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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长篇深坑】《肖途新途之上海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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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上海董旺成家
董旺成特别喜欢在黑暗中思考,因为这样往往会使他更为敏锐。
他坐在书桌前,没有点灯,空荡荡的房子就像无人居住一般,让他很舒服。在过去的十个月里,他和游子只联络了七次,还全部是游子的单向联络。
不过就这简单的七次联络,每一次都胜过千份一般的情报。情报工作最难的地方不是获取,而是确认情报的真实性。他一天会得到的信息如同大海,但那些都不是准确的判断,甚至会有一些矛盾的出现。这就更显示出游子情报的可贵。
虽然游子的情报往往简短,但其中时间,地点,行动方案一点比一点准确。更难能可贵的是游子本身站在战略高度提出的一些分析,也都和日本人在上海,在前线的行动相吻合。
他考虑过游子可能的真实身份,却碍于对日军高层,对肖公馆内部的运作逻辑了解较少而作罢。游子是谁,重要又不重要。不过他每每想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就会觉得很安心,很重要。
他又想起了往往和情报一起送来的钞票,他虽然不在意钱财,这些东西却是大大地缓解了同志们在上海的燃眉之急。
他又想起了苏北的同志们收到的物资,恰恰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看法。一枚棋子,往往顶的过千军万马。
所以当他收到游子的这封新的家书后,立刻给与了最高的重视。
内容很简单,游子只提了两件事。一件是不日游子就会利用可能已经叛变的农夫给与敌人的一个高层致命一击。另一件倒是游子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游子居然希望他能够去调用在重庆的关系,查一查老对手军事统计局有没有出现发生一场秘密的褒奖,多出一个秘密的仿佛从未存在的人。不解归不解,他还是一步一步地按照游子的要求去做了,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至于高源,当初游子第一遍汇报后他就提起了十分的警惕。按照规定,他应该直接把农夫调回延安,再进行观察。不过也是游子及时地劝阻了他,提出农夫确有用处,可以帮助游子进一步地确定身份。而且也没有直接的证据,仅仅凭借董旺成本身引以为傲的猜测和直觉,就下这么一份命令,也难免有点轻率。
现在游子提出会证实农夫的身份,并且处理掉他,他也是求之不得。
他毫不怀疑游子的忠诚,因为如果游子有一点点的不忠,他和上海的同志们完全活不到今天。既然游子是忠诚的,又通过渠道证明了农夫变节投敌当汉奸,现在又要给他奉上一份证据,他完全是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第二号点亮了一盏煤油灯,在灯光下书写到:“托我调查之事确实存在,那人代号青山。同意针对农夫之计划。”
写完,第二号把信纸小心地折起,明天他会以进货的名义去到第四仓库。在那里,他会留下情报。经过辗转,自然会到游子手上。
这是他给游子的第一次帮助。让他有点骄傲。
胜利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他要谋划的是更远的未来。
黑暗终将过去,黎明总会到来。这是他喜欢黑暗的最深层次的原因。只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才能体会到看到光明的那瞬间的激动。


IP属地:浙江552楼2019-03-20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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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0上海当铺
    高源站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高源的心上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这段时间第二号的调查和疏远,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以身份暴露为由向上级提出了撤退的请求。
    可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的请求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上级及时的准确的反应。这更是让他的心沉入谷底。他反复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始终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错了。纵以银狐之智,他也没能想明白自己暴露的原因。
    不过既然情况已经发生,他就必须用最坏的揣测来做打算。他一直在乱世中为自己谋取退路,却仿佛一夜之间,他的退路完全被人截断了。甚至为了生存,他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这让他很是难受,也迟迟下不定决心来。因为他有预感,那条路上可能更是乌云密布,风雨交加,他会卷入一个更大的漩涡并且丧失所有的主动性。
    当他没法下定决心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帮他一把。胡一彪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走进这家当铺,来帮高掌柜下定决心。
    “嘿嘿嘿,高掌柜,又见面了啊!”胡一彪面带横笑,带着一队宪兵直接涌进了当铺,嘴里还喊着:“统统抓起来!”
