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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长篇作品《江东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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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香联合几个婢女一同将乔玥救了下来,演戏要做足套的,她便伏在乔玥身上痛哭不止,一声声“嫂嫂”叫得情真意切,又是求着“睁眼看看我”,又是问她“连绍儿也不要了吗”,一直喊到孙权领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在旁施针验伤,乔玥脖颈上本就有恭海的掐痕,血瘀造不得假,大夫也是照实说“侥幸捡了条命”。孙尚香哭得更厉害了,孙权自然心疼自家小妹,又哄又劝、安慰不止。乔玥指尖抽痛,低声唤了一句“孙郎”,这才悠悠醒转,她又是哭闹又是咳血,口口声声说着“何必救我”,俨然一副思君甚远、殉情求死的模样。
不管乔玥话里几分真假,孙权总得上前劝着,回富春的事情就这么被孙尚香顺理成章地提了出来。听了这话,孙权骤然一怔,训了孙尚香一句“胡闹”,又赶紧解释起来:“兄长新丧,我又是刚刚袭爵,威信不足,恐难以服众,嫂嫂还是和绍儿一同留在这里安全。”除了这些,他心底更有一层思量,他刚袭了兄长的爵位,便将嫂嫂和侄儿赶出了权力中心,若再被有心之人稍一渲染,恐怕话会说得更难听。
乔玥却是铁了心地“不让我回富春,我就死给你看”,又是夺刀又是摔瓷杯,闹得室内一片狼藉,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温柔沉稳的模样?孙权无法,只得先叫大夫给她灌了些安神药,又亲手将孙绍转递到她怀中,劝道:“绍儿年幼,全靠嫂嫂看护。”
孙尚香缠着孙权做了半个时辰的小尾巴,吵得他一件事也办不成。亲卫来报,放恭家兵马进城的县令已带了过来,请吴侯处置,他打定主意要先办几个典型震慑一下那些不臣之心的人。
孙尚香将孙权紧紧地抱住,说道:“二哥不能走。”
孙权耐着性子劝道:“我先把要事办了,其他的事,暂且延后。”
“嫂嫂的事情不是要事吗?她多可怜啊。”孙尚香将无知懵懂的小女孩一扮到底,毕竟有些话,她说得,旁人却说不得。
乔玥的事情最为棘手,她平素灵慧通透,今日反倒像个糊涂泼妇,摆明了是故意做一副样子给他看。身为现任吴侯的妻子,必要沉稳冷静、能识大体,可身为先主的妻子,自然是越深情越好,痴情到了殉情的地步,谁还能指摘一分?孙权早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这件事情是乔玥一人所想,还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指点,自家小妹是天真可爱,还是也掺了进去?
孙权细想了想,叹道:“嫂嫂以悬梁逼迫我答应她带着绍儿回富春去,怕是信不过我啊。”
早先排练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个问题,孙尚香先是一懵,继而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嫂嫂这样做,也是为了打消疑虑,去除后患,用心着实良苦。如今嫂嫂悬梁殉情的消息已传了出去,你送她回富春养病,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乔夫人忠贞不二,吴侯悌义有情,传出去也算一段佳话。对二哥,对绍儿,对江东,都是最好的选择。”
孙权哑然失笑,眼中闪过数抹复杂的神色,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揉了揉孙尚香的长发,帮她将松散的白孝带系紧,默然良久,这才感叹道:“香儿已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只知跟在大哥身后撒娇的小丫头了。”
听见孙权提起孙策,孙尚香咬了咬唇,再表了一次忠心:“大哥和二哥都很疼我,我谁也不能偏私,一切皆以大局为重。”
“别说得那么严重。”孙权说道:“我不便过去,你去请嫂嫂收拾行装吧。”
孙尚香喜出望外,连声说着“我代嫂嫂和小侄子谢谢二哥”,说罢火急火燎地出门去了。孙权含着笑送她出门,阖上门时却是笑意全无,一个个的,真当他看不出来,乔玥脖颈上的不是勒痕,而是掐痕吗?
孙权无力地倚靠在梁柱上,脑海中将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迅捷地过了一遍,垂死挣扎的恭江、呈符陈情的周瑜、悬梁求死的乔玥、声泪俱下的孙尚香……他不得不承认,乔玥很聪慧,她知道就算一时能解释清楚,兵符的事情也会在他心中留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不如她不做解释,带着孙绍远远离开,至少能换来一生的平安。所以亲嫂嫂和亲妹妹联合起来,一并给他下了一个套,她不走不可,他不放亦不可。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有没有周瑜掺和进来,要知道大夫去给乔琬问诊时,这三个人可是有机会见面的……
越是细想,心口愈累,心思愈凉,他不愿再想下去,也不愿再继续追究了,既已打定主意送乔玥离开,就让这曲折复杂的过程一并消散在黑夜的兵变里吧。孙权忽然站起,他还要去处置旁的事情,他急匆匆地向楼下赶去,却在楼梯拐角处险些撞上了一个身着素服的姑娘。
那个姑娘赶紧带着丫鬟行礼问安,又躲在一旁让开了路,她沉沉地低着头,面庞之上一派温顺谦和之色,这个感觉太熟悉了,孙权忽然想起,她就是上元节时见到的袁若安。
孙权努力地回想着初见她时的情形,却实在没有太深的印象,有乔玥乔琬的天姿国色在旁映衬,一如明艳端庄丽牡丹,一似清秀脱俗俏芙蓉,袁若安虽有几分姿色,却也被比了下去,不过只是个寻常好看的姑娘。再加上孙尚香在旁插科打诨,他更是连句话也没与她说上,不过是借着蕙淇的手递了支梅花簪。
无论如何,也算是见了故人,孙权免不了寒暄几句:“袁姑娘是来看望嫂嫂的?”
