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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何夜无月明》(逊抗/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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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度
(憋笑.....不能笑.....)


IP属地:广东1楼2019-05-01 13:57回复
    【二楼】
    【灵感来源】
    (憋笑......)
    自从小知写完《莫逆》之后.......
    有一天,和小伙伴讨论“幼节君这辈子最怕谁呢?”
    小伙伴:羊祜?司马炎?孙权?
    小知:Emmm......
    ——即便你当到东吴大司马,但你最怕的那个人,始终是不会变的,当然是........
    (不行,不能笑........)
    By:嗤嗤傻笑中的颜爱知......
    PS:本五一特别节目 别名:《兵法打屁股》......
    (不行这个人已经笑傻了,所以如果文看起来很傻,大家不要见怪。。。)


    IP属地:广东2楼2019-05-01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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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
      【引】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宋·苏轼《记承天寺夜游》


      IP属地:广东3楼2019-05-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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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1)
        “现下,当着吴郡陆氏,一众先祖的灵位,为父再问你一次——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三刻清风舒爽,午后斜阳懒照;可当懒懒的阳光,落在那条轻轻摇颤的藤条上,亦仿佛惊出了全身的激灵劲儿,连连晃了又晃。
        此刻,这根色泽已不再青润的藤条,正被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持握,仿佛横在掌心的仍是尚方宝剑,要指向七百里开外的连营阵中之敌;而那双温如璞、润如玉的双眸透出之光,亦不是成竹在胸的从容不迫,却是恨铁不能成钢的——
        怒火。
        不错,外人道他一介书生,正是君子如玉,谦和温逊;可许多人,却如他过去的敌人一般无知——若要心有猛虎,又怎会没有利齿相生。
        虎毒尚不食子,可那藤鞭之尖所指,却是个面容嫩软、眼眸透亮异常的小男孩子。
        正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
        “怎么,有心敢为,却无胆敢言吗?!”
        “抗——并不觉得自己错在何处!!”
        小小的孩童,面对着他这书生将军的家法,虽然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丝畏怯,但更多,却是不肯屈服的刚硬;甚至连小嘴都鼓成了包子,还满脸的理直气壮,叫人看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还真是应了他,精心为这孩子取的名字。
        抗。
        ——这会儿却抗到他自己头上来了。


        IP属地:广东4楼2019-05-01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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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犹记今晨,园中青葵尚未醒,朝露尚待霞光晞;他却早早就将自家的宝贝儿,自梦乡中轻轻唤醒。
          “——起身了起身了,小孩子家,别养成了贪睡的毛病……”
          “嗯,嗯,就再躺一小片刻……”
          “——不行不行,你可知为何魏王帐下的郭祭酒,未至不惑就英年早逝?便和他的生活作风,有莫大关系,比如时常睡到……”
          “好啦!好啦!父亲大人我起来就行了!您别再在我耳朵旁边唠——”
          “——慢点,你这是和父亲问早安的态度吗?”
          他手指轻轻点在男孩儿柔软的面颊,眸中眼神却甚郑重——这小懒虫好不容易是翻起了身,可满脸依旧睡眼惺忪,还带了点起床气,不好好杀一杀,哪有吴郡陆氏,江陵侯嫡公子该有的风度?
          “行——行!阿抗知错了!!!”
          小懒虫硬生生的翻正了身子,嘴唇却依旧抿得紧紧的,一双点漆似得眼眸,铮亮如寂夜之中,北辰破军,傲然诸天星斗,居然颇有种脆生生的凌厉之感——若按这态势自然发展下去,指不定可会长成一个,比前人还要锋锐甚多的江东小霸王。
          “知错就好,如果真知错了,该当如何?”
          他却也没被小家伙的气势给唬住,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却仿佛有千斤之石,直直坠将下来。
          “为父可要提醒你,昨儿可说好了,今日要将《论语》诵完的;现下你再折腾,马上又是一刻过去了——在陆家,该当如何处置没完成功课的子弟,你今年可也不是只有三岁,总该记得的吧?”
          “啊……”
          方才还是一脸颇具气势的样子,这会儿一听父亲如此说,当真就全数泄光了——正仿佛一棵生长得过于用力的幼苗,一时不济,居然耷拉着半蔫了。
          “所以,还不赶快抓紧时间,好好行礼,再快快读书去?”