    高源就算见过再大的场面,见了这幅场景还是吓得肝胆俱裂。要是这最后的退路也没了,他岂不是真的要杀身成仁,为国捐躯?他连忙赔笑道:“胡长官这是何意啊?小人可是一直忠于皇军,为帝国效命的啊。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高源头上都忍不住地透出汗水,生死关头这位高级特工纵然还能强行保持着心理上的镇定和智慧,他却无法控制他生理上的种种反应。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对胡一彪赔笑说道:“胡长官,我卧室里还有些名画,可否请您和我一起去鉴赏一番?”
    胡一彪眼珠一转,手上动作一停,嘿嘿笑道:“那倒也不着急,还请高掌柜带路吧。”高源连声应是,倒是希望胡一彪真为求财而来。破财消灾,不过小事。
    不过进到内室,他这美好的微不足道的愿望就破灭了。
    胡一彪换了一幅面庞,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坐,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高原,换了套审问的语气问道:“高掌柜真对帝国忠心耿耿,没有异心?”
    他没有等高源回复,就自然地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高掌柜的身份我倒还真是好奇得很。高掌柜到底是哪边的人?延安的?重庆的?还是帝国的?”
    高源心思急转,飞快地考虑着。他瞬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胡一彪也没有让他等太久,直接确定了他心中所想:“不过现在高掌柜应该是只有一条路了,哈哈哈。”
    胡一彪放声大笑,笑的原因倒也很简单,他看着高源的狼狈,仿佛看到了当初黄浦江边上的自己。
    高源双目无神,听着胡一彪的安排,无力地回复到:“那胡长官的意思是?”
    胡一彪把笑声一收,说道:“高掌柜倒是心思玲珑。相信高掌柜也知道浅野长官来上海的事吧。”说着,他把头凑近高源,说道:“我要送高掌柜一场功劳,倒不知道高掌柜收不收了?”
    高源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看着胡一彪,颤声问道:“胡长官难道投靠了浅野长官?”高源当场就下了决定,如果这姓胡的真的投靠了浅野博文,他肯定反手就把姓胡的卖到肖先生和武藤那里。姓胡的看不懂上海滩局势,他高源没必要陪着他送死。
    胡一彪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般,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胡一彪对肖先生的忠诚那可是日月可见呐。”高源眼中只觉得胡一彪受到了更大惊吓,举手朝天,信誓旦旦地说。
    高源已经恢复了冷静:“那看来这是肖先生的意思了。”胡一彪狞笑道:“那是自然,包括胡某向浅野长官的投诚都是肖先生的安排,高掌柜就是胡某要献给浅野长官的第一份礼了。”
    高源本就是老奸巨猾之辈,自然想明白了很多意思:“那肖先生看重的想来就是高某一时糊涂犯下的问题了。”
    胡一彪眼神一撇,说道:“高掌柜倒也聪明,肖先生要借你去办件事情。成了,你的命自然也就保住了。甚至只要你再吐出些秘密,荣华富贵那都是唾手可得。可要是高掌柜执迷不悟,嘿嘿。”
    高源心中还存着份怀疑,自然在担心那肖途若做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举。可是他已经没得选择了,就算投奔浅野博文,那也不过是在上海和浅野一起换一种死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能为肖先生做事,自然是万分荣幸。”
    “好!”胡一彪拍手笑道。笑完又把头凑近说道:“可兄弟我这里也有个不情之请。”
    “哦哦,胡长官但说无妨”高源自然答应,请胡一彪直说。
    胡一彪却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算是我的一个个人请求。我看高老板这当铺经营有方,日进斗金,我也很想学学啊。”胡一彪把手一撮,嘿嘿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时间啊,这样,高掌柜,我今天内也把我的私产带来了。给你一周,以高老板的经营能力,返还五倍倒不过分吧。”胡一彪面带坏笑地说道。
    高源拿出手绢擦了擦汗,不敢拒绝:“没问题,没问题。”然后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陪着笑。
    内室里就充满了两人的笑声,仿佛交谈甚欢。


    IP属地:浙江553楼2019-03-20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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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8 11:3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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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上海亚辉通讯社