袁若安答道:“是,乔姐姐于我有恩,我自当知恩图报。”
“袁姑娘有心了。”孙权命身后的人让了路,欲让她先行,她却又是说规矩、又是说身份,坚决不肯受让,孙权无法,只得先行。
他下楼之时,猛然想起母亲的嘱咐,等孝期过了,要为他多添几个夫人。见惯了国色琉璃的乔玥乔琬,天下再没有美人能入他的眼,容貌为次,性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已厌倦了心性聪慧、过于张扬的女子,如袁若安这般柔顺沉静、恪守规矩的姑娘,恰能入了他的眼。
孙权猛然止住脚步,向身旁随侍吩咐道:“你多派几个人手,好好地护送袁姑娘回去。”


IP属地:上海573楼2019-11-11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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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便到了启程回富春的时刻,周瑜亲自将乔琬抱上了船,尽管水路平顺、颠簸尚轻,他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乔玥许久,又请了五个大夫一并随行。周循年纪尚幼,离不得生母,他也忍痛一并托付给了乔玥。
    建安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站在年尾,回想年头,一年之中,重重剧变,仿佛已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乔玥时常想起孙策,梦里想,醒了也想。她每一听见院里得得的马蹄声,总是下意识地追了出去,他骑马接过她很多次,这一次,总该她提前出门相迎了……
    乔玥神情恍惚,梦境也是一重套着一重,这一日午睡,她又隐约梦见了孙策的身影,他穿着出猎那天的衣裳,背向她定定地站在门口,不肯进门,却又舍不得离开。
    “孙郎……”乔玥柔声一唤,他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昨日你睡着的时候,总共淌了三十二滴眼泪,唤了四十五次孙郎,子时和寅时各醒了一次,总得攥着身畔的锦被、过小半个时辰才能睡得着,我说得可对?”
    三十二、四十五,分毫不差,她却又不住地摇头:“我一刻都没有睡着,睁眼时看着你用过的物件,闭了眼却全都是你的影子。”她不会为了殉情而求死,却实在是很难活下去了。
    乔玥想绕到他面前,却觉自己面前横陈一道坚固的屏障,任她头破血流,却怎样也穿不透,撞不破,她泪珠滚滚,声声哀求:“孙郎,你转过来,你看我一眼!”
    “我不想吓着你。”
    乔玥哪里肯听,重重悲愤之下,她的手不知怎的忽然撞开了屏障,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使劲将他扳了过来,他身上的衣衫果真是鲜血重重,脸颊上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他怀中还捧着一只红艳如火的赤狐皮毛,只是这毛皮上还带了淋漓的血迹。
    乔玥吓得心魂一颤,手也跟着松开,他清晰的身影又渐次模糊起来,似要消散在迎头的北风中。乔玥远远地伸出手去,他的身影却从她稀疏指隙间漏出,浓深的无力感沉重地压了上来,就像那日城楼之上,她声声泣诉,喊他睁开双眼,却只换来了他手臂沉沉落下的结局。
    乔玥猛然跌出一层梦境,泪落如珠,她声声呼喊着孙策,更是喊着:“如果有一日,我不再惧怕杀戮和鲜血,你能不能回我身边来?”可这一字一句的“你回来”,终究都是徒劳。
    她似乎又能看到他出现在她身边,转瞬之间却什么都看不见,她心中传来了一份沉沉的无力感,仿佛他的魂魄就站在与她咫尺之隔的地方,他想哄她不哭,他的手掌却只能从她肩头穿过,阴阳两别,天人永隔。
    不知过了多久,乔玥终于从最后一层梦境中苏醒过来,她定定地望着一室素白,忽而醒得彻底。他不想她深陷在睡不醒的梦里,梦中可以很甜蜜,也可以很温馨,却终究只是个虚幻的影像。
    她爱他,却不再是那个缩在暗夜里盈盈落泪的小女子。她会为他心伤,也会为自己疗伤。为了他的安心,也为了自己,她当然会,好好地活下去。


    IP属地:上海574楼2019-11-1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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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的日子过得飞快,年节和上元都是小办,重九过后,初春降临,富春江畔的湖光山色一派新生靓丽之景。
      孙绍和周循两个表兄弟玩得极好,周循虽带了先天的弱症,及不上孙绍白白胖胖,却也不再是初生时瘦弱可怜的模样了。乔琬的旧伤也已复原,脸颊上的疤痕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小腹上伤痕虽在,所幸内里恢复得很好,这一切,都是大夫说的“最好的结果”。
      这一日,乔琬陪着乔玥剥栗子炖排骨,她悄悄看了看姐姐的神色,想必她已从最深的伤痛中走出来了,时间是最好的毒,也可以成为最好的药。
      琦儿人还没进来,声音已在院里炸开了:“二小姐,周将军又来信了!”她着急忙慌地进了门,忽而发现乔玥也在,怕惹了她的伤心事,赶紧闭口噤声。
      乔玥浅浅一笑,向乔琬说道:“你快看看,信里是什么情话?”
      乔琬接了信封,脸上的笑意已敛不住了。去年初冬,她铰了一支紫菀夹在信中,他回信时竟也夹了一朵木槿花,还将那小巧玲珑的紫菀捧在了木槿中间。这封春日寄来的信,会不会带了几片榆荚呢?乔琬期待地拆了信,寥寥数字,一腔情思尽付予字里行间:
      天岸涯之有穷兮,唯相思之无尽;
      塬上芳之夭夭兮,念佳人之与共;
      素笺欲渡以托心,奈山长兮水阔;
      绮席半空以待归,叹离恨兮消魂。
      乔琬面色一红,还想找他的榆荚,便将信封使劲甩了甩,一朵桃花飘落到手心里,花蒂上缠了丝线,下垂的纸条上写了“缓归”二字。她忽而想起了与他初见的那日,三春的桃花夭夭繁盛,阁楼一望撞乱了两个年轻人的心弦。
      乔玥问道:“可是叫你回去了?”
