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乞丐城
　　霜序已尽，寒冬初始。
　　四面迎风的茅草屋内，衣不蔽体的瘦弱少年在屋内端坐，吐纳天地灵气。
　　灵气运行不到一个周天，少年哆嗦着站起来，肚子还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天寒地冻，没有吃的，根本无法专心修炼。
　　现在是初冬时节，外面没有野菜可吃，湖中的鱼虾鳖蟹也都吃得子孙灭绝，家中只剩一缸清水。
　　方言颓丧着坐下，谁能想一个少年修炼的初衷只是为了省点粮食。
　　自八岁得到炼气诀初篇，修行两年才到一层，这离筑基辟谷还有十万八千里。炼气诀中首讲炼精化气，没有肉食灵药，何来精气？
　　“什么时候才能辟谷呀？！”
　　方言用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端起一碗清水，放在屋外的新坟前，叹道：“方老，家里没有粮食了，您将就些，还有，我可能要走了。”
　　他看向远方的沧源山脉，原本葱茏的树木凋零，一枝一节，毫无生机。脚下的土地属于乞丐城，方圆千里，连接沧源山脉的尽头，说不得它处还有粮食。
　　方言无父无母，自小便在乞丐城，城中像他这样的孩子数不胜数，多是连年战争赋税太重，家人供养不起的孩子。
　　老人将他捡起，婴儿随了他的姓。
　　他常说：“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方言的名字由此而来。
　　十载时光，方言也从老人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种种。
　　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名为沧源界。沧国、源国南北对立，水火不容，泫国屈居一隅，不愿争杀，最为弱小。
　　而这乞丐城，便是沧国的大手笔，他们将身患顽疾、无经济来源的老人及家人丢弃的孩童带进这里，自生自灭。
　　沧国少了这些累赘，变得更加强大。源国、泫国见势不妙，结盟对抗沧国，形成三足鼎立之态。
　　此处没有医生，却多是病人，人死如灯灭，每人死前在门前种上一棵树，百年时光，城内尽是树与乱坟。
　　前几日，这乞丐城内又添一坟一树。
　　方言并没有感伤，朝不保夕的生活，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是方老临死前叮咛嘱咐，“一定活下去！”他答应过爷爷，自当遵从。
　　大风呼啸，冰冷彻骨，周围荒无人烟，一片死寂，方言紧了紧衣服，回到茅草屋内收拾东西。
　　冬日之下，一个蓬头垢面、身形消瘦的少年缓慢前行，直直向前走去，不曾回头。
　　方老离世，此处已没有任何留恋。
　　他选定一个方向，也不知前方是何处，只是步履不停，同周围的参天大树相比，渺小的可怜。
　　蜉蝣撼树，也应该是吃饱了撼的，他现在肚里只有清水，行囊里也只是一本残缺的凝气决初篇，他修炼不求长生，只想节约点粮食，不至于饿死。
　　不知走了多久，没有食物补充，方言的体力早已经用尽，只是机械式的迈动双腿。
　　前方依旧是凋零的树木，一户人家都没有看到，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晚上，乞丐城夜晚气温骤降，找不到住的地方，恐怕连第一晚都过不了。
　　夜幕一寸寸逼近，黑暗带着风沙袭来，方言的眼睛微眯，手摸着大树继续前行，炼气一层提供的可怜真气还不够多走几步。
　　他也不管自己能否活下去，只是做答应方老的事情——努力活下去！
　　至于努力之后的结果，他也不得而知。
　　力量慢慢消失，不知过了多久，意志也无法坚持身体前行。
　　直到一步也无法迈出，方言露出解脱的笑容：“终于可以去地下见方老了！”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上，倒下之时，微眯的眼睛看到前方有几家灯火，可惜咫尺天涯。
　　方言挣扎了一下，运转凝气决初篇，想要汇聚一点力量。
　　体内真气周天运转，由丹田发出，向四肢百态运转，进入血肉之中，凭借着空气中微乎其微的灵气，方言在最后时刻进入了炼气二层。
　　如果方老在，看到之后肯定很开心，可惜突破也不能让他站起来，体力殆尽，只能在荒山野岭等死。
　　方言闭上眼睛，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意识在模糊之间，他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梦中，一个男人立于风雷之间，手执擎天巨剑，举手投足间雷霆翻滚，金光毕现，一人对阵三人，丝毫不落下风。
　　画面一转，男人的身影来到一处山巅，二男一女一猴在那里等候。
