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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铁牢会尊主,山庙见夫人。
“大梦尊主,我都将你请来这么久了,怎么才见了老朋友就这般急着走?”
那人明明安静地站在铁牢中,但叶希鹏的话却让祁天雷神色微微一变。他猛地一咬牙,再看那牢中哪有人影。而叶希鹏的面前倒是多了一个人,首先入目的是满头金发,如波浪般散披在那人肩头。
再看那人年纪颇大,显得老态龙钟,只是肌肤异常的白净,长相依然俊朗,鹰钩鼻高挺,显然不是大明汉人。等祁天雷看着那人如翡翠一般碧绿的眸子,顿觉眼前风景大变,浪潮声阵阵,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汪洋大海之上。
祁天雷放眼望去,除了脚下的一棵树干,四周淼淼茫茫,不禁大骇!
任他百般思索,也怎么想不到如何就来到了这大海之上,他刚才不是和公子在大牢中。想到大牢,他又想到那碧绿的眸子,再看天际那轮烈日竟然不似往日一般炽白,反而有些绿油油。
下一刻,就听得叶希鹏的声音响起:“大梦尊主,当初和你谈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
祁天雷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牢之中,刚才那一幕恍如梦境。却见那人朝他微微一笑,祁天雷不禁瞳孔一紧,露出忌惮神色。心中之惊讶已经难以言喻,虽然早就听叶希鹏说过,此人大梦真经独步天下,擅长迷惑世人,蛊惑人心,但今日一见竟超乎其想象。
怪不得前日那送饭的弟兄竟然会以筷子从口中洞穿自己喉咙这般残忍手段自杀,显然受到此人之蛊惑。
祁天雷再也不敢小觑眼前这域外老头。
大梦尊主明明是域外人士,但大明官话讲的无比流利,而且发音相当标准。
“老头我可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铁房子里待着了,叶千户,你再不来我就得想办法逃出去了。”
叶希鹏笑了。
他没有接大梦尊主的话,而是朝祁天雷说道:“去准备好上等的酒席,对了,酒要佛朗基贩卖过来的葡萄酒,酒杯要纯净无暇的夜光杯。”
祁天雷听了正准备离去,又听那大梦尊主笑道:“还是叶千户懂我,还有把司命带回来,老头我这些日子都想死她了。”
“司命?”祁天雷疑惑间便听见叶希鹏得声音:“那只黑狸猫。”
两个时辰后,大梦尊主酒足饭饱走出了镇抚司大门,他怀中抱着一只毛发俱黑的狸猫,迎着渐渐西下的烈日,朝南方而去。
而等大梦尊主走后,叶希鹏骑上了一匹大马,朝城南大兴县而去。一路奔驰,直到夕阳西下,漫天白云染血。叶希鹏来到一座山神庙,山神庙外停着一顶素白轿子,还有分别身穿青红白黑长裙的四名佩剑少女守候在一旁。
“可是叶千户当面,娘娘等候你多时了。”那青衣少女说道。
叶希鹏一跃下马,笑道:“我和你家娘娘约定的时日是酉时三刻,现在还不算迟。”
“哼!”青衣少女冷哼一声,“娘娘就在里面,你有本事就进去。”说完,“锵锵锵”数声,四名少女一齐拔剑,又纷纷跃起,占据叶希鹏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顿时,四柄银晃晃的长剑围住了叶希鹏。
“一木逢春千里风。”
东边使剑的是青衣少女,她的剑始一展开,就如春回大地,万木葱茏。又似东风无形无迹,笼罩叶希鹏周身上下。她出剑的瞬间,其他三个方位也同时出剑。
“奈何星火势熊熊。”
青衣少女的剑如万木生风,而南边那红衣少女的剑则如星火燎原,霎时间如熊熊烈焰。
又听得西边那白衣少女喝道:“可怜天道好诛戮。”在她一侧占据北边的黑衣少女接着道:“冰雪袭来万象空。”
青衣少女的剑如风般缠绵,而她正对面的白衣少女的剑则赤-裸-裸充斥无尽杀机,真如死士一般一往直前,不顾自身无半点防御,空门大开。两人同时出剑,在叶希鹏一前一后,可谓相得益彰。
而叶希鹏的左右两侧一边是剑法如烈焰般炙热的红衣少女,一边则是冰冷如寒霜的黑衣少女,一齐攻来,顿让叶希鹏陷入冰火两重天。
这四人的剑法任意一人放到江湖上也能称得上一流,更别说四人一齐出手,还似乎暗合某种阵势,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换了祁天雷这位锦衣卫中声名赫赫的十三太保之一,面对这等情况怕也是凶多吉少。但叶希鹏仍然神色平静,整个人仿佛没有看见四人刺过来的长剑。
