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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春蚕夫妇】【贵翼X汪曼春】初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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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1938,正月廿二。
前一年的八一三会战打得惨烈,惨烈到中路二十一军刚打了一天,便急晕了个司令官;
陆军医院里,留洋医生一查——好嘛,脑子里一个瘤子,已然压迫了神经;
这样的状况,这样的战事,是断断不敢再让其上场了的。
那是多大的战役?
下了多大的决心?
虽只打了一日,可其中深浅,谓之寸血山河,一点不为过。
如斯,遇事,总裁激怒骂娘,实在人之常情。
点将御兵,那是多少个日兴夜寐得出的结果。
此刻左瞧右瞧,堪用的,能用的,敢用的,只剩下国民军委派去大前方主管军械后勤的陆军少将贵翼。
他素与胡寿山交好,又是总裁亲自从西点军校招至麾下的,算得上半个天子门生。
瞌睡有人递枕头。
前方有才如此,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总裁一拍脑门,亲自去电。
贵翼临危受命,率军上场。
战事持久,碓尸如山;
十有一还,已是豪估。
到了十一月里,留守后方的林景轩终是在日复一日的希冀,再日复一日的绝望中等到了被抬回来的贵翼。
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肩。
林景轩泪眼朦胧地奔过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右肩,“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景轩。”贵翼单手反握住林景轩,先留下眼泪来,“宫平,国栋,炎琦,都没了。”
惊天一哭,山河同恸。
自此之后,从冬至春;
任由电报电话漫天飞舞,亲友贵勋何人来说;
贵翼只管借口伤病,躲在法租界贵公馆里,躲进小楼成一统,对外界两耳不闻,自知自隐。
上海的天由冷到暖,他的伤肩由疼到轻。
万事万物终是在二十二日前停后行,宣告复苏。
“哥!”
清早起床,林景轩还未全然醒转,他看着晨光熹微中默立在窗前的贵翼,揉一揉眼睛,惊喜地喊出声来。
“这几天有什么消息?”
他声音低哑,一如这乍暖还寒的早晨。
“小资少爷来信了。”
“说什么?”
“说是在巴黎碰上了宫小姐。”
“碰上宫小姐有什么好稀奇的?宫小姐本就在巴黎念书。”
“不是宫三小姐,是宫二小姐。”
“宫丽?!”
那直立窗边半晌没动的人身形一颤,声音也随之有了起伏,他郑重其事地快速转过身来,眉头皱紧,“她在美国念书念地好好的!去巴黎做什么?”
“听小资少爷说,是空军秘书长急电宫二小姐,让她携了宫三小姐到重庆奔丧。”
贵翼的手颤了一下,那只七分满的骨瓷茶杯,撒出些茶汤来,阴红的英伦红茶肆意地在棕色的古旧地板上流淌,一如殷红鲜血。
“宫平。。。”
“宫上校的灵柩已经回到重庆了,是宫委员亲自去接的。”
林景轩接过贵翼手中的那只茶杯,握紧了他依然颤抖不已的手。
“哥,斯人已矣。”
贵翼回眸,一双眸里含满热泪,他直直望进林景轩的眼睛里去。
其中,有心疼,有悲痛,有希望,可更多的,是无畏。
半晌,他仰了仰头,让眼泪在眼眶子里转了一圈,终是没流将下来。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前些日子跟你提起的正副之争,这些天愈演愈烈且越发白热化了。”
“哼。”贵翼鼻音微重,满是不屑,“看来他汪季新这回是要上赶着做个见得的光的汉奸了?”
“他见不见得光本是同咱们没有关系。只是现下,确因他之故,同我们有了些关系。”
林景轩揣摩着措辞,吞一吞口水,云里雾里地乱说一通。
“这是怎么个说法?”贵翼眉峰一聚,向林景轩面上打量。
“哥,实话跟您交代吧。您今天就算是不下来,我也得上去请您了。昨儿总裁夫人亲自挂来电话,让您明天下午去趟虹口咖啡馆。”
“去咖啡馆?”
