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白白胖胖的饺子在滚烫的热水里翻腾着，已经端上桌的红烧肉泛着亮晶晶的红色。女生们在厨房里忙绿，男生们在外面贴对联选烟花，大家像往常一样打闹着，嬉笑着，我突然觉得这顿年夜饭似乎迟了很久才到来，恍然间，大家都变了模样。
自从玄月哥离开以后，作为兄妹里最年长的一位，我自觉地挑起了这个大家庭的重担。无论多么辛苦，哪怕曾经九月离开的时候我都不曾像今天这样觉得时光不再，更不曾如此感慨。直到小一月还是习惯性地摆上十一副碗筷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在为这段不断消磨着人和感情的时光感伤。
又围在一桌享受丰盛的晚餐，而大家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活泼一些，当然这其中免不了微阳的“推波助澜”，餐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仔细想想，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我会喜欢上她那样的女孩子。我原以为我喜欢的女孩应该是那种优雅知性，细致入微的。直到我遇见她。她可以不在乎形象地开怀大笑，也可以毫不掩饰地对自己爱的人奉上那份温柔。而这正是我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可望而不可求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们往往会对拥有自己渴望的特质的人产生极大好感。这在我身上也算是实锤了。
晚饭结束后大家依然吵着闹着，遍桌的狼藉没有人去在意更没有人去收拾，大家甚至直接在餐桌上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微阳的手气向来很好，抽扑克牌赢了好几轮，她正兴高采烈地让七月说我小时候的糗事。我无奈扶额，低头瞟见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才发觉三月已经离席了。
看了一眼正玩在兴头儿上的大家，我悄悄离开了座位，上楼去找三月。

和明亮喧闹的大厅不同，三月的房间笼罩在墨蓝色天空的余光下，打开房门缝隙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光洒进来，在原本昏暗的地板上画了道明亮的“一”字。
我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屋内。屋内阳台的推拉门没有关上，白色的纱帘卷着夜晚的残风，偶尔传来玻璃瓶倒地发出的空灵的声音。
我拉开了纱帘。
三月独自一人靠着栏杆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几个伏特加酒瓶，月色如练，他一头红发在月色下黯淡了不少，他喝酒了。
“大年夜的，一个人借酒消愁啊？”我学着二月那样不正经的语气调侃他，本指望着能让这凝固的空气流动起来，却不成想换来一阵沉默。
“是啊，借酒消愁啊。”我听到他这样说。
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安慰，我索性坐在他旁边，伸手也开了一瓶伏特加灌进喉咙里。
和沧月姐还有玄月哥不同，我和三月都不是擅长喝酒的人。这一口酒喝下去火辣辣的，胸腔灼热的难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喝下去的。
或许是真的心里难过吧。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侧脸，他正睁着一双微醺的眼睛，盯着隔壁的阳台。
那里是四月的房间。曾经闲暇之余，他们二人就经常站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望着对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只可惜现在人去楼空，那个房间几乎无人问津，只有清洁机器人还在例行每周一次的打扫。不过奇怪的是阳台上的植物却长的格外的好，隐约还能看见几朵迎春花的芽蕾。偶尔在窗外看到这些绿植，就仿佛四月从未离开过一样。

我像从前一样揽住三月的肩，语重心长的开口：“你还是...放不下她？”
“才没有。”三月挣开我的手臂站起来，双手撑在栏杆上，佯装轻松的语气：“我已经放下啦…你也知道，我已经让她留在那儿，不强求她回来了。”
......
“可是，有时候，我还是会很想她...”
“不过，也只是想想......”