      陆望舒处理完了一天的工作,心里全是疲惫。
      她的潜伏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
      她自认也算是有着三分姿色,还有一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但她对上海社交圈的渗透却很不成功。仿佛一直有着一堵墙在挡着她,无论她从哪个角度,从哪个人,从哪个场合都无法接近到真正的社交圈。
      她很累,不仅仅是一天的工作,更是来这潜伏的十个月的努力的白费。她始终搞不明白哪里有问题,甚至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怀疑。
      组织上已经一次又一次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她总还想试试。陆望舒一直是一个拥有坚韧性格和品质的人,尽管她一直没发现自己的这一个优点。这个像小草一样的夜莺更给肖途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肖途必须要想一个让她离开的理由。
      她不应该再过一遍上辈子的生活。她应该自由地在延安进行着属于她的创作。她应该享受她的浪漫。浅野的到来总算是给了肖途这个机会,让他松了一口气。对双方,这会都是种解脱。
      窗外的晚霞正美,陆望舒痴痴地望着,倒突然想起了她的恋人。相信他的生活也会是忙碌而充实,幸福且快乐的吧。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在想着自己呢,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想想就是多么的浪漫。
      你一定要开心,要快乐,我在上海也一样。陆望舒这么想着,脸上绽放出了如花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夺目。她甚至感觉这天边的晚霞都是恋人的馈赠,就像他写的一首诗,来刻意地安慰她,帮她化解身上的疲劳。
      她感觉自己没那么累了,又恢复了那小草一样的生命力。
      就在她感慨,幸福,沉浸于回忆的时候,王平安走了进来。王平安轻轻地把一封邀请函放到陆望舒桌上,没有发声。陆望舒却敏锐地回头,看到了那件东西,面带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王平安严肃地回答道:“日本新来了个浅野长官,来调查武藤的一些案件。这个嘛,就是浅野今晚晚会的邀请函,也可能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机会。”
      陆望舒当即把那些儿女情长收了起来,问道:“浅野我也有听说,可他不是来上海已有一周了吗?我还听说他屡屡碰壁,心情不好,怎么会突然召开宴会?”
      王平安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暗自点头。自己的这个搭档虽然有时会过分牵挂她的恋人,但是业务上还是算得上尽心尽责。他回应道:“这就是你今晚的任务。我只听说他在上海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也许就是他召开宴会的原因,以达到一种政治宣扬的目的。可是这个突破口是谁?我也不知道。”
      陆望舒明白了,认真地回复:“我明白,我一定完成任务。甚至,我还可以再接触一下浅野。”
      王平安嗯了一声,又有点不放心,叮嘱道:“你一定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要贸然行事。”说完就走了出去。
      陆望舒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晚霞,握紧手中的邀请函,仿佛拥有了无限动力。


      IP属地:浙江554楼2019-03-20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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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章节已经全部上传gzh,gzh木木木牛流马,各位可以查看了。两边会同时更新。
        明天见。


        IP属地:浙江555楼2019-03-20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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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上海上海大饭店
          恰恰在陆望舒走后,上海大饭店的氛围才真正进入了高潮。
          浅野博文坐在主位上,胡一彪自然地陪在旁边奉承着。而高源坐得远了点,也在陪笑。阿谀奉承,高帽马屁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以一种很高的水平不着痕迹地飘着,桌上的各位自然都很开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浅野博文似乎对这种氛围有些厌倦了。众人就适当地停止了无休止的奉承,等待着浅野的发话。浅野带着笑容举杯,向高源致意道:“高先生弃暗投明,实在是帝国之幸啊!”