          IP属地:广东5楼2019-05-0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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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是……”
            小孩儿还是经不起吓唬,刚才还是初生幼虎,这下立马就乖顺如绵羊了——他满意地看着儿子,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按礼制与他道了早安之后,那张带着些许风霜刻痕的面上,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行了行了,赶快念书去吧。”
            “是,父亲也慢走——”
            可正当这幼小的孩童,迈着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小步子,要努力急奔去书房时,却有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搭上了稚嫩的肩头。
            “阿抗听话,早晨你若能又好又快地,把《论语》给念熟了,”他附在宝贝孩儿的耳朵旁低声细语,“若那时为父还没离家,你又经起了为父的考较——为父今日便带你一同,去登宛陵侯、诸葛瑾伯父的门好不好?”
            “宛陵侯——诸葛瑾伯伯?”
            显然这个名字,此时对于年纪尚小的儿子来说,还甚是陌生;然为人亲父,若用足了心,自然知道孩子喜什么爱什么,他话锋一转,语音微变,却令得那男孩儿,满眼星光璀璨。
            “——嗯,他家中嘛,有个年纪虽然比你要大不少,却颇有意思的年轻人;在这孩子九岁的时候,至尊(孙权)赠了诸葛伯父一头驴,偏生还要在这驴上写‘诸葛子瑜’四字;上下文武都讥笑诸葛伯伯;而这孩子却不慌不忙,在‘诸葛子瑜’四字后加了‘之驴’两个字;你说,聪明不聪明,有趣不有趣?”
            “哇,有趣有趣!”幼小的孩童立马双眼放光,“父亲——阿翁,带我去见见那位有意思的兄长好不好——”
            “——那可要看你今早,能把《论语》念成什么程度了——”
            “——孩儿这就去把《论语》攻下来!!”男孩儿刚要转身快跑,忽然想起一事,眼珠儿一转,立马又转回头来,“等等……父亲,您刚才说得,那些讥笑诸葛伯伯的人里面……有没有您啊?”
            “……你今儿还想不想出门了?”
            “——想、想!!孩儿这就去念书……”
            ……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6楼2019-05-01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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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哪个世家大族没有深宅广院,又有哪家士人才子不重待人接物;平日里事务繁忙,难得能亲自带儿子出家门一趟,他却免不了左提点一句,右提点一句,倒也难为这年纪尚小的孩子,居然还能听他全讲完了。
              “……琅琊诸葛氏可是四海传名的大家族,你外来是客,万万不可在主人家里胡闹,听清楚了没有?”
              “是,放心吧父亲。”
              那时候,这孩子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他,绝对不会造次的;待他见到了朝中那位素以宽和待人闻名的同僚,自家这孩子的表现,即便是让最老派的士族来上下挑拣一番,也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
              “陆抗问伯父安好,”别看这孩子起床气是有点大,但到了正经场合,嘴甜得快赶上槐花蜜了,“近日正是盛暑,伯父要注意养生,比如……多多饮水,以利身体呀。”
              “诶呀!!真是好伶俐的孩儿,小小年纪就会关心伯父了,”大吴知名的和事佬、宛陵侯诸葛瑾满脸笑容可掬,“伯言啊,先前还有同僚叹息你子息缘薄,可这子嗣之事,现在想来,或许也是贵精不贵多;能有阿抗这么一个又俊又聪明的好儿子,或许到来日,当真是吴郡陆氏的不尽之福啊……”
              “子瑜过誉,阿抗现在才多大,能有什么——”
              “——诶,话可不是如此,”温厚的长者意兴所至,居然打开了话匣子,“善相人者,自人之三岁,便能看出来日;虽说瑾是天性愚笨了些,但瑾可却能清楚记得,好几十年前,还生活在徐州时,家中的二弟(诸葛亮)啊……便就是,就是阿抗这般的样子啊……”