他背对着我开口。
微风拂过，楼下传来大家嚷嚷着说要拿烟火的声音，远处钟楼上的指针显示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
我看见三月紧贴着栏杆蹲下，他先是将头埋进臂弯里，半晌又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带着氤氲的水汽的大眼睛来。
他笑的轻松坦然。
“哥，你不用安慰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真的放下了。”
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被他狠狠地吞了回去。
我就这样看着他，竟然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把疼痛和心碎当作习惯的男孩。
或者也可以说，我不懂他和四月的感情，因此无从开口。
在我们兄妹里，三月四月无疑是最默契的一对。我曾经一直以为他们的少言是性格使然，殊不知是因为有太过了解自己的彼此而不需要多言。
我尚且记得许多年前一个晴朗的午后，他手持扑克牌，四月手执藤鞭，两人意气风发地站在训练场上，身旁的机器人们都被打倒在地。
在一片废弃的机器零件摩擦产生的火花里，他们相视一笑，并肩走出训练场。
只可惜我不是个称职的哥哥，读不懂那份笑容里的含义。那段成长来的太猝不及防，我也没来得及带给这两个弟弟妹妹更多的关爱，让他们早日敞开心扉，避免这些本不该由他们承担的痛苦。

三月总是告诉我说他放下了，但是他拙劣的演技却在一次次地出卖他。
若是他真的放下了，他怎么会担心小四的安危，撑着身体也要将可以警报的通讯器装进她的玩偶里？
他怎么会日复一日地从阳台翻去她的房间为花草浇水？
他又怎么会在提起她的时候流泪？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现在，我只能选择把这一切交给时间了。
时间啊，请你怜悯我这不幸的弟弟妹妹。他们一直在承担着这个年纪不应承受的痛苦。我希望你能抚平他们的所有伤口，让他们再次站在那片阳光下吧。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光点升起，烟花在空中炸裂，焰火照亮了原本墨蓝色的天空。
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微阳冲上楼来，在一片妖艳的烟火下给了我一个吻。
大家笑着、大家哭着、大家闹着，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看到这样绚丽的夜晚。
直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我将酒后头痛欲裂的自己埋进被子里，隐隐约约听到三月房间传来警报的响声。
警报声很快被人按停，然后就是有人关门下楼的声音。
我没有起身去帮他，我想这是他内心深处等待了许久的，再次重逢的机会。
于是我决定好好睡一觉，好让自己能在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起来。
我希望我能在门口看见两个人的身影，然后我会送给他们一个拥抱，并告诉他们：“欢迎回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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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波新文 《圣诞夜颂歌》 主题是童话 灵感来源于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

《圣诞夜颂歌》
BGM：Kate Rusby《Hail Chime On》务必要听～这首歌贯穿全文喔❤️
00
“While shepherds watched,
（当牧羊人在夜里，）
Their flocks by night,
（看守他们的羊群，）
All seated on, all on the ground.
（全都坐在了地上。）”
四月哼着歌，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摆在橱窗里的一条项链。
这是一条圣诞节限定款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对金色的鹿角，鹿角上还镶着几颗小小的红色宝石，看起来就好像弯弯的枝桠上开了几朵红色的花。
四月喜欢红色，也喜欢红色的圣诞节。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零用钱，只有两张面额不大的纸币和几枚硬币，而项链的标价早就记不清有几个零了。
今天是平安夜，真希望圣诞老人可以送这样一条项链给我。
四月的眼里闪着光。
按在橱窗上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了几个淡淡的水印，四月掏出自己红色的手帕将指纹擦干净，然后恋恋不舍地走进了隔壁的商店里。

01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商店里放着欢快的圣诞曲，四月跟着哼了几句，随后绕到了摆放着贺卡的货架旁。
货架上方圣诞节三行情书的活动海报还未撕掉，四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叹了口气。
那是一个在圣诞节一周前举办的情书大赛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在贺卡上写下三行情话并送到活动中心参赛，而第一名的奖品就是挂在橱窗里的那条项链。
当时四月看到这个大赛的时候兴奋了好几天，每天都为了写出动人的情话而绞尽脑汁，甚至还从姐姐九月那里借来了许多有关诗歌的书籍。但是大赛结果出来后，她只拿了个三等奖，收获了一只红色的圣诞袜。
圣诞袜也不错呀，它可以用来装大家送来的贺卡和礼物，最重要的是，它也是红色的。
四月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附身挑起了贺卡。
“这张金色的贺卡送给爸妈，这张粉色的贺卡正好适合姐姐，再拿一张蓝色的给最好的朋友浅夕...”
