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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已完结】巫师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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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个本子解禁了,我改完把自己那篇发在了lofter上,结果今天才想起来漏了贴吧……真的是越长越没脑子了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9-05-04 23:32回复
    吞楼吞得可真快啊


    IP属地:江苏4楼2019-05-04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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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第三百二十八次处分,弗朗西斯教授,我想你明天不用来这儿授课了。”
      亚瑟·柯克兰院长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沙哑暗沉。他足足耗费了三日来向参加会议的大巫师们说明清楚了古德玛斯学院遭遇诅咒的原因——“一场命定的霍乱”,这解释不假。毕竟是他亲自在斗篷底下暗挥魔杖,让那颗伪造的水晶球浮现出了这个虚假的谕示的。
      要打发走那帮老不死们很容易,他们过往创下了不朽的功绩,枯败之际仍占着魔法界最高等的职位,却同整个世纪脱轨。亚瑟庆幸这些人已衰老无力,连点当代的流言蜚语都触碰不及了。只是这样的掩饰显然不如一剂哑药来得有效,有关事情的真相就像春季疯长的蝙蝠一样,在每一个青年巫师的耳畔边窸窸窣窣飞过。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个该死透顶的魔药教授,还真是从上任第一天开始就没安分过。柯克兰院长才不过六百九十一岁,却每天为摆平这个人惹出的琐事心力交瘁到想即刻永眠于棺材里。而这个家伙,此时竟然还悠哉地斜靠在镀金扶椅上,把弄着手中的猫眼石。
      待身旁融炉里的药汁泛成诡谲的鸦青色,弗朗西斯教授才眼角一转,挑了挑细眉:“我说亚瑟,你这分明是借着一点由头来公报私仇,下咒的那姑娘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亚瑟倒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古木桌:“你明明知道黑森那头的这位女巫不是什么善茬,还肆无忌惮地去搭讪。这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管教下属无方的缘故不成?你给我听着,弗朗西斯,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你这种糟糕的情感态度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院的声誉。”
      “禁欲了四百多年的家伙没资格评判我的私生活,”弗朗西斯回身取了药汁,晃着银杯勾起一丝笑,“停职是吧?哥哥我正想度个假呢。没有你在旁边指手画脚,连我的炼药技术都可以进步一个世纪。”
      “你倒想得挺美,我的老朋友,只可惜现实总是比预期要来得那么骨感一些。”亚瑟讥讽了一句,抬手拨了拨古老的摆钟,意味不明地迤长了尾调,“这会儿估计快到了吧。”
      弗朗西斯怔了怔,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小东西已顺沿烟囱尖叫着落了下来。他心情复杂地垂眼看向因惊诧而被摔落在绒毯的银杯,鸦青色的汁液冒着热泡肆意横淌,所及之处无不“呲呲”地被灼燎了起来。霎然间,一块暴魔熊皮制成的绒毯已被熨烫出斑斑驳驳的焦黑印痕。
      弗朗西斯蹙紧了眉结,不知该心疼枉死的绒毯还是那个摔疼的家伙。他瞥眼望了望在壁炉灰烬堆里挣扎着爬起身来的人,那是一个尚且年轻的小巫师。抓着灰不溜秋的旧扫帚,抬手正擦拭着自己的脸。
      “介绍一下,你的门徒,马修·威廉姆斯。大概三日左右,你会收到我们柯克兰家族所付的额外学费的,祝你度假愉快。”
      话音刚落,魔镜两侧交错盘曲着的两条青蛇嘶了几声,倏地收回舌,严实地闭上了嘴。亚瑟那意味深长的面容也晃了晃光影,继而在镜面上幽幽暗了下去。
      弗朗西斯喉结动了一下,只得兀地将即将脱口的言语又咽了回去。心底里暗骂着亚瑟这种不留任何周旋余地的行径,他回身又将度假的希冀安在了那个倒霉的小巫师身上。只是还没来及施展他那伶俐的齿牙,对方可怜兮兮地张了张口,三言两语就把他所有的推脱之词剿灭了。
      “你是说你没有任何魔力?”弗朗西斯诧然地拔高了音调,又似是自觉失了礼数,不自在地清咳了几声,压低了嗓,“呃,我是说,孩子,你可是一个巫师。”
      这话说得真切,倘使弗朗西斯先前没有听错的话,马修缀有的姓氏是威廉姆斯。这可是一个古老的姓氏了,血缘上也算是柯克兰家族的旁系。即便是初涉魔法界的人也会顷刻知晓这暗示着什么——强大的魔力继承。可眼下这个来自威廉姆斯家族的孩子竟然说自己没有一丁点魔力,无论从哪方面想,也实在教人难以信服。
      “你被下了咒?”弗朗西斯猜测道,他想也只有禁忌的咒术能完全强行封压住巫师血液里暗蕴着的魔力了。
      马修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没有魔力会影响到您的授课吗?”
