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心头】女巡按续——望君归

女巡按续——望君归
明 正德元年
融化的冰雪从枝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院里的花枝上，这花还是去年种的，也不知今年能不能开。
茅屋下日渐消瘦的男子只披了件藏蓝色锦袍，负着手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山下，苍白的面容泛着些许病态的红晕。
“秀秀……”他开口，唇瓣如雪，带着微颤。
虽然已经入春，但天气依旧冷的刺骨，寒风拂过，扬起他霜白的衣袍，那人的身子不由晃了晃，依旧固执的站在那。头越发昏沉，自从去年入冬，病情便愈演愈烈起来，他无奈的摇摇头，从怀里取出那张折痕深深地宣纸，平整的纸面上只落着两滴墨点，却让他凝视许久。
“纸流扇，珠玉冠，一羽霓裳等君还。”院子隔壁的学堂里，孩子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念着。他眉心微微皱了皱，赶紧捂住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久久不停。
鲜红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滑落，落在如雪的内袍上，也浸在那张被他握皱的纸上。
“爹！”才进院的女孩慌乱的跑过来扶他，手里沾着露珠的野花凌乱的撒了一地。
他努力喘匀气，直起身子，缓慢的摆了摆手，“曦儿，爹走后，就葬在山下巡按府后面吧。”他抬起头，再次深情地凝望着山下被薄雾隔开的府邸，凤眼里浓浓的爱恋和遗憾刺得身旁的女孩心里一疼。
再过些时日，府前的桃树就要开了……
秀秀，若我守在你我初见的地方，来世，你会不会认出我……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仿佛将整个京城置于琉璃宫中，如梦似幻。（整个京城仿若琉璃宫般如梦似幻。）
有人说，这是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也有人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定是要丰收了。
可也正是这“瑞”雪，带走了他，那个才华横溢，恍若谪仙的男子。
正德元年，二月初九，刘非，卒，终年四十四。

“怎么了曦儿？”刘非转过头，轻声问。
她偷偷观察着刘非的神色，“为何爹爹每日都坐在这，看山下的府邸，瞧天边的夕阳。”
刘非沉默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那是巡按府，以前，皇上赐给巡按大人住的。”
夕阳……“落日好美啊，要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那才幸福。”当年，她如此感叹，自己也是分外满足，如今看夕阳……
刘非嘴角勾起一抹笑，笑的苦涩，笑的凄凉，“一个故人说，夕阳……很美，所以，爹爹喜欢。”
“那这张纸也是那个故人送的？”曦儿指着他手里落着两滴墨点的纸问。
刘非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是那个住在巡按府里的人么？”曦儿看着他的眼睛。
“对。”刘非伸出手，搂过曦儿，“爹爹和她，是很好的朋友。”
“爹爹，你很喜欢那个人，对吗？”曦儿靠在他怀里，认真的问。
“曦儿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刘非笑着问。
女孩想了想，“就像曦儿喜欢爹爹，想爹爹天天陪着我。”

“是，爹爹，很喜欢她。”刘非抬起眼，望着天边的余晖，“那时，爹爹还没有做官。皇上封她做女巡按，爹爹，是她的师爷……”
风拂过，满树桃花似被他的情感所染，绯红的花雨悠然飘落，落在他的青丝间，衣襟上，落寞，凄美，仿若一场踏碎的盛世烟花……

第二章 我心匪石 不可转也
那年二月十八，天空如洗，阳光刺眼，朱红的宫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刘非抬起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终于深深呼了口气。
“朕罚你三年之内上京参试，务必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否则依罪论处！”三年前，皇上威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虽然非他所愿，但别无选择。
如今过了殿试，几人总算性命无忧，石青色锦袍裹着他修长的身子快速消失在街道尽头。
直到多年以后，他揽着曦儿讲起这段往事，如果当时知道考中状元会掀起如此波澜，哪怕抗旨一搏他也决不踏进宫门半步……
