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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距离那场天翻地覆的正魔大战已有百年过去,原本动荡不定的世道也逐渐平静下来。百姓安居乐业,各大门派互不打扰,休养生息,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大难过后的青云门仍然气势磅礴,仙气缭绕,丝毫看不出半点破落痕迹。只是时过境迁,与往日终有所不同:六脉首座皆已换了人选,其中尤以小竹峰的陆雪琪最为出色。而昔日道玄真人最器重的徒弟萧逸才则是接下了掌门之位,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只不过陆雪琪自十几年前便闭关不出,小竹峰首座一职缺席许久,近几日才有了她修为大成,破关而出的传闻。这消息几乎让掌门萧逸才喜出望外:他一人掌管青云门这么多年,思来想去没个心思缜密值得托付的人。陆雪琪在他们一辈弟子中各方面最是佼佼,若有她的扶持青云门必会云程发轫,成为天下第一门派,这当然再好不过。
隔日,萧逸才便亲自到了小竹峰。他理了理本就不乱的衣领与袖口,穿了身仙气四溢的墨绿色道袍,正欲询问一名小竹峰弟子便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猎猎作响,声势浩大。萧逸才登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头顶鲜红的仙鹤正伸展着一对宛若水墨泼洒的偌大双翼悬浮在小竹峰上空,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地盯着萧逸才。不知是不是萧逸才的错觉,他隐隐觉得这只仙鹤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而且还是冲着他来的。自古以来,仙鹤一直是人化为仙的象征,这么一个神物来到了青云门也是带来了仙气,萧逸才自然没有半点驱赶的意思。他还没想出为何仙鹤忽然造访小竹峰的原因,一阵劲风霎时迎面扑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尖锐的鹤喙,快准狠地啄在了萧逸才一张器宇不凡的俊脸上,连厚重有力的双翅都狠狠拍打着萧逸才的双颊。事态转变的太过突然,在场众人皆是呆住了,个个都是一副膛目结舌的样子。恰在此时,一道透明清冽的蓝光霍然穿过,直朝那只仙鹤逼去。看似气贯长虹的招数,实则只是徒有其表的欣赏性剑法,本意在于吓走它而非伤害。果不其然,仙鹤立即放开了萧逸才,同时机敏地避开了那道毫无威胁的剑气,看清了出招之人的容颜后却是生生定在了半空,通透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似有水光闪烁。
天琊收回剑鞘,陆雪琪只轻轻瞥了眼一边的仙鹤,便将目光转到了狼狈不堪的萧逸才身上。萧逸才原本干净整洁的道袍沾满了仙鹤身上黑白相间的羽毛,头冠也歪了,碎发一缕一缕地散下来。最叫人不忍直视的还是那张“千疮百孔”的脸颊,虽没“血流满面”,但也是惨状非常,从上到下都是红肿,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饶是陆雪琪这样的人都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更别说一旁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小竹峰弟子们。
萧逸才挺立在大笑的人群中间,只觉他一生中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修道多年,早已心无波澜,无欲无求。今日却又被勾起了那股始终没有完全平息怒火与傲气,心里早已把这只仙鹤千刀万剐了无数次。他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失控爆发的冲动,默念了一句法咒,人便又如来时一般整净了。萧逸才清咳两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压下人群中低低的嬉笑声。他背着双手,恨恨地剜了旁边仍未飞走的仙鹤一眼,声音沉沉地开了口:“陆师妹,你终于出关了。如今你已修到何种境界了?”
“回掌门,上清十层。”陆雪琪向萧逸才行了一礼,淡淡道。
“?”萧逸才几乎要被她平淡无奇的语气吓到。他又问道:“想不到陆师妹进步居然如此之快...那为何又不多修炼几年,突破太清呢?”
陆雪琪没有做声。
萧逸才登时有些尴尬,他顿了顿,随后又温和地笑道:“不过你出来了就是好事,这几年小竹峰的首座一直空缺着,今日总算能补上了。还希望以后陆师妹能多多扶持我,助青云门扶摇直上。”
“是,掌门。”陆雪琪低头应了,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