              IP属地:广东7楼2019-05-01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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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子瑜啊,你真得太抬举阿抗了,阿抗怎么能和如今的蜀中亭柱,诸葛丞相比肩呢——”
                “——正是如此,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这一支,就比不得旁人家了么?”
                同是为安诸葛瑾这一刻的睹人思人,先者柔声宽慰,谦逊之至;后者却心高气傲,甚至在旁人听来,颇有种趾高气扬之感——即便他谦谦君子,有容人之度量,听得这缓步走来的诸葛家年轻人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好,好……伯言啊,方才真是瑾的不对,你和阿抗是客,怎么能在你们面前如此失态呢,”诸葛瑾虽不长于军事,但人情练达,立马就能洞察场上的微妙之处,“还望莫要见怪——阿恪,你也快来拜见上大将军。”
                “是,诸葛恪拜见上大将军。”
                昔日的识驴神童,此刻已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但美中不足之处,却是体格肥胖,看着就不像熟习兵家事之人;虽如此,但这见长官长辈的礼数,倒还是不缺的,连他亦点了点头——可他却没看清楚,半个身子藏在自己身后的幼子面上,却是何种奇怪的神色。
                “左辅都尉不必如此,今日逊本无他意,只不过是想与子瑜,再细细商讨一下丹阳山越流寇之事……”
                “哦,此等小事,还需再议?”诸葛恪面上闪过一丝轻视之意,“不过显然,此事想必也不会太耗费上大将军的时间和心力——否则上大将军,也不会带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一起来吧?听闻您当年在前线石亭御魏时,这小娃娃却一度病得死去活来的,如今面色看着还苍白,身骨也还甚瘦弱,想来上大将军今日带他来,也是为防他读书闷坏了头,盛暑日下,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难办了吧?”
                虽然诸葛恪话说得有些不好听,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自己还没和诸葛恪介绍幼子,这家伙居然已经先察觉到这孩子的存在,神童之机敏,确实可见一斑。
                可正当他思忖着要怎么和诸葛恪介绍自家幼子,不想自家这小事上调皮、但大事上一向能分轻重的自家幼子,身在诸葛家,口却一张就敢来。
                “不错,我乳臭未干、弱不惊风,是比不上诸葛伯伯口中所说的蜀中亭柱,”小娃娃身虽不高,声量却不小,“那你呢?!你肚那么大,有量能撑船吗?!张嘴就闭嘴就是损人如何如何,看着你也没有季汉的诸葛丞相那般胸怀——那没度量撑船,空有这么多肉,可不是诸葛家一【彘】吗?!!!”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1楼2019-05-01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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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此言一出,当真无论是他、还是诸葛家父子,都被说得猛然一愣,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
                  若这是在陆氏自家的家门内,他恐怕早就先是一个巴掌招呼上去了;可此刻毕竟是在诸葛家,可还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心念电转,想起自己还有大事没谈,只得先压一压心头气,先狠狠用言语敲一敲这倒霉小子,再慢慢从长计较了。
                  “休要如此无礼!!为父刚才一路上,都是怎么和你说得?!” 他颇为严厉地看着幼子,眼神里没有半分要护短的意思,“这位元逊兄长成年后,至尊便亲自加为骑都尉;如今又为东宫太子(孙登)之宾,拜左辅都尉,至于他如何聪明机敏,为父也和你道过了……你倒好,又不敬长,又不敬贤,又不敬尊,还有没有一点吴郡陆氏子弟的样子?!!”
                  “可是刚才父亲你也听到了,明明……”
                  “……可是什么?!拿别人与畜类作比,这是谁说的?” 他却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小孩子家的错处,“你犯了错还不肯承认,这是何——”
                  “——好了好了伯言啊,你呀,别对阿抗这么严厉,会吓着孩子的,”还是诸葛瑾最为圆融,止不住地在旁劝他消气,“童言无忌,小孩子家说话,做不得数的……你不是还要说丹阳山贼的事情吗?还是赶快先进屋说吧……阿恪,好好照看阿抗,别吓着了人家啊!”
                  “是,父亲不必担忧,”诸葛恪的话里隐有丝丝轻蔑,“吴郡陆氏江陵枝的独苗,还是这般幼嫩脆弱,我可不敢给吓断了——”
                  “哼——”
                  本来他陆家的小娃子听见诸葛恪如此,漂亮精致的眉毛猛然就是一拧;但冷不防却对上了他一个颇严厉的眼神,立时神色一变,强行挤出一副恭敬之态,硬生生地行了个礼,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吧,他心想。
                  可是,天算人事,也未必能全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当真是超乎他的想象。