          高源不敢拿大,站起来回敬道:“哪里哪里,高某戴罪之身,又蒙浅野长官如此抬爱,实在是三生有幸,又受之有愧啊!”说着,高源掩面羞愧,把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也不敢坐下,又把酒倒满,对着胡一彪满脸堆笑地说道:“正是胡长官让我迷途知返,给了高某重生的机会,感激不尽啊!胡长官,再让我来敬你一杯。”
          胡一彪亲切地笑道:“诶,不用这样啊高掌柜。咱两谁跟谁啊,以后都是一起为帝国做事,多多配合,多多关照啊。”
          说着,胡一彪轻抿一口,高源一饮而尽。
          “好啊,高掌柜看起来年纪有点大了,却没想到宝刀未老。人老雄风在,真是海量啊。”胡一彪大笑着,朝高源竖起了大拇指。又把头凑到了浅野博文身边,说道:“浅野长官,上元佳节,有好菜,岂可无佳酿啊。”
          “要不如此啊,浅野长官。人家文人宴会有飞花令,老胡这种粗人倒是学不会,只知道喝。我这里有一批上好的老家的烧酒,拿上来给大家品尝一下如何?”胡一彪脸色微红,满脸横肉尝试着扭出一个笑容。浅野博文看着他,有点恶心,但又觉得不好拒绝。又有点觉得这姓胡的似乎在搞些鬼名堂,不如让他上酒试试,他也乐得看看热闹。
          “当然可以,请吧。”浅野博文点头同意。
          胡一彪肥手一挥,只见十瓶酒端在一个盘子上被人送了上来。“来,各位先都品尝一下!”胡一彪热情地对众人说道。
          “不错,不错,就是太烈了点。不过像火一样在胃里燃烧,倒真的驱散了这天气的寒意。”浅野小酌一口,摇了摇头,尽心地点评着。似乎真的对这种酒有点欣赏,又觉得太过猛烈,不能贪杯。
          胡一彪哈哈一笑,眼睛瞪大,对着高源说道:“这酒虽烈,但想来以高掌柜之海量,这还是入不了您的眼。”高源连连摆手,正欲推辞。
          却见胡一彪眼睛一瞪,大声说道:“怎么高掌柜不给我姓胡的这个面子?兄弟们和浅野长官都想见识一下高掌柜的海量呢!高掌柜说,三瓶,五瓶,还是十瓶?”
          高源满头冒汗,却不敢发作。只能应到:“那高源就舍命陪君子,我能喝三瓶!”
          “三瓶,高掌柜你咋不回家喝汤呢?要我说,就不要谦虚了,先给他开五瓶漱漱口!”胡一彪哈哈笑着,在高源眼里却像个恶魔。
          高源苦涩地接过酒来,正待下口,却又听见胡一彪仗势欺人地说道:“这点酒,对高掌柜不算什么吧。哈哈。”
          浅野自然乐见其成。他对于这样的中国人只有利用的心思,自然不会在乎他们的感受。所以他就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隔岸观火。
          高源看浅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了看胡一彪的笑脸,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IP属地:浙江583楼2019-03-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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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摸鱼了少一点少一点


            IP属地:浙江584楼2019-03-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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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一楼被吞了


              IP属地:浙江586楼2019-03-2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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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上海上海大饭店
                夜幕降临之时,正是夜莺活动的机会。她就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一样,融入了上海大饭店的觥筹交错主客尽欢的氛围。
                在灯光的投射下,夜莺变着脸庞。在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面前,她必须跟着做出时而开心,时而悲伤,时而倾听,时而嬉笑的动作和表情。只有戴着面具并且戴得最贴合的人才有机会融入这种氛围之中。夜莺是其中的佼佼者,尽管陆望舒可能不是。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正是上元佳节。借此机会,谨允许我代表帝国的将士们向大家祝好。”浅野博文冷静克制,体面地说出了今天聚会的明面上的理由和祝词。出身皇军世家的浅野深知,无论内心是多么的扭曲黑暗,在公共场合下的发言总得是光明的,正确的,冠冕堂皇的。
                浅野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风度翩翩地说道:“曾经我看过一句美好的词,一直念念难忘。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没有想到我也能有踏上中国徒弟的一天,亲眼去看看那种星如雨的景象。诸君,请让我们再为大东亚的和平景象干杯。”