京城的喧嚣繁华早已是出了名的，街道两旁飞檐画栋，酒家、商铺鳞次栉比，路边小摊也是花样百出，各种小吃香气扑鼻，混着不绝于耳的吆喝声，分外热闹。
刘非最终在一家酒楼前停下了脚步，只见黑色的牌匾上书着三个赤金大字——醉霄楼。大门两侧，同样笔体潇洒的挂着一副对联：
玉液琼浆，飞觞聚友忘归去
山珍海味，调鼎举箸思再来
他扬起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
“客官，吃点什么？”酒楼里一个干净伶俐的伙计急忙跑了过来，热情的招呼。
“巡按大人定的位子。”
“好嘞！客官，您这边请。”伙计引着他上了二楼，停在一间书着“遥望阁”的雅间前，轻轻敲了敲敞开的房门，“客官，请。”
“多谢。”刘非点点头，温润的声音沉静如水。
“阿非。”如忆绾着点翠凤头钗，身着妃色填彩绣芍药轻纱长裙，已经坐在了里面，“快进来。”
“二夫人。”刘非嘴角噙着笑，挑了把下首的椅子坐下，“秀秀和小宝呢？”他朝里面望了望问道。
这雅间地方虽然不大，却用一张紫檀架子大理石插屏隔成了两间，外间两侧各摆两把楠木镂花圈椅和一张四角方桌供客人品茶聊天，里间的窗正对街道便专门留给食客吃饭赏景。
“她借了这的厨房，说是要做几道好菜犒劳你。”如忆声音袅袅的说。
刘非垂下眼没有说话，眼角眉梢间却尽是遮不住笑意。这一笑，春水映梨花，道不尽的绝代风华。
如忆一时看愣了，刘非清冷华贵的气质让本就出众的他更加引人瞩目，自己和他相识多年尚且如此，若果真金榜题名，那秀秀……
沉吟片刻后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阿非，刚才殿试见到皇上了？”
“嗯。”刘非点点头，托着莹白的茶盏端详了会，又闻了闻杯中的茶，然后抬手一饮，“入口微苦，而唇齿留香，茶中上品。”
“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二夫人想问什么？”刘非狭长的凤眼略带深意的看着她。
“我……”如忆干笑了两声，既然已经张口了，不如索性问清楚，不然等中了状元真要被哪个皇亲国戚看上了……“阿非啊，你看咱们大家也一起这么久了，我要是哪句说的不对了，你可别多想。”
“嗯。”他轻轻吹了吹杯里的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如忆见机往刘非身边靠了靠，却小心翼翼的问，“从咱们决定替我相公报仇，让秀秀假扮巡按到现在，日子也不短了，以前喜喜姑娘的事……我们也略有耳闻……可是你看……都过去这么久了……就没再遇见合适的？”
刘非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莹润的杯壁，面色平静，难辨喜怒，“二夫人的意思是……”他转过头，唇畔挂着一丝了然的笑。
如忆一愣，连忙摆手，“我不是说我啦！我是说秀秀……”不等说完，她便看见刘非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赶紧噤声。
刘非见状眉峰微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二夫人觉得呢？”他放下茶盏，眼角墨色划过，将如忆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如忆正了正身子，认真的看着他，“相公走的早，这么多年，若不是你帮衬着，我和秀秀还不知要落得什么田地。我是女人，多少能看出点她的心思，也能接受她再嫁，可是……你若是高中状元，封官加爵自是不必多说，可也难保没有大臣用亲事拉拢你，皇上又不知道，万一赐婚，那……”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刘非蓦然出声，静静的，淡淡的，“我依旧是秀秀的师爷。”
“这我就放心了。”如忆总算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胸脯，正说着伙计就把菜端了上来，两人跟着走到里间，瞧着摆好的菜肴，糟溜鱼片，芙蓉虾球，琉璃珠玑，檀扇鸭掌，如意卷还有龙井竹荪。
“这是秀秀做的？”如忆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当然啊。”不等刘非答话秀秀便得意的从插屏后走了过来，长发轻绾，一支嵌珠珊瑚蝴蝶簪别在发间，身上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随着莲步飘动，明丽动人，“这可是我花了三天才跟这的师傅学来的，不错吧。”
“三天？”如忆问。
“这个我作证。”风四娘一手抱着坛酒，一手拉着小宝也跟了进来，“这绝对都是秀秀做的，如假包换！”
“来来，都坐都坐，尝尝我的手艺。”秀秀拉着小宝在刘非旁边坐下，然后拿起酒壶给每人斟了一杯，“今天师爷是主角，咱们老规矩……”还不等秀秀说话，小宝的筷子就直奔那道芙蓉虾球伸了过去，“小宝。”他抬起头看见秀秀脸上危险的笑意，狠狠吞了吞口水，乖乖把虾球放到了跟前的菜碟里。