                  IP属地:广东12楼2019-05-01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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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
                    “……这丹阳的山贼还真难对付,如果全数征讨,未免有些费力;但如果全数招揽,恐怕也并不容易……伯言你过去曾经有征讨山越的经验,故此瑾才想再多问问,你对此的意见如何?”
                    “……嗯,的确,丹阳、会稽诸郡,历来有许多隐秘人口;虽然自至尊坐领江东之初,便曾多次招揽征讨,但实际能够依从的人口,大多也在山越边缘地区,往深处——嗯???什么声音???”
                    忽然后堂就传来好大一声叫,并惊雷炸开一般“砰”的好大一声巨响,即便他与诸葛瑾没少见过大风大浪,在全神贯注投入于探讨之时闻得如此声响,实在也是被惊了一惊。
                    “出什么事儿了?”
                    “莫不是那些佣人仆役之类的打翻了什么东西?可是……这屋里,有这么重的东西吗?”
                    “等等,子瑜你是否觉得,刚才那声叫声,好想是元逊发出来的……”
                    “……是阿恪?!”诸葛瑾有些着慌,“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父子连心,两个父亲极有默契地一同放下手头的事,直奔后堂而去——可是才奔到后堂,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与诸葛瑾都目瞪口呆:后堂的地板上,的确横倒着一个‘庞然大物’,身上还裹着庄严的服制——除了诸葛恪还能是谁。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却见身材有些肥胖的诸葛恪堪堪抬起头,本来有些油光的脸上,此刻却沾了好些墨汁,依稀却可以辨认出一个字——“彘”。