“对。。。”林景轩瞄着贵翼久未舒展的眉,“来了十来次电报了,都被我有意忽略了,这次可是总裁夫人亲自打电话来了,我觉着。。。”
“我没问你觉着怎么样,我问的是要我去干嘛。”
“去。。。去。。。”
“战场上到没见你这么磨叽过。怎么死都不怕,现下怕了?”
“那可是您让我说的啊!”
“说吧!”
“那我说了您可不能揍我啊!”
“快说!”
“禀贵司令!总裁夫人安排您周四下午两点去虹口咖啡馆相亲!对方是汪副总的堂侄女。夫人原话是,秦晋之好,利党利民,还望攻之克之,以慰万民。汇报完毕!”
“狗屁的利民!”贵翼眉关终开,却带来了滔天的怒气,“夫人好手段啊!年前空军折了多少?!担着空军秘书长的名头,尸位素餐!战后不说重新发展壮大空军,反来管别人的家事!那边插手宫家的白事,这边就想鼓捣我贵家的喜事!利民?!说得好听!不过就是为了利用我来缓和上层关系!还秦晋之好!不去!”
贵翼说话明显带了怒意,林景轩望着他愤愤离去的身影,安静地擦了擦刚刚被喷在脸上的吐沫星子。
“不是。。。”踏了半层楼梯的贵翼猛然停下,倏地回头去瞧慢了几步刚刚在楼梯下站定的林景轩,眸色渐深,“景轩,你刚刚是说。。。明天约在了虹口咖啡馆?”
“是啊。。。总裁夫人是这样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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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三战役:淞沪会战
胡寿山:胡宗南,字寿山;老蒋最器重的学生加心腹
宫平,宫丽,宫玉:我的靖凰民国衍生小说《此生只为一人去》中的宫家人:父亲宫广,国民军委委员;大哥宫平,陈诚将军手下上校参谋长;大姐佐藤千夏,抗日初期亡故,刘涛在《迷局1931》中的角色;二姐宫丽,数学天才,刘涛在《掩护》中的角色;三妹宫玉,参考刘涛《铁在烧》中赵智怡。
空军秘书长/总裁夫人:宋美龄对组建民国空军有功,她在空军中的官职,尊称。
汪季新:汪精卫


IP属地:澳大利亚1楼2019-03-12 23:34回复
    Chapter 2
    1938,正月廿三。
    贵公馆位于法租界,行车至虹口咖啡馆还需得一会子时间。
    贵翼一袭西服正装,端坐于后座之上,抬眼直视着这美制凯迪拉克的后视镜,目光燎燎,盯的司机林景轩脊背直发凉。
    他几次三番借着镜子偷眼去瞄贵翼,后者并无反应——他望的是自己,也是镜子;又不是自己,也不是镜子。
    这样的胆战心惊终于在贵翼开口说话后有所消弭,哪怕后座上人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几尺外的镜子。
    “那位汪小姐是军统特训班出来的?”
    “是。”
    “之后进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对。”
    林景轩大着胆子,余光朝镜中撇了一眼,见贵翼面上未动,知他此刻心中必有盘算计较而不行于色,心道不好。
    “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师从特高课的南田洋子?”
    “恩。。。就我的了解与分析,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所授科目分门别类,这汪小姐的教习应该不止南田洋子一人。但目前我们能查到的教习,确实只有南田洋子这么一人。”
    “哥。。。这汪小姐。。。不会是汉奸吧?那咱们,还去吗?”
    林景轩看一看贵翼长久没有表情的脸,心中有些后怕,脚下也不禁放慢了车速,嗫嚅道。
    “去。总裁夫人亲自保媒拉纤,怎么能不去?”