“刘非，祝你……”秀秀想了想，轻拈酒杯，艳如玫瑰的酒水在她指间轻轻摇晃，“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谢谢。”刘非不错眼珠的凝视着她，眼睛里带着的温暖浅笑，说不出的缱绻情深。
如忆看了看刘非，又看了看秀秀，笑着举起酒杯，一语双关的说：“阿非，我祝你心想事成！”
酒杯轻碰，刘非昂首饮尽。
“还有我还有我。”风四娘早不知偷喝了多少杯，继续给自己满上，举着走到他旁边，“阿非，三年前我就祝你早日开枝散叶，这都三年了也没见你开出来，加把劲儿啊。”
刘非没有答话，笑着摇头，举杯间向秀秀的方向瞥去，女子早已面若云霞。
“刘叔叔。”小宝举着茶盏站起来，煞有介事的说：“祝刘叔叔考上状元，也当巡按！”
“谢谢小宝。”刘非看着他温柔的笑了，伸出筷子夹了个如意卷放到他盘里，“叔叔也祝小宝学有所长！”
小宝圆碌碌的眼睛盯着盘子里的吃食，又瞧了瞧身边的娘亲，快速夹起一块塞到嘴里，满足的鼓动着小嘴。秀秀一边笑着伸手擦去他嘴边的芝麻一边又递了杯茶过来。
窗外春风扑面，杨柳拂动，空气中混着淡淡的草香味，秀秀望着窗外人影攒动突然心里动了一下。从回京之后刘非就忙着考试，自己天天对着成堆的公文也是头如斗大，忙的脱不开身，几个人都没来得及出去走走，“师爷，反正你也考完了，这几天也没事，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对啊对啊，自从回来咱们还没出去过呢。”如忆也来了兴致，放下筷子满脸期待的看着他，“阿非，这周围有什么好玩的？”
刘非放下酒杯，顿了顿，“城外的东坡亭景色别致，绿草如茵，倒是个好去处。”

第三章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几人吃过饭回去时，管家早已领着两排仆人恭敬的等在门口，气势宏伟的朱门玉阶，蓝底金字赫然写着“巡按府”。
“老奴等人恭迎大人回府。”老管家低着头，恭敬的朝秀秀俯身下拜。
“何伯，快起来。”秀秀连忙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何伯是她被皇上赐封“女巡按”后聘下的，因几人经常出巡不在府中，刘非看他忠厚老实便聘回府里当了管家，帮忙打理日常事物。
“谢大人。”何伯站起身子，继续道：“昨日大人派人搬回的东西已全部收拾妥当，房间丫鬟们也打扫干净了，大人若是累了可直接前去休息。”
“好。”秀秀笑着点点头，虽然几人十日前就已回到京城，但碍于刘非赶考，一来怕府里人多打扰他温习，二来也怕别的考生说三道四徒增烦恼，便一直住在客栈没有回来，想不到今天回来何伯竟这么重视，倒是让她有点不安。
果然是个好管家，刘非瞧着院子里修剪别致的奇花异草和才漆过的两廊洞月，连府前的几株桃树都修剪的格外仔细，“他也算尽心了。”刘非不紧不慢的摇着手里的扇子。
穿过石拱门，转过回廊，几人跟着走进了后院，不似前院肃穆恢弘，两层阁楼靠墙而立，匾额上书着“蟠秀阁”，这还是刚搬来时刘非所写，楼对面的平地上开凿了一片云型花池，湖心中央一处八角凉亭与对岸相连。池中浮萍片片，岸旁桃林环绕，正值春日，桃花灼灼，芳菲满目，淡淡的幽香萦绕鼻腔。
“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去东坡亭。”刘非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朝着小宝挥挥手推门进了蟠秀阁一层的房间。
管家早已把晒好的被子送了进来，柔软的缎被还沾着阳光的味道。才进房间，屋外便响起一声闷雷，秀秀抬眼望向窗外，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滚起了乌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瓢泼大雨便从天而降，雨点混着丝丝凉风吹进屋里，秀秀关上窗，套了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心想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秀秀早早的就醒了过来，窗外雨已经停了，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柔嫩透明的桃花瓣上还缀着昨晚的雨珠。她选了件素锦云烟长裙穿上，腰间的宽边束腰上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随着裙摆款款而动。
“这样才对嘛，女人就应该妩媚点，哪有天天穿男装的。”如忆看着镜里的秀秀，黛眉轻扫，点朱唇，灵动中透着一股气韵。
“咚咚”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谁啊。”