                    IP属地:广东13楼2019-05-01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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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彘’……?”
                      他可还没到犯痴呆的年龄,明明白白的记得,刚才是哪个小鬼头,破口大骂诸葛恪乃诸葛家一“彘”的。
                      “陆抗——把你手掌伸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朝着自己的亲儿子如此大喊大叫。
                      站在角落阴影处的男孩儿虽然神色绝不好看,但还是老实伸出了掌心——他看见上面果然沾着星星点点的墨汁,登时一股无名火就开始往心头上烧。
                      “你……为父今早才让你读饱了圣贤书,你都记到脚掌上去了?!”小鬼的脸色确实不好看,可他这个作父亲的,脸色却更是难看十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作弄兄长的?!”
                      男孩儿看他的眼神中的确颇有畏色,但更多却是倔强;他见这小鬼居然闭口不言,干脆自己侦察起现场,登时便发现了诸葛恪摔倒之处,恰是两张椅子之间,却不知何时绑上了一条打了活结的绳扣。
                      “上大将军……还有父亲,”看来诸葛恪的确也摔得挺疼,呻吟声也是哼哼唧唧的,“这小子……刚才诱我替他解释一下,那边那块昆山石是个什么来路;我正要走过去,不料居然就被绊着了,脸上还沾了这好些墨油……想来,想来都是这小子,早就偷偷摸摸布置好的……”
                      “——陆抗!!!”
                      听罢诸葛恪的讲述,他一时之间,竟已是横眉倒竖,浑不像是许多故人所知的如玉君子;但虎若无牙,人若无威,又怎能镇得住,朝野上下,千军万马?
                      “别别别别这样伯言,有话好好说,别吓着阿抗,”即使自家儿子被整蛊,诸葛瑾犹然不见着恼,确有长者风范,“实话说,哪个男孩子童年之时,没有顽皮过的……记得我要离开徐州的那一夜,也着过阿亮的道儿,手指被夹得真是疼……(见本人拙作《寒园辞》)”
                      “……养而不教,实为父之过;子瑜,今日仆要与你诸葛氏,重重赔上一大罪,”他当真躬下身去,朝诸葛瑾极尽歉意地行了一个大礼,“另外,恕逊今日只能与你失陪了——毕竟这是陆家江陵枝的单传血脉,固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若是生了一个败类,逊宁可从没有生养过。”
                      才说完,他立马便朝角落里的幼子,似轻非轻、似重非重地瞥了一眼,眼神亦是晦暗未明——小家伙自知惹了大事,却也不好违逆父意,却像一只被人给逮住的小灰狼,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跟在父亲的身后离去了。
                      ……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4楼2019-05-01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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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平日里,族中叔伯、兄长,甚至父亲自己,都没少夸过你,心思聪颖,奋发向学,”才刚一回到自家的宅邸,他立马就毫不客气地将幼子拉进前堂,“可你看看你今日作为,又是辱骂、又是戏弄,哪儿有一点陆氏嫡子的样子?!你自己说说,你错在了哪儿?”
                        “——父亲,孩儿本来就没有错!明明,明明是诸葛家那只彘……”
                        “……还胡言乱语,你当自己家里,是闹市口吗?!”
                        盛怒之下他也有些气喘不匀,深吸一口气,复理好心脉之后,方才又带着厉色审视着眼前的小犯人——可偏生这小娃娃此刻倒是充分表现了名中本色,满脸抗拒地回瞪着他的怒容。
                        “……看来你还没悟透,好……”他一把拽住自家的小惹事精,一面却往后院的祖祠走去,“待为父给你开贴‘猛药’来。”
                        ……
                        陆家后屋的祖祠前,有绿树荫荫,亭亭如盖,若鹏鸟展翅,回护幼雏;恰若一辈一辈的陆家先祖,言传身教,叮咛教诲,甚至舍生忘死,只为后继之人,茁壮成材。
                        他,亦是如此。
                        只不过,此刻他选择的方式,却并非要袒幼护短——恰恰相反,他要将自家孩子哪怕最微小的一点错处,在尚是幼芽之时,连根掐断,以绝其后患。
                        “怎么,有心敢为,却无胆敢言吗?!”
                        “抗——并不觉得自己错在何处!!”
                        “——还嘴硬!!”
                        是想不明白,还是压根就没有动脑想?他掌中的藤条因着心中的愤怒,微微抖了两抖,分明是再小不过的动静,却仿佛能搅动满室的风,都跟着一起偏转了。
                        “是谁辱**自己年长者是畜类,又复加以作弄的?”他声音虽不算高,可眼神中已然寒光四射,“方才已经做下了,此刻却要抵赖,你对得起今早刚读的‘君子坦荡荡’吗?!”
                        “——可是那彘……”
                        “——诸葛元逊!”
                        “——反正就是个小人!”小朋友虽然机灵,但也是有些口不择言,“分明是他嘴上使巧话骂人,非但辱了我,还蔑视父亲,甚至吴郡陆氏!!人已犯我,对这样的家伙,难道还要学宋襄公吗?!”
                        “……他对你,是要打还是要杀了?况且诸葛伯父如何温和待你,你却又是如何待他之子,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天大的笑话?!”自家儿子不肯罢休,越激得他也怒火上烧,“何况,陆氏与诸葛氏同侍大吴,来日说不定你便要为人之下属,现在小小年纪就如此恶劣,日后——”
                        “——日后谁要跟他这种人同侍君上!!!”
                        “……看来不给你来点‘猛药’,你还当真醒悟不过来,”怒极之下,他反倒不再与自家幼子多说,手中家法直接就是一振,“把下裳撩起来!虽说不撩也没什么干系!!!”
                        随后便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火星炸裂般的声音。
                        【未完待续】