四月的手指在五颜六色的贺卡堆里拨弄着，最后停在一张红色的贺卡上。
“这张，就当作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吧。”
四月很快就拿着挑好的四张贺卡去收银台付了钱，走到商店门口的时候门口的报警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奇怪？我明明都付了钱呀？”四月一头雾水地看着还闪着红光的报警器，正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买贺卡的小票出示给店员时，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三颗糖。
“真是的...应该是某个小孩的恶作剧，居然把糖放在我的口袋里。”
四月和店员解释了几句之后就将糖放回了货架上，可当她再次走到店门口时报警器照旧响了起来。四月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之前那三颗糖居然还在自己的口袋里！
天呐，这是见鬼了吗？
于是四月只好顶着一张大红脸再次将糖果放了回去，为了避免口袋里再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她索性将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可当她第三次经过门口的时候报警器依然在响，而那三颗糖这次居然出现在了她连帽外套的帽兜里。
店员看着四月的目光开始充满了鄙夷，周围也陆续有人在议论“小姑娘看着挺乖巧的居然偷东西啊”之类的。
眼看着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四月只好认命的买下这三颗她觉得一定是成了精的糖，然后飞速逃离了这家商店。
“大过节的居然这么倒霉。”四月将糖果和贺卡装好，然后紧了紧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02
“The angel of the Lord came down,
（主的天使降下来，）
And glory shone around.
（荣光闪耀在周围。 ）”
街上到处都是圣诞歌的声音，迎面吹来的冷风为刚才因为尴尬而发烫的脸颊降了温，四月渐渐从刚才的不愉快中抽离出来，一路迈着轻快的步子。走着走着却发觉身后好像跟了一条小尾巴，四月走他走，四月停他也停。
眼看着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四月顺势拐了进去，一番不大的周旋之后四月就将这条“小尾巴”堵在了花丛里。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四月故作严厉地开口，将他揪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个和四月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戴着一顶看起来用了好多年的帽子，还穿着一件比他的身型大了许多的毛绒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红围巾。虽然这一身衣服看起来朴素了些，但好在还算整洁，并且那个男孩长的很干净，还有一双好看的亮晶晶的蓝眼睛。
男孩将头低下去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四月放软了语气再次询问。
花园里突然亮起了彩色的夜灯，四月抬眼向周围望去，层层叠叠的假山和花丛里接连闪烁起五颜六色灯光，仿若一个刚刚降临夜幕的国度，华灯初上，一片汪洋。
四月看的入了迷，好不容易将视线移回这个男孩身上，却发现在一片灯火下，男孩的身下居然没有投影。
紧接着，四月爆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尖叫，今天一定是见鬼了！
男孩急忙伸手捂住四月的嘴。
周围来看灯火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以为是在花丛里打闹的小情侣，略显扫兴的往花丛里看了两眼便也都没有在意。
男孩放下了捂着四月嘴巴的手。
四月被吓得眼泪汪汪：“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该不会是鬼吧？！”
“什么鬼不鬼的，我叫三月。再说了，你见过不想吃人想吃糖的鬼么？”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四月。
三月？和自己名字还挺像的。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四月缩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还真的扬起下巴仔细想了想：“算是天使吧...或者圣诞老人也行。”
“那我也没见过想吃糖的天使和圣诞老人。”四月见对方并非来着不善便稍微放松了警惕，撇了撇嘴后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是不是你往我口袋里塞的糖？！”
三月没有作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看来是他没错了。
四月一想到刚才众人议论纷纷的样子就生气，连他好像不是人类这回事儿都忘却了，站起来指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尴尬？！我差点被当成了小偷！”
“对不起。”三月低着头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反正以后那家店我再也不敢去了。”四月顺势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荡着腿舒解自己的郁闷。