    他这样说着,将目光从那方澄净的后视镜上收回,转投到了身侧的车窗上。
    贵翼心中有种预感,他自己说不清楚是好是坏。
    虹口咖啡馆,是上海滩最早最老的一批咖啡馆。
    装修简陋,价格低廉,原是海员水手们爱去的地方。
    十里洋场时髦的太太小姐们,是顶看不上这种下人地方的,他们爱的,是灯红酒绿的法租界。
    若是此位小姐与常人有异,不走寻常路便也罢了,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这一番乖张做派,恰巧戳中了贵翼的死穴,那便是虹口咖啡馆的位置。
    它位于公共租界主路的222号。
    222,是一串数字,同时,也是一个人。
    它指向着共产国际派遣来中国的高层,日共222号首长。
    若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
    偏生赶巧,江绍成前些日子向伤中的贵翼无意间提起过这位222首长即将抵沪的消息,虽只是浅显一句,与他这闲棋冷子也无甚关系,可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了印象。
    而这位汪小姐,又是留日归来的。
    天时地利人和,如何能不令他疑窦丛生?
    越是迷惑,越是危险。
    越是接近真相,越是差之千里。
    林景轩将车稳稳停在虹口咖啡馆门口,下车帮贵翼拉开车门。
    那日春光明媚,气候和暖。
    贵翼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上一轮晴日,心中暗叹,真是一场硬仗。
    工作日下午的虹口咖啡馆,算不得繁忙,可三三两两也闲坐了不少人。
    贵翼推开那扇在阳光中泛着七彩光芒的玻璃门,留下门上风铃阵阵轻响。
    三点钟方向,装作搅咖啡没有抬头的,是军统的人;
    邻桌坐的笔直,西装革履,与人谈天说笑不亦乐乎的,是中统的人;
    而吧台边上,漏洞百出,上下打量的,不用说,想是此刻青黄不接,苟延残喘左右观望的武汉政府的人。
    贵翼带着官方的微笑,健步掠过这些人;
    皮鞋与老旧地板摩擦发出吱呀声,稳扎稳打。
    他军礼止步,在咖啡馆最里侧远离窗户的倒数第二张桌前停下,看着隐在报纸与阳光阴影中的一段藕臂,谦和寒暄,“汪小姐。”
    “贵军门。”
    那女子移开报纸,慵懒应和。
    入目,是张万分美艳的脸。
    纵是贵翼出身豪门大户,见过美丽皮囊无数,此刻也不得不叹一句,美。
    是真的美。
    那种美与媚,不肖浮于形式,而是早已溶于骨血。
    你或许会记不得她的眉眼,却一定会记得她的感觉。
    “坐。”她撑了撑下巴,斜眼示意。
    她这一抬头的空档,贵翼才借着丝缕阳光瞧清了她那本藏于阴影中的圆润耳垂下,是一对儿红如朝阳的鸽子血耳坠子,而那血流几如可见的白皙长颈上,是一方赤色丝巾。
    他应声坐下,面上的笑意不变,“汪小姐可真是喜欢红色呢。”
    “喜欢倒谈不上。只是今日要见贵军门,家里老一辈说军门家里是富贵大户,最喜女孩子穿红挂绿,我这般穿着,才显得不失礼数。”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只杯子,从手边的茶壶中倒出杯茶来,推给贵翼。
    “年轻男女来咖啡馆说说事情多是为了浪漫格调。我看贵军门实在是个讲求实际的传统人,就自作主张要了西湖龙井来,军门不会怪罪的哦?”
    她涂着正色口红的嘴一张一合,说着上海腔调浓重的吴侬软语,活像刚吃完小孩的坏阿嫫。
    贵翼有几分想笑。
    “小兄弟,你要喝什么不要等到你们长官问呀,自己招呼老板来点就好了呀。”
    她没给贵翼忍耐的机会,继而去招惹在贵翼身后桌落座的林景轩。
    贵翼捂嘴装了声咳嗽,手拿下来时,已是憋的满脸红云。
    对面的女人斜睨他一眼,倒也不恼,只端坐着啜饮她刚被端上来的热巧克力,等着贵翼发问,又活像个摆摊儿的江湖包打听。
    “还未请问,汪小姐芳名?”