      “这倒不至于,魔药的制作和魔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弗朗西斯挥了挥魔杖,于是隔间的古帚低空滑飞了过来,摇着穗尾欢腾地收拾起了绒毯上零零碎碎的残渣,“只是这课不太好学,稀奇古怪的药方要记一大堆,试毒也是格外危险。以前魔药实践课上还有几个学徒反被任务清单上要采集的植物给生吞了,那会儿他们家族的控诉函雪花似地往我办公室里砸。而且整天窝在角落捣鼓着老鼠爪子、用刀子给蝙蝠剖膛破肚什么的也总会被当代所谓的正统巫师指指点点……”
      “没问题的!”马修急急忙忙地喊道,涨红了脸,“我会努力,不会给您添乱的。”
      那双烟紫的眸在灯盏的幽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弗朗西斯不由晃了神,一时竟找不到妥善的言语来回应。
      得得得,白找一大堆理由吓唬小孩子。他只得嘴角扯起一丝笑,又将推辞的话哽在了喉间。
      02
      没过几天,弗朗西斯便把地下的小仓库收拾出来,给马修用作了练习室。闲置已久的药炉漆皮剥落了一大片,赭红的锈迹斑斑驳驳地和蜘蛛网缠覆在一起。马修倒是不介意,两条小短腿跟着古帚跑来跑去。直到灰尘都被这俩家伙赶出去了,弗朗西斯才想起来可以魔法直接还原这里,不由一阵好笑。
      他到底是弗朗西斯,沮丧不适合在他身上安居,当这个颇懂生活意趣的青年巫师意识到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任务时,他已经开始对这份世俗学院都不敢接的教学工作产生了莫名的神往。
      而马修本人也很似乎很领他的情,整日里抱着厚实的草木古书啃得不亦乐乎。他到底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的,没了闲杂旁课的干扰,又肯投入大量精力,不假时日便参悟了魔药配制的要领,进益得颇快。
      弗朗西斯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没有被诅咒限制,马修一定会成长为一名被斯利亚尔史册所记刻的大巫师。柯克兰家对这个旁系家的孩子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自诩绅士,向来对滥用关系者不屑一顾。可眼下竟然也学着那些歪门邪道一流走了后门,这难得的上心恐怕也是包含了惜才之情在其中。
      然而波诺弗瓦家族虽然也和柯克兰一样是贵族名流,但到底在表达方式上有着天壤之别。既然是绅士,有些歪风邪气就注定是亚瑟他们无法预料的。即使是在事成定局的百年后,柯克兰院长也还是没能想明白是自己亲手把堂弟推进了火坑里——就像同样一次进餐,他至多出于对晚辈的照顾,帮马修安排好几道精致的糕点。但弗朗西斯教授却更为贴心地将糕点轻轻切开,银叉戳好了企图直接喂给对方吃。
      只可怜马修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关注,自家教授平日里那点应付情人惯了的罗曼蒂克手段,他竟也一块拎不清差别。
      于是弗朗西斯就很无耻地上瘾了。他不是看不出来马修的腼腆和窘迫,但是那小动物般毫无自觉的本能反应,对他来说实在是远离学院生活后的惟一一点乐子了。
      古墓林西面的木屋太阒寂了,阒寂到他开始不自觉地依赖上了这个门徒的作陪。
