方向与我所知的还是有偏差的。”
　　“……”
　　“……”
　　“……”
　　“花了几年时间接受这个事实，那期间也没能发现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回到现代的契机，渐渐地也就没想过再回到现代的事。”
　　“直到后来参加科举，意外中了探花……”
　　林易话到这里也渐渐消了声，因为接下来就是皇帝赐婚以及和章浅语成亲的事了，这些章浅语都有了解，她也不再一一赘述了。
　　我原来是个女孩！
　　章浅语从林易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就这一句她便承受不了了。
　　她头晕目眩，双耳轰鸣！
　　接下来林易又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清了，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心脏像被撕裂开来，痛不可支。
　　即便如此，她的话也断断续续地飘进她耳中，虽然只是零零星星的几句，却也足够她震撼的。
　　由女变男，穿越时空，宋朝，历史，八百年前……
　　脑袋虽然像是要爆炸，可从这么几个词汇中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些许真相。只是这真相于她来说却是太过残忍。
　　这一刻，她竟是如此痛恨自己的通透。
　　太荒谬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这太残忍了，她承受不了！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这是谁的错？
　　章浅语心中痛楚，脸上一片迷茫，呆呆没有半点反应，两眼呆滞无神地看着前方。
　　想要流泪，眼睛却干涩地没有半点泪意，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在今天早上那次给流光了。
　　林易说完长叹了口气，见章浅语那样也知道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看了看天色，她起身到墙上的开关处按了一下，一瞬间昏暗的房间便亮如白昼，章浅语被那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慌乱。
　　想着这一天两人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林易打了电话叫了外卖，又到卫生间放好了热水，在自己的衣柜里找了一套长袖的睡衣裤，虽然现在是夏天，可她怕自己找了太露的衣服给她她不会穿。准备好了一切这才让章浅语去洗个澡。
　　“浅浅，我给你放了水，你先洗个澡。”林易柔声对她说道，说完想到她可能不会用浴室里的设备，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帮她洗。
　　这期间章浅语像是个木偶一样，乖乖地由林易抱着进浴室，乖乖地让林易帮帮她洗澡，然后在林易给她穿衣服的时候也很是配合的抬手抬脚，只是却是一句话不说。
　　林易给章浅语洗完澡穿好衣服，又用吹风机给她吹干了头发，牵着它让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正好门铃响了，送外卖的到了。
　　“浅浅，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吃些东西填肚子。”
　　林易开门付了款，将盒饭放在餐桌上，领着她让她坐到桌子前，体贴地将筷子递给她。
　　章浅语虽然脸上仍是茫然，却也乖巧地接过筷子吃起饭来，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进食的姿态仍是可以称得上优雅，只除了眼睛没有焦距。
　　吃了饭，林易让她会卧室的床上坐着，自己也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还是她进去时的那动作未曾动过。
　　面对她林易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来到她身边坐下，她轻声道：“我知道你一下子还无法接受，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两天，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别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怪异，可是林易也不放心让章浅语自己一个人呆着，是以这晚两个人还是同睡在一张床上，只是，谁都没有心思再去想些什么。

66.实习
　　四个人只有苏清妍穿了高跟鞋，一上午下来她也有些受不了了，温文注意到了，提议大家去吃午饭。
　　在外面吃了午饭，四人就分开了，林易和章浅语叫了辆出租车，在车上的时候，章浅语突然对她说：“她们二人为何称呼你为‘Talia’？”虽然不懂英文，但她这个音发出来却是极为标准的。
　　“这个是我的英文名，跟表字差不多，大概这个叫起来比较顺口，通常都是称呼这个。”
　　事实是大家都觉得林易听起来像是男生的名字，每次老师点名的时候，她答到都会被怀疑是帮人顶替的，因为她的外形实在是太过女性，气质容貌也是堪称美女，可是一听这名就让人想到是男孩，后来大家干脆直接喊英文名了，很少有人再喊她本来的名字，以至于有些人虽然认识Talia，可是一听林易就不知道是谁了。
　　这边厢……
　　“喂，你有没有觉得今天Talia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苏清妍一手肘撞了一下温文。
　　温文还了她一巴掌才接着道：“嗯，感觉比以前亲和了些，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苏清妍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以前她表面上温温和和的，很有礼貌的样子，可是也有些冷淡，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玩闹的。”
　　温文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见到谁都一副自来熟模样，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个小疯子，少根筋的人实在是无可救药。”
　　苏清妍气的两手叉腰：“姓温的，你一天不损我会死啊！姐姐那是热情洋溢，开朗乐观，谁像你整天拽地跟个二百五似的。”
　　骂完她又睁着明朗的眸子好奇地问：“哎，你有没有觉得章浅语很有气场啊？你说她怎么能把笑话说得那样一本正经呢？”
　　温文咳嗽了一声，饶有其事地说：“是的，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苏清妍喜滋滋地说着，不自觉地将她与自己看过的小说女主角比较了起来，“人长得漂亮，声音又好听，气质绝佳，气场强大，哎呦，这不是活生生的女主一号吗？”
　　“要不要再加上身世不凡，背景雄厚啊！”
　　苏清妍眼睛一亮：“我觉得她应该是某个集团总裁的大小姐，要么就是高干子弟。”
　　“嗯嗯嗯。”温文继续火上加油，“家里有一个堪比操场的厕所，有一个堪比足球场的花园，从卧室出到门口也要开个劳斯莱斯缩短行程。”
　　苏清妍终于意识到温文是在笑话她，一拳捶在她背上：“姓温的，你玩我呢！”
　　搭电梯的时候，章浅语看着林易按着数字“12”，记在了心里。
　　林易注意到她的视线，给她解释：“这个是我们公寓所在的楼层，这些数字是国际上通用的。按下面的这个键电梯门就会合上，上面那个跳动的红色数字代表电梯到达的楼层，等到了‘12’这个数的时候就是到了我们所住的楼层了。”
　　如今林易倒是庆幸以前给她讲过阿拉伯数字，至少认识这些数字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了。现在林易是逮到什么就要解释给章浅语听，有时候也操作演示一下，以此来增加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林易开了空调才感觉凉爽了些，刚刚在外面感觉像是被火烤一样。章浅语对于室内和室外如此大的温差很是好奇，今天一整天下来，她已经见识过太多新奇和不可思议的事，如此也算稍稍缓解了她心里的哀痛。
　　“Every time I lose my place The beauty of Your grace Shines a light so I can see Every time I lose my way You make it all OK I feel You're love surrounding me ……”
　　听着卧室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林易才想起来还有手机这回事。
　　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手机上显示是“主任”，一下子她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喂，你好！”
　　那边马上传来焦急的声音：“Talia你没事吧，怎么打了一早上的电话都不接？”
　　“没事，手机没带在身上。”
　　“没事就好。”电话那边语气缓了些，转而有有些责备，“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呀？就是有事也要打个电话报备一下，这样没纪律你的实习报告可别想我给你优啊！”
　　顿了好一会儿林易才想起来这事儿，林易大学主修的是企业管理，第二学位修的是法律，大三暑假的时候她到一个律师事务所实习，现在打电话来的就是那个事务所的实习生负责人。林易之前有请过假，不过假期到昨天就结束了，按理她今天是应该要去事务所上班的，只不过她完全忘了这事。
　　也是因为要实习她才会自己一个人住在公寓，不然往年到了假期都是要回家的。这公寓是她上大学时家里买下的，离学校只有两个公交车站的路程。大学时本来是准备走读的，但是学校规定每个学生都必须住宿，这个地方也就是周末的时候才会来住一下。
　　林易家其实也在N市，但是离她的大学有些远，再加上父母平日里也是经常忙着自己的事业，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所以周末的时候林易也不经常回去，因为回去也见不到人。
　　也幸得她现在是一个人住，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向家里人解释突然从天而降的章浅语呢！
　　她的家庭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母亲是律师，开有一间私人律师事务所，在业界名声挺大，父亲是经商的，名下也有几家公司，用比较潮的说法就是她是一个“富二代”，但是因为她爷爷和妈妈关系，她家在政界也有些牵扯。
　　她大学时选的专业也是考虑到家里的原因，因为家里只她一个孩子，以后家里的无论是公司还是事务所，不出意外的话都是要她接手的，所以主修的专业和第二学位都是遵从了父母两人的意愿。
　　暑假的时候林易妈妈也跟她提过让她到她的律师事务所实习，不过被她给拒绝了。事务所里面有些叔叔阿姨认识她，她不想因为老妈的原因被照顾，所以就在市里另找了一所。
　　现在想来是那时候年轻气盛，怕被人说是靠家里的关系，其实在自家的事务所里面或许可以学到更多，不像现在这样只是做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想到这些，林易就找了个借口向主任提出了辞职，不过他说要去事务所一趟，解除实习协议才可以。林易想了一下答应了，以她现在的情况的确是没那个心思再管实习的事了。
　　挂了电话，看了一下手机，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电话有苏清妍和温文的，还有主任的，另外还有一个是贺子诚的。
　　贺子诚？
　　模模糊糊似乎有些印象，她本来想回拨过去，想想还是放弃了。
　　林易向章浅语说了一下情况就出门了，虽然放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有些不太放心，不过外面太热，她也不好让她跟着奔波。
　　林易在外面的时候，章浅语却在家听到了门铃声，开门发现是快递员送来了今天在图书馆借来的史书。心情沉重地接过了书，章浅语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颤抖着翻开了那厚厚的书页。
　　一页页看下去，她的心却越发的沉重……

67.黑户
　　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马路上车潮涌动，室内飘荡着婉转柔长的钢琴曲，坐在窗边的人怔怔地看着路上的行人，朝九晚五族疾走于大街小巷，为生计奔波。手无意识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直到它凉透了也没有喝一口。
　　“哎，Talia，怎么在发呆呢？”餐桌被敲响，低沉的男音传入耳中，惊醒了林易。
　　林易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穿得西装笔挺，意气风发地提着公文包站在她面前。
　　“耗子哥，你来了！”
　　来的人叫梁浩，是她奶奶的哥哥的孙子，梁浩的父亲和林易的父亲是表兄弟，严格来说，梁浩也算是她表哥，他比她大八岁，小时候很是宠着她，所以林易和他的感情不错。
　　“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约哥哥吃饭？”梁浩解了西装的两个扣子在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候服务员正好来上菜，林易就招呼他吃饭：“我替你点了些，看一下合不合口味？”
　　“正好，我还没吃午饭，既然是你请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这些人民公仆平时可没钱上高级西餐厅。”梁浩夸张的说道，手下也不停，看来真是饿坏了。
　　吃完饭，用餐纸优雅得擦完嘴，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梁浩这才问道：“说吧，今天找哥哥出来是有什么事呢？”
　　林易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他：“确实有件事想要耗子哥帮忙。”
　　梁浩一副了然的模样：“我就说你八辈子都不打一个电话给我，今天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约我吃饭呢！”
　　他看林易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朗声道：“有什么事哥哥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Talia长大了倒跟哥哥生分了！”
　　“是我的……朋友，因为某些原因，她到现在还是个黑户，想让你帮忙弄个合法身份。”
　　梁浩挑了一下眉：“是想要入户口吗？你朋友多大了，男的女的？”
　　“是个女孩，今年十九，不只是入户口，她……”林易话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和其他亲人了。”
　　梁浩大感意外：“十九岁了，没有户籍证明，没有身份证，没有亲人，你朋友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上学呢，难道也不用那些？”你怎么会认识这种朋友的？最后一句他没有问出口。
　　“这里面有些特殊原因我也不好说，麻烦你了耗子哥。”林易有些歉意地道。
　　梁浩见如此也猜到这后面大概有什么隐情，无所谓道：“没什么，这可是你第一次要我做一件事呢，怎么也得给你办好了。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以前在哪里居住的，还有父母是谁，哪里人士，你把资料给我，办好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梁浩发现自己说完那些，林易脸上歉意更甚了。
　　“耗子哥，我跟你直说了吧，这些都没有。”
　　他愕然：“你的意思是说……难不成她是凭空冒出来的？”
　　林易知道这句话只是梁浩的感叹，可心里面还是止不住地一阵惊跳。
　　这下梁浩的表情有些严肃了：“那朋友和你是什么关系？”
　　“对我很重要的一个人。”林易说这句话时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让梁浩有些意外，以他对她的了解，能让她这么说的人恐怕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帮你看一下，你把她的一些基本情况发给我，对了，还有照片。”
　　林易知道他这是答应帮忙了：“这些等我回去就发到你邮箱。”
　　离开的时候，梁浩忽然停下来，严肃地看着她：“Talia，你那朋友……总之，你多注意些。”
　　林易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有些感动：“放心，我会的。”顿了顿，她又道，“耗子哥，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跟我家里人说。”
　　“我知道，你不找你爷爷反而来找我，我就知道了。”
　　“麻烦你了，耗子哥。”
　　梁浩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放心吧，我会尽快给你办妥的。”
　　林易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她心里一紧，鞋子也不换了，赶紧进去，看见章浅语坐在沙发上，脑袋趴在一本书上，肩膀一颤一颤的，周围同样有几本书被打开，她放慢了脚步，来到她身边，看了一下被打开的那几本书，发现每一本都是被翻到了宋代宰相章惇被宋徽宗一贬再贬，最后客死异乡的那一段，书页被眼泪晕湿了一大片。