　　男子一身黑衣，干净利落，鼻骨如俊峰，身影若山河。
　　明明是相聚之时，却莫名悲怆。
　　女子白衣胜雪，眸中含着晶莹，看到男子之后，叫着他的名字扑上去。
　　看到她落泪的样子，方言在梦中心也猛地一揪，空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无法呼吸。
　　“替我照顾好她！”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手指划过三千青丝，说完这句话，本就透明的身影一寸寸崩裂，化为光影，消散天地之间。
　　方言清楚的听到女子最后喊出的名字——“方言！”
　　他的耳边突出现一个声音：“你要活下去，保护她！”
　　活下去，保护她！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
　　这梦无比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他怎会有与那三人斗法时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的通天手段。
　　现在他才炼气二层，抱个石头都费劲。
　　“我已经死了吗？”
　　方言看着四周的黑暗，突然，鼻子闻到一股味道，是肉的香味！这种味道已经铭刻在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确定。

“难不成牛头马面两位鬼差也见我可怜，想让我做个饱死鬼。”
　　方言左右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眼皮仿若有千斤重。
　　“老头子，这孩子动了！”
　　“快扶他起来，我把饭盛过去，吃了饭就该没事了。”
　　“这是？”方言听到声音，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的景象。
　　这是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屋内布置简单，只是房梁上的几块腊肉着实让方言移不开目光。
　　迎面走来一个老婆婆，面目慈祥，体态宽胖，看到方言醒来，急忙把他的身子扶坐起来，松了一口气道：“这孩子终于醒了，饿了吧，饭一会就好。”

　　第二章：易子相食
婆婆话音刚落，一个老翁便走进屋内，手中端着一碗肉汤，带着热乎气。
　　“趁热吃！”老人把肉汤递给方言。
　　方言接过碗狼吞虎咽，不消片刻，一碗腊肉汤便都进了他的肚子，肉刚进身体，真气便自动运转，将其转化，
　　老翁看到方言的吃相，憨厚的笑了起来：“慢点吃，锅里还有。”
　　“谢谢。”方言将碗还给老人。
　　婆婆笑道：“我家老头子有着打猎的手艺，可惜这狼肉太瘦了，别嫌弃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方言急忙道。
　　他连吃三碗，才感觉到饱腹，期间与两人老人交谈一番，也得知了一些消息。
　　两位老人已经年近古稀，在这生活了三十年。
　　此处是乞丐城的中心位置，主城便设立在此处，里面有一位大能坐镇看护，修为达到炼气三层，便能在城外参加比赛，若能得到进入主城的名额，酒色财气更是应有尽有。
　　方言不想其他的，就想每顿饭能吃上一碗肉。
　　和两位老人在一起说话，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方老死去之后，已经许久没见活人了。
　　对于方言的遭遇，两位老人也表示同情，他们一生无儿女，言语之中想要收留，方言也没有拒绝。今日一饭之恩，他日必将报答。
　　吃完饭，他下床活动了一下身体，进入炼气二层，体力增长不少，应该能和成年人角力。
　　这时，门突然打开，一个鹰钩鼻、秃头秃眉老人走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胖男孩。
　　老人打量了一下方言，点头道：“你就是刚刚老刘头救起的孩子？不错，小小的年纪就进入了炼气二层。”
　　婆婆在屋内听到之后，忙走出来道：“老王，你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又看向方言：“小言，这是隔壁老王，小孩是他的孙子，从小就不会说话，你们在这先玩一会。”
　　说着，老王和婆婆走进内屋，好像在商量什么。
　　孩子直直站在那里，目光呆滞。
　　交谈时间很快，老王拉着孩子离开。
　　“慢走！明天过来吃顿饭。”婆婆在身后道。
　　那孩子在即将离开屋子的时候，突然转头看向方言，呆滞的目光中透露着恐惧、绝望，仿佛待宰羔羊的濒死之色。
　　这一幕，两位老人并没有看到。
　　婆婆关切的对方言道：“小言，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带你去打猎，给你打头山猪开开荤。”