                一时叫好声此起彼伏,难辨真假。浅野的脸庞上摆出了一个各方面来说都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可是夜莺只觉得有点虚伪,恶心。这样美丽的诗句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一种对中国文化的亵渎和侮辱。
                她是个追求浪漫的人,但追求的并不是辞藻上的华丽,语言上的修饰,更是一颗心的真诚,一个灵魂的共鸣。所以她看着浅野的惺惺作态,觉得恶心,但又知道自己的任务。
                她只能犹自端着酒杯,和周围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客人寒暄着。边寒暄边找着机会,想要制造一场巧妙的偶遇。
                大厅的门微微开了,有一阵微微的冷风吹了进来。浅野已经从主位上下来慰问各界名流了,这正是她的好机会。夜莺克制住了自己的一切情绪,整理了下妆容,小心地把一个荷包收了起来。然后摆出属于她的自信的形态,准备上前搭话。
                可是就随着门的打开,进来的不止冷风,更是一队人。
                夜莺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不应该在这个场景出现的人,她心头大震。可喜的是她倒是没有放弃冷静,立刻坐回了她本来的位置,更把椅子往阴影里搬了一点,把自己往阴影里藏了一点。
                陆望舒明白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所心心念念的任务就不可能进行了。尽管已经接近半年没有联系,农夫同志也是她在上海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人。她一直相信她的第六感,同时她也甚至组织的规定。
                像农夫同志这样身负重任的联络员,掌握许许多多条线路,在任何情况下组织都不会派他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更何况,农夫同志跟着的那个人,她也在过去的近乎一年的尝试融入中经常见到。不是胡一彪,又是谁?
                胡一彪是谁的人,她也是心知肚明,绝对不可能是农夫同志在执行一个属于他的绝密任务,不然王平安一定会通知她。


                IP属地:浙江587楼2019-03-2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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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8 11:28:48
                  广告
                  她竭力保持冷静,回头望去,倒是只看到一个被烟雾缭绕的萧索身影。她过于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竟然连这样的一个人都没看见。只是一个适应不了里面氛围,出来吸根烟,放松一下的男人罢了。
                  她转过头来,庆幸于自己刚才没有漏出破绽,又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却始终想不起来。不过这都不是她现在工作的重点,所以这样的想法也就在她心里转了一瞬,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夜莺匆忙地进到洗手间里,为自己卸了妆,洗了把脸,告诉自己一定要从容,要淡定。这么想着,她紧紧地拧上了水龙头,走了出去。现在她不是夜莺了,应该是陆望舒。
                  陆望舒走出洗手间后的第一眼还是看到了那个正在抽烟的人。那人却没有在看她,目光自然地下垂,盯着地面。大烟鬼,讨厌,陆望舒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快步离开。可能因为走得匆忙,她到底还是落了件东西。
                  “您好。”陆望舒仿佛听见了背后有人叫她的声音。她的身体一僵,手自然地伸到了包里,温和地转头。却看到那个身影并没有怎么理会她,只是懒懒地伸出手,指了指地上反光的一小块,说道:“你的东西掉了。”
                  陆望舒一颗心沉了下来,虚惊一场。她自然地致谢,捡起来一看,却是一颗梅花袖扣。她为自己的工作疏忽而懊恼,又为这颗可能留在现场的梅花袖扣而感到后怕。她自然地对这个身影多了份感激,真诚地再次致谢:“谢谢。”
                  “没关系”那人还是头也不抬,似乎在静静地数着他脚下的烟头数量。陆望舒快步离开,这不过是她惊魂一夜的一个小插曲,尽管难忘,但不重要。走得远了,她总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忘了什么似的。
                  直到她走出饭店,看到了张灯结彩的上海,自然地把这种愁绪抛之脑后。她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很紧急。
                  岁月本来往往就是沉默无言的。四十年,三句话,十一个字,在某种意义上是相等的。这辈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尽管接近过,却还是没有交汇到一起。她会过得幸福的,肖途这样想着,抽完了手上的最后一根烟。
                  这也算是他的一场单方面的送别吧,一切惆怅,遗憾都是单方面的。