　　林易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肩膀：“浅浅，别难过了，这上面说的和我们所处的不是一个时空，或许现在祖父还好好的呢。”
　　章浅语转身将头埋进林易怀里，泪水几乎是瞬间就沾湿了她的前襟，哭得几乎断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父亲了？为什么？”
　　林易知道她接受不了，史籍上记载章惇有四个儿子，但是却并没有章庭这个人，也就是说历史上从来就不存在章庭。
　　她环着她，心疼的抚着她的头：“不一样的，浅浅，这个历史记载的和你所处的不是同一个，这里面发生的事和岳父是没有关系的。”
　　不知过了多久，章浅语的哭声浅浅低了下去，林易再看她时发现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水，欲落未落，脸上泪痕遍布，一片狼藉。
　　她扶她在沙发上躺下，用毛巾蘸了温水给她擦脸，看着她憔悴的容颜，她心里心疼、愧疚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距离那天有过去了好几天，章浅语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了，那天她醒来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现，甚至比起之前更加正常了，但是也是因为这样，林易才更担心。
　　她们两个现在就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时候，客气而疏离，章浅语主动提出了分房而卧，意思是现在两人已经不是夫妻了，没理由再同居一室，虽然好友之间睡一起也没什么，但她们两个毕竟情况特殊，林易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该理清一下两人的关系了。
　　生活就是这样继续着，虽然有时候林易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她把那归咎为突然间从古代回到现代，有些不习惯罢了。至于章浅语，现在就当是多一个亲人，多一个妹妹了，虽然这妹妹身份有些怪异。
　　那几本史书后来又被章浅语翻了一遍，但是这次她只是纯粹的看书，没有再像那天那样情绪失控。这几天林易就在家给她一一介绍家里的各种现代器具，包括洗衣机、冰箱、微波炉、电视、卫生间、电灯、风筒，还有其他一些吃的用的穿的住的。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多出一份优势，章浅语虽然对这些闻所未闻，可她记忆力和领悟力都非一般人可比，在林易的解释和演示下，她很快就学会了很多现代家具的使用方法。
　　现在，她会开关电视机、电灯，能自己放水洗澡，甚至会用微波炉热菜，用风筒吹头发，用洗衣机洗衣服，除了做饭，似乎已经没什么不会的，当然，电脑还是没有接触过的。
　　林易有时候会出去办点事，怕章浅语一个人不安全，她特地给她买了一个手机让她带身上，并且让章浅语背下她的号码，手机里也存下了，甚至还开通了GPS定位追踪。
　　阿拉伯数字章浅语是早就知道的，所以要打电话给林易并不难，只不过拿到手机后她从来没有打过给她。
　　这一天，林易接到梁浩的电话说是章浅语的身份证和户籍资料已经办好了，让她去拿一下，如此林易就出门去了，完全不知道章浅语在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68.婆媳
　　修身剪裁的黑色小西装，白色的丝质衬衫扎进黑色职业套裙中，穿着釉色丝袜双腿修长笔直，干练利落的职场形象十足，168的高度再加上十厘米的高跟鞋给人以压迫性的逼迫感，头发盘在脑后，露着光洁的额头，脸上画着淡淡的精致妆容，眉宇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肃然和凌厉，如果章浅语知道“职场女强人”这个词的话，就会发现，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这一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易的母亲易娴易大律师。
　　易娴对面，章浅语一袭紫兰色的连衣长裙，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腰间系着同色系的带子，显出纤细的腰肢，衣带垂在腰跨两侧，随风轻扬，裙子下摆是由高到低的弧线，优雅地微篷起来，露出少女那如玉般洁白的修长美腿，娴静的身影看似如柳丝般轻柔，站在那里显出一种动中有静的安温。微仰的头，白皙的脖颈，坦然的神情……
　　因为不出门，章浅语也不避讳穿这些于她来说过于暴露的裙子，比起裤子，她更适应这个，好在林易那天大采购的时候，衣服、裤子、裙子都为她备下了。
　　易娴仿佛看到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娴雅宁静的上佳气质，举止动静间的优雅气度，无不彰显着这个少女的风韵。
　　半开的门口处，门里门外两个女人沉默着对视着，空气似乎凝滞了，这像是一场较量，虽然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在较量些什么。
　　最终，还是易大律师先打破沉默：“你是Talia的朋友吗？”
　　“你好，我是章浅语。”气压骤减，章浅语才感觉身子稍稍放松了，虽然不知道来人和林易是什么关系，可是对于长者，该有的礼数她不会少，对易娴展现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侧身让开一条道。
　　“夫人您进来坐吧，林……姐姐出门了。”顿了顿她又道，“要喝点什么？”
　　这后面一句却是她这两天看电视学会的，剧里面家里来客人了通常伴随着这一句，她刚才突然想到也就加上了这一句。
　　易娴看着章浅语一派温婉的大家闺秀气质总感觉像是看到了古代仕女，站在这充满现代气息的房间总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才对她的称呼，这时候竟然会有人称呼朋友的长辈为“夫人”的吗？
　　“开水就好。”易娴说完才惊觉她们之间似乎有些主客颠倒了，这是她女儿的地方，怎门这会儿她到这里倒成了客人了，只是章浅语却已经去给她倒开水了，如此她也只能进去在沙发上坐下。
　　也幸得易娴只要了开水，天知道章浅语那句话只是模仿着电视剧的，要是这会儿易娴要的是咖啡或是其他饮料，估计她就闹不明白了。
　　易娴结果章浅语手上的杯子，感受了一下温度，不得不感叹这个女孩的细心，夏季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喝冰水或是冷饮，感觉解渴爽口，殊不知，这样做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　　 一方面，摄入冷饮会使胃肠黏膜突然遇冷而使原来开放的毛细血管收缩，使平滑肌痉挛，可以引起胃肠不适或绞痛甚至是腹泻。
　　相反，还有人喜欢喝滚烫的水，过烫的饮食进入食道，会破坏食道黏膜和刺激黏膜增生，诱发食道癌，这已是医学界的定论。
　　因此，饮用水的温度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最适宜的温度是10-30摄氏度。
　　“我是Talia的妈妈，你是Talia的同学吗？”易娴喝了口温开水，随意问着，说完又突然发现章浅语似乎年纪太小了，“不过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没上大学吧！”
　　听到易娴的话，章浅语突然便不自在了，她现在已经知道“妈妈”就是母亲的意思了。
　　这是……林易的母亲。
　　脑海里突然就蹦出“婆婆”两个字。
　　易娴发现面前的女孩突然变得局促起来，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只是她事务所的下属在她面前也通常是战战兢兢的。
　　平时忙着工作也没好好关心过女儿，现在碰到女儿的朋友，她便想着多了解了解女儿的情况。尤其女儿一般是不会带朋友回家的，这么久了她见过的也就只有一个周媛而已，看来这个章浅语和女儿关系应该不错。
　　“你是Talia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晚辈了，我就叫你小语好了。小语跟我家Talia认识多久了？”
　　多久了？
　　章浅语有些恍惚：“有三年了罢。”
　　三年，林易今年大三，易娴一听以为她们是上大学认识的，虽然这女孩看起来有些小，但是也不排除有些孩子读书比较早。
　　“Talia最近怎么样了？这孩子放假也不回家，我和她爸爸又都忙着工作，也没时间好好陪过她，幸亏还有你们这些朋友经常陪着她。”
　　“林姐姐很好，很体贴，很温柔。”只是却不再是她的了。
　　说到林易，易娴显然也很是自豪：“是啊，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很让我们放心，也没什么不好的毛病，现有时候想想觉得真是奇怪，别家的小孩什么青春期叛逆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Talia从小就不一样，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从来没有违背过，只除了高中的时候硬是要住校之外……”
　　说起女儿小时候的事，易娴脸上闪过温暖的笑容，她本不是多言的人，却不知为何在章浅语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也许她天生就给人信任的力量，会让人在她面前放松。
　　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说林易而忽略了章浅语，易娴转了话题：“小语是学什么专业的？”
　　专业？
　　章浅语秀眉微蹙，对这个新词汇很不理解，只能从字面上大约猜测是“术业有专攻”一类的，所以也斟酌的回答。
　　“琴棋书画都略有涉猎，这几项之中于琴道一项较为精通。”
　　易娴听了只以为章浅语是学艺术的，心想着原来是学这个的，难怪说话总有股文绉绉的味道。
　　“现在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学这些了，Talia小时候也学过钢琴，后来不知怎么地就放弃了。”
　　……
　　林易拿了章浅语的身份证后，正想去书市给章浅语买些书，最近章浅语一直在家看书，通过看书来了解这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因为大多数书都是简体版的，林易就想着给她买一本简繁体对照的辞典教她认一下简体字。
　　在接到章浅语的电话时她很是诧异，同时心里也有担心，怕她除了什么事，只是当听到章浅语在电话里说她妈妈到了公寓的时候，她整个人惊得几乎是三魂去了七魄，她妈妈她是知道的，律师界里负有盛名的易大律师，人精明得过分，察言观色的能力异常恐怖，她不知道在章浅语和她接触的这会儿她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是她知道章浅语的事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顾不得其他，她赶紧叫了车，一路上催着司机不停地加速，只急得她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下了车，付了车钱，也没等司机找钱她就跑开了，任凭那司机在后面不停地喊“还没找钱”。
　　跑着到电梯门前，偏偏两部电梯都是往上的，一时半会儿的下不来，她心里急得要命，忙乱地在那按键上不停地按着，最后干脆放弃放弃了，直接从楼梯跑上去。
　　爬完十二层的楼梯，林易已经累出了满头大汗，尤其在这大热的夏天，薄T恤也已经湿透了，喘着气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她几乎是冲了进去。
　　“浅浅！”
　　在客厅的两人听到动静，回过头，发现林易满身大汗地站在那急促地喘息着，汗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下巴上的汗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滴在地板上，狼狈异常，看到她们，林易长舒了口气，捂着腹部平复着喘息。
　　这大概是林易少有的几次狼狈样子了，易娴看到她这样失态，皱紧了眉头，刚要开口，林易却眼眶红红的，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突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紧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妈！”林易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有些哽咽，“好久了，好久了！我好想你……”
　　易娴被林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完全忘了反应，到了嘴边的话也忘了，傻傻地连手不知往哪儿放。
　　记忆中林易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情外露过，这样炙热，这样失态，这样急需宣泄情感的女儿是她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这是？”
　　“没，就是太久没见了，想抱抱你！”

69.午饭
　　过了许久，易娴终于回复了过来，推开林易，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怎么弄的这是？跟掉水里了似的。”
　　“没事，就是从下面跑上来了。”林易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无所谓道。
　　“电梯坏了？”明明她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林易哪里能跟她说真话：“就是太想见你了，等不及了，妈，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女儿吗？”
　　易娴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嘴上却是道：“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掩盖过去了，还不快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林易看了一下自己，也确实应该去清理一下：“那您先坐着，我马上就好。”
　　易娴看着林易进了卧室，然后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水声，心里却是想起林易刚才的失态，明显的林易刚才焦急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说的急着见自己，她又想起她刚进房间的那一声“浅浅”，眼光扫过端坐在一旁的章浅语，却见她一副淡然，也没什么不妥。
　　她还能吃了章浅语不成，Talia在担心什么？
　　想来想去也没能理出个逻辑，易娴把这归结于自己的职业心理在作怪，律师做久了，把爱分析的毛病都带到生活中了。
　　林易洗了澡换了身家居的休闲装，出来正听到她妈妈在问章浅语是哪里人，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她突然答出个临安来，连忙打断她们。
　　“妈，你过来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呀？”
　　易娴看到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出来了，责备道：“怎么也不吹干头发就出来了，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是也要注意些。”
　　“过来这附近处理个案子，顺便过来看看你，大中午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在。对了，大热天的你在外面跑什么呢？”
　　林易赶紧转移话题：“妈，您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您做饭，您先坐着看会儿电视。”
　　她开了电视，调到了法治节目的频道，易娴也的确是没吃午饭，这会儿林易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些饿了。
　　怕章浅语和易娴说话的时候露出什么破绽，林易走到厨房的时候回头喊道：“浅浅，过来给我打打下手。”
　　易娴朝她飞了一眼刀：“Talia，怎么说话呢，我帮你好了。”她说着就要起身，章浅语是客，怎么好让客人动手。
　　林易惊吓不已：“妈，您还是好好呆着吧！”她妈妈在厨艺上是和章浅语有得一拼的，堪称厨房杀手。
　　章浅语拦下了易娴：“夫人，我去帮林姐姐就好，您是长辈，就不要跟我们小辈抢这点小事了。”
　　章浅语其实也早就有意要避开易娴了，易娴不像苏夫人，她可以很从容地应付苏夫人，却无法自如地面对易娴，除了心里因为她的身份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易娴这人是不同于苏夫人的，苏夫人虽有些精明，只不过那些只是后院女人的算计，可是易娴是新时代的成功女性，有思想、有个性，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价值观，而且言语犀利，观察力敏锐，面对她，章浅语觉得压力巨大，常常会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她才会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在卫生间给林易打了电话。