　　方言强压住内心的疑惑，不动神色道：“好的。”
　　老人给他收拾了住的地方，就在他们床的旁边，方言躺在床上，窗外夜色深沉，无星无月。
　　他还在回忆那个小孩子的眼神。
　　方老曾给他讲过许多道理，他虽然只有十岁，但也明白人心险恶。
　　一个生活富饶、有肉吃的小孩，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不对！乞丐城中怎会生活富饶。
　　一切，好像被一个谜团笼罩着。
　　方言根本无法入睡，而这个时候，两位老人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婆婆的大肚子一上一下的起伏，他在确定两人睡着之后，偷偷爬起来，走出屋外。
　　必须要找到一个答案！
　　他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在夜幕下寻找着，乞丐城的夜晚不同于白天的飞少走石，大风呼啸，反而十分安静。
　　老王住的地方确实不远，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方言借着灯光走到窗边，瞄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应该是我想多了。”
　　方言觉得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一个哑巴小孩的目光，并不能代表什么。
　　心中如此想着，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言回头看去，秃头秃眉的老王站在那里，手中牵着一个孩子，他的眼睛阴沉，仿佛索命的鬼差。
　　“我过来找他玩。”方言双腿有些发软，指了指小胖孩。
　　“那就进来吧！”老王走进屋内，方言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屋子里比婆婆家还要空旷，里面只有一张床，还有房梁上的腊肉。
　　刚进屋，老王便把门关上，转身道：“大半夜来这里，是不是发现了那两个老家伙做的勾当？”
　　本来应该是和蔼的笑，经过秃眉秃头的脸，却变成了阴森森的样子。
　　方言尽量让声音没有颤栗，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老王道：“也对，十几岁的孩子，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成为刀下亡魂。罢了，就让我提前帮你了结吧。”
　　他反手拿出一把匕首，慢慢逼近方言。
　　“你想干什么？”方言一步步后退，身体很快抵到墙边，走投无路。
　　“早死晚死都是死，明天你也必死无疑，今晚助我突破，说不定还能帮你报仇。”
　　他也是修行者！方言得知这个消息，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似认命的苦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既然你想知道，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救你的夫妇一直做着吃人的勾当，当然我也是，他们看中我孙子便要拿人给我交换，而你就是那个人。”
　　方言看向老王身后无助的小胖孩：“他可是你的孙子！”
　　听到“孙子”两字，胖孩表情惊恐万状，咿呀的叫起来，他的舌根被齐齐砍去，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王执刀步步紧逼，咬牙狰狞道：“修行路上无父子！”
　　方言后背湿透，体内真气全部凝在手中。
　　老王手中匕首没有任何犹豫，直直落下，方言此刻害怕极了，脑子因为恐惧反而思路清晰。

他左手猛然抓住他的胳膊，右手成拳将其逼退，老王酿跄几步，重心不稳。
　　方言看准机会，轻身提气，疯狂冲向门口，刚打开门闩，迎面便看到一个大脚。
　　砰！
　　这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方言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影，嘴中感到一股腥甜。
　　老刘夫妇二人此刻站在门口，各拿一柄长刀，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变得气愤狰狞。
　　小胖孩看到这种场景，“咿呀”喊着，眼中噙着泪水，从床下拿出一个骷髅头，在怀中紧紧抱着。

　　第三章：死城
　　老妪拿着长刀，质问老王：“也不用这么心急吧，一夜都等不了？”