                  这时一个刻骨铭心,无法忘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肖先生的风流债,这么多啊?”他笑着转身,说道:“哪里,不过是来送一送一位老朋友。”然后他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去看灯会吧。”
                  庄晓曼哼了一声,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说道:“走吧,肖先生。”
                  一些话,说开了,说出来了,他就没有那么狼狈了。离别的短暂悲伤已经过去,他衷心地为陆望舒祝福,并且将要握住自己这世的幸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IP属地:浙江589楼2019-03-2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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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的支持,顺便一提高源这才到哪,走过的路总得都走一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06楼2019-03-22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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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比较多,会晚一会。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22楼2019-03-22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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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 上海 当铺
                        夜已经深了,上元灯会也已经散了,普通出来游玩的人都已经归家。只有那些身不由己或是放荡不羁的男女们还在外面,享受着这最后的夜晚。
                        “行啦行啦,又没喝多少,该吐得也都吐了才对。”胡一彪捂着鼻子,有些恶心地看着高源在一旁干呕。然后他一挥手,示意扶着高源的两个人:“给高掌柜清理清理。”那两人心领神会,直接把高源往当铺门口一扔,让他靠在门上。然后从铺子里取出一盆清水,猛地往高源身上一泼。
                        高源浑身打了个冷颤,又被这冬天的风一吹,清醒了过来。他的眼神还有点涣散,明显没有完全摆脱酒精的控制。胡一彪蹲下身来,用枪袋拍着高源的脸,边拍边说:“怎么,高兄弟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和长官喝酒,酒能醉,心不能醉啊!”
                        “是,是。胡长官指点的是,高某也实在是不胜酒力,有些失态,还请胡长官谅解。”高源不敢移动,连忙点头回复道。
                        “哪里哪里,我们是兄弟嘛,日后还要多多依赖高老弟呢。”说着,胡一彪用手撑膝盖,勉强站了起来,又对手下人说道:“还不扶高掌柜去休息?”
                        两人应声而去,胡一彪跟在身后,进了当铺内室。只见内室空荡荡的,透着冷气,竟然有些寒酸破旧。胡一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看着手下把高源扶到床上睡倒后。他就屏退左右,坐上床边说道:“高老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高源呵呵一笑,正想搪塞过去。就又见胡一彪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包在我这个做哥哥的身上,高掌柜再怎么说也得有个暖床的才对。不然岂不是皇军亏待了高掌柜。”高源自然知道胡一彪没安什么好心,但现在头痛欲裂,又无法细想,只能闭上眼睛,听他安排。
                        胡一彪哈哈一笑,又把头凑近高源,轻轻地说:“兄弟我最近刚好有一房外室被家里那头母老虎发现了,只能借高掌柜这里来避避风头。你们互相照顾,互相照顾。不碍事的吧。哈哈哈。”胡一彪一开始声音还是压低的,后面的笑声却压制不住,变得有点放肆。
                        高源心里苦涩,恼火,愤怒皆有之,要发火的声音就在喉头徘徊,却始终吐不出来。又想到了在门口胡一彪拍他脸的痛感和那枪口的冰冷。浅野已经进套了,而且除了浅野没人知道他的身份。那自然是随便武藤安排,他已经失去了价值了。想到这里他就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怒火最后也就变成了一声重重的咳嗽和无奈的喘息:“不碍事不碍事,承蒙胡长官看得起。我居外室,她住内室。胡长官看可满意?”
                        胡一彪重重地拍了高源的后背一样,哈哈大笑:“那是再好不过了,高兄弟果然够朋友,仗义!你就放心地跟着我姓胡的混,以后富贵大大的有!”说完,胡一彪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告辞了,高掌柜好好休息,回见!”
