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先前警视厅联系到了绘梨奈在Line上的几位同行朋友，要求她们也来做笔录。现下稀稀落落到场两三个，看得出来，她们对绘梨奈遇害这件事一致表现出极大震惊。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排排坐等笔录，一起小声说着八卦。高木被她们浓重的香水味熏到了，搬着凳子坐得老远。
房门推开，是工藤和服部从商场回来。
一个女郎看见工藤新一的面容，眼神忽地明亮，刚想搭话。
却见服部拉住工藤的袖子，带他走到更远的桌边，女人半句话卡在嗓子里，工藤觉得莫名其妙，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那里太乱，资料摊不开。”服部僵硬地抛出一句解释。
好在工藤点点头，没再追问什么，他把那几帧监控放大了打印下来递给暮目，简明扼要道，
“顶层饭店没有监控，她是一个人进的商场，没人陪同。进去之前穿着这件衣服，不是她自己脱下扔了就是凶手脱了，上面可能有什么，让你的人留意找一下。”
工藤话才说完，手臂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蹭了，紧接着一阵浓郁的香风占据了他的嗅觉。刚刚那个表现得最为热络的应召女郎此时正挨到他手边，暧昧地依偎过来。
她突然咦了一声。
这使得工藤忍住想退开的步子，任她打量手里的照片。
“这件外套…不是香家的吗？她前几天刚到手，正热络着呢。”
“你见过？她常穿？”
女郎哈哈一笑，“绘梨奈最近钓到一个凯子，他给买的。这小蹄子天天和我们念叨，说什么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窝囊废居然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绘梨奈说过他是谁吗？”工藤非常敏锐，直觉告诉自己，送这件衣服的男人大有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干我们这行，姐妹不得不防。”她笑嘻嘻直起纤腰，想伸手去挽工藤新一的胳膊。“或者你陪我…”
服部平次表情好像要吃人，他一把握住工藤的手腕，把人牵回身边，带着工藤绕到远离人堆的饮水机旁坐下，样子神似狼狗护食。
工藤新一觉得从昨天起友人就有些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改变，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有点黏糊糊的，缠人得很。比如现在，走路非要手牵手，服部平次几岁了？
“你究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工藤关切地用目光探寻对方的脸色，不料撞进了两潭绀青色的池水，服部的眼睛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复杂到他不想去深究。
服部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抬起空闲的手，把工藤带着的棒球帽帽沿向下压了压，让那片圆弧状的阴影更深地笼罩下来。
工藤没来由有些心慌，他侧过脸错开了眼神，却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算了，牵就牵吧。反正他先幼稚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工藤开始思考应召女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讯息。
“她说’窝囊废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看来“金主”与绘梨奈从前就认识，且“金主”给绘梨奈留下过反差极大的印象。如果现在是炫耀，那么当初或许是鄙夷。”
服部表示赞同，补充道，“凶手在墙上留下的字运笔狂躁，他在抒发情绪。他杀绘梨奈，动机极有可能是复仇。”
两人不约而同将凶手锁定为：在绘梨奈的人生中至少两度与她相遇，且对她怀恨在心的熟人。
山下绘梨奈那庞大到让调查人员心生绝望的社会关系网终于缩小了一点。
和暮目警官交流过想法后，下属警员们开始着力排查绘梨奈过去的人际关系。
工藤调取了她的学籍档案，发现她在初三就辍学了。04年，绘梨奈与其母亲从野田市搬迁到琦玉市，因此从野田的春野小学转校。
之后在琦玉的初中读完三年。
初中毕业后，就一直不知道从事的什么职业…除了同行之外，一时间竟找不到她别的朋友。
看起来乏善可陈。工藤心里想着，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资料上黑白分明的印刷体。
明天早上，还是和服部去走访绘里奈曾在地看看吧。
时针滑到八点，高木提着盒饭走进来，饭菜的温暖香气终于驱走偌大房间里无言的紧张感。众人心中也为之一松，停下机械运作般的筛查作业。
服部给工藤挑了份滑蛋猪排饭，自己吃的咖喱鸡块饭。他掰开一次性筷子，心里有些小怨念。
本想去青森商厦约会，好端端的饭没吃成，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煞风景。
工藤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埋头吃的很香，身体恢复后他的食量也回归了成年人的水平。饥饿催生食欲，滑嫩蛋茸泡在浓厚汤汁里，白饭被染得晶莹透亮，嚼在嘴里有种粮食的鲜甜。
简餐之故，大家都很沉默，直到一旁负责联系的警员突然叫了声。
“暮目警官，前方的人说，那件外套找到了！”
“就在距离青森商厦50米处的绿化带里！”
这么近？
工藤猛地抬头。
他看向服部，显得有些意外，服部明白他的意思。
绘里奈穿着外套进入商厦，并死在顶层，属于她的外套却出现在50米外的绿化带上。
谁动了这件衣服，不言而喻。
原本设想的是，衣服上有一些关键物证不能落入警察之手，因此凶手才会大费周章把它带走，这件外套真的很宽，蓬松的织物体积不小，还要考虑如何藏匿。
现在看来，问题却不是出在衣服本身。
从回传的照片可以观察到，外套除了染上浑浊的土色之外，没有暴力拆解过的痕迹。
究竟为什么要脱下它，难道是因为“穿着外套”这件事不该发生吗？
“绘梨奈说她在东京的公司上班……每个月还会定期往老家汇钱，这么孝顺的孩子…”
“绘梨奈最近钓到一个凯子…说什么果然人不可貌相……窝囊废居然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她是一个人进的商场，没人陪同…”
工藤皱着眉，在脑中将破碎的信息努力聚拢起来，闭上眼回想每个细节，每句证词，忽然有了一个奇异的猜测。
他当即站起来，动作幅度几乎掀翻身后的椅子，旁人吓了一跳，“劳烦，我要再看一遍当时绘里奈进入商厦时的监控，有件事必须要确认一下。”
可惜还没等视频打开，暮目的呼机就发疯似的响个不停。
暮目接起听了一句，脸色大变。
他抄起外套往外走，说得咬牙切齿。
“走，米花公园公厕里发现一具女尸，据称犯罪手法相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