　　不待老王说话，方言急忙跑到老刘夫妇的身边，声音颤抖着说道：“婆婆，刚刚他让我过来，还要杀了我。”
　　这一出“苦肉计”，打消了两人的疑虑，矛头全部指向老王。
　　老王道：“我们之间交易这么久，你就相信这么一个小子。”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老妪冷冷一笑，身上的肥肉抖动着，肥油似要滴下来。
　　她转身对老刘说道：“看好小言，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老刘用手锁住方言的手臂。
　　老妪走向胖孩，肥硕的手臂直接将他滴溜起来，口水差点流到地上：“好久都没吃肥肉了，这些过路的都太瘦了，小宝不要怕，不疼的。”
　　“你想干什么？”老王握紧匕首，对方有两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干什么？”老妪露出发黄的牙齿，桀桀的笑道：“我要做约定好的事情呀！”
　　手中长刀不停，直直的插进小宝的身体里，紧接着拔出，鲜血喷出溅了老妪一身，她舔了一下嘴唇，看向老王。
　　“小宝！”老王声嘶力竭的大喊。
　　这孩子陪他八年，怎会没有一点感情。
　　“不用急，今天你也会陪这可爱的小宝，做一顿爷孙滋补汤。”
　　小宝被扔到地上，依旧“咿呀”的叫着，身体因剧痛不住的痉挛，怀中紧紧抱着骷髅头，眸子看向爷爷。
　　在死去的那一刻，躺在血泊之中的小宝，眼神不再有惊恐和痛苦，反而异常的清澈，毫无杂志，他的手伸向老王，又无力的落下。
　　死亡，本身就是解脱。
　　方言看着小宝的尸体，并没有恐惧，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还和他年龄相仿。
　　不过他现在不想死，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不想被人下锅煮饭。
　　老王见到小宝死去，目眦欲裂，炼气二层的力量全部爆发，拿着匕首冲向老妪。
　　“现在知道心疼了？那就下去陪你孙子吧。”
　　老妪双目瞪圆，手中长刀迎面斩向老王，她本就肥硕，力气极大，全力一刀更能劈死虎豹。
　　老王嘶吼着，面对大刀不躲不闪，只一个照面，左臂便被齐齐砍下。
　　老妪刚想出言讽刺，感觉腹部一痛，老王右手的匕首正插在他的肉肚之上，右手抓着匕首，狠狠划开。
　　寂静的夜空，匕首划开皮肤和肥肉的声音呲啦的响着，格外刺耳。
　　老王一击得手，急忙后退，刚刚这一下，足以要了这个老妪半条命。
　　他前几年得到一本功法，名为炼精化煞，只要体内拥有足够的气血，便可忘记疼痛，短暂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就是凭借这个手段，他才能一击制敌。
　　“老刘，给我杀了他！！！”
　　老妪惨叫起来，庞大肚子被划开，肠肚和肥油从中流出，她跪在地上拼命想把这些东西装回去。
　　老刘看到之后，也不顾手中的方言，冲将上去。
　　老王道：“她现在就要死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你一刀就可以杀了她，难道你就不想解脱吗？”
　　躺在地上的老妪奄奄一息，乞丐城中没有医生，受如此重的伤只能等死。她表情扭曲，一遍遍重复着：“杀了他，杀了他！”
　　老刘摇摇头道：“我的罪过已经不是死能解脱的。”表情越发狰狞：“现在我要你死。”
　　方言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也不管结果如何，撒腿就跑。
　　此时，天上已经泛起了熹微，这一夜经历的事情比前面十几年都要多，方言跑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
　　原先还不紧张，现在跑出来回想刚刚的事情，才觉得在生死边上走一遭，顿时没了力气。
　　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
　　刚感受到“家”的温暖，便被残酷的现实打击，方言想到昨天连吃的三碗饭，开始对着大树干呕。
　　离开之后吃得第一顿饭竟然是人肉。
　　他还不能死，这是他对方老的承诺，人事已尽，自安天命。
　　“天命？”方言望天自问：“天命在哪呢？”
　　他坐在树下，凋零的大树遍布四周，每棵大树前都有一座坟头，借着熹微，他看向来时的路。
　　阳光好像会净化一切，夜晚的阴冷在慢慢消失，方言站起来，走向老刘、老王家的方向。
　　洒落的阳光罩在方言身上，他偶尔摸了摸路过的大树，也不知他倒在地上之后，有没有人给他添一坟一树。
　　沿着来时的路径，他找到了老刘的家，离着有两百米的距离，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一饭之恩必还，睚眦之仇必报！