　　“你在旁边站着吧。”林易对走进来的章浅语说道，她喊她进来也只是个借口而已。
　　“没事，我帮你打打下手吧。”章浅语说着真的用她那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洗起菜来了。
　　“好，那你帮我洗洗菜，完了打一打鸡蛋。”林易也不跟她客气了。
　　“那是我妈，就是母亲的意思，她是律师，跟状师差不多，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还有我爸，是个商人，现在商人不像以前那样没地位了，他名下有几家公司，在社会上算是颇有资产，还有我外公，就是外祖父的别称，他是大学教授，类似于书院的夫子，有很多学生，学生里面也有很多功成名就的社会精英和成功人士，所以名望不错，再有就是我爷爷，也就是祖父，他以前在政府工作，就是当官的意思，现在已经退下来了……”
　　林易一边切着土豆丝一边给章浅语说她家的情况，虽然只了解了片面，可是章浅语也能猜得出，林家的社会地位在这个时代是不错的。
　　花了将近一个钟做好了一桌子菜，林易招呼易娴过来吃午饭。
　　午餐很丰盛，三个人吃饭很安静，用餐动作也很优雅，她们三个向来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吃饭时很少说话，只是平时只有林易和章浅语两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太在意这些，现在易娴在，她们也不像之前那样自如了。
　　“Talia，你不是不吃芹菜的吗？”易娴看到桌子上有一盘芹菜炒肉丝，很是奇怪，林易做菜时桌子上是从来不会出现这道菜的，在家的时候，因为家里也没谁爱吃这个，所以保姆卖菜的时候都不会买芹菜的。
　　“浅浅爱吃。”
　　林易脱口答道，话刚落下发现易娴投来狐疑的目光，她心里一跳，若无其事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鱼：“妈，吃鱼，你不是最爱这个吗，尝一下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看不出什么，易娴也不再探究，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她加快了进食速度。
　　林易一看就知道她妈妈又有什么案子要处理了，有些心疼：“妈，你也不要老是顾着工作，有时间就多休息，到处去走走，旅游什么的都好，放松放松，别整天紧绷着，对身体不好，还有要按时吃饭，别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易娴失笑：“你今天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呢！”
　　“你胃不好，再不好好吃饭难道真的不要命了？”
　　林易觉得她不爱惜自己，语气也有些重了，不知为何，可能真的是分离了太久，这会儿看到亲人她心里的思念和情感便有些抑制不住了，这和苏夫人的感情是不同的，她把苏夫人当做亲人、家人，可是分量远远不能和易娴相比。
　　易娴明显感觉到女儿似乎有些变了，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可是比起以前，她似乎更成熟了，也更有主见，不像以前那样温顺了。
　　“听说你把那份实习工作给辞了？是不适应吗，要不要到妈这里来？”
　　林易微怔，这才知道她在事务所的事母亲是清楚的，也对，她以前太天真，还以为只要不去易娴的事务所别人就不会因为她的原因照顾自己，看来她妈表面上说不干涉，实际上也是在关注着的。
　　“快开学了，想利用剩余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一开学又有一堆事要忙。”
　　她这个借口易娴也不知信没信：“也好，你假期没回去你外公也念叨着，记得抽空回去看看他，还有，既然辞了工作就回家里住吧，你也好久没见过你爸了。”
　　林易想想也确实该回去看看，这些天一直没能缓过来，也忘了这事，而且，她也很是想念家里人。
　　“我听你贺叔叔说子诚过几天就要回国了，既然交往了就好好谈谈，趁着假期你们也多多培养一下感情，年轻人就该多出去约约会，别总是窝在家里。”
　　林易呆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易娴口中的“子诚”是谁，贺子诚，她交往了半年的男朋友，不知为何，想起这事她第一反应竟是转头去看章浅语。
　　“子诚？”一直安静的章浅语疑问的重复，她直觉这个叫子诚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易娴笑着道：“是呀，子诚，Talia的男朋友，小语应该也认识吧！”
　　“妈！”林易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
　　“叮……”章浅语拿着瓷质汤匙的手忽的抖了一下，汤匙落下，碰在了盛汤的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朋友！
　　昨晚看到一部青春偶像剧时里面就出现了这个词汇，林易还特地给她解释了一下这个“男朋友”的含义。
　　林易担忧地看向章浅语，却见她很快恢复了淡然，对易娴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失手了。”
　　易娴发觉桌上气氛似乎有些怪异，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顿午饭就是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吃完了。
　　吃晚饭章浅语提出她去洗碗，易娴则是要赶着去处理一件案子，林易送她下去。
　　走到楼下，易娴有些欲言又止：“Talia，你那朋友……”
　　“妈，浅浅怎么了？”林易提着心，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她言语之间似乎和社会有些脱节了，给人的感觉像是聪慧又像是愚钝，怎么会有这么矛盾的人呢！”
　　林易能猜到，章浅语对很多新事物不了解让易娴弄不清她了，可是章浅语本人是十分聪慧的，这又让易娴觉得这孩子似乎也没那么愚钝，总之是很矛盾。
　　“浅浅这人就是太认真，她最近在钻研中国古代史，大概是有些入迷了，说话总要学着古人来一两句之乎者也，您别在意。”
　　易娴似乎信了，笑着道：“是吗？有时间带她去和你外公钻研钻研，我估计你外公会很高兴和她一起探讨，当年他就想要我继承他衣钵了，只可惜我性子犟，学了法律。”
　　快上车的时候易娴又突然停下来：“你们两个之间没事吧？我看刚才你们似乎不太好。”想到章浅语听到贺子诚之后的表现，她担忧道，“该不会是子诚惹来的风流债吧？”
　　林易对于她强大的想象力哭笑不得：“妈你说什么呢！”她打开车门把她推进车里，“小心开车。”
　　“记得回家住呀！”
　　“过两天就回去！”
　　看着易娴的车渐渐远去，林易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高耸的公寓，发觉自己竟有些不敢上去了。

70.外公
　　林易回到公寓，章浅语已经洗好了碗，她有些心虚地想解释关于贺子诚的事，可是章浅语却是没再提过，似乎并不关心，如此林易也有些气馁。
　　都说好了要回归正常生活的，那么一切就应该按着之前该发展的方向发展，现在她既已经恢复了女儿身，和章浅语之间就只能是以好朋友、好姐妹的身份相处了。
　　或许以后等到她再找到合适的人，有了成家的想法，自己也会送上诚挚的祝福，而自己，也会找一个两情相悦的男子组织一个家庭，可能还会生个孩子。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也是这样才符合世俗道德，纲理伦常。
　　林易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说，虽然想到那样她心里似乎有些酸涩，只是被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给忽略了。
　　章浅语在这世上只剩自己一个熟悉的人了，，对她来说，章浅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是比亲人更为特殊的一种关系，所以林易也想将她带回家里让她融入自家的生活。
　　答应了易娴回家住，林易就利用接下来的两天重点向章浅语介绍家里人的脾气秉性，还有要注意的事情，特别是对她爸爸妈妈的称呼，强调了让她下次再见到她妈妈的时候要称呼“阿姨”，甚至上网搜了些长辈喜欢关心晚辈的问题，提前做了功课，免得到时候出了差错。
　　还有就是关于章浅语身世的事情也提前对了口供，根据梁浩捏造的身份，章浅语是出生于南方被抛弃的孤儿，一直在孤儿院长大，那个所谓的出生地和孤儿院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落，早就不存在了，就算谁想要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其实这样并不保险，因为就从章浅语本身来说，她浑身上下这种举止气度根本不是什么孤儿院可以养得出来的。不过她对新事物的了解之少倒是符合了从小地方出来，没见过世面这条。所以两人决定，尽量避免提到出身这一事，若是谁问到，就用借口敷衍过去，应该也没谁会那么没有眼色地追根究底。
　　八月底的时候，林易带了章浅语回了家，那之前她给易娴打电话隐晦说明了章浅语的悲惨身世，易娴听说了也很怜惜她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表示家里很欢迎她来住。
　　这次回去的时候章浅语记得林易的提醒，对着她和林易爸爸称呼叔叔阿姨，易娴也只以为章浅语上一次是像林易说的那样入魔了，现在终于恢复了正常。
　　易娴把林易房间旁边的那一间收拾了出来给章浅语住，如此章浅语算是正式入驻林家。
　　回去的第二天林易就带章浅语去看外公外婆，林易的外公叫易志远，是N市里一所重点大学的教授，有些顽固脾气，也有些所谓的文人清高，当初对林易的父亲林云这个商贾之人是有些看不上的，这桩婚事也是不太合他心意，奈何自家姑娘和人家相对眼了，也没跟他说就把证给领了，气得他好几年没理易娴，也是后来林易出生后才好了些。
　　林易和章浅语来到她外公那里的时候，外婆很是高兴地接待了她们，给她们洗水果拿零嘴，易大教授则是板着一张脸责问她怎么放假那么久了也没来过，是不是忘了他这个老头子之类的。
　　林易只好连连赔了不是，说是忙着社会实践积累工作经验这才糊弄过去了。
　　易教授家是装修地有些古香古色的，倒也符合大教授研究的课题，章浅语看到的时候明显心情不错。
　　接下来外婆就拉着林易嘘寒问暖，易教授则对外孙女带来的朋友开始了“盘问”。
　　不知过了多久……
　　“会下围棋吗？”
　　“略通一二。”
　　易教授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有意外的回答，眼睛一亮：“跟我到书房来！”
　　林易发现一没注意，她外公老毛病又犯了，每次有谁来他都要问这么一句，因为他是个棋迷，可是现在还有多少人会这个，所以每次来的人都会被他这一下给吓跑了，他的学生通常都不会到他家里来询问问题很大部分就是这个原因。
　　林易头痛了：“外公，你……”
　　“你在这呆着，我和小语到书房下两盘。”易教授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并且眼睛瞪着她，仿佛她若是敢说什么就跟她没完。
　　“Talia，别管他，他这是难得碰上一个棋友，不让他下大家都别想好过了。”外婆也跟着劝道。
　　林易知道他的脾气，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无奈只能转而对章浅语道：“浅浅，你……注意点。”
　　易教授见外孙女这样不给自己面子，没好气道：“放心，我不会下狠手的，只是考察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棋品如人品，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浮躁。”
　　易教授和章浅语去书房下棋了，渐渐地日头西斜，林易就在外面和外婆准备晚饭，眼看着晚饭都快做好了，房里的那两个人还没出来，林易不断朝那房门望着，也没见有半点动静。
　　“老头子今天竟然这么久还没出来，看来是碰上对手了，小语棋艺应该不错，你也别担心，你外公他也就是有这个怪癖。”
　　林易苦笑，她可不是担心这个。
　　终于，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面的时候，那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易教授神色古怪地先走了出来，章浅语跟在后面。
　　外婆见到他们，责备道：“孩子而已，你何必要求那么严格，这都什么时候了！”转而又柔声对章浅语道，“小语别理他，他骂了你什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就是性子那么拧巴。那么久该饿坏了吧，洗洗手吃饭吧。”
　　却不想她说了这话易教授的脸色却是越发古怪了，努努嘴想要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章浅语笑着回道：“外公棋艺精湛，我很是佩服，向他请教了一下，没想到竟耽误了这么久。”
　　如此易教授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看着章浅语的眼光却是愉悦了许多。
　　回头看到林易，想起刚才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你早就知道……”话到这里却是停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去洗手去了。
　　林易无奈地摊摊手，凑过去低声问章浅语：“你有没有输的不动声色？”
　　章浅语调皮地眨眨眼：“外公应该是知道的，拉着我不肯罢手，这之后输赢各几局，不过外公说我让着他，不肯停，硬是又下了几盘。”
　　林易就知道是这样，她一开始想阻止可全是为了帮易教授保住面子，章浅语的棋力可是比苏老太爷都要好上三分的，连他自己浸淫了十几年也不是对手，哪里是一般人能赢得了的。
　　易教授洗手出来看到她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脸上没挂住，吼道：“还不快点洗手吃饭！”
　　林易与章浅语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和她一起去洗手，出来外婆已经摆好了碗筷。
　　“小语丫头不错，比姓周的那丫头强多了！”易教授强装着姿态别扭地赞了一句。
　　林易想到当初和周媛一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周媛却是不会下围棋的，她就把下五子棋的方法拿出来，易教授下哪里她就跟着堵哪里，弄得易教授在一旁大呼不合理，她却也不理会，只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林易看着他那别扭样，装作怅然道：“外公，浅浅的棋艺在你看来才算不错，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外公的一句好呢？”
　　易教授脸色讪讪，不耐烦道：“吃饭吃饭，哪儿那么多话！”
　　林易和章浅语相视一笑，只有外婆一个人不知道这三人在玩什么把戏。
　　吃过饭林易就和章浅语告别了二老，慢悠悠地走在夜晚的城市里。
　　夜幕降临，霓虹灯的灯光洒在马路上，沿着大道向远看，一盏盏路灯雪亮雪亮，像是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火龙。宽阔的马路上样式繁多的汽车穿梭往来，像一条多彩的和在流动，明亮的街灯与天上的群星遥相辉映，整个街市都沉浸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炫人眼目。
　　“没想到八百年后和八百年前差别竟是如此的大，现在的人可以白天休息，夜晚忙碌，世间的事果真是不可想象，换做以前，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世道有一天会发展成这样。”章浅语看着这都市夜景忽然发出低沉的感叹，清泠的声音在这夜晚透出些许悲凉。
　　林易看着她寂寞的背影，心不受控制的揪疼了一下。
　　突然，她侧头问：“你说，还有机会回去吗？”
　　“我不知道！”
　　章浅语沉默良久，声音像是飘在空气里：“若是有机会，你还会回去吗？”
　　沉默，还是沉默……
　　良久……
　　“我不知道……”

72.告白
　　林易晃着脑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林云和易娴忙着工作还没回来，家里静悄悄的，灯也没开，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林易也觉得这样摸黑很好。
　　林家是欧式的建筑风格，有一个螺旋式楼梯，二楼现在是林易和章浅语在住，两人的房间毗邻，门口都对着楼梯口。
　　林易走上楼梯，寂静的夜里，脚步踩在地板上敲出嗒嗒的响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扶着楼梯扶手，摇晃着回到房前，看着隔壁房间门缝里透出的微光倏然熄灭，知道章浅语在里面，她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也有些不平了。
　　林易不知道自己和章浅语算是什么关系，对她的感情是非常矛盾且反复的，有时候她会想要逃离，想离得远远的，这样她看不到，感受不到，不再和她有任何联系的话，她的心或许会平静些，或许就不会因为纠结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不会因为习惯了她的体温而彻夜失眠，不必每天起床后一再地在镜子前练习看到她该采取何种得体的微笑……