                        IP属地:广东15楼2019-05-01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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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必须澄清一下楼上:陆昭侯真得没有爆粗!我写的是 骂 和 比较 的 比....


                          IP属地:广东16楼2019-05-01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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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怎么样,清醒些了吗?这回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没有?!”
                            看着自家幼子撩起的下裳之处,原本白生生的翘臀之处,现在已经多了几道刺目的红色,恰若林间雪堆上,落下了几行鲜艳的梅花。
                            “——分明就是那彘错在先……”
                            “……你倒还‘一而再,再而三’了?!”
                            “刷”一声,此刻若有吴军将士在侧,只怕也只能听见,风飒飒兮若木萧萧;却也难看清楚,这吴中第一位大都督,是如何运劲带风、出招若剑,又是一藤鞭说至就至,压根不等人反应过来,已然抽到了白花花的……屁股之上。
                            “今日才看到孔夫子言,颜回之仁,能不二过;你自己数数,从你恶骂旁人开始,已经多少过了——”
                            “等等,夫君……这,抗儿这……这是怎么了???”
                            忽然一个甜美如春末花信风的柔婉女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着粉紫罗衣、绾着高雅发髻的女子,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奔跑而至,显然是听得下人来报之后,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已是忧心至极点了。
                            “你却问问你孩儿自己看看?!”
                            实话说,他身是上大将军,心却存书生风骨;平日里与爱妻素来是相敬如宾,极少直截用“你”这般大男子气十足的语气与爱妻呼来喝去。
                            “这逆子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难不成他自己还真赖死不说?!”
                            “……母亲,是,没错,是我骂诸葛家的元逊兄长是彘,还往他脸上污了个好大的‘彘’字,”这小娃娃先前在父亲面前硬度能超过山岩,但一见了母亲,却又是另一番态势了,“可是,可是,分明是元逊兄长,自己先对父亲出言不逊,还辱骂我,说我是个随时就会一命呜呼的病骨……”
                            “——你这逆子……虽说元逊说得是不好听,可到了你这儿,怎么还又变样了?!!”
                            “——反正也差不多!”


                            IP属地:广东17楼2019-05-01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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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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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却见那姣好如芳花的柔美面容上,居然无端隐有晶莹闪耀,恰似芙蓉带露,晚云沾湿,更兼斯人本就气质和婉温柔,这平白一下就添了许多伤意,当真叫人见之即怜。
                              “……三来,夫君……如今,阿妤和你……已经只有抗儿这一个孩子了,”无论是哪一个母亲,最痛之伤,莫过于丧子之痛,“抗儿他的亲兄长……我们的延儿,早在数年前,夺回荆州之后,就已经,已经……”
                              “——和你风雨同舟,都这么些年了;卿心中有所思,我岂有不知……”
                              大约也为自己爱妻的梨花带雨所感染,大约也忆起许多年前,另一个幼小的孩童回归永恒的安宁时,她的哀痛与他的悲伤;他说话的声音,终于又稍微柔软了片刻,那柔软如白玉梨花般的声音,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霜风暴雨,都尽数柔化。
                              但这柔软,却也只在片刻之间——他是能顶天立地的男儿,自然,就有内心认定的铁则。


                              IP属地:广东19楼2019-05-01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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