      乔琬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她确实想他想得不得了,可姐姐这边也不是能轻易放下的。乔玥柔声打趣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还等着他亲自赶来向我要人不成?”乔玥当即命人传了口信,她对乔琬这个妹妹向来爱护备至,璇儿不在了,她便将自己身边的琦儿交给了乔琬,总得有故人照顾着妹妹,她才能放心。


      IP属地:上海575楼2019-11-1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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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琬动身出发的消息刚传出不过几天,便又有人传来了周瑜“泛舟太湖”的口信,从吴郡到富春百里之遥,想必周瑜刚得了她的回信便急匆匆地派人传信。怕她走得急了路上颠簸,又重述了数句“缓归”,其中一片爱重疼宠之心,真是羡煞旁人。
        乔玥沿水路一直送乔琬到了钱唐,一路走来,携手共话,依依不舍,乔琬甚至开口求她陪自己回去,那件事情已过去很久了,或许孙权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乔玥叹道:“我怎样都无所谓,不过多一口饭,少一口饭,我也不在意这个,只是绍儿终有长大的一天,他若想做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大英雄,我总不能让他为我所累。”她又揉了揉乔琬的手,说道:“不止绍儿,往近了说,还有周将军,他胸有宏图大志,必能有一番更大作为,为了你,为了他,也为了江东,我不能回去。”
        驿人赶在此刻传来了乔珮竹的书信,他向乔玥乔琬各自嘱托了数句,又用剩下的篇幅大吐苦水。原来孙尚香得知他并未第一时间赶来奔丧,当即气鼓鼓地远行百里去找他的麻烦,眼见一顿鞭子又要落下,乔珮竹赶紧解释,不赴丧并不是不尽心,而是为了稳定一方,邻县各长吏均已离岗,他若也跟着去了,只怕招致山贼祸乱。
        “后来呢?”乔琬问道。
        乔玥笑道:“大哥利用香儿的歉疚反将一军,骗着香儿答应了他好几件事呢。”依着乔珮竹的性子,真不一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来折腾孙尚香。
        船渐渐行至钱唐,分别在即,乔玥嘱咐乔琬道:“我有三件事情,最不能放下。其一,珍重自身,你与周将军都不要卷入无谓的纷争;其二,香儿性子古灵精怪,配寻常男子总是委屈,你我都得劝着大哥有些上进心。”乔玥忽而起身推开了窗,只见近山碧翠朗朗,青葱盎然,而远山只露出点点眉黛之色,其余山体皆隐于雾霭之中。某些人和某些事的命数已然明朗,却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恰如这云雾遮掩的山峦,谁也不能预料云消雾散后会不会雨过天晴。
        乔玥望着两岸苍翠青山,悠悠道来:“其三,先主遗愿,匡扶孙氏,雄踞江东,北定中原。”


        IP属地:上海576楼2019-11-1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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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琬转了陆路,乔玥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蜿蜒的官道远方才下令返程。今日起得太早,她昏昏沉沉地浅睡了一会,几月以来,她梦见孙策的次数略有减少,梦中也尽是些甜蜜温馨的画面,时而是他单骑闯乱军救她于无助之中,时而是他指天为誓只要她一个,时而是他领着少年孙绍舞刀弄剑,时而是她与他同坐高堂之上受新媳妇敬酒……
          今日的梦境,却又见了鲜血,这一次她竟与他同处猎场之上,她想为他挡下那一箭,血腥的梦却在此时戛然而止,梦醒之后,她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乔玥,你的一生,只为我而活吗?”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胸口上坠压的一袋金栗子,很凉,也很硌。
          乔玥捧着荷包缓缓地出了船舱,站上船头,取出一只金栗子,夕阳的余晖在栗子上闪了一闪,泛出灿烂的烫金色。她与孙策因金栗子而相识,浅浅的感情也在栗子香中渐渐升华,她原本觉得,这袋金栗子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念想,时至今日,她才发觉,他的一心念想都挂在了她的身上。
          乔玥信手一挥,一颗颗金栗子划出一道道弧线,撞开水面重重的涟漪。那一刻她忽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抛开了有形的金栗子,亦是抛开了无形中沉甸甸的枷锁。她不能让他在这栗子上长住,而要让他在她心里生长。
          乔玥迎着夕阳抬起头来,她已在屋里闷了数月,久别重逢,晚霞依旧是那般明媚而美好,余生的岁月,也该像从前那般温柔而轻缓地流逝,一如这滚滚的富春江水,纵使前方有千山万水重重阻隔,也要毅然决然地东流入海。
          这一卷秀丽如画的富春山水、江东山河,她为他而守,为自己而看。
          【上卷完】


          IP属地:上海577楼2019-11-11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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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利】长评送栗子
            没错就是上面写的那样,长评送栗子。
            28.4万字,从开始到现在刚刚好6个月的时间,终于顺利把上卷写完了,又正好赶上双十一,那我就也为快递小哥加一份负担吧。
            关于送啥这个问题,我纠结了好久,乔妹是送不起了,策乔正式杀青,就送策乔的栗子吧。
            欢迎留言以及私戳,本次福利结束时间为11月17日(周日)24:00,总共送出10份栗子仁(也可以换成栗子糕),贴吧和lofter名额共享,但是不能既领贴吧的又领lofter的。
            大概没啥要补充的了吧。


            IP属地:上海579楼2019-11-11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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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乔番外 甜就对了
              本来想码完整篇再放上来的,但是既然有小伙伴戳我说想快点看番外,那就先放一半吧。
              【雷区预警】
              本篇番外《甜就对了》,勉强算是正文的同人,与正史严重无关,只是为了撒糖,人物性格可能精分,为甜而甜,为虐而虐。不要问男女主角的行为有没有逻辑,符不符合实际。
              文中男女主角的做法、想法作者本人并不一定认同。
              “砰”一声脆响炸开,一只瓷杯应声而碎,滚烫的热水泼了满地,侍从上前手忙脚乱地打扫一通,又着急忙慌地退下,生怕惹了上面那位的不痛快。
              孙策很生气,气得连桌上厚厚的竹简都想抛出去,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玩意,敢造谣他私吞军饷?他得了线人的报信,今夜私吞军饷的真凶将在城北的竹林里秘密交易,他当即点了一队亲卫,要亲自去抓个现行。
              月上三竿,孙策早带人在线人汇报的地方埋伏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真凶的影子,难道情报有误?孙策当即命人分散开来,往四周广泛搜集消息,若有线索,即刻来报。
              孙策继续在竹林里埋伏着,忽然看见一书生打扮的人急匆匆地向这边跑来,一边逃命一边张望,怀里还鼓鼓囊囊地抱着什么东西,像极了来交易的模样。他等那小书生步步走近,忽然冲了出去,猛然将他拖进了黑暗之中,正要吹角发令,忽然又听见了人声响动。七八个人簇拥着中间两个身着华服的人,左边那个使劲地敲了敲右边那个的脑袋,骂道:“你个蠢瓜,叫你等着买主,怎么被人敲晕了,账本也弄丢了?”
              右边的那个自是连连认错,又说:“你训我也没用,现在找回账本来才是正经事,我明明记得他往这边跑了。”
              听到这儿,孙策已猜出了个大概,便问手中的小书生道:“他们的账本是你拿的?”
              小书生点头不止,也压低了声音说道:“事出紧急,我来不及跟你过多解释,求你送我去吴侯府上,面呈账本,你要多少赏金,我便给多少。”
              孙策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给自己送账本,还要他的赏金?
              二人的动静引起了那堆人的注意,孙策赶紧将他的嘴捂住,那堆人却锁定了这边的目标。孙策略一低头,看见这小书生浅色的衣裳,心里暗暗地骂了他一句,可念及他要面呈账本,又动了恻隐之心。
              孙策三两下将他的衣带使劲扯开,本是一心救人,却不成想吓得他大叫起来,孙策眼疾手快地将他嘴紧紧捂住,低声说道:“想活命就别出声!”