　　尤其今天，贺子诚的突然造访让她心乱如麻，然而章浅语的淡然更是让她心内郁结，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郁闷。
　　凭什么她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她就私自替她决定了行程。
　　想到这里，林易反而不急着回房间了，她来到章浅语的房前，一手扶着墙一手重重的拍着门，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拳头暴雨流星的开始砸门！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林易撑在门上的手没了支撑，整个人向前倾，正好砸在了站在门后的章浅语身上。
　　“夫……林姐姐……”章浅语扶住差点摔倒的林易惊呼出声，扑面而来的酒气飘入她鼻间，“你喝酒了？”
　　林易一脸痛苦的摇晃了脑袋，低声喃喃自语，双手无助地挥舞，待抓到怀里的人后心里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浅浅……浅浅……”她呢喃着，埋首在她颈间断断续续地叫着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一直叫着。
　　可是，在这个朦胧黑暗的夜晚，她却对眼前怀里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欲望，她怀里的柔软，她眼前如瀑的长发，细长的脖颈，都如此的鲜艳欲滴，每一寸肌肤散发的熟悉的浓郁体香都深深的诱惑她。
　　轻轻碎碎的吻落在章浅语的颈脖上，留下一片粉红色的印记，右手来回抚摸她柔滑细腻的腰身。
　　　“浅浅……”　　林易含着章浅语小巧的耳垂低声呢喃，语气柔得几乎都快滴出水来，口中吐出的热气尽数钻到章浅语的耳朵里，直引得她一丝丝微微的颤抖。
　　林易扣住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唇瓣，抵开皓白的贝齿，卷住她柔软的舌尖，充满酒香的津液让她沉醉于中不能自拔。
　　章浅语在林易吻上她的那一刻，突然就失去了行动能力，瞪大了眼完全忘了反应，感觉到脖颈和腰身传来一阵阵酥麻的触觉，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一波波的涌来，令她差点瘫软在地，那火热炽烈的吻几乎将她的意识淹没。
　　只是，当她的手臂抵到林易胸前的柔软时，脑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意乱情迷瞬间退了干干净净。
　　“啪！”
　　最初的迷离过去，章浅语猛地推开林易，脸上有着极少在她身上见到的惊慌，她睁大眼几乎有些说不出话来：“林、林姐姐……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林易被那一巴掌打得偏了头，迷迷糊糊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看着一脸惊骇的章浅语说不出话来。
　　章浅语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林……林姐姐，你我同为女子，怎能……怎能……”
　　或许是黑夜给人带来了勇气，也或许是酒精上头，林易胸中突然涌上一股气，握紧章浅语的手，眼神清亮，声音热烈：“浅浅，我喜欢你！”
　　“怎么可能？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章浅语惊骇的退了一步，摇摇头挣脱林易的手，“两个女子，这是何等荒唐！”
　　“荒唐？”林易一怔，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章浅语眨了眨眼，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滴落，“林姐姐，你忘了你刚才说的话吧，我也当作没听见，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我们还是好姐妹。”
　　姐妹吗？
　　可是原来，竟会是这样的有如最重的铁锤，狠狠地敲打她的心。 良久，林易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刚才……对不起，酒上头了，你别在意！”
　　感觉到她的疏离，章浅语心中酸痛，尽量平缓道：“你喝多了，我去吩咐厨房煮碗解酒汤……”话未完便戛然而止，这已经不是在大宋的时候了。
　　林易也意识到这个，勉强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就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章浅语看了她一眼，终是回身轻轻地合上了门。
　　门里门外，隔开了两个世界，林易落寞地盯着那扇门，却不知章浅语甫一关上门，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挨着门滑落。
　　浅浅，我喜欢你……
　　浅浅，我喜欢你……
　　浅浅，我喜欢你……
　　即使现在的她是女子身份，她依然会为她的一个凝望、一句话语、一个动作而悸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她努力想把林易当成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女子寻常对待，但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有那么多的回忆。
　　汴京杏林里的倾城少年，
　　打马御街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探花，
　　成亲后温柔体贴的新婚夫婿，
　　……
　　心脏渐渐收缩起来，她闭了闭眼睛，轻抽着气，努力赶走脑海中的那一幕幕回忆。　　昨日种种譬如昨**！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莫要再翻那前尘往事。　　章浅语暗暗警告自己，左手攥紧衣尾，右手捂上有些不适的胸口。
　　　　她慢慢坐回床边，挺直了脊背，咬紧了牙关。
　　她躺下床，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梦里面，她看到了祖父、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公公婆婆、卷碧、二丫……最后，她看见了她的夫君----苏博艺。
　　他一袭青衣，俊才风流，像是她在杏花林里初次看到他舞剑的那样，她看见他温和地对她笑，向她伸出手，她突然觉得很委屈，想跟他说最近遇到的荒唐事，然而在她奔向他，将手交到他手上的瞬间，他却突然变成了“她”。
　　忽然之间，场景转换，章浅语发现自己跪在章家的祠堂里，父亲母亲、祖父在她身前，一脸的厌恶和鄙夷，厉喝道：“竟然和一个女子在一起，你如何会作出这等不知羞耻、有违人伦的荒唐事！”
　　她心内大恸，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她是夫君，是苏博艺，是女儿相依相守三年的夫婿。”
　　“你是大家闺秀，行止端严，怎么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父亲一脸冷酷地说道：“我不管你和她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我要你从今日起，就与她斩断这份孽缘！”
　　她只觉得心中巨痛，强撑着不愿妥协：“女儿早已钟情于她，许下生死誓言，求父亲成全我们……”
　　“住口！不许再提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两个女人……”母亲一脸厌恶和鄙夷，“别说两个女子假凤虚凰，是多么可耻！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你也要顾及章家上下的颜面。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你还让章家如何立足？你对得起章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你的爹爹、对得起你众多兄弟姐妹吗？”
　　忽然，梦里面，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　　父亲，母亲，卷碧，二丫……一个个淹没在黑暗中。　　最后一个离去的，竟然是林易。
　　原来，最后一个人的离开，给人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林易的离去，让她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和排山倒海般的酸楚……　　黑暗中，她再也支撑不住，绝望地放声大哭。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过，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肝肠寸断！
　　章浅语哭得声嘶力竭，努力挣扎着，终于她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下意识的伸手一擦，擦掉一脸的泪水。
　　环顾一周，仍是陌生的房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八百年后，她有些庆幸，这个时代的房间隔音效果实在是极佳，即便她刚刚哭得这样惊天动地，外间也听不到什么。
　　章浅语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梦里的一切，身体像是经历了长途跋涉般提不起半点力气。不知为何，此刻她竟然想起了在灵隐寺求的那支姻缘签。
　　“误将神女作襄王，终还有日各西东。”
　　呵呵，章浅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不是将“神女”误作“襄王”了嘛！
　　一直以来，夫君身上有太多与常人不同的地方，精通番语，熟识番文，还有以前一些闻所未闻的行事方法，所有所有的一切，通通有了解释，这一切全归结于那来自八百年后的灵魂。
　　一个男人怎么会对女性如此温柔尊重，对女子的私密之事了解甚深。
　　想起新婚时他对自己敬而远之的态度，一直都猜不出是何原因，现如今，不过原来他是一名女子而已。
　　一名女子和一名女成亲，如何能亲近得起来？
　　一个女子为另一个女子动心，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只是，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要经历这荒唐的一切？
　　这太可怕了！　　这是不该发生的！
　　无论前因后果，她现在只有一点是清晰的，那便是，这是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结束掉这一切。

73.怀疑
　　易娴回到家，打开灯，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疲劳的捶了一下肩，转头却被客厅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不开灯？”
　　林易坐在沙发上，她手上端着高脚杯，矮几上空着两个酒瓶，第三瓶也开了，瓶子空了一半，她也不喝，眼睛盯着手上的高脚杯不停地晃着，红酒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来回晃荡。
　　易娴皱了眉，抬手看了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12”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易仍是那个动作，语气淡淡道：“想喝酒了。”
　　她低着头，水晶吊灯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睫毛像羽毛一般轻轻扇着依稀闪烁着沾在上面的泪珠。
　　易娴从未见过女儿这幅神态，想到今天贺子诚的电话：“和子诚闹矛盾了？”
　　“和他没有关系。”
　　越是这样易娴反而越担心了，她走向林易，倾身伸手拿下她的酒杯：“酒喝多了伤胃，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情侣之间总会有些吵吵闹闹，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突然，她余光扫到她的另一边脸，声音骤然提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白皙滑嫩的皮肤上，鲜明的五指红印赫然印在那儿。
　　林易躲闪地侧过头，知道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是谁打的？难道是子诚向你动手了？”
　　林易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色，忙摇头道：“不是他。”
　　“子诚怎么回事，和你出去还让你被人欺负了！”语气里明显的不满。
　　“妈，这只是一个意外，和其他人无关。”
　　“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你被人搧了这一巴掌？”
　　怕牵扯下去扯出更多，林易站了起来：“太晚了，我上去休息了，妈你也早点睡吧！”
　　回到房间，沐浴之后躺在床上，虽然她又喝了不少酒，可是这会儿的她却是无比的清醒，包括刚才对章浅语做的事，以及那一句表白。
　　喜欢浅浅，喜欢一个女人？
　　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已经足以让一个人的心中掀起潮涌的事情，可这个人偏偏是和自己一样的女人，这简直让林易觉得心中不断翻涌着巨浪，再也平静不下来，也不知道该拿自己，或者浅浅怎么办。
　　然而，林易虽然心中混乱，但是对于喜欢上浅浅这件事她却是没有半点怀疑，细细想来，这早在她还是苏博艺的时候就有了迹象，所以在广州的时候她才会想要一个和浅浅的孩子。
　　纠结了几个小时，林易发现自己的确是喜欢上章浅语了，或许是两世的经历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宠辱不惊的心态，对于喜欢上章浅语这件事，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并没有让她有太大的震惊。
　　一直以来，她都在纠结于和浅浅的关系，她说要将她当人妹妹，当成家人，现在，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可是，虽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林易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两个女人的爱情，在这世间注定是一条荆棘路，即使是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时代，同性恋这个词仍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
　　或许很多人说到这个事的时候都会表示理解，可一旦牵扯到自己身上，他们就会极力撇开，甚至会大声地反驳，生怕那样一个带着歧视色彩的词标志在自己身上。
　　两世的经历确实让林易心性更加成熟了，可对于这样一个难题，她仍是无能为力，或许外界的看法和舆论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家人的意见却是不能不顾忌的。尤其，在父母均为独生子女，而她又是两家孙辈唯一的一个孩子的情形下，想要和一个同性在一起，难度无异于登天。
　　更何况从今晚浅浅的态度来看，她无疑是不能接受的，即便她心里对她有些情谊，可那也是对苏博艺的，是对她的丈夫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她是一个男人的基础上。可现在，她恢复了女子的身份，浅浅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她，她半点把握都没有。
　　想到这里，林易心里也有了忐忑和担忧。
　　若是浅浅真的不能接受她，她怎么办？
　　想着，她心坠坠的，仿佛不能呼吸，胸口闷闷的痛。
　　发现自己喜欢上章浅语，林易一晚上辗转不能成眠，这是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早在和章浅语成亲的时候她就决定将她当成家人一样相处，一直以来她也是那样做的，她以为，章浅语是她的家人，姐妹，知己，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她心里对位置已经不止如此了。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不知道，只是现在她发现自己会在意章浅语的一切，会想要每天，每时，每刻和她在一起，要去做任何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要和她一起做。什么无聊的事情，只要有她的参与，便也变得有趣起来。
　　林易前一晚睡迟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九点了，这不符合她平日的习惯，在房间里收拾好自己，林易发现自己竟有些害怕出去了，说不清是害怕什么，或许是害怕面对章浅语的时候会难为情，又或者她还没想好怎样面对章浅语，那个昨晚她借着酒劲倾吐了爱意的对象，只是似乎又隐隐有些盼着见到她，虽然只是一晚上，可林易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了思念的痕迹了。