“我，刘非。”温润的声音响起，秀秀打开门，见他一身天青色暗纹长袍，摘了纱帽，黛青色缎带将发髻束起，手执折扇，俨然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阿非，你看秀秀这样……”如忆从里面出来，看着刘非话声一顿，“阿非，你这身打扮可真俊哎！”
“二夫人过奖。”刘非笑着欠了欠身子，“小宝呢？我先带他去买点东西。”
“我在这！”小宝从秀秀身后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瞧着刘非和秀秀笑着转了转眼睛，“刘叔叔和娘的衣服好般配。”
秀秀猛的羞红了脸，抬眼间撞上刘非的目光，慌乱的闪开，结结巴巴的说：“我们——一会儿在门口等你们。”然后把小宝往他怀里推了推，低着头站到了一边。
刘非抬眼看着秀秀娇羞的模样淡淡的笑起来，幽深的瞳仁里满是温柔，其实她换回女装，褪去英气，真的很好看。
拉着小宝出来时，空气中淡淡的薄雾还没散去，路边小贩刚刚支起摊子，京城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宝啊，想给你娘和二娘买个什么样的风筝啊？”刘非看着街边的铺子轻声问。
“我想给二娘买个蝴蝶。”小宝抬起头笑着说。
“那你娘呢？”
“我娘……”他想了想，“我想给她买个乌鸦。”
“乌鸦？！”刘非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娘脾气臭，而且……长得也没有二娘好看。”小宝撅着嘴，故意把头扭到一边。
刘非一愣，笑了起来，用扇子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嗔怪道：“不许这么说你娘，记住没？！”
小宝吐了吐舌头，用力点点头。
“走，买风筝去。”
因为出来的早，找了好久才碰上一个开门的，不大的铺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风筝，画工精细，栩栩如生。“客官，想要什么样的风筝？”老板见有人来，殷勤的过来招呼。
刘非弯下腰跟小宝指了指挂在最上面的水蓝色蝴蝶风筝，几朵仿如梅花的花瓣点在蝴蝶翅膀上，“小宝，喜欢那个吗？”
“嗯！喜欢！”
“老板，那个风筝多少钱？”他直起身，指着那个风筝问。
“客官好眼光，这风筝是我昨天才画的，扎风筝的竹子也是新从瑞云斋进的，价钱也合理。”老板说的吐沫横飞，伸出一个手指摆了摆，“只要一两银子。”
刘非点点头，转眼看见旁边一个九尾软翅凤凰，通身火红妖艳张扬，“小宝，给你娘买那个怎么样？”
小宝中意的点点头。
刘非递过银子，又借来笔墨，认真的在那只凤凰风筝上写着，然后拉着小宝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刘叔叔。”直到走出好远，小宝突然叫他。
“嗯？”刘非低头看他，那亮如水晶的眸子里映着泪花。
“你考上状元之后，还会陪着我和娘么？”小宝抬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小宝希望呢？”刘非蹲下身反问他。
“我希望…刘叔叔可以一直陪着我们。”小宝哽咽的抹着眼泪。
“好孩子。”小宝被他搂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叔叔答应你，永远守着你们。”
只是那时，小宝不知道，刘非真的用一生兑现了他的承诺……

一行人就这样驾着车浩浩荡荡的向着城外驶去。浅草末过马蹄，繁花满地，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香味，似乎可以将所有尘埃荡涤。秀秀掀开车帘，贪婪的呼吸着，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出来郊游了。当时即便出巡八府，路上也多是埋头赶路，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马车最终在一畔湖边停下，远处青山如墨，绿草遍野，近处鸟语花香，湖水泛波。如忆和四娘早就在马车里叫了起来，车才停稳，秀秀就拉着小宝跳了下来。
“刘非，快来。”秀秀拉着小宝跑到湖边，远处已经飘起了几只大的仙鹤风筝，黑白相间迎风飞动，好不漂亮。
刘非拿着风筝走去，蓝天绿水。男子眉眼如画，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望着不远处那个跟孩子一起跑着放风筝的女子，凤目流光。
“娘，再高一点！”
“快点娘，二娘要高过我们了！”
“线太紧了！”
小宝在一旁跑着叫着，脸蛋通红。
“小宝，我们的要飞过你了呦。”如忆松了松手里的线，水蓝色蝴蝶兜着风又飞出去老高。
“娘！娘你看！”小宝着急的晃着秀秀的胳膊。
“不要急啦小宝。”秀秀耐着性子又往前跑了一段，可这九尾软翅凤凰好像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飞不上去也掉不下来，飘在半空。