这算是揪到了“天使”的小辫子？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三月用真挚的眼神望着她：“要不，我去帮你跟店员解释？”
“解释你个头！你要是去了商店会把人给吓死吧！”四月忍不住咆哮，周围路过的人都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四月。
三月凑近四月耳边压低音量：“你小声一点儿，除了你，没人能看见我。”
“除了...我？”
“嗯。”
“为什么？难不成我也有隐藏的天使属性？就像电影里一样，我是个不小心掉落凡间的神的孩子，你们来找我想带我回天上去？”
三月汗颜：“你电影也看的太多了吧...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这是我的圣诞愿望啊。”

03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四月只好认命的带着这个说不上是人还是鬼的家伙上了街。街上遍是击鼓唱歌庆祝节日的人们，四月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三月紧紧跟着她。
刚才她明明跟他说了拿糖的事情她不计较了，让他早点回家去，但是这个男孩就是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又走到了一个转角的路口，四月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啊？你的家人呢？他们也在天上吗？”
三月拧着自己外套的衣角：“嗯，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找他们。”
“为什么？”四月不解：“难不成你是个离家出走的天使？”
“不是，只是我必须过完今晚才能回到他们身边，天堂里赶着平安夜回家的天使们太多了，给我的门票刚好是平安夜以后的。”三月满脸都写着“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表情。
“...”四月将信将疑。”
“我可以陪你玩，可以帮你去街上抽奖中娃娃，你要是喜欢打扑克牌什么的，我还可以帮你去偷看对手的牌。反正也没人看得见我。”
好像有点道理，四月满意地点点头：“成交。不过我不需要你干这些，你只需要帮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四月狡黠地笑了笑：“帮我去看看男孩子给我姐姐的情书里都写了些什么，他们都可能是我未来姐夫，我总要把把关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三月信誓旦旦。
于是一人一“天使”就这样跑去了九月晚上常去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暖气开的很足，四月在门口找了个储物柜，将脱下来的外套和围巾都塞了进去。转眼望向三月，他摘下了他那顶破旧的帽子，露出一头鲜红色的头发来，中间还有两撮白发，乍一看还以为他戴了顶圣诞帽。
红色的头发诶，真好看。
四月忍不住悄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红发，和之前在公园里他捂住自己的嘴时不一样，他头发的触感软软的，抚过他的发丝时，指缝间带着若隐若现的光芒，美的不真实。
“看来，你真的是天使啊。”四月笑着开口。
三月没有躲开，任由着她把玩自己的头发：“真好，你现在还能碰得到我。”
“？”四月递了个疑问的眼神，难道以后就摸不着了吗？
也对，他过了今天就要回去了。
突然发觉身边有个不能称之为“人”的家伙也没什么不好。
“好啦。”三月慢慢的将自己的头发从她的指缝里抽走：“咱们去找你姐姐吧。”

04
“"Fear not," said he,
（“不要怕”，天使说，）
For mighty dread,had seized their troubled, troubled minds,
（因为恐惧让牧羊人心中不安，）
"Glad tidings of great joy I bring,to you and all mankind".
（“我有个特大的喜讯，带给你们和全人类”。） ”
图书馆里的圣诞曲放的很轻，四月拉着三月躲在一个书架后，然后悄悄指了指正坐在书桌上读书的粉发女孩：“那个就是我九月姐，情书应该都在她的书包里。”
“了解。”三月点点头。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嗯。”
三月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正准备将手伸进九月的书包内部，不成想触碰到书包的那一刻书包带打滑，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扑通！”书包里的书本和文具散落一地，四月吓得捂住眼睛，三月僵在原地不敢动身。
九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发现没什么人经过，大概是书包太沉所以从椅背滑落了吧。
九月急忙把东西都捡回背包里，其中有两封信件她很宝贝的样子，从地上捡起来以后反复查看了几遍，确认没有弄脏后才放心地放回书包里。
三月不敢久留，赶忙挪回四月藏身的书架后面。
“你刚刚吓死我了。”四月捂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你看到什么了吗？”
“嗯，我只看到了两封情书，不过剩下的那些我猜你姐姐也不会在意。”
“是哪两封？你看清是谁写的了吗？”
三月抬着头回想着：“我记得一个是十月，还有一个...好像是梳星吧？那个字儿写的太丑了我看不懂。”
十月和梳星？
十月哥她知道，是姐姐班上的班长，之前姐姐还拜托过他给自己补习功课，是个很温暖和善的大哥哥，他要是能当自己的姐夫还蛮不错的。
不过，这个梳星是谁？从来没听说过。
从前总是来家里找姐姐的男同学，除了十月，好像只有一个蓝色头发的傻小子吧...