              脱完了外裳,这小书生也咬得双唇发白了。孙策将他的浅色外裳挂在枝杈上,又无奈地扔了自己一件深色衣裳给他,带着他往东边跑去。看他的模样,孙策想把他扔下的心都有了,大晚上的出来盯梢,也不知换件隐蔽的深色衣裳,怎么跑起来也慢慢吞吞、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倒像个柔弱的小姑娘。
              那一队人越追越近,孙策望见村中一口废弃的水缸,大小来看能藏住两个人,便果断带着他跑了过去。孙策将那小书生横抱而起,扔进了缸里,他也紧跟着跳了进去,掩住缸盖,一丝月光从缝隙之间漏了进来,映照着小书生一双盈盈的桃花眼,这双眼睛若是生在姑娘家的面容上,不知要引得多少男子失神。孙策借着月光将他细细打量,越看越觉得他美得不可方物。
              缸中空间狭小,两个人免不得要紧密贴合,孙策心中别无杂念,也算是坦坦荡荡,却不知那小书生犯了什么邪,左拧右躲,就是不肯靠着他。孙策听着那队人越走越近,而怀中的人也扭得愈发厉害。孙策无法,只好使劲将他双手扣住。
              拧住胳膊、压住腿脚,他还能张口咬人,还能哭出声来……孙策忍无可忍,一记手刀劈在他白皙的脖颈间,耳边终于清静了。
              孙策吹令聚兵,将这一小队人一网打尽,押回去细细审问。他转身看了看缸中那个被他打昏的麻烦精,“把他丢在这喂狼”的念头一闪而过。
              算了算了,账本重要,孙策哄了哄自己,向他怀中摸索过去。
              蝴蝶钗、小铜镜,还有一张“一格酥”的甜品票、一小块没吃完的栗子糕,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孙策又抽出了一封“吴侯亲启”的书信,并一摞写这封信的凌乱草稿。他无奈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收在一起,继续向他怀中摸索,手指忽而一滑,勾到了一条细细的系带。
              孙策脑中忽而一片空白,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型,不对不对,刚才他抱着她时,并未觉得胸膛上有东西硌着,一个姑娘家长成这样也太惨了点。孙策低下头去,借着月光细细一看,果真看见系带之下有重重的束胸布裹着……
              他像是烫着一般收回手来,她竟是个姑娘?
              那么他刚刚对她做的事情……算不算是轻薄?


              IP属地:上海580楼2019-11-13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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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歪在榻上,出声地笑了半个时辰,不出声地笑了半宿。那封写着“吴侯亲启”的书信勉强算是正常,可那一摞凌乱的草稿却完完全全暴露了一个小姑娘的复杂心绪, 什么“吴侯”、“讨逆将军”算是正常称呼,“伯符哥哥”勉强也说得过去,可接下来一连串的“策哥哥”真是叫他有些招架不住。
                “我已仰慕你许久了。”这句怎么给划掉了?孙策翻了翻纸张,才在背面找到一句“娶我可好?”他一边看一边笑,看完了之后,笑得脸也酸了。
                恰在此时,下人来报,说是已查清了这小姑娘的家世。乔家长女,年方及笄,尚未许嫁。孙策将这些结果在心里掂量一番,略带不满地瞪了报信的人一眼,训道:“谁叫你们打听姑娘家的婚姻事了?”
                他心里早就偷着乐了。
                大乔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两个丫头正给她脖颈后的淤青冷敷、擦药,她被孙策打得脑子还有点昏,却还知道第一时间去摸怀里的账本还在不在。
                左边那个丫头解释道:“小……小兄弟请放心,我家主人已将账本呈给吴侯了。”孙策可是下了死命令的,不准任何人将她是女儿身的事情透露出去。
                大乔刚要松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个更重要的事情,右边的丫头赶紧解释道:“昨夜一直是我们姐妹两个在前伺候的,小兄弟身量小,府上一时找不出合体的衣裳,只能让小兄弟穿旧衣了。”
                没人碰过她就好,大乔长舒了一口气,吃了几块甜点便急匆匆地往家赶,临走前还揣了几块栗子糕。小心翼翼地溜到后门,遇上了前来接应的琦儿,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琦儿:“大小姐一夜未归,我们快要担心死了。”
                大乔:“我确实遇到危险了,所幸又被人救了。”
                琦儿像是猫儿闻到了鱼腥一般好奇地打听起来,大乔却给了个不甚满意的答案:“我根本没有看他的脸,万一他生得俊秀,我动心了怎么办?我心中已有人了,不能再放别的人了。”
                “但是他的背影真的很好看。”
                多年以后,孙策听琦儿提及此事,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大乔偷偷溜回了院子,刚想去换衣裳,屋中一声怒斥响起,乔父狠狠地扣了一下桌角,审问道:“说实话,你姐姐昨夜去哪里了!”大乔冲进门去,看见四个攥着皮鞭的家丁,左手木棍右手荆条的乔父,和跪在角落里委委屈屈落泪的乔琬。
                大乔赶紧乖乖承认错误,一顿皮鞭在所难免。乔父刚要下手之际,忽有人报吴侯来访,他只得暂且扔下教育闺女的事,去前堂迎接贵客。乔父先前与孙策并无来往,寒暄几句过后正要送客,孙策却忽然提起了亲事,乔父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
                提亲之事虽为突然,可这样优秀的女婿也挑不出毛病来,乔父答应下来,满面春风,顺便想着闺女一定要好好教育,若是传出夜不归宿的事情,怕会惹得吴侯不悦。
                “大小姐的蝴蝶钗落在我府上了,原物奉还。”孙策临走前顺带帮大乔解了个围:“大小姐昨夜与我府上的绣娘学刺绣,害得乔公担心,是小婿思虑不周了。”
                有了孙策打掩护,大乔这一顿皮鞭总算免了,她正要把哭得可怜兮兮的乔琬也扶起来,乔父一个茶杯狠狠地摔了过来。
                “爹,女儿还有哪里做错了?”大乔不解。
                乔父挥挥手示意她退到一边,手中的皮鞭在乔琬眼前打了个旋,乔父审问道:“说实话,你昨夜去哪了!”