　　调整好了情绪，林易开了门，隔壁房间的房门微微阖着，不知道里面的人起来了没有，若是往常，她可以自然地去敲门，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敢靠近那扇门了。走上前小心地推开门，床上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静静地没有人影，林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
　　下了楼，难得的今天易娴竟然会在家，褪下平日的干练，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桌前优雅地吃着早餐。
　　“妈！”林易有些诧异这个时候易娴竟然还在，同扫视了一圈房间搜索某个人的影子。
　　“小语去棋社了，她走的时候你还没起来，让我跟你说一声。”易娴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找章浅语，给她解释了见不到人的原因。
　　“她怎么不叫醒我？”林易声音突然提高，怎么就一个人出去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林易想到她对这个世界的陌生，顿时就紧张起来，抬步想要去找她。
　　易娴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看着她眉头紧皱：“小语也不是小孩子了，棋社离家里也不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浅浅对这里什么都不了解，我怕她……”
　　“Talia，你最近似乎不太对劲！”易娴打断了林易，视线在她身上，眼里有了疑虑。
　　林易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想起了易娴的精明，掩下情绪，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到厨房拿出阿姨准备好的早餐，在餐桌前坐下了。
　　“妈，有什么不对劲的？”林易嘴上随意地问着，心里却提了起来。
　　易娴虽然精明，可林易毕竟是两世为人，想要掩藏些情绪易娴也很难察觉出来，是以虽然狐疑，可是林易面上一片平静，她也看不出什么，“以前没见你对哪个朋友这么热枕，小语不是三岁小孩了，你怎么整天都担心她出什么事，到哪里都要陪着？”
　　“浅浅不是对N市不熟嘛，我也是担心她找不到路。”
　　想起林易说的关于章浅语的身世，易娴心里有了疑虑：“你说小语那孩子从小就失去双亲，在孤儿院长大的，Talia，你确定她跟你说的是真话吗？”
　　林易心里紧张起来，面上却是一片随意，“妈，怎么这么问？”
　　易娴蹙起眉，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跟章浅语短短的几次接触，“我看她周身举止气度不像是孤儿院能养出的，倒像是出身大家的，怎么说呢，我也看不懂，她的言行举止给我的感觉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总觉得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林易觉得易娴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大律师，浅浅和她仅仅接触过几次，她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大概是浅浅长相偏向古典吧，其他朋友也是这样说！”
　　易娴摇头，“不是因为相貌的原因，是她的气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矜贵和良好修养，会让一般人在她面前觉得低人一等，那种长期以来形成的优越和不卑不亢的气度应该是来自大家族的培养。”
　　林易极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妈，气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哪儿说得准。”
　　“你啊，还是太年轻，有时候从一个人的表面就能看出一个人出身，不过小语这种的怕是少有。”易娴没说出口的是她觉得章浅语并不像林易所说的那样来自孤儿院那么简单，这样一个处处透着奇怪的人又气度不凡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落后地区的小小孤儿院能培养的出来的。
　　其实易娴如果注意观察的话或许会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上也有很大的变化，相比这个年纪的人的青涩，林易表现出来的显然过于老成，虽然之前林易也比一般人更为稳重成熟，可是也免不了带着那个年纪的青涩和稚嫩，现在的林易却是更为老练，比如在隐藏情绪一事上，若是过去，易娴恐怕很轻易便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只是现在也只是心里觉得怪异而已，并没有明确知道什么。
　　对于以前从未听过的，突然冒出来的章浅语，易娴其实也是不太放心的，特别是在林易说要带她回家住之后，以她这么多年从事律师这个职业的直觉，这不太对劲，只是女儿的朋友极少，她也不忍做些什么，就算她真的有什么企图，她也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74.顾崎
　　关于章浅语早上自己一个人去了棋社这件事，林易后来想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章浅语故意那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要避开她，自她昨晚说了那句话后，两个人之前的平衡无疑是被打破了。
　　可是，一想到章浅语想要避开的态度，林易就觉得心里闷闷的难受，她突然发现，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章浅语，从她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惊恐到知道她原本是女生的惊骇，再到了解了史书上不一样的宋朝和历史上不存在的时空，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过了半个月。
　　穿越时空、丈夫由男变女、亲人朋友突然之间全部失去、来到陌生的不知名的世界……这之中每一样对常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打击，足够让人疯狂，可是这短短的半个月，章浅语全部都经历了，不仅没有崩溃，反而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这是得多大的心志才能保证不会变疯啊？
　　尤其是她平淡的面容之下，到底是如何想的，林易一点都不知道。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女孩，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步？
　　她无奈地发现，虽然她比章浅语大了整整一轮，可是仍是摸不清她的脾性，更加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她似乎适应得很好，面上也没有什么低迷情绪，对于两个人突然变成这种关系也没有太大感觉，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常理上来讲是不会这样的。
　　现在想来，她和章浅语的三年夫妻关系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就跟一般的古代夫妻那样，不算恩爱，倒是有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味道。相比起现代新婚夫妻的相处，她和章浅语之间的相处更像是朋友时间的相处，一直是淡淡的，温温和和的。
　　对于章浅语一个纯粹的古代人来说，夫妻大概就是那样的，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而林易因为着自己的特殊身份自然也是觉得那样再好不过。
　　可是现在她发现那样像朋友一样远远不够，她想离她更近一些，想要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想抱她进怀里，想要亲近她，甚至想要亲吻她，想要和她做更亲密的事……
　　可是，浅浅呢，她是怎么想的，抑或对她来说她没有了她丈夫的身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林易虽然活了两世，却是第一次接触到情事，第一次触动到心，所以也患得患失起来，甚至怀疑章浅语对她是否真的有感情，还是仅仅是对一个丈夫的感情，无论那个人是谁。
　　虽然章浅语想要避开她，可是林易仍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到了中午的时候趁着易娴出了门，她也去了棋社，接她一起去吃午餐。
　　林易来到棋社的时候，远远地看到章浅语和一个身着浅灰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在门口说着话，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竟是那样的唯美和谐。
　　没由来地，她之前期盼的心情突然就低沉了下去。
　　“不劳烦了，顾先生，无功不受禄，请恕浅语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没关系的，只是一顿饭而已，章小姐就不要推辞了，算是和你交个朋友，我也想认识一下爷爷整天挂在嘴边的女孩是怎样的，就被不知道章小姐愿不愿意给个机会了。”
　　林易走近了听见两人似乎在说去吃饭的问题，不知为何，看到那男子的爽朗的笑容她竟然会觉得心里郁郁的，所以在离他们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给章浅语打了招呼：“浅浅……”
　　章浅语看到林易，显然不同之前的自然，但那不自然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片刻便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她打了招呼，言语之间客气而疏离，林易被这种感觉堵得心头难受，面上却没有表现什么。
　　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长得高大俊朗，轮廓分明，看到林易，主动伸出手介绍说：“你好，我是顾崎！”
　　林易面上一派和煦，同样伸出手：“Talia！”
　　“章小姐自身不凡，没想到她的朋友也同样这么出色啊！”
　　寒暄完林易故意道：“我来接浅浅回去吃饭，顾先生有事就先忙吧！”
　　顾崎明显不会轻易放弃，微笑道：“我正想请章小姐吃午饭呢，Talia小姐既然来了就一起吧，当是庆祝一下能认识两位美女，两位大美女就给个机会小的为你们效劳吧！”说着还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姿势，这姿势让他做来不显搞笑倒是有些绅士风度。
　　“顾先生平时都用这种伎俩泡女孩子吗？”林易见他眼睛看着章浅语明显不同于平时的光芒，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气来：“下次吧，家里长辈等着呢，也不能因为一个不熟悉的人让家人久等了。”
　　她猜想自己口气一定不是很好，顾崎明显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真是遗憾，那只能下次再说了，下次两位一定要赏些薄面才好。”
　　林易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和顾崎又说了几句他才告辞离去了。这期间她能感觉到章浅语一直在看她，眼光里有疑惑。
　　的确，她今天表现有些失常了，尤其刚才那句话多少有些刻薄，不像她一贯的作风。
　　只是她才刚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却徒然意识到在这世间，她这份心意或许不会得到认同，恰恰又碰上这么一幕，没由来地控制不住心里的阴郁。
　　“‘泡女孩子’是何意？”突然，章浅语抿着唇，侧头看向她不解地问。
　　林易稍稍偏头，打量着身边的人。光洁白皙的额头，长长的翘起的羽睫，高挺小巧的鼻子，樱红的漂亮的唇瓣，章浅语的眼睛注视着她，表情娴雅而恬淡，给人的感觉美丽而又安静，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纯粹得不容沾染任何杂质。林易明显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林易觉得心里的阴郁似乎一下子便消散了，上前牵起她的手，心情一下子变开朗了，那微微挣扎的力道也被她忽略了过去。
　　“泡女孩子就是追求女子的意思，男子追求女子，向女子表达爱意，若是女方也有意，两人就会交往，就是俗称的恋爱，交往之后若是合得来就会结婚组建家庭，也就是成亲。不过有的男子口上花花，喜欢逗弄漂亮的女子，并不是真心想要追求的，所以男女之间分分合合也是常事。”
　　林易说着忽然想到了周媛，最近似乎没有联系过了，周媛就是这样，上大学后男友都不知换了几档了，每次换男友时间都不长，也不知她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人。
　　章浅语皱起了眉头：“现在的男女之间都如此不顾礼数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胡来！”
　　“中午想吃什么？这附近有个餐厅很不错。”她不回答，转而问了这个问题。
　　“不是回家吗？”
　　“那只是脱身的借口。”
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意识到喜欢上浅浅后，虽然还是有些不安和忐忑，林易还是接受了这件事，并且利用网络查询了有关这方面的信息。
　　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一是之前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二是周围也没这样的事，也是在网络上，林易才了解到，原来这世界上，同性相爱的并不少，如此，她心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些。只是，她和浅浅之间又是和这些人都不同，若不是因为曾有过奇特的经历，她想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群体是喜欢上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了解到这个让林易觉自己似乎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但是让林易心情沉重的是，这样的事虽然不少，可是能有欢喜结局的却是少之又少，多数人在扛不住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下，最终选择了传统的婚姻。
　　林易内心里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于家庭，她的责任感比一般人都强，更是因为有过奇特的经历，对家人愈加重视，而她的家庭中，父母均为独生子女，而父母也是只有她一个独苗，如果要走上这条路，无疑是断了两家的香火，不说爸妈如何反对，单单两家的老人就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林易是一个做事极其有计划的人，想到将来可能要遇到的各种情况，她花了两天来浏览了网上关于这方面的各种可能遭遇的情况，以及其他人是如何应对的，可是悲哀的是，无论哪一样，于她来说似乎都不合适，幸好的是她现在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以后的计划。
　　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还是一个难题，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还要确定浅浅和她是一样的心意，说实话，思想上，浅浅估计比家里的人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如果浅浅并不能接受这种特殊的感情，那她还要不要一意孤行地将她带到这条路上？
　　想到这里，林易才发现一切都还言之过早，不等家里人如何反对，单是现在她还没能确定浅浅的心意这一项就将她所有的计划搁置。

75.大学
趁着还有几天开学，林易回了公寓将地下车库的车开了出来，顺便练练手，大四的课程不多，也没有规定学生必须住宿，况且到了大四，很多情侣都在外面租房子同居了，宿舍里也没什么人，只要管理员检查的时候回去露个脸就够了。
　　林易原来是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住，周末在公寓住，偶尔也会回一趟家，现在因为章浅语的原因，周末她准备就回家了，从学校到家里大概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她觉得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一些。
　　九月一号的时候，林易要到学校报到，这种事她早习惯了自己做，不过今年又和往年不一样，因为旁边多了一个章浅语。