      他给大厅铺上新的天鹅绒毯,壁炉旁置了一张冬青矮桌。马修坐在那自修,白嫩嫩的小短腿够不着地,往往在半空中晃着晃着就没了动静。弗朗西斯总等他睡够了才沙哑着声音低唤一声,马修哪里会想到对方那点小心思,面颊浮着蒙睡后晕染而开的潮红,无措地连连抱歉。连同瞳眸内氤氲起的那层水雾,一点不落地全入了弗朗西斯的那双满是戏谑的的眼。
      这份被柯克兰家硬塞过来的麻烦完全沦落为了弗朗西斯教授的日常趣味,而彻底使其变了味的,却是之前与他共教的费尔南斯。那是位热情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他将一只小火龙作为复活节的礼物,直接寄到了弗朗西斯的家里。
      火龙的鳞片是极好的热性药材,弗朗西斯本该是愉悦的。但作为一只喝了满满三罐肥皂水的吃货,那只小火龙却是一边捧着肚子打嗝,一边抬起小爪从礼物盒里爬出来的。这委实带了不好的后果——小火球伴着剔透的泡泡从它嘴里不断冒出,瞬间燎燃了整块地板,于是弗朗西斯教授家的绒毯再次牺牲了。
      尽管弗朗西斯随手施了几个法术就给到处蹦跶的小火龙浇了一身水,但对于马修而言,这却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他住的小屋被烧了个精光,连同他存放的衣物也被一道焚烧殆尽。
      可怜的小门徒不得不搬到了弗朗西斯教授的房间里去,当然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也就再没有机会搬出去过。
      要说起来,也是马修当初的出场方式太别树一帜。在壁炉里滚了一遭,灰不溜秋的,浑身上下都洋溢一种山里人的乡土气息,以至于初见印象极其感人。待他夜里裹着弗朗西斯的睡袍进来时,弗朗西斯那双狭长的眼都不禁半敛成线。
      “我的门徒已不再是个半大的孩子了,他在三年前就已经参加过成人礼。”弗朗西斯暗自想着,却未在神情上有丝毫表露。只是上下细细探量了一番,然后摸了摸鼻子。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要不你抬起手给我看看。”
      马修有些窘迫地张开双臂,那件丝质的睡袍本就宽松的,他环搂着严实了才敢出来的。这下一抬手,绸布就窸窸窣窣地往下滑了一截。
      弗朗西斯也觉得考虑不周了,低声笑了笑。走到马修跟前,帮他理了理衣领。弗朗西斯俯下身,一边翕动薄唇轻念着咒语,一边将衣扣一粒粒解开,继而又重新扣上。
      少年光裸的脊背像骨瓷一般白皙,在昏暗的幽光里微微起伏着。浅金的鬈发不自觉地蹭着裸露的肌肤,温湿的气息也隐隐抚弄着细腰。马修有点尴尬,腿一软,差点趴到了弗朗西斯身上。正当他涨红着脸想要喊停时,弗朗西斯倒若无其事地起了身。马修昏昏沉沉地低头望去,原本松垮的绸布已合贴了身子。自然的线条朝下倾泻,收拢住了腰肢。
      马修回想起柯克兰家那些施术仪式——繁冗的咒语、微起浮扬的黑袍与层叠交错的六角魔法阵,不由腹诽弗朗西斯的魔法真是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格外便于“交流情感”。而他自身曾经更偏向于朴素的实用型魔法,只可惜那些咒文已如遥空浩茫的繁星一般。或许还会于某年某月的记忆里游弋,但对他而言,却也终究触而不及了。
      他会是弗朗西斯摆不上台面的门徒,因他连求学也无法堂堂正正踏进最低等的魔法学院的大门。
      弗朗西斯凝睇着马修怅然的神情,到底没再多言什么。