    贵翼干咳两声,揣着明白装糊涂。
    “汪曼春。”
    “应时应景,好名字。”
    “多谢夸奖。”
    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
    贵翼接话,两个人天南海北的闲扯,从儿时谈到成人,从家庭谈到教育,直谈到吧台上的武汉特务消失,军统特务挖耳朵,中统特务打哈欠。
    汪曼春才狡黠地笑着放下手中的‘冷’巧克力,嘴唇上沿留下一道牛奶留下的白色痕迹。
    “说了这么多。贵军门,你喜欢我吗?”
    贵翼盯着汪曼春那双炽热的眼,一时脸红心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样直白的勇气,这样久违的心动,是他始料未及的,也就更加语塞。
    她舔了舔上唇,伸手从一方红色丝绸材质的手包里掏出管口红来,直视着贵翼补妆,而台布下的玉足早已不安分地攀上了贵翼的小腿。
    贵翼紧绷着身子,眼神有丝毫的迷离。
    她画完了唇,轻覆在他耳边,一只玉足渐渐向上,整个身体弯成一只虾米。
    在外人看来,全然是一副调情暗吻的画面。
    可贵翼的神志,却在瞬间清明起来。
    “你漏算了。柜台里的老板同侍从,都是日本的精尖特务。”
    她那支隐在视线盲点中,拿着口红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贵翼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上,而那只藏在丝绒桌布下的小脚,玉足轻点,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别回头。我也是刚刚发现。再约。”
    她丹朱般的唇印在贵翼的耳下,烙铁般火热,偏又瞬间消失。
    更加令人欲罢不能,锥心蚀骨。
    “贵军门,那我们就再见了。”
    她快速起身,拿起了放在身侧的火狐裘皮,“你既是老派作风,不如哪天请我去看戏吧。”
    “好啊,我给汪小姐做讲解。”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嘤咛一声似是撒娇,似是应下。
    贵翼摩挲着她刚刚敲击过的手背,彷佛上面还残留着她冰冷指尖的温度。
    摩斯码,他虽不熟,可到底是西点军校的高材生,反应片刻便也该反应过来了。
    新月如初。
    冰蚕如故。
    读来熟捻亲切,却不知小姐今朝还谁家。


    IP属地:澳大利亚2楼2019-03-12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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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
      冬日里,太阳落的早。
      贵公馆外,行道两旁,有年轻的法国梧桐。
      虽年轻,却已足够遮天蔽日。
      夕阳在上海的道尾巷末留下灿烂的余晖,透过法桐阔落的叶子,留下斑驳的光影。
      枝繁叶茂,影影绰绰,渐迷人眼间,贵翼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笔直站在自家门外的江绍成。
      他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
      贵翼私心猜测,他定是在想着些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连汽车由远及近的轰鸣,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都欠缺察觉。
      他离他还有七步之遥,够古人成诗,也够今人醒转。
      “听军门脚步轻快,想来今日心情不错,必是会佳人有了所得。”
      江绍成半回了头,朝贵翼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身上穿了件英式的风衣,衣领立起来,拉过脖子,掩住下巴,显得格外的严肃与阴郁。