　　若不是老刘夫妇把他救起来，说不定成为山精虎豹的食物，另一方面，他不想那个只会“咿呀”的可怜小孩横尸荒野。
　　方言大步跨进屋内，老刘夫妇二人躺在血泊之中，老王怀中抱着小宝的尸体，靠在墙边。
　　他的肚子、腿上又添了几个伤口，深可见骨。
　　“你来了。”老王看到他，并没有意外。
　　“你知道我会回来？”
　　“不知道，不过既然回来了，就帮我个忙。”他嘴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痉挛了几下。
　　“你就要死了？”
　　老王道：“是人都会死，被人杀是死，被人吃是死，等死也是死，乞丐城本来就是一座死城。”他自嘲一笑：“我还妄想在死城中活下来。”
　　方言道：“人都怕死。”
　　“怕死却逃不了一死，帮我把小宝埋了，别立碑，我不想他带着今

“怕死却逃不了一死，帮我把小宝埋了，别立碑，我不想他带着今生的冤孽债离开。”
　　方言从老刘怀中抱起小宝，花了一番力气，将老刘夫妇、小宝葬下，又在三座坟前插了一个杨树枝。
　　回到屋里，老王依旧瘫坐在地上，脸色更加苍白。
　　老王道：“多谢。”
　　“不用谢我，这是我自己要做的，和你没关系。”
　　“你刚刚说错一句话，现在就会永远“陪”着我了。”
　　老王松开手，一根三寸铁针滑落在地上。炼精化煞中有一个法门，将体内所有煞气凝聚，类似于驾驭灵器。
　　不过他的级别太低，凝聚多年的煞气也只够全力一击。

　　第四章：白狐有灵
方言道：“你现在不会杀我。”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杀过很多人，吃了很多人，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老刘发现，你现在也会被我吃掉。”
　　“昨晚我会死，小宝不会。”
　　老王目光一滞，随后苦笑道：“想听听小宝的故事吗？”
　　“只要你愿意说。”方言坐在门槛上，和老王保持距离。
　　“小宝是在乞丐城出生的，刚出生就被交换，交换者将他的舌头割下，我把他救下的时候，他刚刚三岁。”
　　“那个抱着的骷髅头是？”
　　“是他的妈妈，第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竟然是把他生出来的人，是不是觉得可笑？于是我就让小宝的妈妈永远的陪着他了。”
　　方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静，这乞丐城就是个错误，为了上位者的私欲，将城内之人视为刍狗、牲畜。
　　“你和小宝没有血缘关系？”
　　“小宝陪了我五年，整整五年，这是我被关在这里二十年唯一陪我的人，我还有多少个五年呢？”
　　方言道：“那又为什么拿他换我？”
　　“我前几年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一本功法，可以吸取别人身上的精气突破，还差最后一步到炼气三层，到那时就可以带着小宝去主城享福，不用每天忍饥挨饿，靠吃人肉活着。”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老刘夫妇。”
　　老王叹道：“你是最大的变数。”旋即释然：“可能这就是命。”
　　“你相信命吗？”
　　“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老王表情平静，指了指床下：“帮我把床下的东西拿出来。”
　　方言从床下拿出一个黑色木盒。
　　老王打开，里面是一本暗红色书籍——《炼精化煞》，将书交给方言：“这书你拿去吧，按照你的天资，说不定能逃离这乞丐城的枷锁。”
　　方言没有去接，他不想成为吃人肉的怪物。
　　老王道：“我年龄太大资质又不够，才修炼这本书中最低级的方法。放心，不需要吃人肉的。”
　　方言一听不用变成怪物，便将书接过，他手中只有一本炼气诀初篇，只能修炼到炼气四层，这本书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老王咳嗽几下，身体越来越虚弱，生机将尽。
　　他不悲反喜，露出笑容问道：“我做了这么多孽，也不知阎王老头会把我安排到几层地狱？”
　　方言没有回答。
　　老王接着问：“你说这世上可有神灵？”
　　“不知道。”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至高至上如来佛祖，他们不是体味人间疾苦才飞升的吗？现在在哪？”
　　“不知道。”
　　老王缓缓闭上眼睛，看向小宝坟墓的方向，嘴上带着解脱的笑容：“也不知这乞丐城和地狱比起来，哪个……更痛苦。”
　　他再不需要为一顿饭活着，也不需要计较生死，也许早就应该选择这条路。
　　“恭喜你。”
　　方言将他葬在小宝旁边，坟前插上树枝。