      IP属地:江苏5楼2019-05-04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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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似是要维持一份默契,分开住的话题无人再提起过。生活不再只有角落瓶瓶罐罐的毒液和屋前扫不尽的枯叶,深夜秃鹫阴沉的嘶鸣湮没在了少年温细的言语间。白瓷餐具要摆上双套,菸草是要戒掉的,往日幽幽燃着火光的壁炉也似乎理应被塞填进更多的干木。拗口繁冗的药方草名游弋在流逝的时光里,道不清的情愫附着空气里愈发甜腻的糖浆味蔓延而开。到了快九月末的时候,一封带着火漆的信飘到了邮筒里,他们才缓过劲来。
        弗朗西斯把信拆开来,纯白的纸笺从中央熻起一个青阵。星星点点的光粒受了术阵轻微气流的影响,围绕着信封如斗转星移般沉浮了一会儿,勾连成一小段文字。
        “柯克兰院长总说您容易犯桃花,我来这里都没瞧见过什么,还只当没有。”马修从书堆里抬起眼,余光瞥了过去,又讪讪然埋下了头,涨红着脸低声道,“不过这样的信最好不要当着外人的面拆。”
        “你是我的门徒。”弗朗西斯皱了皱眉,下意识想驳他。说了一句又觉得哪里不妥,半天也没再道出个所以然。于是魔杖一挥,阖上了信封,把无端涌起的念头也一并拂去了。
        时隔六月未曾绽开过一朵的桃花,浮着久委的芳色,却不再如畴昔那般诱人采撷。
        弗朗西斯头疼地坐在蜘蛛酒吧里,漫不经心地回着话。自从马修被亚瑟丢给自己,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彼此分别这么久。弗朗西斯总顾忌马修没有魔力的事,即使是让他去古墓林里采集药材,也会驱使地精偷偷跟上去,确保他不会遭遇任何危险。哪里有过现在这种完全脱轨,不在自己把控中的时候。
        女人翕动的唇瓣吐没出的皆是嗡鸣声,猩红着、晃眼着,把过去那零星半点的情分说得矫作不堪。弗朗西斯听着愈发混混沌沌,虽然很想使用“抄起扫帚夺门而出”这种高级技能,但终究还是碍于情面坐到了大半夜。直到对方暧昧一笑,拉着自己往二楼小睡屋里塞,弗朗西斯才忍不住使了幻影移形。
        马修改变了自己。
        弗朗西斯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从蜘蛛酒吧捎过来的凉意被顿时消融,弗朗西斯缓缓放下魔杖。和着横亘满屋的暖光,他一眼便瞥见了睡在墙角的少年。这个刚成年的家伙一只手正懒懒地扒着白熊,长袖已蹭到了肩头那。侧倒着的小脑袋瘫倚在软绒绒的毛堆里,浑然不觉窒息的危险。
        这是要把自己闷死吗?
        弗朗西斯有些哭笑不得,快步走近了俯下身子,单手揽过马修的脖颈。小家伙倒是不设任何防范,就那么往他怀里软软地瘫倒过去,继续昏沉沉地睡着。弗朗西斯低头一睨,才发现马修手里抱着罐牛奶,釉色细腻的瓷壁还保留着些许余温。
        暗紫的眼眸促狭成一线,微微敛起。弗朗西斯想起临走前那声疏远客气的“祝您约会愉快”,几乎能想象这家伙转身孤孤地一个人抱着热好的牛奶坐等自己的模样了。
        心下暗叹了口气,侧身搂过对方的腰,弗朗西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门徒横抱着放到了床上。他在一旁坐了很久,久到他也不大清楚时刻了,于是又转身悄然离开。
        魆黑缄默无声地漫过木棂的罅隙,融溺于幽然而起的青光之中。暗金的魔法纹路沿着施术者的指尖,在被鸽血浸没的魔镜上不断蔓延着。
        “亚瑟,”低哑的声音穿透过阒寂,溢出过分的迫切,“告诉我,他是怎么失去魔力的?谁下的咒?”