      他虽还是往日作风言语,可贵翼能明显察觉出他此刻的不同。
      贵翼见状,半点马虎不得,勾唇嘿嘿一笑做了个样子,勾住江绍成的见就把他往书房里带,“这种个人私隐,怎么能青天白日的提呢。”
      贵公馆的书房敞亮,是个两隔的带门小厅。
      他与江林二人快速地翻箱倒柜抚上一遍,以恐有高人趁他不在装了窃听器来,又给林景轩打了眼风,示意他出去把卡。
      一番麻烦事儿毕,贵江二人方才大胆在沙发上相邻坐下。
      “刚刚得到的消息,222号首长上周在和平饭店遇刺了,还是我们的人干的,所幸伤的不重,无甚大碍。”
      江绍成靠近贵翼,以手掩唇。
      贵翼浓眉皱起,面上是深深的担忧与心痛的决绝,他伸手按了按突然暴起生疼的太阳穴。
      “222号首长的身份对于我方和日方都是绝密,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生了叛徒。”
      “可惜我方的规定,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从来都是单线联系,此番222首长遭难,想要彻查叛徒缕清关系,实在如大海捞针,无从下手。因此,南方局下了命令,近日沪上动作,由222首长的影子代理全权负责。这位代理今日午时发电,更改了你假意投诚武汉方的计划,命我组全体静默,等待下一步指示,她近日会找机会与我方接头。”
      贵翼闻言,倏地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江绍成。
      “222首长真是位高权重啊,还有影子代理。”
      “我这没跟你开玩笑,认真说正事儿呢。”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说着不笑,贵翼脸上却带了十足的笑意。
      “我记得他们共产国际过来的,代号里都是些什么太阳星星月亮的。”
      “是。不错。222首长的这个影子,传闻是她亲自带在身边手把手交出来的,跟她手法极像,都是用兵以诡,喜欢把敌人拿捏在手里逗着玩的那种。”
      说上一会儿,江绍成口干,伸手就要去茶几上摸杯子,奈何进来的匆忙,林景轩又被贵翼支走不在附近,他扁扁嘴,扯开了嗓子喊,“林副官,你们家这是怎么待客呢,茶水没了都不晓得来添一下嘛?”
      林景轩泡来一壶西湖龙井,与午后一般,茶色氤氲,七分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贵翼对着那清亮茶汤,无声无息傻笑起来,直笑的喝茶的江绍成浑身发毛。
      他急吼吼地喝完一盏茶,不防烫到了舌头。
      江绍成嗔怪地瞪着贵翼,大着舌头发音,“她那个影子啊,叫新月。听说是个不好惹的,看到时候她怎么收拾你。”
      “哟呵,到底是人家想收拾我,还是参谋长你想收拾我啊?”
      贵翼两手相交,撑在脑后,有一瞬间的如释重负。
      “新月如初,冰蚕如故。两两相对,她不会收拾我的。”
      “你。。。你。。。你。。。”
      江绍成一着急,又咬了舌头,是又疼又烫,苦不堪言,缓上了好一会儿,他才怔忪过来,“你们俩,这是见过了。”
      “嗯,见过了。且见的还异常别开生面,与众不同。”
      “怎么个别开生面与众不同法儿?”
      “自己个儿的戏,拉了死敌来搭台叫好。这一出戏,板上钉钉,顶级大佬们亲自把的关,日后座儿们凭你是谁都挑不出理儿,找不出不平顺来。算不算的上是别开生面,与众不同?”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1938,二月二,龙抬头。
      上海天蟾,梅老板在台上演着一出《生死恨》。
      汪曼春小口戳着盏中茶水,一双眼迷茫地望着二楼包厢下一众欢呼的人们。
      她耳边摇曳生姿,折光五色的,还是上次贵翼见她时她佩的那双鸽子血耳坠子。
      此刻映在她莹白耳边,越发显得她耳垂小巧,莹洁如玉。
      贵翼收回目光,松了松领口,“这出戏,汪小姐可还喜欢?”