“噗嗤！”四月突然乐开了花：“什么梳星，是琉星吧哈哈。”
三月无奈撇嘴：“这可不怪我，是他的字写的太丑了。”
“哈哈哈哈...”四月笑的停不下来。
这个琉星虽然笨是笨了点，但是善良简单，并且之前为了追姐姐也下了不少功夫。
十月和琉星，都是当姐夫的好人选啊。真不知道姐姐会选哪个做如意郎君呢？
“小四？你怎么在这？”九月来书架边拿书，抬眼便撞见自家妹妹一个人躲在书架后面傻笑。
“啊！姐姐！”四月被吓了一跳，都忘了九月看不见三月，顺手就将三月拉到身后。
九月狐疑地盯着她：“你该不会和男同学来约会吧？找男朋友可不要瞒着姐姐哦。”
“哪有...”四月红了脸。
真是的，刚才怎么下意识就拉走三月了呢，又没人看的见他，这样紧张的小动作真的像偷情一样，难怪九月姐会怀疑。
“真的没有啦。”四月努力解释着。
反观九月姐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先去前台登记借书，一会儿一块回家吧。”
“好...”
看到九月姐走去前台，四月才放心的把三月从身后拽了出来。
他的脸也红红的，冒着蒸汽。
四月觉得好笑，天使居然也会脸红。可转念一想，自己居然真的把他当作天使了，他到底是神是鬼还说不清呢。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四月。
“嗯...我要回家吃晚饭。”四月感到抱歉：“但我不能带你回去，会吓坏我的父母的。”
“嗯，我知道。”三月略感失落。
“放心啦。”四月安慰道：“我就回去吃个晚饭，吃完就出来找你，好不好？”
“那你一定要来，我在花园的圣诞树下等你。”三月眼神里带着恳求。
“好，一言为定。”四月还是为大过节的留他一个“人”感到抱歉：“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点来？”
三月眼神里突然闪起了光芒，指了指四月的口袋：“那个就行。”
是那三颗糖。
还真是个爱吃糖的天使。
四月将糖果塞给他：“那你等着我，我晚上送圣诞节大礼给你。”

05
“"To you in David's,
（在这天你们这大卫的城里，）
Town this day,is born of David's, David's line.
（大卫的后裔就要出生，）
The Savior who is Christ the Lord,
（就是主基督救主，）
And this shall be the sign.",
（而这就是预示”。 ）”
四月的爸爸打开他前几天好不容易拜托朋友淘来的唱片机，欢快的音符像坐着旋转滑梯一样接二连三的从花型喇叭里雀跃着蹦出来。
餐桌上摆着刚刚出炉的烤火鸡，烤的香酥的外皮下包裹着鲜嫩多汁的烤肉，香味儿直直的钻进鼻子里。
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顿祥和的晚餐，举杯庆祝着，希望神明保佑，来年可以平安顺利。
四月用叉子绞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来不及仔细品尝鲜美的酱汁和爽滑的面条，迅速将食物吞进肚子里后，将刀叉并排竖直摆放在吃的精光的盘子上，然后在父母惊讶的“这孩子怎么吃的这么快”的声音中跑回了房间。
四月拿出之前三行情书大赛获得的红色圣诞袜，然后将自己房间里找到到的糖果统统塞进那个大大的圣诞袜里。
四月还嫌不够，又溜去了九月姐的房间，从她房间里拿了两盒她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一并装在圣诞袜里。
好不容易将整个圣诞袜用甜食装的鼓鼓囊囊的，四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想着这些糖应该够他带去天堂吃一年了。
不过，他怎么会记得这袋糖果是她送的呢？她好像还没告诉他她的名字。
思来想去，四月又掏出了之前在商店买的红色贺卡决定写点什么，这张贺卡红红的，正好适合他。
他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拥有鲜红色头发的人，虽然初次见面他害她出了丑，甚至把她吓得够呛。但四月能感觉得到，他其实特别的天真并且纯粹。无论他是人是鬼，相遇也算缘分，再者以后自己到了天堂，说不定还能再见到他，他们还能在一起叙叙旧呢。
突然，有点舍不得他走了。
和万人迷的姐姐不一样，她平时性格安静，待人接物都过分冷淡。除了特别好的朋友浅夕，很多人都因为她的孤傲而疏远了。
像这样一直愿意跟着她，陪着她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四月找了只银色的荧光笔，在贺卡上写下简单的“圣诞快乐”后就塞进了圣诞袜里。
当四月带上红色的围巾，拎着这么一大堆糖果像个圣诞老人一样准备出门时，九月已经等在了门口。
她好像晚饭后就跑出来接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连外衣也没来的及穿，鼻子冻的通红但眼里难掩笑意。
“去见小男友呀？”九月显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靠在门框上调侃她。
四月低着头穿鞋，慢悠悠地反击：“也不知道刚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是十月哥还是琉星哥？”
九月显然被戳中心事，顺手将挂在衣帽架上的红色圣诞帽扣在四月头上，说了句“臭丫头”就走进了屋，末了还丢了句“早点回来。”