　　林易开了车，把车停在了校外，一直以来她都是坐公交上学的，从没有开过车去学校，再加上她平日里衣着并不十分华贵，为人又有些冷淡，所以班里面很多人并不知道林易家境如何，只是猜测应该不差，其实班里面的同学家境都不错，因为学企业管理的通常都是要接管家里的公司企业的。
　　N大是N市里一所综合性的重点大学，在国内也是有名的，学校分为南校和北校两个校区，南校偏向文艺一类，北校偏向理工，所以相对而言，南校区女生数量更多，当然，漂亮女生也更多。
　　林易所读的专业在南校区，开学这个时候是大学的恋爱发展季节，多少情侣都是在这个时候凑成的，大二大三的瞅着大一新生单纯稚嫩，三两下就勾走了，所谓“防火防盗防师兄”不外如是。
　　走近学校，道路两边搭着五颜六色的棚，棚上写着各自所属的学院。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穿着与所属棚色调相依的衣服，是迎接新生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
　　人群涌动，可以看到，穿着各种色调衣服的学生会的学长帮忙新生搬运行李，学姐们在一旁帮忙介绍着学校的情况。就连电信移动的临时棚也都是一些闲暇的学长学姐在吆喝着各类组合套餐，吸引着新生前去咨询。
　　林易和章浅语两人长相不俗，看起来又显小，跟大一的新生差不多，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是管理学院的学妹吗？”
　　刚走进那迎新篷，就有两个男生围着上来热情地招呼。
　　林易知道这些人的伎俩，借着迎新的名头和新来的学生搭讪，以学长身份自居，问题咨询为手段套取手机号和MSN，QQ号，进而增进感情，顺理成章地勾搭起小学妹，发展恋情。
　　两个男生侃侃而谈，不停地说着学校的事，还让她们有事就给他们打电话，而且很急切地报了电话号码，林易向他们歉意一笑，牵着章浅语来到工作台前。
　　“Talia学姐！”
　　几张长条桌拼成的工作台后几个学生站起来向林易打招呼，林易在学校任学生会组织部部长，其实早在前两天她就应该到学校组织迎接新生的工作了，只是今年她把这些工作给推了。
　　跟在她们后面的两个男生听见林易的身份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那两个估计是刚刚大二的学生，不认识林易，把她当成是新来的学生了，刚想摆一下学长的架子，谁知道就碰上上级了。
　　“Talia，来了！”中长发戴着红黑框眼镜的少女向林易打了招呼，这是林易一个寝室的舍友顾婉怡，她也是学生会的干部，负责接待新生的工作，这是最后一次的工作了，开学后就会全部移交下一届的学生了，毕竟是大四了，还要忙着实习找工作，也没那么多时间管这些琐事了。
　　“婉怡，这几天辛苦你了。”
　　顾婉怡的人和她的名一样，温温柔柔的，长得小巧清秀，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林易向她解释了要带章浅语参观校园，没时间处理学生会的事，顺便也向她介绍了章浅语。
　　交代了之后林易领着章浅语在校园里走着，迎新生的地点是在学校的广场，穿过广场是一条林荫小道，路上铺着各种形状的小石子，很多情侣喜欢在这小径上散步，穿过小径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湖里种了睡莲，九月份的时候荷叶还没来得及枯萎，仍是一片青翠。
　　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在校园里奔走着，章浅语完全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八百年后的世界果真是不可思议，知道吗，你初时与我说仍在上学时我有多惊讶，要知道女子是不能上学堂的。”
　　林易看出她心里应该是对这些大学生有些羡慕的，现代的女子能如此理所当然的享受接受教育的权利，于她来说该是多么不可思议。
　　“当初苏姐姐所说的‘大学’就是指这个吧？”章浅语想起初次见面时苏清妍说的话，问林易。
　　“是呀，谁知道你两牛头不对马嘴，一人说一人的。”想到那时候林易也笑了。
　　为满足章浅语的好奇心，林易带她逛了一早上的校园，从教学楼逛到体育馆，然后是田径场，学生食堂，学生超市，还有正在火热招新的各种各样的社团。
　　来到“书法协会”的时候，因为好奇，章浅语也上去写了一幅字，没想到她一写完，那书法协会的人就像发现了宝一样，几个人轮番上阵，不断撺掇着她加入协会，热情得让人无法招架，最后还是林易出面说章浅语并不是本校的学生这才作罢了。
　　“后世的人于书法一道都如此，如此……”章浅语拧着眉，想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刚才的激烈场面，却发现根本找不出形容词来表达她此刻的困惑。明显的，协会上展示出来的字充其量只能说一般，甚至于在她看来几乎可以说是上不得台面的，毫无章法，可那些人却全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更别说她写的那一幅，根本就是乱点评一通，只除了“好”就再没有别的。
　　“现在很少有人写毛笔字了，很多人更喜欢唱歌跳舞。”
　　“唱歌跳舞？”章浅语惊讶，语气迟疑，“那不是戏子……”
　　“八百年是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的，现在不叫戏子了，人们习惯称明星或歌星，有很多人追捧他们，同时也有很多人羡慕和向往这个能在荧屏上不断处境的职业。”
　　耳听为虚，林易拉着她到了舞蹈协会的招新区，一大群人围着，中间空出了一个圆形空地，地上放着两个音响，正播放着激荡人心的快节奏音乐。年轻的大学生在里面跳着各种热门的舞蹈，周围的人不停地呐喊吹嘘。
　　“这是……”章浅语看着几个男子做着奇怪僵硬的动作惊讶得瞪大了眼。
　　“这是街舞，现代舞种的一种，年轻人比较喜欢。”林易在旁边解释。
　　“那些女子……”章浅语这次足以用震惊来说了，睁圆了眼说不出话，林易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是几个穿着很露的女孩在跳着热舞，动作极其诱惑挑逗，周围一圈男生在兴奋地吹着口哨和呐喊。
　　“大庭广众之下，太……太……太……”连说了几个“太”还是没能表达她心里的震撼，甚至找不到词来表达。
　　这就受不了？林易想着，若是让她看到服装界的内衣梯台秀还不知她会不会被震惊得晕过去呢。大二的时候她陪周媛去参加一次梯台秀，那才叫一个曝露，完完全全地就是只遮住了三点。
　　章浅语没能发表完她的感想，因为有人拍了一下林易的肩。
　　“嗨，Talia，你终于回归母校的怀抱了！”
　　两人转过头来，是苏清妍，话说苏清妍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可是却是跳舞的一把好手，尤其对热舞情有独钟，也是学院里舞蹈协会的部长。
　　苏清妍也发现了章浅语，一脸惊喜：“章浅语，你也在呀？”
　　章浅语也抛下了刚才的震惊，对她浅浅笑道：“苏姐姐别来无恙！”
　　苏清妍不自然地挠挠头：“嗨，做什么文绉绉的！”假期里和章浅语那一次失败的对话着实吓着她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浅浅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带她来看看。”林易说道。
　　“唉，我还以为能有一个大美女当我的小师妹呢！”
　　苏清妍一脸遗憾的样子，她是非常健谈的，和林易，章浅语两人又侃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学生来问她有关舞蹈协会的事才结束了话题，走之前还拉着章浅语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使劲的卖萌，抱怨工作太多，手下的人太笨，什么事都要来烦她。
　　苏清妍走后，林易突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掏出手机。
　　媛媛
　　闪烁的屏幕上赫然是这两个字。
　　她按下绿色的通话键，走出一段距离，没有那么吵的地方接听了电话。
　　“Talia！”
　　电话那头传来干净的声音，像是叮咚的泉水，非常好听。
　　“媛媛。”虽然很久没听过了，可是林易还是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即便没有来电显示也能轻易的认出来。
　　“你到学校了吗？”
　　“现在就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沉寂的时间有点长，林易又“喂喂”了两声来确定信号是不是中断了。
　　“打电话给你需要有事吗，怎么感觉你对我生疏了？”那边又传来周媛的声音，只是较之前低沉了许多，林易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的情绪似乎发生了很大变化。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最近怎么没联系我？”
　　“哦，一直忙着！”林易想起来和周媛之间确实有半个多月没联系过了，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情况。
　　“我现在在宿舍，等一下一起吃午饭？”
　　林易刚想答应，余光扫到章浅语，话转了个弯：“过两天吧，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儿！”
　　电话那边大概没想到会被拒绝，语气疑惑：“今天不是周末，和贺子诚没约会，你能有什么事？”
　　周媛之所以会这么问其实是因为林易和贺子诚的交往中，约会必是得周末才可以，周一到周五是属于私人时间，谁谈恋爱不是要粘粘腻腻地巴不得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也只有林易这种人才会什么都要安排好，像是当成任务一样执行。
　　为什么否决了周媛的提议林易也不知道，好朋友之间一个假期没见，见个面吃顿饭也没什么，更何况媛媛和她关系比之一般好朋友还要好些，她不惧于将浅浅介绍给她的朋友，却是不太愿意让媛媛知道章浅语的存在，因为章浅语于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记得，媛媛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同性恋。
　　现如今，喜欢上浅浅，她也成了这其中的一员，她不愿因为这件事失去媛媛这么一个朋友。

77.分手
　　“分手？”男子一脸错愕，“Talia，你开玩笑吧？”
　　西餐厅内，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昏暗的灯光，优雅的琴声，气氛恰到好处的暧昧，可是两人谈论的话题却是极其的不合意境。
　　林易目光坚定，语气诚恳，“子诚，你知道我从不开这种玩笑。”
　　这下贺子诚知道她是认真的了，紧张地急急解释：“Talia，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知道我上个月冷落了你，可是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不是这个原因。”林易打断他的话，“是我的原因。”
　　“Talia，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林易黯然垂眸，男女之间分手无非是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之间或许可以说是她移情别恋了，但是这个理由却是不能明说的，若他追问下去她也不可能将浅浅说出来，所以她只能歉意道：“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不公平，但真的很抱歉。”
　　“别说这种话！”贺子诚沉重地凝望着她，“Talia，我们先不要说这些好吗，都回去冷静冷静，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你答应跟我交往时我就决定一定要好好对你，在遇见你之前，这辈子我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或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有了分手的念头，可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你别那么快就切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子诚……”
　　“就这样先了，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林易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贺子诚直视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流露着乞求的味道，将她到嘴边的话又堵了回去。
　　最终，她还是不忍再说那些伤人的话，只是在走之前对他说道：“子诚，我的态度不会变，你好好考虑一下！”
　　林易的身影终于消失了，贺子诚脸上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看着精心准备的还来不及用的烛光晚餐，心情更是酸涩，一个人吃了晚餐，看着周围两两成双的情侣甜玩着你喂我我喂你的甜蜜戏码，仔细思虑一番后，贺子诚重新拾起信心，以他对Talia的了解，就算她不喜欢他，她现在也还没有喜欢的人，这样只要他用心些，总是能让她喜欢上自己的。
　　林易出了餐厅，取了车刚要开动，想了想拿出电话拨了号，电话响了一阵被人接起。
　　“喂，你好！”
　　听着熟悉的声音，林易唇角不自觉地轻扬，声音放柔，“浅浅，是我！”
　　“林姐姐，我知道是你。”
　　“那你还说‘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困惑的声音，“电视里都是这样的，我做的不对吗？”
　　林易笑了，“没有，你做的很对。”顿了顿，她又问，“我一会儿回去，有什么想吃的要带回去的吗？”
　　那边停顿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那……可以买上一次的叫什么‘鸡’的吗？”
　　林易忍俊不禁，忍不住逗她，“浅浅，那不叫什么‘鸡’，是肯德基，不过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那个，你确定要吗？”
　　“啊？”果然那边传来失望的声音，“那还是不要了，我已经及笄好几年了。”
　　“等着我！”
　　林易收了线，打转方向盘，向着最近的一家肯德基驶去。
　　回了家，林易停好车，拿了放在副驾驶上尚且温热的纸袋，到了客厅却发现空无一人，易娴不在，林云不在，连章浅语也不在，只是玄关处却是有她外出的鞋子，林易直接上了二楼，推开章浅语的房门，她探头一看，心瞬间漏跳一拍。
　　章浅语正从浴室出来，偏头用白色大浴巾 擦着自己的头发，一张温婉可人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潮红，晶亮的秀眸此时显得格外迷离，因为刚洗完澡，她只穿了一条白色的棉质睡裙，不但瘦削滑腻的香肩一览无遗，而雪白晶莹的美腿也叫人暗暗称羡。
　　“浅浅！”林易飞快地低下头去，有些不敢直视她。
　　“林姐姐？”章浅语有些窘迫地抬手遮住肩膀，她以为家里没人才敢这么穿，却没想林易这么快就回来了。
　　如此林易反倒自在些了，走进去放下手上的袋子。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林易拿来风筒给章浅语吹头发，虽然会用，可是一般情况下章浅语还是习惯用毛巾擦头发。
　　章浅语别扭着可也无法拒绝，只好乖乖地走向林易。
　　淡淡的薄荷香，从身前的女孩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入她的鼻孔，挑拨着她的心神。这是她熟悉的香味，林易一直喜欢用薄荷味的沐浴露，到后来，给章浅语买沐浴露时，也跟着买这种沐浴露，她喜欢被那种气息环绕，那样就能感觉她在身旁。
乌黑柔亮的发丝，在她白皙修长的指间飞扬缠绕，美丽女孩闭着眼睛，任她摆弄着头发。她的心瞬间乱成一片，感觉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心脏在剧烈的律动着。这种感觉让她发慌。然而，幸好她剧烈的心跳，被吹风机的声音不着痕迹的掩盖了。
　　她不明白，明明以前比这更为亲密的动作都有，为什么现在却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着那还未褪去红晕的俏脸，嫣红润泽的双唇，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吻上去。
　　事实上，她也确实那样做了。
　　伸手握住章浅语的手，脸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也许是吓着了，也许是其他，章浅语并没有推开林易，这让林易更加大胆的叩开章浅语的贝齿，两舌相交，章浅语忍不住呻/吟出声。
　　章浅语神智昏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完全是出于本能地顺从着她的力道和意图张开了牙关，那片濡湿冲进了她的身体，也占据了她的灵魂。唇齿相依之间，她只觉灵魂出窍，被那片濡湿的舌尖卷动着，身不由己地与之翩然共舞。
　　直到呼吸困难，快要窒息而死，林易才放开了她。
　　意识慢慢飘回脑海，章浅语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然后，她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她竟然在林易怀中，而自己也紧紧抱着她！