      “听不太懂,但我无所谓,贵军门喜欢便好。”
      汪曼春知贵翼盯她良久,也不介意,茶盏在身侧小几上一掷,转头大大方方看他。
      “这出戏,本名《易鞋记》,梅老板前年改编了原本,现在是叫《生死恨》,讲的是两宋之交,朝廷积弱,金兵入侵,士人程鹏举与少女韩玉娘俱为金兵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9-04-04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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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山海
        ——————————————————————
        时间线串起的流水账
        可以配合华晨宇《山海》食用
        她明白,我给不起。
        我觉得我真是很善良一女的
        写到最后
        没写浩劫的大刀
        ——————————————————————
        1938,二月初三,深夜。
        龙华机场的指航灯直直晃进人眼里,耀的人心头一紧;
        耳畔,是飞机即将脱离地面的轰鸣。
        贵翼侧头望着那亮如白昼的光芒一点点变弱变小,直至消失不见,方才扭了脖子来正视着对坐的江绍成,“参谋长,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江绍成深深望一眼此刻面上风平浪静的贵翼,又回头仔细打量了驾驶舱一眼,深吸口气,“我接到可靠线报,武汉政府已决定投敌卖国,你又是日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于是陈璧君便决定假借汪小姐之名派人暗杀于你,好作给日方的投名状。可你,毕竟是党内要员,家国栋梁,真要是重庆方与国民纠缠起你的死因来,只怕汪夫人不好交代,这才出此下策,让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么一出桃色情杀,体面人是绝不会翻到台面上来讲的。鉴于此,我便致电了重庆,安排了今晚这一出逃离。”
        “那她呢?”
        贵翼一针见血地死抓关键问题不放。
        夜色中,他眼中精亮,像一只永不熄灭的火把。
        “保证平安无事。”
        江绍成翘起二郎腿,借着飞机转弯的时机,凑近贵翼,悄声道。
        “你知道全盘计划,却一句也未曾讲与我听。将我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她若是无事便好,若是有事,江绍成,你我这半生情谊,只怕要断送于此了。”
        贵翼探身向前,像一只猎豹死死盯住要到手的猎物,咬牙切齿。
        “贵翼,这次计划,全是她一人策划安排。她是这样有心胸有气魄的女子,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二人经此一次,在一起了,她所思所求,你给的起吗?”
        江绍成几是贴在贵翼的耳朵上,云淡风轻,略带讽刺地回击了他的狐假虎威。
        他恍然想起那日午后咖啡店,她说起家庭展望时的一脸憧憬与平和,黯然半晌,终是攥紧了拳头哑了声音,“我现在给不起,可不代表我永远给不起。”
        1939,春末。
        陆军医院二号手术室,西医圣手桂宫珣子内亲王匆匆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她瞅着病床上满头细密汗珠的自家徒弟,掖了自己的袖口给她擦了擦汗,“曼春,是个男孩子。”
        说话间,她将那正在熟睡中的幼小婴孩放在病床上女人的枕边,半晌,不忍心地再次开口发问,“你当真舍得将他远送异国他乡?他还这样小。。。”
        “若此刻不送,我只怕他根本活不过这个夏天。”
        “说到这个夏天,日汪联手新机构的成立,只怕是就在眼前了。”
        “是啊。师父你安排来新政府的人,是他吧。”
        “你终究还是知道了。”桂宫叹一口气,“曼春,你和明楼的往事纠葛我不管,也管不了。我这番过去欧洲,怕是短则也要呆上一年。师父只求你答应我两件事,一,别心软原谅他;二,你怎么折腾他都行,可也别杀了他。毕竟,胜利之后,大可能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1940,除夕。
        本该合家欢乐,偏她家破人亡。
        汪曼春临窗而立,掩在76号波浪纹的窗户后,死死盯住此刻楼下一步步走的稳健的明楼。
        自他归来后,她表现地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对旁杀人不眨眼,对他妖艳不做作。
        娼家都会的那出,男人都吃的那套。
        明楼想来是相当满意的。