                IP属地:上海581楼2019-11-1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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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父刀子嘴豆腐心,一顿皮鞭最终换成了一顿抄书,累得乔琬手腕发抖,连筷子也拿不起来了。一只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到她桌案上,乔琬拆信一看,竟是约她今晚出门看灯。
                  不去!昨夜出去吃夜宵害得她抄书抄到现在,今夜要是再出去看灯,明天的饭也吃不上了。乔琬气鼓鼓将纸团一揉,随手抛进了鱼缸里。
                  “我跟他说了你不会出去,可是人家非要求我带他进来见你一面。”大乔一边说着,一边领了个人进来。乔琬一见来人,轻轻地推了他两下:“你走,我陪你吃个夜宵都要被爹罚抄书,他要是知道你进了门,我明日饭都没得吃了。”
                  左手打,右手推,动作轻柔,周瑜的大脑飞速地转着,很快判断出来这小丫头真实的意思是:你快哄哄我。他照着这个猜测去做,果真哄得她神色松动。
                  大乔看在未来夫婿的面子上,也跟着助攻:“爹爹昨夜已来过了,他绝对想不到你敢顶风作案。”
                  周瑜又加了两只米饺诱惑,终于一举将这小丫头勾了出去。
                  看完了花灯,周瑜亲自将乔琬送了回来,一进院子,灯火通明,四个攥着皮鞭的家丁,左手木棍右手荆条的乔父,和跪在角落里委委屈屈的大乔。乔父气得脸色通红:“今天刚罚过你,你还敢顶风作案?”一顿双倍的鞭子在所难免。
                  求情不够,亲事来凑,周瑜这样的女婿也挑不出丝毫瑕疵。一天定了两份亲事,乔父乐滋滋的有点飘。
                  洞房花烛,十里红妆,大乔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夫君,他是她梦中的人。孙策与她共饮合卺酒,解了凤冠霞帔,下一步便是夫妻之礼。她已期待了这一刻无数次,昨天夜里还梦见他宠幸她,只是被乔琬这个小丫头打断了……她双肩一凉,脖颈被一双略带薄茧的手细细摩挲,这才回过神来。她白皙细嫩的小手滑过他肩上的伤痕,轻轻地搂住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满心俱是甜蜜的期待。
                  他却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仓促地给了个解释:“我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说吧。”
                  那一夜,他送了她一个“玥”字,却依旧没法让她释怀。只因他忽然停下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迟疑和犹豫。


                  IP属地:上海582楼2019-11-1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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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样子好不好看?”乔玥瞪着镜中的自己,这几日来,浓妆艳抹、清水芙蓉的模式她都试过了,却都没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若不是孙策先前那位妻子吴氏生下了幺女婧妍,她甚至都要往那方面想了。
                    “好看。”琦儿点头不止,凑在乔玥耳边问道:“要不婢子去弄点鹿血酒来?”
                    乔玥微微有些动心,旋即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她毕竟是大家闺秀,用这方法也太羞耻了些。更何况,若是用鹿血酒才能勾到孙策,也太对不起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了。
                    她期待的那一晚很快就到来了,只是,这一夜,险些成为她穷尽一生都走不出的噩梦。
                    乔玥原本以为今夜又要独守空房,正想撂了书歇息,忽而听见院里响起问安的声音,是孙策来了?她赶忙起身相迎。
                    孙策进了门,带进一室浓郁的酒气,乔玥将他扶到榻上,看他醉得实在难受,便用凉水轻轻擦他的额头和脸颊,还命人煮醒酒汤来。她不知,自己温柔的抚摸、呢喃的软语,才是他最好的解酒药。
                    孙策猛然将乔玥拉进怀中,翻身压下,按到枕上,只消几下便将她衣衫撕碎,扔到床下,红艳的小衣系带紧贴着白皙光洁的脊背,冰肌玉骨、白皙柔嫩。乔玥不曾见过他这么粗暴的模样,不免有些害怕,轻轻地挣扎了几下,只是她这副美丽娇媚的模样,无论如何都能勾得他心魂一颤。他心口越烧越烫,迫不及待地想占有她,他将她藕节似的手臂拧到身后,腰间前挺,触到了一层细腻的柔软,毫不留情地向里冲去。
                    乔玥身下一痛,剧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他压迫到不得不顺从,她反抗的力气渐渐耗尽,一声声哭喊哑了喉咙,手腕和脖颈都被他拧得酸痛。他重新调整好了姿势,强硬地往她身体更深处挤去,他若是缓些用力,她会疼得轻些,不会哭得眼睛红肿,可他的冷静和克制,终究输给了心里一团乱撞的火焰。
                    若不是他一声声地喊着“玥儿”,那样亲密,那样深情,她真不知自己会不会捱不过疼痛,咬舌自尽。
                    乔玥次日醒过来时,只觉头昏脑涨,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觉胳膊酸痛得一丝力气也使不上。她的心忽然一沉,强忍着酸痛抬起手臂,竟看见其上满是指痕和淤青;她掀开被子一角向身上看去,只见胸前的吻痕连接着几处指痕,一大片淤青蜿蜒而下,青紫斑驳,竟找不到一块好肉。她记不太清昨夜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似乎在某次剧烈的疼痛后昏了过去。
                    孙策一早就走了,琦儿还在这守着她,一见她醒了,上前说道:“恭喜夫人,心愿达成。”
                    她憧憬的第一夜,是两个人手足相抵、温柔缠绵,绝不是他酒后在她身上蹂躏发泄。乔玥心口越来越冷,眼泪扑簌簌地滚落,琦儿指着孙策派人送来的珠宝药材,说尽了好话劝着。
                    他毕竟是她真心爱过的人,乔玥咬了咬唇,心中暗想,如果他肯向她道歉的话,她也能原谅他。
                    足足等了半月,却始终没能等来他的道歉,他一个大男人,大概是拉不下脸来,乔玥暗想,等他良心发现了来看望她,她就原谅他吧。
                    乔玥再次见到孙策,不是他良心发现来找她道歉,而是一月之后的某一天,她将早饭吐了个干净,大夫诊出了喜脉。她怀孕伊始,胎气不稳,他更有理由不在她房中过夜。乔玥只好将心思全放在了养胎一事上,等她有了孩子,他总得顾念着她的孩子吧?
                    乔玥想做个贤惠的妻子,做他温柔的知心人,他虽不来看她,她却可以主动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她溜去了他的书房里,看到有一层书架格外凌乱,忍不住想帮他收拾。几个丫鬟一同过来苦劝:“夫人,这是先夫人的东西,可动不得!”