        鸱鸺立在银架上桀桀嘶啼了几声,枯荧荧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双于兀然顿住的手。
        04
        凄厉的鸦啼驱散了林海的死气与阒寂,马修骤然张开眼,眼尾微微泛红。肩胛关节生了锈般的沉重,他昏沉沉地偏过头去。云絮已如同踩破的莓果一样,被染上了大片的酡红。
        “醒了?”冰冷的手轻轻贴到在他额上。
        老师那双好看的瞳眸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马修喉结动了动,却不由哽住了话。只觉得喉咙里似是疯长了一丛蛮棘似的,疼得难以开口。
        “说了睡觉不要抱着熊二郎了,就是不听。”弗朗西斯拉过冬青矮凳坐了下来,捣了捣碗里黏稠的药浆,“你看你,都发了一整天的烧了。”
        马修歪着头倚在枕边,小口小口地吞下银勺里的药浆。苦涩的浓腥味涌上鼻腔,他呛得直咳了两声,不禁蹙紧眉头。弗朗西斯也不做声,只是半眯起眼,凝睇着慢慢见底的药碗。
        一时间只有半晌,弗朗西斯才幽幽问道:“这药苦吗?”
        马修咽了咽最后一口药浆,摇了摇头。
        “苦的,我尝过。枫糖浆罐就在床柜上摆着,加几勺就没事了,可你不说。”弗朗西斯低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说,你从来都不说。”
        他想起亚瑟的那些话就止不住怅然——噬魂林里树灵对擅闯禁区者的诅咒。倘若亚瑟不说,他怎么也不会猜到那去的。就为了找那个大笑着说要去“冒险”的弟弟,谁都不敢想的事,马修却偏偏那么轻巧地去做了。他的未来本可伴着无限的荣耀,又终究似一缕薄烟,转瞬便消散在他面前了。被缠刻上了一辈子也无法解开的诅咒,却连怨都不会去怨一下。
        “你……”弗朗西斯还想说些什么,抬眼间听着那声怯怯的“对不起”,不由又气又好笑,抬手替他理了理织绳交织间皱起的褶裥,“你倒是拎得清,搞半天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了。”
        偏偏马修本人就那般不在意,偏偏自己知晓后就整宿地郁结于心。这样的心情意味着什么并不难猜,弗朗西斯可不愿再故作糊涂、不予承认了。
        淡金的碎发滑过罅隙下微隐而出的锁骨,被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捋至耳后。马修不自然地缩了缩脖颈,摸不清弗朗西斯此一时的想法,只被那窅翳的眼神盯得脸上愈发烫热起来。正思忖着说辞,就听见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信是之前一个交往过几天的女巫写的。”
        “啊?”马修微怔了怔。
        “上次分手,她给我任职的学院下了狠咒,亚瑟费了好些功夫才解开。”低哑的声音自喉结滚动而出,好似在陈述一桩久远的往事,“她说她想和我继续交好,我今早去她那儿回绝掉了。”
        马修抬起头,面颊浮着热病晕染而开的潮红,不知道弗朗西斯为什么要跟自己交代这种事。
        “所以她又给我下了个无解的咒,要让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女友。”弗朗西又张口道。
        语调极其沉痛,内容极其胡言。
        轻搁银碗的手顿了一下,马修愣了愣,神色霎时复杂了几分,不自在地问道:“您没事吧?”
