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错过
(七)闻讯(之捌)
殷天正把杨逍、彭和尚和赵胜请入正堂奉茶。赵胜知道三人必要密谈,向殷天正行过礼也就退下了。杨逍和殷天正在光明顶闹僵过,彭和尚和殷天正也不甚相得,还是前年袁州起事,殷天正帮过些忙,这才算有了些交情,所以三个人原来并不算交好,几句场面话说完,一时竟没了话说。
杨逍心知殷天正多半还有些芥蒂,又不知自己所来何意,存了戒心,有话还是说开了好,便开门见山道:“杨某此来,非为别事,实是看着海内扰攘,民生凋敝,朝廷式微,来日或有大事,不知鹰王如今志向何在?”
殷天正本来担心的是杨逍揪住他自立门户的事。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还有真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此时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正色道:“殷某之志,从未转移,但求扶危济困。来日起事,定当共襄义军,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杨逍微笑道:“我猜想鹰王也是如此,但总要当面分说明白才好。鹰王短短十余年,在江南创下偌大基业,何等才干,何等魄力,实是我明教之福,也是苍生之福。彭大师在湘、赣、鄂一带经营日久,再有鹰王在江南稳扎稳打,届时拿下漕运,切断南北,朝廷断无继之力。鹰王意下如何?”
殷天正细细想来,不由点头道:“如此甚好。但蒙古人能征善战,天下无不畏惧。要与之对抗,谈何容易。”
杨逍道:“天下事,无非应时而动,顺势而为。刚才彭大师有句话说的好,事在人为。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做好准备,徐徐图之等待时机而已。”彭和尚道:“我看那鞑子并无什么了不起,茅山那次,才十八个人,也搞得那些官兵焦头烂额。”殷天正叹道:“那次是有地利可以依仗,可惜忽必烈南下以来,拆了无数城墙,能依仗的地利真是少的可怜。”杨逍道:“江湖人多少听过茅山之事,但天下人并不知晓。既然茅山地利可用,不如再来一次大的,让天下人知晓,蒙古人的铁蹄也没有那么厉害。”殷天正笑道:“那个简单,改日咱们再来一次。”杨逍点头道:“最好把这茅山杀官造反之事编成故事,到处去酒楼茶肆讲讲,越绘声绘影越好,最好再穿插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在里头,人们越发爱听。”彭和尚也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杀人不见血。”
杨逍摇头笑道:“我可是连秀才都不是,算哪门子的读书人?”转头又对殷天正道:“说起天时地利人和,我近日得了一件宝贝,威力不小,就是不易得。”殷天正奇道:“还有什么宝贝能入了杨左使的眼?”却听杨逍说了三个字,“神臂弓”,不由疑惑道:“这名字倒是听说过,好像是先朝的兵器?”杨逍点头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二百四十多步,你说是不是宝贝?”彭和尚道:“射程二百四十多步?那可了不得,比什么武功都好用。”殷天正道:“左使交给锐金旗做就是了,何必舍近求远呢?”杨逍道:“锐金旗的器具和人员都在昆仑山一带,就算在那边做得了,难道还千里迢迢运到中原来用吗?再说,这弓做起来所需材料甚繁,除了竹木,还要铁作登子枪头,铜作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作弦,想大规模做起来,还是要在中原的好,而咱们明教上下,也就是鹰王你有这个实力。”他看得明白,虽然自己已看淡了与鹰王的权柄之争,矛盾的根源已经消除了,但积年龃龉岂是红口白牙几句话就能消弭的?还不如实实在在地一起做些事情,日久见人心,反而有望同心同德。
殷天正看了杨逍一眼,心里着实动心,他素知杨逍心高气傲,天下能入眼的东西不多,这神臂弓只怕真是难得的宝物,若能做那个几百张,自己声威更振,看来杨逍这次还真是抱着和解的心思来的,心里也痛快了不少,笑道:“你可高看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乡村野老,只怕张罗不起来呢。”杨逍微笑道:“鹰王何必自谦?如今松江府棉布人称是‘衣被天下’,若没有鹰王从中主持,哪得这般繁华光景?若不是知道鹰王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会来撞这个金钟。”殷天正呵呵笑道:“好个杨左使啊,稳坐光明顶,却知天下事,老夫佩服!”杨逍道:“至贞年间,黄母从崖州回到江南,便有了‘错纱配色,综线挈花’工艺流传,但始终不过小打小闹,只有江南人知道,可自从至顺年间起,突然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天下皆知,这时间正与鹰王回江南的时间相合。除了鹰王,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和魄力造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