06
“"All glory be to,God on high
（“所有的荣耀归于至高神”，）
And to the earth, the earth be peace,
（而这大地要共享平安，）
Goodwill henceforth,from heaven to men,
（良善从天降至人心中，）
Begin and never cease",
（起始并永不停息。） ”
四月抱着一圣诞袜的糖果，马不停蹄地向花园跑去。
花园里热闹非凡，中间的小广场上摆了棵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的树顶上是一颗闪亮的五角星，翠绿的叶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小铃铛和红白相间的小拐杖。圣诞树下还堆满了用糖果色包装纸包好的礼物盒子，旁边有一个打扮成圣诞老人模样的人在给过路的孩子们发小礼物，孩子们在圣诞树边围成了一圈。
三月正站在圣诞树下，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光圈，仿佛除了这棵圣诞树，他和周围的一切都无关一样。
他的帽子被摘了下来，抬头望着圣诞树时，赤色的刘海挡住了好看的鼻梁，灯光落了他一脸，他晶莹的瞳仁灿若星辰。好像他随时会化作一颗星星，飞到天上去一样。
四月看的有些出神，直到三月转头看见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四月紧紧地抱着圣诞袜，艰难地从孩子堆里挤到圣诞树下。
当距离和三月拉进的那一刻，四月将自己手中的圣诞袜捧到他面前：“给你的圣诞大礼包！里面还有我写的贺卡...这些糖你带去天上吃。”
四月的眼睛红红的，有强压的鼻音泛上来：“还有...你慢点吃啊，我怕你吃太快以后就没的吃了......”
三月没有去接四月手里的圣诞袜，他蓝色的眼睛对上四月的蓝色眼睛，半晌后，将四月拥进了怀里。
这大概是她毕生体会到的最不真实的一个拥抱，明明抱着自己的男孩近在眼前，但他的掌心和怀抱却是这样的虚无缥缈。
她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觉得他下一刻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她终于明白了图书馆里他说“真好，你还能碰到我”这句话的含义。
起初还能感受到他捂住自己嘴巴的手，还能摸到他柔软的头发，现在连个拥抱都算是奢求。
他是真的在一点点消散了。
眼角有眼泪流下来，四月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将头埋进三月怀里哭了出来。
她不想去在意这些出格的行为，更不想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她只想好好送别这个即将离别的朋友。
等到平安夜一过，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三月了。
明天天一亮，这个花园里照样会有玩耍的男孩子，但不会有任何一个是三月。
从此以后，她从前的家人朋友都还会在身边陪她度过冗长的时光，她也将继续她两点一线的生活，但是转头却再也看不见这个紧跟着她的红发男孩了。
想想都觉得难过，不过未来的生活也照样会惊喜刺激不是吗？
她安慰着自己。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街上有人欢呼着“Merry Christmas”。
礼花齐放，圣诞奏乐响起，四月将脸从三月怀里抽开，周围烟火弥漫，礼花炮里飞出来的彩色亮片在空中飞舞着，落了他们一身。
“The angel of the Lord came down,
（主的天使降下来，）
And glory shone around.
（荣光闪耀在周围。 ）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三月和着街上的圣诞曲唱了几句，然后伸手从四月的圣诞袜里拿出了那张红色的贺卡。
“我带走这个就好啦，以后在天上我要是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广场中央的时钟，然后和四月挥了挥手：“我要走啦，四月。”
四月呆呆地望着他，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就这样一步步倒退着，一边退后一边唱着圣诞歌。他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光芒都消散一分，直到四月再也听不清他的声音，只看的见他的口型在一开一合。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Hail, chime on, chime on,
（欢呼，敲呀敲钟声，）
Merry, merry Christmas bells chime on.
（圣诞，圣诞钟声响遍天。）”
一曲终了，他最终真的消散成一颗光点，然后直直地升上了夜空。
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圣诞快乐，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