        “虽说是无解,但老师我可是古德玛斯学院最高阶的魔药教授,这世上没有任何我对付不了的咒术。”弗朗西斯撩起额前碎发,半眯起狭长的眼。
        马修吁了口气,“那就好”三字还未来得及脱口,就被接下来一句话呛在了喉间。
        “断袖不就行了。”
        “是、是东方古词里那个……意思吗?”马修结结巴巴地问道,含糊不清地一口带过了那惊世骇俗的释义。
        弗朗西斯既不否认也不拒绝,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聪明的孩子。”
        “啊……”
        马修呆呆地张开嘴,兀地缩耷拉起脸,好半天闷声不响。继而扯过被褥把自己裹了起来,自顾自地翻了个身。他难过地想着自己一定是病得要死了,否则怎么会恍恍惚惚听到了些梦里才会有的胡话,给暗涌的杂念悄悄开了闸。
        梦里垂涎一下也就算了,暗恋的人就在面前自己居然还会恬不知耻地去意淫。
        越想越觉得罪孽深重。
        真是很值得当面切腹以表歉意。
        “对不起。”马修诚恳地说道。
        弗朗西斯:“……”
        整个斯利亚尔大陆最受欢迎的情场高手——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教授,在念完精心准备的情话过后,确信自己遭到了人生第一次残忍的拒绝。
        05
        “这家伙回来时说得好听,跟我签了份契约书,保证不再跟那些女巫们纠缠不清,谁知道他竟然是把魔爪伸到了你身上。我就说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还费那么大劲跟那群死老头周旋,硬是把你塞进了他班里。”清冷的酒水绕着银杯的内壁微微打转,轻晃出醇馥的醴香。亚瑟抿了一口,微翘起眼角,目光落在青铜镜里的堂弟身上,心情无比复杂。
        弗朗西斯果真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该死透顶的魔药教授。整天闲着没事就幻影移形在门徒面前晃来晃去,几个月下来都快把人的魂勾拐到别处去了。
        “老师让我进来也是好心……”马修卷搓着衣袖,小声地替自家教授辩解道。
        “你不要再替他说好话了,我比你更清楚他的那点花花肠子,这家伙从小就是那样的死德性。”亚瑟冷哼一声,蹙起眉结,对于马修这种弃明投暗的行为很是痛心疾首,“作为绅士,你当时就应该高冷地给他一巴掌,而不是那么委婉地给他死缠烂打的机会。”
        马修瞪大了眼睛——这、这跟绅士还有关系啊?!
        “笨蛋,又是送月雾花又是做亲手做魔法糕点的。你看看,现在闹得全校都知道他在追你了,你还怎么跟别的女生拉小手。”
        我不想跟别的女生拉小手啊,我跟老师都发展到接吻的程度了!之前真的就是场误会啊,我们两情相悦的!
        马修心虚地“哦”了一声,余光伈伈睍睍地瞥向镜边的斯科特,把怀里还剩一口气的白熊抱得更紧了——那双青幽的眼眸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仿佛要穿透自己的表层,直探到掩埋于深处的一些什么。
        “你真该把镜子上的传讯符文抹了,单就照照你现在这副火急火燎的蠢样,亚瑟。”斯科特半倚在桌边,斯条慢理地点上菸烟,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在稀薄的烟雾间若隐若现,“你看不见他脖颈上的红点吗?”
        清秀的面容倏然浮上一层浅淡的绯红,马修腾地从桌前起了身,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抱歉……”
        “看来是有约会。”斯科特盯着踉跄跑出门外的堂弟,嗤嗤地低笑了几声,“养大的孩子不中留。”
        “闭嘴!”
        年仅六百九十九岁的亚瑟·柯克兰院长,今天也一如既往,为阻止弗朗西斯教授对堂弟的追求而心力交瘁到想即刻永眠于棺材里。引人深思的是,这个麻烦是由他亲手造成的。
        “我有一句阿瓦达索命不知当不当讲。”
        柯克兰院长冷静地向兄长这般寻求意见道。
        ————————————The End—————————


        IP属地:江苏6楼2019-05-04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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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好几年没直接发“the end”了 真的好爽啊x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9-05-04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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