                    乔玥咬了咬唇,她知道孙策早先有过妻子,是吴夫人娘家侄女,可人死如灯灭,她并未多上心,总以为自己的一腔柔情能化开他心中的冰霜,却没想到,他对吴氏还是念念不忘。
                    丫鬟们继续劝道:“夫人,吴侯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动先夫人的东西,求夫人别为难我们。”
                    恰在此时,孙策闻讯赶了过来,丫鬟们齐齐低下头去,新夫人怕是要受吴侯的怒火,只盼着吴侯能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出人意料,孙策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迁怒旁人,只是将乔玥带离了书房,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动她的东西了。”
                    这薄薄的一句话,却比滔天的怒火更能伤她的心。乔玥黯然离开,一个人转去了后院。


                    IP属地:上海583楼2019-11-1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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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台阶上滚下来的乔玥是被一个侍弄花草的小丫头发现的,等孙策赶过来时,她整个人已泡在了血水里,十数个大夫围在一起,最终也只能得出个孩子保不住的结论。
                      乔玥足足昏睡了一天才苏醒过来,她只觉得肚子里空荡了一片,那是一种吃再多的甜点也补不回来的空落。孙策不在这里陪着她,她也早已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只是抱着琦儿不停地哭:“有没有查到,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孩子?”
                      “查到了。”琦儿连连点头:“吴侯发了好大的火,将院子里所有人一一排查过,每个人都得找人证物证证明自己案发时间去了哪,在干什么。又结合个人最近的行踪,最终查到了小姐身旁的乳娘朱氏。只是……”琦儿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只是不知她跟吴侯说了什么,不仅免了死,还好吃好喝地过得像常人一般。”
                      乔玥挣扎着站了起来,将一把锋利的绣花剪藏在袖中,没人处置朱氏,她自己孩子的仇,要自己亲手来报。
                      乔玥喝退守卫,闯进了关押朱氏的院子,果真见她一派悠然自得之色,乔玥气上心来,举起绣花剪刺了过去,只是她小产后身体虚弱,朱氏又是做过粗活的,一下就将她推在桌上摔个仰倒,又紧紧地掐住她脖颈,朱氏的话一字一句地撞在她心上:
                      “阖府上下,没有人能容得了你生下孩子分了小姐的宠爱。”
                      “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能进门?还不是长得有几分肖似先夫人。”
                      “得了个‘玥’字便以为吴侯宠爱你?先夫人的闺名正是‘越’,你不过是沾了她的光。”
                      “我是先夫人的娘家人,无论如何,吴侯也会看在先夫人的份上给我留几分情面。”
                      乔玥已几乎被她掐得闭过气去,可她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却都狠狠地把乔玥撞醒。数月以来的冷淡相对,不过是因为他还挂念着亡妻,心中没有她丝毫的位置,就连这个害了她孩子的朱氏,也因为是他亡妻的娘家人而得到幸免。如果不是那次他喝醉了酒,连这个孩子也不会有……
                      乔玥本想带着绝望死去,一群人却及时赶来将她救下。孙策抱了抱她,落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别再来找朱氏的麻烦了”,说罢派人将她送了回去,彻底封了关押朱氏的院子。


                      IP属地:上海584楼2019-11-13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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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晚饭时分,乔玥在食盒夹层处收到了个纸条,约她戌时角楼见面,带她亲眼看看害了她孩子的真凶。乔玥如时赴约,刚要上楼,忽而听见朱氏高声一喊“我要将此事说出去”,话音刚落,她便从楼上直直坠落,颅骨断裂,鲜红的血水流了满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乔玥的方向,微微向上抬手一指,终于气绝身亡。
                        乔玥退了几步,藏在月光照不见的阴影里,不多一会,她看见了从楼上走下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孙策。
                        乔玥漫无目的地乱走乱闯,不敢相信,她曾经动过真情的孙策,竟是这样的人。哪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她想起他声声的“玥儿”,他真正想叫的,大概是“越儿”吧。
                        夜雨滂沱,乔玥又冷又累,终在一棵树下耗尽了体力,这一刻的她忽然不想死了,凭什么她要像个玩物一样嫁过来,她若是就此死了,岂不是如了他的心意?
                        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她猛扑出去扯住一个路人的衣角,颤颤地将自己的宝石蝴蝶钗交了出去,说道:“求你,救救我。”
                        被她扯住衣裳的那个人,正是急得快要将整个城翻过来的孙策。
                        孙策抱着乔玥急匆匆地跑在前面,连打伞的侍从也追不上他。进了内室,燃了火炉,添了棉被,他手忙脚乱地将她的湿衣服脱下,却顾不得自己也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般。几个大夫鱼贯而入,隔帘诊脉,揉了揉自己的山羊胡须,说道:“夫人小产后身体虚弱,又受了凉,子嗣之事上,怕是不好。”
                        孙策吼道:“谁问孩子的事了?只说大人如何。”
                        大夫们面面相觑,商量许久,答道:“元气大伤,郁结于心,少说也得调养一年。”
                        孙策换了衣裳便回来一直守着,一整夜不过眯了半个时辰,直到次日傍晚乔玥退下烧来,悠悠醒转。孙策转了转手中的羹勺,舀出药汁,轻轻吹凉,要亲手喂她吃药。
                        若是刚嫁过来的乔玥,见了这副场景必会感动得哭出来,她曾经还是那个心怀着憧憬的小女孩,他对她一点点体贴、一点点温柔,她都会欢喜得不得了,可现在的她已不需要了。
                        乔玥缓缓开口,但身体虚弱,声音极小:“孙郎……”
                        孙策赶紧放了药碗,附耳过去,说道:“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与我说。”
                        “我梦见我们的孩子了,他白白胖胖的,像一只糯米团子,他与我说……”孙策越靠越近,乔玥已可以摸到他腰间的佩刀,她猛然拔出刀来,朝着他心口扎了过去,一字一句地撞在他心上:“他说,就算你不杀了他,他也不愿做你的儿子!”
                        孙策下意识地将乔玥甩开,闪身后退,她毕竟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刀尖只扎进去半寸,算不得致命伤害。乔玥被他一推,撞上了床架,一时间磕得头昏眼花。孙策将乔玥扶起,连声问道:“怎么样?额头是不是撞疼了?”
                        乔玥毫不领情,刀刃往他心口又深了半寸,声声泣诉:“你既忘不了亡妻,又何必娶我进门?拿我来表现你对她的深情吗?”
                        一番争吵惊动了护卫,乔玥报仇无望,刀刃转而向自己脖颈间抹去。孙策劈手夺刀,呵斥护卫们道:“谁也不准动她!”
                        孙策硬撑到眼看着房间里的利物都收了起来,这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大夫成了府上的常客,次日清晨,孙策衣衫半敞,一边由着大夫上药治伤,一边听下人回禀:
                        “卑职已查清了,夫人出事前,与朱氏暗中联络的人,和昨夜给夫人递纸条的人,同属刘勋势力之下。”
                        昨夜乔玥口口声声说他害了她的孩子,想必是误以为朱氏受他指使,如今有了新的证据,她就不会再误会他了。孙策急匆匆地要与乔玥解释清楚,便向大夫说道:“我没事,不必包扎了。”他刚刚穿好衣裳,却又有人着急地赶了进来,是乔琬派来报丧的。
                        报的是乔玥的丧。
                        昨夜他虽下令收了房间里的利物,可他对乔玥的处置尚不明朗,一众护卫也不是傻的,吴侯自己挨了刀子,反倒问伤他的人额头撞得疼不疼,这岂能是一般的疼宠?再说了,吴侯只说看住乔玥,不许她寻死,又不是禁足,乔琬专程来访,要带姐姐出门散心,他们又岂能拦着?