　　他还不能死，要在这乱世活下去，看到这乞丐城消失的那一天，还有对方老的承诺。
　　回到屋内，没了老刘夫妇、小宝，老王，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两天的事情是一场梦，现在他还在家中，醒来就看到方老和蔼的笑。
　　可惜一切不是梦。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几声，时近中午，又连续两顿没吃东西了。
　　方言看了看房梁上的肉，下意识的咽了口水，随即一咬舌尖，打消心中念头。
　　若是如此，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回想起昨天老刘夫妇的话，若是修炼到炼气三层，便可进入主城，至少不用饿着肚子。
　　方言简单阅读一下《炼精化煞》，如老王说的一样，确实有两种修炼方法。
　　不过现在这两种都不可行，他虽然年轻，却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吃人不可能，第二种杀人，他也没这能力。
　　首先，还是要解决吃饭的问题。
　　方言把两家屋子翻遍，找到了一些干菜和羊骨，放在一起熬炖半个时辰，全部吃尽了肚里。
　　吃饱之后，立刻开始修炼。
　　也不知是这食物中精气丰富，还是方言厚积薄发，修炼起来竟一日千里，一天的时间，完全的巩固了炼气二层，还有了不小的进步。
　　如果食物充足，按照这种修炼速度，炼气三层也能很快进入。
　　方言活动一下身体，力量充盈，一拳打出带起声响，已经小有威势。
　　“可惜……欸……哪里来的骚味？”
　　方言用鼻子嗅着，在屋外发现了一个濒死的白狐。
　　它身上有数条伤疤，腿骨穿出皮肉，鲜血还在流淌着，且嘴中发出怪叫，身体不住的抽动着。
　　“现在怎么会有狐狸？”
　　方言可没有救狐狸的打算，这只狐狸在他在中已经被分割成无数块，煲汤、清蒸、烧烤。
　　心中想着，立刻行动起来，方言端来一盆清水，给狐狸洗干净，一会热水烧好就开始褪毛。
　　白狐伤势太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它身上的血和泥泞洗净，露出来原本的样子，毛发柔顺且长，身长一米，瞳孔的四周带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若不是它躺在砧板上仿佛认命般的等死，方言真以为眼前的白狐是爷爷口中的妖魔精怪。
　　杀或不杀，全在一念之间。
　　方言执刀来到砧板前，看着它。白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扭动了一下头部，也看向方言。
　　四目相对，方言竟从它的眼中读出了人类方才有的痛苦。
　　“你这

“你这是怎么了？”他下意识的问道。
　　话刚出口就觉得可笑，这狐狸若是精怪，恐怕一个念头它就没了，何必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这狐狸少说二十斤，晒成肉干，加上剩下的干菜，足够吃一段时间了。
　　方言有些心动，手中刀凌空举起，却见狐狸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落下。
　　砰的一声！手起刀落，砍在砧板上。
　　终究，他还是不忍心下手。
　　白狐一见，蓝金色眸子瞪大，变得更圆，不敢相信没死。
　　方言立刻道：“我只是怕肉坏了不好吃，如果没有粮食，你还是会死的。”
　　狐狸似人般点点头，方言用布扎紧它腿部的伤口，放到床上。

　“你的心呢？”
　　“被人抢走了。”
　　方言将他扶住，问：“我应该怎么帮你？”
　　“你现在力量不够，帮不了我。”
　　方言握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有了对力量的渴望，这是他第一个朋友，现在就要死了，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方言问：“多大的力量才能帮到你？”
　　小黑道：“达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好！”方言立刻答应，也不去考虑这个事情能否达到。
　　一个世界的巅峰，举手投足便是翻江倒海、改天换日，此刻，他都抛之脑后。
　　黑暗之中，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年承诺：“我会帮你找到心的。”
　　“谢……谢。”小黑努力摆出微笑的样子。
　　狐心不在，一切的情绪都消失掉，只有对死亡本能的恐惧，每一个附带感情的语气，都会引起精神巨大的痛苦。
　　方言问道：“现在我能做什么？”
　　小黑声色冰冷：“活下去。”