        可他不知道,每一次接触,暧昧,都是汪曼春对她的报复与绞杀。
        她要的就是他的自负与愧疚;
        以及明镜知道后的气结与无法。
        她目送他走出76后,登车远去,再看不见。
        而后,颓然地瘫坐在那张76号专属于她的黑色小牛皮高背木椅上。
        汪芙蕖入党多年,身份绝密,今年又查出身患绝症,自愿一死,以满足重庆方面趁乱残杀我方工作者的阴暗心理,以期可以保全余下同志。
        汪曼春一早洞悉叔父心思,却不想这个日子来的这样快。
        夜深,她正出神,不想桌上电话竟意外地响了起来,惊地她骤然而起,不小心牵动了左肩的旧伤,生疼。
        接起,是明家大哥明堂。
        汪曼春唇边绽开一抹讽刺的笑。
        自贵翼离沪,不知使的什么手段,竟像扼住了明堂的咽喉般,让他这么个‘认定’她是‘杀亲仇人’的人代他传话,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我心中有数,不必担心。”
        那厢长篇大论,再无尽头,汪曼春略觉厌烦,只一句,便匆匆挂断。
        只这一句,那远在西南的他知道,便足够了。
        1940,隆冬。
        汪曼春望着熊熊燃烧的面粉厂,若无其事地在自己的左耳上挂上一只鸽血红的耳坠子。
        明诚看她一番动作,颇有些为难地干咳两声,“曼春姐,大哥的意思是。。。”
        “你大哥的意思无非是把我送去巴黎,送的离你大姐远远的,好在万里之外金屋藏娇,不是吗?”
        汪曼春放下戴在头顶的报童帽,未烫的长发铺开来。
        她无所谓地转着帽子,如是说。
        明诚一时语塞。
        “上锋应该交代过你吧。这次的任务是遣你单独行动,且,只有行动两人不受保密条例约束。也就是说,我的身份,我的去处,我的一切一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晓得规矩。”
        “不仅要晓得,还要遵守。”
        “那大哥要问起来你去哪了,我怎么交差?”
        “就说去巴黎了呀。”
        “那。。。”
        “别告诉他我去了巴黎哪,我就不算你破坏组织纪律规定。”
        明诚摊手,有些难做地吐了口气,“曼春姐,你真的不肯原谅大哥吗?你们两个经历这么多磨难纠葛,不破镜重圆多可惜。。。”
        “停!”汪曼春摸摸耳后的嫣红颜色,“我和他就没开始过,谈不上破镜重圆。”
        同一日,重庆贵公馆。
        “去把江参谋长给我找来。”
        “哥!”
        林景轩看着单手撑在桌上,站立不稳的贵翼,急忙上前搀扶,却不想却被他一般推开。
        “快去!我还死不了!”
        “明楼是什么背景。”
        “我不确定,应该是我们的人。但他家那个弟弟明诚,我很肯定,是我们的人。而且和贵婉。。。”江绍成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贵翼,他略一思索,只得把贵家小妹拉出来说事儿,以期能够让贵翼快速冷静下来,“该和贵婉是一条线上的。”
        “不确定,应该。那就是说,不是。”
        他语调正中,语速不快,听来字字冷静,可江绍成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他闭上双眼,安静地等待风暴降临。
        未几,只听有器具碎裂之声。
        江绍成缓缓睁眼,见贵翼竟将一个茶杯生生捏碎在手里。
        “老子弄死他。”
        “别冲动!”江绍成按住欲直直站起的贵翼,咬着牙深呼吸,“222首长那人护短非常,绝不会允许徒弟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这次的事,我来的路上听林副官讲了,想来该是掩人耳目之举。你且先休息几日,待我找人打听清楚,再动作不迟。”
        江绍成走后,贵翼就像一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连续三日,不吃不喝,只呆呆地盯着只红色水滴状的耳坠子发呆。
        林景轩立在书房门外,除了无声叹息,暗暗心疼,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认得那只耳坠。
        那是他们从上海逃离时,贵翼唯一的行李。
        此去经年,他将那耳坠子弯圆了,做成坠子,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坠在胸前。
        若是天不遂人愿,这怕是他唯一可念可想之物了。


        IP属地:澳大利亚15楼2019-04-11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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