　　章浅语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惊跳起来，用力挣脱她的怀抱，又羞又怒道：“以后不许再如此对我！”
　　林易眼中掠过一丝伤痛，她紧咬下唇，镇定了下自己，才坦然望向她：“浅浅，我喜欢你，所以才想与你亲近！”
　　章浅语的脸色白了，她不能理解林易怎能把这句有违伦常的话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她的心里既惶惑，又懊悔，还有无边的痛楚和苦涩，偏偏她这一句话却又让她心底无端悸动。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床上，喘息着说：“别说了！别说了！你我都是女子，不要再做出这种罔顾伦常的事情。”
　　“什么罔顾伦常，女子喜欢女子，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事情……”林易走到她面前，“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的旧社会了，相爱的人贫富、年龄、性别这些都不是阻隔，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浅浅？”
　　章浅语惊跳：“不、我喜欢的是苏博艺，是男子！”
　　“无论是苏博艺，还是林易，都是我一个人！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我是男是女无关！”林易试图让她看清楚什么。
　　章浅语却拼命摇头：“怎么会无关呢？我只会喜欢男子，不会喜欢女子的！”
　　林易咬牙看着她，被她的固执逼得几欲发狂，“浅浅······”
　　章浅语吓了一跳，惊慌地望着她，泪光莹然：“不要逼我！”
　　“别怕！”林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抚到自己脸上，章浅语的手却不禁一抖。林易诚挚地热切地望着她：“浅浅，你看清了，我是个女子。你别害怕，我不逼你。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我们慢慢来，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一个作为女子的我，我一定不会纠缠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开心。好吗？”
　　“好····”章浅语恍惚间听见自己从喉间吐出嘶哑的声音，隐隐觉得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林易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温柔地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心里难以抑制地自责起来，她又把她弄哭了。
　　

78.周末
　　难得章浅语松了口，林易总算看到了希望，她躺在床上，脑海之中清楚地浮现出章浅语强作镇静的样子，浮现出她娇嗔的样子，浮现出她害羞的样子······
　　呵，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是那么喜欢她！
　　但是现在，她却只能将这份喜欢压抑在心底。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丝热情，都可能会适得其反，吓跑了那个矜持的人。
　　她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耐心，等待章浅语从伤痛中复原；她还要拿出百分百的诚心，让章浅语一点点接受一个女子的爱情。
　　这实在是一个辛苦漫长的过程。
　　她必须使出所有的智慧和勇气，才能坚持到终点。
　　浅浅到底能不能接受女子与女子之间的感情呢？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能接受同性感情的，更何况是章浅语这种土生土长的八百年前的封建女子，这种事于她来说不啻于逆天违伦，完全颠覆了她平生的观念。
　　对古人来说，忠孝节义、礼教规矩等都是远远高于个人欲望的。古人可以为了所谓的礼法、规范而禁锢和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章浅语虽然算得上难得一见的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的女子，可是也是因为这样，她对于自己内心的坚持更为强烈，再加上出身大家，所受的伦理道德规范比一般女子更甚，想要冲破这种烙在骨子里的伦理准则就更难。她天性清守，自律性极强，就算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女子，恐怕也会因为心中所谓的道德伦理儿放弃这份感情。
　　林易想过放弃，强迫浅浅强行接受这种事只会让她痛苦，可是她放不下，而且她仔细、反复地思考过，以浅浅的固执和守旧，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和其他人组建家庭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她来照顾她？从刚才那一吻来看，浅浅也并非完全像她所说的那样不能接受一个女子，至少以她的直觉她可以感觉得到浅浅对她是有感情的。
　　　如果她对自己无情，那反应只会是反感、愤怒和憎恶。但她在浅浅脸上看到的是震惊中带着迷茫的，是嗔怒中带着羞赧的，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这些都是陷入爱情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相信，浅浅也是喜欢自己的！
　　确定了章浅语的感情，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让她接受这份感情，这一刻，林易庆幸她们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因为在这里，同性感情虽然特殊，但也不是完全不为接受，若是还在宋朝，那她可能连承认这份感情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让浅浅接受。
　　想明白了，林易也不急着逼迫她，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守在她身边，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温水煮青蛙，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打动的。
　　而且，在这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得为她们以后的路做准备，林易虽然第一次接触感情，在这方面有些患得患失，可是对于以后要面对的困难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首要的就是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她必须尽早做准备，现在她们在父母眼中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以易娴的精明，她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这一份感情，到时候若手上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她们的恋情恐怕还没结果便会夭折。
　　章浅语曾下定决心要忘了从前的一切，忘了那叫林易的人原来是苏博艺的事实，偏偏那人昨晚的一番话又撩动了她心底的涟漪，让她的心湖翻起惊涛骇浪。
　　“相爱的人贫富、年龄、性别这些都不是阻隔。”
　　“无论是苏博艺，还是林易，都是我一个人！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我是男是女无关！”
　　真的无关吗？
　　那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她偏偏觉得心底似乎生出一抹希冀，希望她的话是对的，希望她真的能做出什么，毕竟这是八百年后，与八百年前迥然不同的时代，或许八百年后人们的思想规范已经不像八百年前那样严苛，或许这个世道也是可以容忍得下这种特殊的感情的。
　　像以往那样起来，下楼的时候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大概是听到声响，她手上端着碗，回过头对她粲然一笑，那笑容明亮的几乎晃了她的神。
　　“起来了，过来吃早餐！”林易温和地道，那目光温柔如水，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软。
　　章浅语觉得心跳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别过了眼，问：“怎么是你做饭，张姨呢？”
　　张姨是林家的保姆，专门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这也是因为易娴不会做饭的原因。不过因为大多数时候易娴和林云都是在外面吃的，所以现在张姨的主要任务也就是给章浅语做饭而已。
　　“我给她放假了，让她明天再来！”林云解释着，她怎么会让人打扰这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周末。
　　章浅语接过林易递过来的筷子，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喝着可口的粥和简单的配菜，温馨而甜蜜，这一刻她几乎产生错觉，似乎一切都还没变，她和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林易时不时往章浅语碗里夹着菜：“多吃点，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没好好吃饭？”
　　“最近没什么胃口。”
　　“那也要注意，想吃什么就让张姨给你做，记得要每天按时吃饭。”
　　林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章浅语自从拿到了林易给她买的简繁体对照字典后，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基本上大多数简体字她已经能认识了，这样一来，很多书籍她也能看得懂，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让她迫切地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所以看书和看电视就成了她最经常做的事，有时候往往看着看着就会忘了时间。
　　一顿饭在林易的不断叮嘱和章浅语的不断应答中结束了。
　　“今天还去棋社吗？”林易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问她，私心里希望今天她能陪自己，毕竟明天她就要回学校了。
　　幸好，章浅语也确实如了她的愿。
　　章浅语是不喜欢外出的，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呆在家里，骨子里她更向往安稳的生活。
　　给外面的花花草草浇了水，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了经典的动作片，章浅语看得津津有味，林易心思却不在电视上，她看着旁边人精致的侧脸，心中一片宁静。看了一会儿，她将手从后面环上章浅语的肩，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于她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可是章浅语的身子却不自觉地一僵，却又不敢动一下，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没再有什么动作，她才放软了身子。两人之间，安安静静，从背后看，简直象一对情侣。
　　过了一阵，动作片播完了，又换了一部美国的影片，情节很不错，相当精彩，可是到了四十几分钟的时候，片中忽然出现了一段女孩子之间的吻戏，为时还比较长，相当火辣诱惑，且非常有技巧。林易只觉脑袋轰的一声，脸忽然涨得通红，瞬间心跳加速。再加上软玉温香在怀，章浅语柔软馨香的身子紧贴着她的，这简直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而章浅语早在看到两个女孩子亲吻时就觉得脑子失去了思考能力，原来，真的有女子与女子在一起的。她想起自己昨晚和林易的那一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身后挨着那人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像着了火一般，像是有电流在身上流过。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靠在林易肩上的头，装作无意道：“好渴，我去喝点水！”也不等林易说话，径直地走向厨房。
　　林易看着她略显匆忙的脚步，忽然便笑了。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嘛！

79.聚餐
　　和章浅语度过了愉快的周末，林易又回到了学校，这期间她打了几个电话给周媛都没有人接，发了信息也不回，大概她真的生气了，林易虽然难过却也觉得应该给些时间让她缓冲一下。毕竟让她接受这件事情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
　　 傍晚，太阳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柔柔的洒向大地，给N大美丽的校园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少女美丽的脸上神采飞扬，嘴角挂着淡淡的甜笑，和其他几个女孩走在一起，一边讲着最近与她男朋友的相处，一行六个各有特色的少女，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孩子，在人群中，他看起来总是那么耀眼，说话的时候是这样，打球的时候、唱歌的时候也是这样。”讲这些的时候，她面上有着淡淡的骄傲之色，被这样优秀的男孩子追，任谁的虚荣心都会得到小小的满足。
　　这一行人正是林易和她的几个舍友，说话的叫张婷，刚刚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正和舍友分享她的甜蜜。
　　“那些都是外在的，他对你好不好？”顾婉怡一针见血地问出最重要的。
　　“很好啊，他性格很好，对女孩子很体贴。而且，他真的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很规矩很礼貌，你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的倾听，还有，就算是晚上跟他出去，也会觉得很放心，他只会轻轻的牵着你的手，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并且，每次都会在寝室关门之前送我回来，然后目送我上楼。”张婷的语气，听起来很甜蜜。
　　“你们正式在一起了吗？”另一个舍友沈莉问。
　　说到这个，张婷有些扭捏道：“上个星期他正式向我提出让我当她的女朋友，我···已经答应了！”
　　“听说······他之前有过不少女朋友？”苏清妍突然冒出这句话，温文斜瞪了她一眼，让她别在兴头上给人泼冷水。
　　 “这个啊，他跟我坦白过。其实，我也不是太介意这些，毕竟，每个人都有过去，象他这样的人，身边自然是不会缺女孩子。”张婷说得比较轻松，可是到底不像刚才那么有兴致了。
　　林易在一边听着，心里无端地有些失落，无论他们的另一半怎么样，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和朋友们分享恋情，可是无论她和浅浅会有怎样的结局，这个是她们永远不能够的，她们之间注定了这辈子都是不能活在阳光之下的。
　　“太好了，我们寝室终于又有一个妹子脱离单身了！”沈莉欢呼，说到这个，她又有些疑惑，“你们说我们寝室哪个都不差，怎么就比别的寝室差那么多呢？这都大四了才推销出去一半，文文、妍妍，还有婉怡你们不趁着这最后的一年谈一个，大学算是白过了。”林易寝室六个人，单身的就有三个。
　　“暂时不想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顾婉怡柔柔说道。
　　苏清妍不屑地撇撇嘴：“男人也就那样，喜新厌旧，三心二意，有什么好的，有空还不如多逛逛街，找找好吃的还能满足肚子呢！”
　　温文无奈地白了她一眼，“是是是，你就是一吃货，对你来说男人哪有美食重要？肚子上的游泳圈都快出来了，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
　　苏清妍气得干瞪眼，“姐姐那是圆润，谁像你，瘦的跟个排骨似的，光长个子有什么用！”温文是东北人，身高176，很多男生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所以常常被苏清妍嘲笑着说是被身高斩断了桃花运。
　　几人走着，回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一个清秀腼腆的少女红着脸拦下了林易。
　　“学姐···”
　　林易侧头望去，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少女的头发全扎起来，露出整张清丽绝美的脸庞，以及细瓷般白皙细腻的脖颈，整个人就如一朵出水的白莲般，清新出众。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林易轻声地很有礼貌地问道。