　　“可是连天的雪，没有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我会帮你。”
　　小黑眸子金光一闪，面前出现了一团升腾金色火焰，黑暗的空间都被焚烧的升腾扭曲。
　　他将狐裘披在方言身上，踱步走向火焰。
　　“你要干什么？！”方言刚想走上前去，便被热浪打飞，升腾的火焰幻化成一只金色狐狸，张开巨口，仿佛在等着小黑的到来。
　　小黑转头道：“下次再见之时，一定送你几只母狐狸。”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等你的力量能够主宰这方世界之时。”
　　小黑来到火焰旁，一步跨入狐狸口中，原本安静的火焰突然发出滔天焰浪，它的身体依稀可见变成一只白狐，与金狐合二为一。

　　第七章：幻梦
　　两者融合，金狐周围出现一层白色的火焰，对着黑暗嘶吼一声，缓步走向方言，每迈出一步，便缩小一分。
　　到达方言面前之时，狐狸已经缩小到两寸长，漂浮在空中。
　　四目相对，方言看到了狐眸中的金光，下意识伸手接住它。
　　金狐在他手上，张口吐出一团金光，由掌心进入方言的身体，运行一个周天，最后缩进丹田之内。
　　金光在丹田内如涟漪般散发灵力，体内涌现出一股热气，一波波冲刷着他的经脉。
　　困扰了方言许久的壁垒在这一刻无形的破碎，炼气二层到三层水到渠成。
　　突破三层，金光依然没有停止，体内真气疯狂暴涨，突破一层层障碍，转眼之间便来到了炼气五层。
　　一切没有任何预兆，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啊！！！”
　　方言在黑暗之中翻滚，突如其来的强大真气让他感到剧痛，体内经脉仿佛要被撑爆。
　　真气依旧在上涨，即将突破炼气五层，进入六层。
　　这已经超过了他身体的承受范围。
　　方言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眸子血红，从刚刚痛苦的大叫变成低吼，疼痛感没有变弱，反而比之前更强。
　　金狐的脸庞浮现出疑惑之色，想做什么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方言承受着痛苦。
　　“他非妖身，承受不了这么强的能量，如此做是害了他！”
　　黑暗之中出现一个声音，紧接着，金狐的面前浮现出一个男子。
　　一袭黑衣，干净利落，鼻骨如俊峰，身影若山河。
　　眉宇之间与方言有三五分相似，只是后者更加成熟，眸子深邃悠远，仿佛看透了时间种种。
　　黑衣男子道：“狐青，你且附在他身上，作一个安身之所，其他事情便交给我。”
　　金狐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做不了假。
　　待在意识空间之内，它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虚幻，没有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天地之间也容不得他。
　　金狐低吼一声，像是祈求，一点附带心情的声音都让它表情扭曲。
　　“放心，他不会死，你也不会，你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听到黑衣男子承诺，金狐脚踏虚空，贴近方言的身体。
　　接近之时，他的上衣化为飞灰飘散，露出了瘦弱却紧实的肌肉。
　　金狐转身看了一下黑衣男子，再次低吼，融入方言体内。
　　方言脖子下直到手臂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金色纹身，活灵活现，仿佛一头金狐正在身上趴伏。
　　“无心之狐，有趣。”男子轻笑，右手轻轻一指，原本丹田内躁动的灵气如同耗子见猫般乖巧。

　方言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力量，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炼气三层的顶峰，离突破只剩一步之遥。
　　他站在雪地之中，身披狐裘，摆正姿势。
　　一拳打出，拳风化为气浪，雪地上出现了一条长印。
　　炼气三层是一道分水岭，先前与常人无异，只是能强身健体。
　　三层之后，已经可以使用气劲，体内真气内用可以保护自身，起到御寒作用，外放也能出其不意，对现在的方言可谓雪中送炭。
　　方言挥了挥酸痛胳膊，刚刚那一拳没控制住力量，身体有点承受不住。
　　“若是能有神通法术就好了。”
　　没有技巧，蛮横的胡练反而会伤身体。
　　梦中的黑衣男人，举手投足间便是移山填海、摘星拿月，这不是一本小小炼气诀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