刘非笑了笑，合起折扇，“小宝。”
“刘叔叔。”小宝羡慕的看着如忆飞的老高的风筝。
“不急。”刘非接过秀秀手里的线轴，慢慢收紧，拽着在草地上跑了起来。直到手里的线绳紧绷，才放慢步子，然后松了松线绳，瞧着火红的九尾软翅凤凰稳稳飘在天上。
“飞过去了！飞过去了！！”小宝高兴的叫着，“二娘，我的风筝飞过你了！”
微风拂过，扬起刘非黛青色的缎带，飞舞不停，他眯起眼看着空中的风筝，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秀秀，你可明白……
“这儿的景色真美。”秀秀羡慕的望着远处船桨轻摇的渔夫。
“是啊，要是能住在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枉此生了。”他轻轻的说。
“最好再种些桃花，落英缤纷，那才好看。”秀秀笑起来，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杏核般的眼里全是阳光。
一处小院，几株桃花，与一相爱女子相伴余生……刘非眼角划过秀秀，眸光流转，满眼笑意。
“种桃花啊？！”风四娘扯了扯风筝线，转过头，“那你可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多找些姑娘，把咱们欢喜楼在京城开个总号，这一年的银子……”
“疯了！”秀秀斜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拉着刘非走了。
“哎哎，别走啊你们！”四娘刚想追过去就听小宝一声惊呼，刘非只觉得眼前一番天旋地转，已经被秀秀拉着飞出去好远，与此同时，一柄飞镖破空而出，擦着他的耳边深深扎进身后的树干里。
“你们小心！”秀秀一边小心观察周围的动向，一边朝如忆那边喊。
可似乎刚才那一镖只是意外，周围再没有暗器或者刺客袭出，一切还和方才一样惬意祥和，反而不远处的林子里，隐约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
“师爷，你带如忆她们到前面等我，我去看看。”
“大人！”
“你们去前面等我们！”刘非转身朝如忆喊了一声，然后拔腿朝秀秀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子里的空地上已经东倒西歪的躺了几个黑衣人，剩下的几个长剑在手紧紧围着中间银色鹰膀箭袖的男子，四周杀气环绕，叶落闻声。
“你们几个活得不耐烦了么！”男子轻蔑的挑了挑眉梢，英气不凡。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领头的黑衣人抬剑就要刺过去。
“喂！我说你们几个打一个，丢不丢人啊！”秀秀插着腰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她身上。
“臭娘们，少管闲事，不然大爷连你一起收拾！”那黑衣人眼里杀气密布，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姑娘，这是在下与他们的私人恩怨，姑娘好意在下心领，还是快些离开这吧！”说完男子腾身而起，剑尖直刺头领心脏，却不想他快人家比他更快，一个闪身躲过之后直接跳到了他后面，那男子又忙于应付其他几个黑衣人，身后这一剑无论如何难以躲过。
“就冲你这句话，我包秀秀帮你了！”秀秀闪身绕过和他纠缠的黑衣人，直接落到那头领身边，化拳为掌打了出去。
“来个不怕死的？！那就送你一起上路！”头领目光凌厉，起落间已是十几回合，剑尖擦着她的衣袖化过，“嘶”的一声裂开一个口子。
“要是你不管这闲事，我没准还能收你做个小。”领头男子嘴角挑笑，剑落如雨，“现在没机会了。”
秀秀眼前剑光一闪，直奔左肩刺来，本能闪开躲避，却不想他根本是虚晃一招，那头领趁她躲闪的功夫一个翻身直刺后心。
刘非远远跑过来，冰冷的剑影照在眼里，刹那间，面若冰霜！
“噗！”一声剑尖入肉的声音划破耳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落下…
黑衣男子诧异的低头看着从自己胸膛刺出的剑尖，浓重的眉峰微微一紧，绷紧的身子一下栽到地上，干燥的土地瞬间被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那银袍男子不知何时解决了围攻他的那几个黑衣人，反手一剑正好救了秀秀。
“秀秀！”刘非跑过来，波澜不惊的眸子终是慌乱起来，仔细的上下检查着。
秀秀瞥了一眼旁边正瞧着自己的男子，脸猛的红了，赶紧拉了拉刘非，“我没事。”
“姑娘，今日之恩在下多谢！”那银袍男子笑了笑，长剑入鞘，朝她微微欠了欠身子。
刘非眉峰微皱，斜睨着跟前的男子，方才的慌乱早已不见，八风不动的冷傲紧紧包裹着他，面如沉水，深浅不知。
“没关系，但是下次出来最好找个人跟着，安全一些。”
男子点了点头，看着刘非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