                        简直是一通歪理!若是能好好地把人带回来,他也就不计较了,可散心怎么能散出人命来?
                        孙策赶过去时,乔琬声声喊着“姐姐”,双眼已哭得红肿了。他上前一步,怒声喊道:“是你把玥儿带出去的,为什么不看好她?”
                        乔琬缓缓抬头,血红的眼睛盯紧了孙策:“姐姐分明是被你害死的!”她扯下盖在尸身脸上的白布,一张俏脸已布满了血痕,再看不出美人半点倾国倾城的容色。据乔琬所说,昨夜她陪着乔玥行至江边,乔玥将数月以来的委屈尽数说出,如果她不生得肖似吴氏,这段孽情或许根本不会开始,悲愤之下,她用碎石划伤了脸颊,从乱石滩上纵身跃下,绝代佳人,香消玉殒。
                        孙策阵阵错愕:“谁说她生得肖似吴氏了?”


                        IP属地:上海585楼2019-11-13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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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卷】壮志凌云与天高
                          叁玖 太湖泛舟
                          东方蒙亮,南边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咿呀响的木轮轧过格棱的青石板,溅起坑洼里淤积的雨水。琦儿掀开帘帐一角,向外张望一眼,转身回禀道:“夫人,到地方了。”
                          乔琬从厚实的斗篷下露出脑袋,身子又乏又懒,只点了点头,轻声吩咐一句:“知道了。”刚一开口说话,便被凉风呛得咳了两声。
                          琦儿熟练地掩好窗帘,又帮乔琬紧了紧斗篷。这都五月了,乔琬还是畏寒怕冷的,可想而知,去年的冬天过得有多艰难,她只能整日缩在烧着地龙的暖阁里,手脚各需要一个暖袋,有一次琦儿换热水时不小心掀进一丝冷风去,直叫她抖得可怜。
                          马车在湖边停下,琦儿扶着乔琬下车,只见湖水清澈碧蓝,湖上几只水鸟俯冲入水,惊得水下一群细鱼慌忙逃窜,天边朝霞捧辉,湖水橙蓝交映,美景如画,看来自觉心喜。
                          乔琬环顾四周,周瑜在信中明明约她在此处会面的,是她来得太早了吗?他会不会像她来得那般早呢?
                          晨风拂浪,水面上忽然荡开一圈圈涟漪,乔琬往圆心看去,只见一艘小船靠岸停着,船头立着一个青衣男子,秀若芝兰,挺如松柏,衣袂翻飞,他左手执玉笛,右手压了压斗笠,掩不住通身的儒雅风流气质。
                          乔琬咬了咬唇,一声“周郎”咽回喉头,她记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夫君,难道消瘦成了这般模样?乔琬走进了几步,高声问道:“请问船家,可曾见到一个青年将军?”长得很好看的那种。
                          船头之人应声回身,缓缓摘下斗笠,浅浅一笑,绽出一对笑窝,眉峰似剑,目朗如星,他转了转手中的玉笛,回道:“青年将军没见着,江上的船夫舟子倒是有一个。”
                          再次听到周瑜的声音,乔琬不由得热泪盈目,她梦过他很多次,也想了他很久,古来小别胜新婚,更何况她早已在往来书信的字里行间攒够了满心的思念。乔琬冲上前去,踏上船尾,只想赶紧抱住他,却不成想身娇体弱,被船尾一绊,向前扑跌,正好撞进他怀中。这个怀抱,正如先前数次遇险时的怀抱一样安稳,一样温暖。
                          乔琬下意识地在周瑜身上捏了捏,他真的是瘦了,肩胛骨硌手,连胳膊上的衣裳都空荡了,恐怕不止是忙于政事,也是像她一样相思入骨,日渐憔悴。
                          乔琬抱着周瑜左捏右捏,同时也是将娇小玲珑的自己送到了他的怀中,他一抱便知,这小丫头又轻了多少。
                          周瑜和乔琬抱在一起腻了好一阵,岸上的沈直琦儿一干人等不知该把眼睛落在哪里,周瑜冷静过来,将缠着他的乔琬轻轻推开,低声耳语道:“我们去湖心说话。”乔琬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带了东西,你等我回去拿。”
                          周瑜宠溺地点了点乔琬的鼻尖,转身想要去收拾给她的礼物。乔琬绞着手指笑开了花,忽而灵机一动,不如向他索个亲吻再走?
                          想到这,乔琬向不设防备的周瑜扑了过去,一举将他推进了船舱里。


                          IP属地:上海588楼2019-12-27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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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琬羞涩地躲进船舱,缩在斗篷里,将小脸盖得严严实实,她听见周瑜向琦儿吩咐了什么,紧接着食盒便落在了身边,竹篙轻点,小船摇摇晃晃地向湖心驶去。
                            直到岸上的人离得足够远,乔琬这才露出羞得红彤彤的面庞来,她拽了拽周瑜的衣角,从食盒中捧出一盘蒲菜摊蛋、一碗蒲菜水饺、一罐奶汤蒲菜粥,说道:“我知你爱吃酸甜口的,还带了一碟甜醋。”
                            “我还给你带了这个。”乔琬又从食盒底层捧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酒坛子,刚一揭开盖子,甜美的桂花香便随着甘醇的酒气盘旋而出,很快弥漫在小小的船舱内。乔琬说道:“这酒是用早稻酿的,格外甘醇,我又在里面加了桂花,你闻闻,香不香?”
                            “相处了这么久,你的手艺还用得着怀疑?”周瑜揉了揉乔琬的脸颊,说道:“有酒,有醋,琬儿真是贴心。”
                            乔琬想了想,大喜过望,问道:“周郎可是备了虾蟹?”
