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到达蝴蝶谷的时候离八月初五还有些日子,杨逍帮助教主规划好大会的内容和部署后,终于有时间陪晓芙去看望胡青牛夫妇。
彼时胡夫人正在药园中侍弄草药,见杨左使牵着纪姑娘来了倒也不意外,只向晓芙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晓芙愣了愣,转而看向杨逍。
“去吧。”杨逍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温声继续道,“那是胡夫人。”
晓芙点了点头,想起杨逍同她说过,胡先生夫妇是他们的恩人。
胡先生早知他们到了蝴蝶谷,这会儿大概也是故意让胡夫人把她叫了去,想来也是有话要单独同杨逍说的。
“杨左使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药庐来了?”胡青牛坐在门口捣着草药,抬眼正好看见杨左使背着手缓缓走过来。
“胡先生,多谢。”杨逍退后一步,作了个长揖,“杨某以前多有得罪,还望胡先生不要记在心上。”
胡青牛摆了摆手:“杨左使客气,我救纪姑娘也不是为了你。”
其实若说得罪的地方,杨逍年轻那会儿除了目中无人了些,叫他看的不顺眼,其他时候还真没有得罪过他。
况且本是同教中人,没理由还记着一些小恩小怨。
杨逍看着不远处正蹲着身子专心帮胡夫人栽种草药的丫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扬起了弧度,神色又柔软了几分:“不论是为了谁,我都感谢你们让晓芙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可如今时间正好停在了这一刻。
第一次见杨左使如此温柔的神色,胡青牛颇有些不习惯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左使夫人如今记忆如何?”
杨逍敛眸,沉默许久才启唇:“她忘了很多,我能感觉到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的想不让我发现这件事。”
可是傻丫头前些日子还在问他蝴蝶谷是什么地方。
彼时烛火映在她的眼底,杨逍看着她,一时移不开视线。
半晌才徐徐开口,那是我们的恩人住的地方。
“杨左使,要不我帮夫人诊诊脉再看情况吧。”胡青牛摸了摸下巴,思忖一阵道。
杨逍点头,在一边又看着晓芙许久才轻唤了一声:“丫头。”
嗓音低沉磁性,一如初见。
他见她抬眸看过来,便又嘴角带着笑意的招了招手:“过来。”
时间确实磨平了他曾不可一世的棱角,可晓芙带给他的,是温润,是宁静,是乱世中的温柔乡。
也许很多年前杨逍自己也不知道,有一日他会如此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跟前,也满足的不得了。
“胡先生想给你把把脉,他是医仙,医术很高超的。”他一边帮她擦去手心泥渍,一边耐心的解释着。
晓芙眼神闪了闪,颇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好。”
她既盼着杨逍没有发现自己的记性正一天不如一天,可也盼着这位胡先生能有什么方法医治她。
“别怕。”杨逍知她顾虑,握着她的手哄了一声。
他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心有顾虑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可一旦她全心全意的喜欢着一个人,便会乖巧的不像话。
杨逍很庆幸是自己遇见了她,保护着她,让她不用再应付世俗黑暗。
……
“可以再要个孩子了。”胡先生把完脉后,状似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句。
晓芙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只看见杨逍撩着一绺长发,抿着唇,眼底却尽是笑意。
“傻丫头,胡先生的意思是,你身体恢复的很好。”杨逍揉了揉她的发顶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反正听胡先生那么一说,笑容便不由自主的扩散开了,敛都敛不住。
离开胡先生的药庐时已是日薄西山,杨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牵着晓芙慢悠悠的走在幽深小径上。
“晓芙,我们就在蝴蝶谷办个婚礼吧。”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稀稀疏疏的洒在他的肩头,他脸颊微红,忽然就提了这么一句。
方才临走前,胡先生特地嘱咐了他一句话:其实很多记忆,都是左使夫人自愿放弃的。她能记着的不多,而且记忆越来越不好,因此一旦有了一件事想要记住,便会有很多的回忆被她下意识的忘记。杨左使,如今你最疼她爱她,可能到最后,她记得住的,也只有你。
难怪……难怪他从前说过的话她似乎都记得。
他的傻丫头,在无数的人和事中,都选择了与他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