                        高源看着胡一彪走出门去,却没带上房门,冷风直直地往里面刮。高源的衣服还都是湿的,风再一吹,浑身冰凉,止不住地发抖。但他也没力气下去关门了,就只好任着风吹,就算明天生病起不来也没什么所谓了。只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一条他高源的路。
                        但他其实对这样的处境已经很满意了。高源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明白如果没有更高层的授意,姓胡的肯定不敢这样折磨他。他痛苦地翻了个身,凄惨地笑着。
                        这是一场熬鹰,姓胡的不过是红脸罢了。他不怕这样的考验折磨,他更怕一言不发,一句话不问就把他毙了。折磨他,反而意味着他还有价值,不会被人随便地杀掉。下面一段时期的考验可能会更加残酷,但他觉得总有一天肖先生会以一个白脸的身份出现,来套取他脑子里的那些仅剩的情报。他要忍住,前路总是充满希望的。
                        甚至现在的折磨痛苦越大,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到那时,胡一彪不还是让他在手心里揉捏,让他生死两难。
                        这么想着,高源给自己在心里点了一根希望的蜡烛。仿佛就真的拥有了火光一样,温暖着他入睡。
                        他怀着对美丽世界的向往沉沉睡去,还时不时地发出渗人的笑声。
                        门外冷风吹过,高源感觉自己身体有点发热。


                        IP属地:浙江628楼2019-03-22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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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上海肖公馆
                          就在高源那么想的时候,肖公馆内也有声音在那么说。
                          “越大的折磨羞辱,越久的不理不睬,一般人常常会因此丧失斗志,丧失希望。但高源不一样,他会从中分析出我要传递给他的信息,每过一天,他的希望就会越大。”肖途坐在床上,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然后你利用他?”庄晓曼有些不解地问道。
                          肖途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在那个时候,他最有希望和信心的时候,我会送他走。”庄晓曼抬起头,坐起身来说道:“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本来就是一颗子弹的事。”
                          肖途看着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高源这种狐狸,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的判断。让他在充满希望,只觉得要看到美丽世界的心情里不明不白地死去才是对他最好的送别啊!希望越可贵,他死的时候就越不甘,他就越想不明白他死的原因。死不瞑目,常常就是这种人。”肖途用着淡淡的语气,仿佛说着一件小事。
                          庄晓曼看着他,忽然发出笑声:“肖先生原来也有这么黑暗的一面,晓曼真是。”说着,她把头凑近肖途说道:“很喜欢呢!”
                          肖途听着耳边人的话,长长地舒出一口郁结之气。扭头看向这个精怪的女人,眼神不躲不闪。该说的都说过了,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庄晓曼却仿佛看清楚了他的所思所想,嘴角扬起,笑道:“别人都是酒后吐真言,怎么到了肖先生这里,倒成了我醉后,才能骗出两句先生的真心话呢?”肖途听她又提起这茬,还是免不了地心里一气,有些羞恼地说:“庄小姐的演技,倒也真是天衣无缝呢。”
                          庄晓曼眼神一转,没有理他,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把头埋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胸前画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画。她平静地说道:“肖先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这句话她说的轻轻的,慢慢的,更没有带上那种风情挑逗,有的只是一种怜爱珍惜。
                          纵然肖途早以适应这样的生活,但听着庄晓曼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还是一酸。棋子有棋子的悲哀,棋手更有棋手的痛苦。他现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第二号的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孙先生的话:“革命总是伴随着牺牲,用牺牲换来的东西又是否具有更大的价值?”