                            周瑜宠溺地捏了一下乔琬耳垂,作势叹气道:“也不知你方才晃船的时候,汤有没有洒出来。”
                            乔琬委屈地嘟嘴,周瑜又趁机在她唇上蹭了个香,这才指了指角落里冒着热气的陶泥火炉。
                            周瑜掀了瓦盖,咸鲜之味蒸腾而起,两只红彤彤的江蟹相对摆着,他浇上一瓢凉水,掀开蟹壳,这个时节的蟹黄虽不多,蟹肉尝起来还是很鲜的。
                            乔琬也要动手剥蟹,却被周瑜拦下:“这荤腥只沾我一个人的手便够了,你只管动嘴。”
                            周瑜忙着剔出蟹肉,铰开蟹足,乔琬夹了一只蒲菜饺子喂给他,第一口咬下去,肉馅打得细糯,再咬第二口,只听见整颗蒲菜脆生生地一响。乔琬又切出一小块蒲菜摊蛋,这里面的蒲菜切成了小丁,和鸡蛋掺在一起,是柔软与脆爽并存。
                            一只江蟹只剩了壳,周瑜将蟹黄、蟹肉盛在蟹斗里递给乔琬,转而来处置第二只江蟹,他知道自家媳妇向来爱吃湖鲜,本打算一并留给她,却忽然想到了之前大夫嘱咐的事情。周瑜顿了顿,说道:“江蟹性凉,你只许吃一只,我也不多吃。”
                            乔琬忙着感动,也没多想,只是给他舀了一碗奶汤蒲菜粥,将黄白相间的蟹丝码在最上,刚好与其中的火腿、香菰、冬笋、干贝与蒲菜片相得益彰。乔琬将粥碗推给周瑜,说道:“周郎辛苦,你先吃。”
                            许久未见,相聚时的第一餐显得弥足珍贵。红蟹翠蒲,木舟陶炉,暖火寒水,周瑜看了看手边几样下酒小菜,天边几处山水美景,更重要的是,红粉佳人在旁相伴,余生至乐,也不过如此。


                            IP属地:上海589楼2019-12-27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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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乔琬身上攒了点热气,也不十分怕冷,便玩心大起,站在船头与周瑜一并吹风去了。翠绿的柳叶迎风起舞,拂过明澈如镜的湖水,轻舟一叶摇摇曳曳,随风撞进了荷花荡中。南面向阳,水面出露淡粉色的荷尖、嫩绿色的荷角,乔琬随手折了几枝荷角,采了几朵荷花,回去之后,裹了粉糊炸着吃、煮一锅荷叶粥、熬一碗荷丝雪耳羹,明日的早饭就备下了。
                              乔琬又想吃藕,周瑜将船划向岸边,把这惹人眼的小丫头推回船舱里去,这才上岸与采藕人问起价钱来,平日里都是乔琬变着法子做饭给他,他哪知道什么食材最好?采藕人讲了半天,才讲明白了白花藕味甘宜生食,红花藕软糯宜煮食,周瑜也不知道乔琬想吃哪样的,索性各买了一捆回去。
                              乔琬怕打击他的积极性,也不敢说他足足买了十人的份,只挑出了一截小藕,指挥着他用竹片削了皮,包在荷叶里用手拍碎,洒上些甜醋当下酒菜吃。
                              乔琬跪在船头,将荷花瓣一叶一叶剥开,撩着湖水洗净,白皙的小手泡得发红,她自己没数,周瑜还知道拦着,他赶紧将乔琬从船头拎了进来,说道:“你少碰凉水。”
                              乔琬玩水正在兴头上,哪能被他轻易劝住?她不满地撩起一捧水洒在他衣角,说道:“我这几日又不是不方便碰凉水。”既表明了自己现在可以玩水,又暗示了晚上可以做点什么,一举两得。
                              周瑜只好退了一步,还是揪着这小丫头的衣领不放,乔琬跟他闹起小性子来,宽大的衣袖蘸满了湖水,往他衣裳上狠狠抹了两把,她借着这个机会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谁也别想拦着她船头玩水。
                              小船随着风向湖心飘飘摇摇地滑过去,一片云彩遮住阳光,湖上风凉,乔琬冷得打了个颤,终于向周瑜服了软,他早在船舱里烧旺了火炉、暖热了斗篷等着,一见她冻得蔫蔫的模样,赶紧放下船舱两头的帘帐,解了她的湿衣服,将自己的衣裳连同斗篷一并借给了她。
                              周瑜倒了杯酒递给她,说道:“你喝些酒,暖暖身子。”
                              乔琬将自己团成个球,瑟瑟地缩在衣裳里,咬了咬唇,几口温酒下肚,她酒量不大,很快就上头了,正一边看着周瑜,一边咽口水。
                              周瑜哪里知道这小丫头已喝得五分醉,他捏了捏火上的衣裳,说道:“已烤干了,你可以换了。”
                              他身量比她高挑,衣裳也更宽大,她穿起来就像五斤大米装在了十斤大的袋子中一般,稍一蜷缩便只露个眼睛,再加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穿着格外暖和,乔琬自然不愿意脱,摇摇头拒绝了他。
                              周瑜对自家媳妇向来是能宠则宠、能惯就惯,再加上一年未曾好好相聚,又知道她怕冷,便没再勉强她换衣服,只是将她的衣裳板板正正地叠好,又嘱咐了一句:“你裹紧些,别冻着了。”宁肯委屈自己去炉边烤火。
                              乔琬看了看一边烤火一边揉手的周瑜,酒壮怂人胆,她将自己的衣衫抖落开来,披到他肩上,说道:“我也是个会疼人的姑娘,可不能只顾着自己。”
                              “拿开。”周瑜不想理她。
                              “周郎若是冻着了,我也会心疼的。”乔琬向周瑜身后猛地一扑,在他肩胛上柔柔地蹭了两下,灵巧地将衣带系好,又挑着他的下颌拧了过来,说道:“真是俊俏,来笑一个。”
                              笑不出来,周瑜威胁道:“你若是不想要这身衣裳,我即刻把它烧了。”
                              乔琬却笃定他不舍得让自家媳妇穿着个内衫回去,说话间带了几丝玩笑:“随你,反正我只穿你这一件就够了。”
                              他马上就叫她也笑不出来。
                              乔琬全然没意识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危险起来,倒是哼着一首小曲往船舱外而去。她衣衫整齐,可以掀了帘帐跑到外面,依周瑜的性子,却是绝不可能穿着内衫跑出来的。如意算盘打得这样好,一只嫩白小手将帘帐掀开一条缝隙,乔琬笑盈盈地吸了一口凉丝丝的水气,正要冲出去,忽觉手腕一沉。
                              周瑜拧住乔琬白嫩如藕节一般的手臂,她还想挣扎,可他的力气又岂是她一个柔弱姑娘能抵挡的?他先是顺势将乔琬箍在了怀里,又紧紧地抵在船舱上,手指缠住衣带,重重一扯。
                              小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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