　　她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恬静，但却流淌着微微的疏离，被这样的目光一扫，少女竟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想好的话一时竟不敢冒昧出口，只嗫嚅着道：“你···好···”
　　林易瞧着她手足无措的兴奋模样，很有点无奈之感，“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稍显急促，看样子又急又羞，一把将背在身后的东西塞到她怀里，“学姐，这个送给你！”说完红着脸飞快地跑了。
　　林易呆愣着看着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半天没反应过来。
　　“哟，这是这个月的第几回了？”温文调笑着拿过礼物盒，“包装得这么漂亮，估计花了小姑娘不少心思啊！呀，还有粉色信笺呢！”
　　温文的话说完，大伙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Talia最近怎么这么招女孩子呀？”顾婉怡不解地蹙起眉。
　　“Talia的魅力果然不可抵挡啊，现在都男女通杀了，老天爷怎么不分点桃花给我啊！”沈莉怪叫。
　　“好了，别闹了，莉莉你这话和你男朋友说去吧！”林易取回信笺和礼物盒，不再理会那帮喜欢胡言乱语的家伙，率先走回宿舍。
　　回到寝室，林易在卫生间洗手，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贺子诚”三个字不停地在屏幕上闪烁，苏清妍瞅了一眼，朝里间喊道：“Talia，贺大帅哥的电话！”
　　林易一听，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拿了电话到阳台接了。
　　自从上次和贺子诚说开了后，这阵子他联系地越发频繁了，时不时地约着吃吃饭、看看电影，有时候开着车捧着大束的鲜花在宿舍楼底下，惹得林易最近在学校里着实红了一把，低年级的女生一遇到那情况就在一旁狂呼浪漫，惊叫不已。
　　林易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委婉拒绝了几次，可他依然如故，如此她心里也有些恼意。
　　“贺大帅哥最近很殷勤嘛！”林易挂了电话回来，苏清妍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她道。
　　林易苦笑，心里郁闷却不能说什么，毕竟在她们看来，贺子诚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一天，苏清妍通知林易宿舍有活动，让她去参加，其实就是张婷的男朋友请寝室的人吃饭，这是一个惯例，凡是谁交了男朋友都要带给寝室的人看过才算，按照她们的话就是要让她们这“半个娘家人”满意才行。
　　张婷的男朋友叫萧健，在饭馆订了桌，晚上七点，林易来到的时候大伙都到了，她的目光，飘到那男生的脸上，细细望去，只见他肤色白皙，英挺有型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睛黝黑发亮，五官端正，棱角分明，而他的笑容，便如三月和煦的阳光，温暖而灿烂，果然是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林易向他礼貌的打了招呼，转头间却怔住了，桌上坐着她熟悉的几个女孩，周媛也赫然在其中。
　　因为林易的关系，周媛和林易寝室的人也是熟悉得很，以往的时候她们宿舍有什么节目周媛也经常一起，张婷不知道林易和周媛的事，所以也是惯性地通知了她。
　　林易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周媛了，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在学校里也没遇到过，这次在这里见到她着实有些意外。
　　“媛媛···”林易在她旁边坐下，跟她打招呼，周媛却并不回她，脸色也看不出好坏。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大家提议去KTV唱歌，反正第二天早上没课，也不用担心。
　　活动的内容之一有“唱情歌”环节，苏清妍选了若干的情歌编程放 KTV，先是张婷和她男朋友合唱了一首《小酒窝》开场，然后谁觉得想唱哪首或者擅长唱哪首就自己上去唱，下面会唱这首歌的人跟着哼，气氛很好，大家都很积极地参与。林易一边捧着一杯果酒一边认真地听着。
　　中间叫了两次酒，大家越唱越high，酒也喝掉不少，都有了些醉意，东倒西歪的，张婷靠在她男友身上，其他的人则是两两靠作一堆，林易喝得少，是一群人中比较清醒的，她一直注意着周媛，今晚周媛有些反常，是一群人中喝的最多的，纵然她酒量不差，林易还是担心，劝了几次也没办法。
　　中间放到一首王心凌的《还是好朋友》的时候，没人上去唱，突然，周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话筒，歌声随着音乐响了起来。
　　已经忘记了到底等待了多久
　　你还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街上的情侣手牵着手
　　我们只有沉默
　　从朋友到恋人究竟多少步骤
　　你永远只会静静看着我
　　期待着某天会萌芽结果
　　会不会就这样落空
　　我们是好朋友 还只是好朋友
　　但朋友的线我们早跨过
　　脑海里头总是充满你的笑容
　　我知道你也有同样的感受
　　我们是好朋友 还只是好朋友
　　如果没勇气会这样错过
　　一句话就够 其他都别多说
　　我等着你开口说爱我
　　······
　　······
　　不知道为什么，周媛唱的时候，包厢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一点点声音，不知道大家是不会唱还是受了周媛声音的吸引，想要安静地聆听。
　　林易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地觉得似乎不对劲，这首歌本身只是有点伤感，可是在周媛唱来似乎蕴含了无限悲伤，尤其周媛在唱着歌的时候看她的复杂眼神让她不敢直视，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是她却不敢想下去。
　　不经意间瞥见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林易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再深究下去。

80.震惊
　　一曲完毕，底下响起了掌声，周媛向大家说了声抱歉，摇摇晃晃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媛媛···”林易犹豫了一下，忙跟着出去。
　　林易急急追出去，周媛正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在昏暗的走道，她冲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倔强的抿着嘴唇，漂亮光洁的面庞上满是泪水。
　　林易怔住，记忆中似乎鲜少看到过周媛哭，上一次见她看还是自己高三发烧住院的时候，她送来自己捣鼓出来的皮蛋瘦肉粥，坐在病床边握着自己的手默默流泪···
　　一时之间，记忆袭上心头，林易神思有些恍惚，心在瞬间融化成水，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说不出的心疼之意：“你···你哭了？”
　　 还没等到她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周媛看也不看她，甩开她的手。
　　“干嘛！”周媛的眼睛严重失焦。不知道为什么，酒越喝越苦，眼泪越来越多。她本想一醉方休，将讨厌的林易遗忘地一干二净，可到头来，却折磨地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你了不起啊，你确实了不起啊！**！”
　　“媛媛，你怎么···”
　　“你这个**！”她话还没说完，周媛就呜咽着扑上来，对她就是一阵没头没脸的捶打，她的拳头，落在林易的肩膀上，胸口上，手臂上，甚至脸上···她的情绪早已失控。
　　林易一边后退，一边百忙之中抓住机会捉住她的手，周媛的身体无力的瘫软在她身上，嘴里却不停的哭喊：“我恨你！你这个**！”
　　“媛媛···”林易赶紧扶着她，免得她滑到地上去了。
　　“你···为什么要喜欢女人···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我好恨你···你知道吗···我好恨你···”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变态的同性恋，你为什么要这样？”周媛七荤八素地靠在林易身上，嘴里念念有词，眼角还留着明显的泪痕。
　　林易一边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认真的对她许下承诺：“媛媛，无论我喜欢的是谁，你永远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似乎是被“朋友”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周媛茫然地重复了两遍，“为什么是好朋友···为什么要做好朋友···我不要做好朋友···不要好朋友···”
　　说着她上前搂住林易，身子紧贴着她，柔软甜美的唇便印上了林易的唇。
　　林易怔住，脑袋空白一片，全然忘了反应。
　　在林易惊讶的时候，周媛的凭着酒意，舌从她的唇隙间深入，与她的舌头缠绕、吮吸，这个吻变得激烈起来。
　　林易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脑发热，一下子失去思考能力，怀中散发着幽香的温软的少女的身体，唇齿之间那柔软缠绵的感觉和微醺的酒意，几乎让她迷离了。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更久，林易反应过来，一下子松开了周媛，并将她推开，她面色涨得通红，不敢与她的目光相对。
　　周媛似乎也清醒了些，扶着墙勉强站着，低着头不看林易。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电梯门突然开了，周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晃着走进了电梯，直接按下按钮，眼看着电梯门快要合上，林易赶紧一闪身进了电梯。
　　小小的空间内，气氛无比压抑，周媛靠着电梯站着。林易手掌微微张开，想去扶住她，但经过刚才那一下，她心里却是有了顾忌，不敢随便做出什么动作，如此反复几次，最终只是紧紧握成拳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这座美丽的城市，这个繁华的地段，早已是华灯初上，霓虹灯下的夜景流光溢彩，格外迷人，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站在马路边上，周媛再也忍不住，回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送你回去。”林易不敢看她的眼睛，轻声道。
　　“我不用你送，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回去！”周媛大声道。
　　林易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回去，我担心你的安全，不放心。”
　　 “不安全也不关你的事！你想干嘛就干嘛！走啊走啊走啊！谁要你管了啊？”周媛赌气道，脸上泪痕本就未干，说完这一句之后，新的泪珠又涌出来。
　　林易心中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灯光下，她美丽的脸庞上带着薄薄的怒意，长而翘的睫毛却挂着晶莹的泪珠，那模样既是生气，又显楚楚可怜，让人怦然心动。
　　她走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媛媛，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她拉开车门，进了车后一把关上车门，没给林易上车的机会，让司机直接开车了。
　　“媛媛···”林易跟着车子跑了两步，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虽然担心周媛，可也无济于事。
　　今晚的发生的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心里像是一锅粥似的乱成一团。
　　媛媛，她····
　　林易长叹了口气，朝着刚才的路走回去。
　　差不多回到刚才的包厢的时候，林易在走道差点撞到了等在外面的温文。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怎么在这外面？”
　　“我刚才看到了！”温文轻轻地道
　　林易神色一变，笑意敛去，低下了头，许久才低声道：“媛媛···她只是喝醉了。”
　　“她今晚的失常大家都感觉到了。”温文说道，“Talia，其实周媛对你的感情早就变了，明显到我们这些旁人都看得出来了，只是她一直都压抑着，你也没察觉到，这条路不好走，她既然选择了不说，我们也不好跟你说什么。”
　　林易愣住，抿住唇不作声了。
　　许久···
　　“不！”林易的脸上带着少有的一丝慌张，她轻轻地摇着头，“不会的，媛媛她有男友···”
　　“你也看见了，她那些男友没一个长久的，你难道没发现，每一年的情人节她都是和你一起过的吗？在你面前，她从来不穿高跟鞋，每次见你之前都要精心打扮，每天睡觉前必须要和你通过电话，她性子在外人看来有些冷傲，可是在你面前就会肆无忌惮，会乱发脾气，因为你，她努力和我们寝室的人打好关系，看到你和谁好一点会发脾气，男生向你表白的信她直接撕了不给你看，你生病的时候她不顾正在考试，急得逃了课去看你……”
　　林易沉默地听着温文细数这些平日里看来及其普通小事，脑海之中想起的却是每一年情人节的事，每次差不多到情人节的时候，周媛就会和男朋友分手，然后就会让她在那一天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还必须得送一支玫瑰给她，最后离别的时候要互相给个离别吻，虽然吻的是脸颊，美其名曰是安慰她失恋的心情。因为是两个女孩子，林易也觉得没什么，只是现在想来她们那时做的根本就是情侣间约会才会做的事。
　　温文平静地说着，林易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良久，温文话落了，林易才看着她：“还有谁知道？”
　　“我、婉怡，别人我不太确定，或许有些怀疑。”
　　两人沉默了一阵，温文忽然笑道：“说实话，Talia，虽然你其他方面很优秀，可是在感情一事上委实有些迟钝，我估计你跟贺子诚的交往跟交朋友没什么差别。”
　　“我已经跟他提出分手了！”
　　温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和他交往一直到结婚。”
　　林易勉强扯了扯嘴角，的确，若是没有后来的这一系列事她的确是那么打算的，贺家和林家算是门当户对，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贺子诚的爷爷和林易的爷爷又是旧识，贺子诚其人也算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至于感情，她不认为她们这种人可以随便因为一份感情而放弃该有的责任。
　　可是如今，她确确实实因为感情而打翻了以往的计划，只是因为她遇到了那个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温文惆怅的吸了口气，低沉道：“其实，周媛的心情我能理解！”
　　林易不解的望向她，温文脸上是少有的苦涩和悲伤：“喜欢一个人，偏偏又不能让她知道，想离开又舍不得离开的那种矛盾心情，天天都受着这种煎熬，即便如此还是心甘情愿接受这种折磨。”
　　林易意外，脑中有什么什么闪过，“文文···”
　　温文苦笑，“是，我也喜欢上一个女孩。”
　　林易心内震撼，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脑海之中来来回回想着她这句话，良久才讷讷地开口：“是···妍妍？”
　　说到苏清妍，温文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包厢里间传来苏清妍清越的歌声和其他人闹在一起的响声，温文看着包厢的门温柔而坚定地道：“是，是她！”
　　虽然猜到，可是林易还是觉得意外：“她···知道吗？”
　　“那个傻瓜怎么可能知道，整天嚷嚷着结婚的时候要我给她当伴娘呢！”
　　“那···你准备告诉她吗？”林易迟疑地问。
　　“为什么要告诉她？不说她本就对我没这方面的意思，这条路这么艰难，我又怎么舍得让她面对那些本不该她面对的，她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一份完美的爱情，以后也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体贴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我现在只希望能陪在她身边好好过完大学这最后的一年就满足了。”
　　林易觉得心里有些堵，不知是因为周媛还是因为温文，又或许是因为浅浅，温文说的似乎不错，爱一个人就应该为了她好，可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她自私地将浅浅扯入这个漩涡之中难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