                          这是他在过去的一年里不得不做出的抉择。牺牲一边,保护另一边,他这一年做的选择比过去的一辈子还多。
                          同时,他也深知和武藤合作其实是在与狼共舞。有一些能让他知道,或者说无可避免的会被他知道,比如走私线路,利益网络。但有一些又必须深深地藏起来,比如他的真实身份,走私的过程中混进去的一些东西以及他所传递的情报。
                          所以虽然他一共只传出了不到三十份情报,但其实至少有三百份情报从他眼前滑过。他不能下手。他的作用得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所以他就看着一些同志牺牲,一些据点被毁,一些仁人志士求仁得仁。
                          毕竟一次两次的行动失败可以理解,无一成功就会直接指向内奸的存在。所以他只能牺牲这些,来保护更为重要的东西。但这种滋味,总是不好受的。做出选择是种权力,也是种责任,更是种痛苦。
                          他也会想他在武藤心中的形象。肯定不仅仅是朋友,更是一个投机者,一个大发战争财的商人,一个最好用的有能力的白手套。这样也好,他一定要把真实的身份隐藏到最深处。武藤会允许眉来眼去地做生意,但不会允许一个真正的叛徒存在。
                          武藤这样的政治家的世界总是伴随着妥协。在他的妥协范围内,他和武藤会一直是朋友。乱世谋生,武藤会理解并且支持的。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会认为肖途只是重新蛰伏,等待着重新洗牌。武藤不会提倡无谓的牺牲,又有着这点勉为其难的朋友情义,他不会介意肖途找条退路。只要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带着背叛,带着出卖而来。
                          肖途长长地排出一口气,就是为了他的隐藏,甚至有同志在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主动地慷慨赴死。他对不起这些人,又很对得起这些人。国仇家恨,他一日不敢忘,但却要做出牺牲的决定。
                          这就是他的做棋手且做棋子,做三面人又同时有着坚定信仰的痛苦。


                          IP属地:浙江629楼2019-03-22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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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怀里的庄晓曼还没有睡去,只是在痴痴地望着他。看着他回过神来的样子,她眉毛一挑,吃吃一笑,说道:“肖先生思考的样子真是特别好看。不过晓曼汇报的事情肖先生想清楚没有?”
                            肖途把头一摇,似乎这样能清醒一下。然后沉着地对庄晓曼说道:“那是当然,程老板要一个在南京的眼睛,我想你也有个答案才对。”;两人很享受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庄晓曼饱含风情地一笑:“是啊,他可是个老朋友。不过肖先生可是有点对不起他啊,就不怕报复?”说着,她彻底地把身子靠在肖途身上,似乎这样才舒服一点。
                            肖途有些感慨地说:“当初火车站一别,倒也是十个月没见了。想来他也已经看透了汪精卫政府的黑暗无能才对,这种时候正是最好的策反机会。他又身处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却有着实权,也是最好的策反对象。我对不起李峰,所以当初在火车站我就想着要给他一个机会。现在机会给他,也算是还了份人情,尽了份半个朋友的责任,就看他能不能迷途知返了。”
                            “肖先生当初就考虑这么多,可真是神机妙算,目光长远,布局于不知不觉之间呢。”庄晓曼突然又掐了他一下,换了种调笑的语气说道:“那不知道火车站那天肖先生第一次主动牵晓曼的手,是不是也在计划之中呢?”
                            肖途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亏你还记得,当然不是。”但他瞬间就又明白了这种铭记背后的款款深情,多少事情,多少意外之后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这让他肖途何以为报?
                            想到这里,他深情无比地说道:“当时全是一时意起,情难自禁,绝无半点事先谋划,虚情假意。”
                            肖途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庄晓曼听了也是止不住心动,心里偷笑,嘴上回复到:“那肖先生现在就能禁得住情了吗?”说着就带着笑,盯着肖途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倒影。
                            她目光清澈,却又带着如丝的媚意和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深情,正如待开未开的桃花,又像今晚共看的灯花。肖途直被她目光吸引,说不出话。他的喉结上下反复移动,直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夜深了。”
                            庄晓曼莞尔一笑,应和道:“是啊,夜深了。”说完就把肖途也拉进了被子里。
                            夜深了。


                            IP属地:浙江630楼2019-03-22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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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8 11: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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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632楼2019-03-22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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