就在四人的长剑刺到他周身三寸之处,只觉一股绵绵不尽的无形力量凭空挡住了四柄长剑。任那四名少女如何运转真气,都无法再刺入半寸。
“早就听闻魔门北斗四时剑阵的厉害,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叶希鹏的话让那四名少女都愤恨不已,正欲变招让叶希鹏瞧瞧她们的厉害时,山神庙中一道淡淡的声音飘忽而来:“叶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何必戏弄这四位婢女。”
那四名少女听到这声音,脸色不由为之一变,纷纷退让下去。
叶希鹏一挥长袖,大步走进了山神庙中。
山神庙中,一名素衣女子端坐在蒲团之上,在她前面三丈处也放了一张蒲团,叶希鹏走进来时,只听她淡淡说道:“坐。”
叶希鹏定睛打量了这女子一眼,稳稳当当地坐在蒲团之上。
“不知萧左使何处开罪了叶大人,本宫代他向叶大人赔个礼。只是萧左使上有二老,近日一直挂念,还望叶大人能将他送出城来。”这女子说话很是客气,若不是外面那春夏秋冬四位美婢是这位的招牌,叶希鹏都不敢想象魔门第一夫人竟然这等好说话。
“既然娘娘开口,放了萧逸尘,叶某自无不可。”叶希鹏随口答道,又缓缓说道:“只是娘娘对于叶某先前书信中提到的交易如何看?”
那女子笑了。
她白纱笼面,叶希鹏虽然看不清其长相,但白骨夫人早就成名多时,显然年事已高。但此时这笑出声来,却如碰上了什么美事的少女一般。
“交易?”女子此时的声音有着一丝戏谑,“叶千户,你说一只绵羊能否和一只虎狼做交易?”萧左使的事一了,这女子对于叶希鹏的称呼也不经意间发生改变。
叶希鹏也笑了,他那对长眉正如大鹏展翅,高高扬起。
“娘娘,你不必妄自菲薄,魔门近百年来虽然没落,但在娘娘带领下,二十年蛰伏,显然不是一只绵羊。”
叶希鹏此话一出,女子笑声戛然而止。
“有意思,有意思,倒是本宫小觑了叶千户。既然叶千户自认为是虎狼,本宫倒想看看叶千户的爪牙是否如叶千户这般自信。”
话已至此,叶希鹏顿觉一股森森寒意。
本就是深冬,山神庙的温度就极低,但此时此刻,叶希鹏只觉整个山神庙中都被冰封住了一般。原本还有寒风从破漏的窗户间溜进来,眼下却仿佛时间静止一般,莫说风儿,就算是他呼吸间都感觉不畅快。
这才是魔门第一夫人的手段,身未动,其势已密布整个山神庙。
而那女子也发现了一件事,叶希鹏背负的刀鞘在抖,起初还是轻微颤动,但逐渐抖动的厉害。
下一刻,女子看见了一把漆黑的刀。
刹那,一道三丈犁沟出现在二人面前,从叶希鹏脚下一路延伸到女子蒲团边。
女子似乎微微一怔,突然开口笑道:“好一把刀,前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果真是收了一位好徒弟。叶大人,你且请回,有任何事情尽管告知萧左使,本宫自会知晓。”
叶希鹏淡笑道:“那就谢过娘娘。”
说完,长刀入鞘,径直出了山神庙。等他走后,那四名婢女也走了进来,青衣女子正欲说话,却看见了庙堂中的那一道犁沟,不禁大骇。
“娘娘,那叶希鹏竟敢对你出手?我们这就出去将他捉拿回来。”
蒲团上的女子冷喝一声:“够了,以后有叶希鹏的地方,你们都退避三舍,我自有安排。”
说完,她起身离开。
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间,蒲团突然一分为二。
四名婢女不禁色变,女子低喃道:“叶希鹏,本宫倒想看看这乱起来的江湖是何模样,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心中不免想起了刚才那一刀。
千里之外的江南。
杭州府城,白玉京和姚明月二人刚来到一家福临客栈,就听见一名说书先生在那高声说道:“那白衣人,一人一剑屠戮江湖好汉,这日上了国清寺。”
“按理说天印法师法师本该召集江湖同道与那白衣人决一死战,不想那天印法师竟然束手待毙。”
台下的人听说天印法师束手待毙,不禁又惊又骇。国清寺的天印法师之名,莫说杭州府,整个大明都多有人耳闻,其多年行善积德,救济世人,实在是一位难得的大德高僧。
就有人担忧道:“那怎么行,那天印法师不是死定了?”
那说书先生哈哈一笑:“所以说天印法师善有善报,就在那白衣人加害天印法师的那一刻,有人从他剑下救出了天印法师。”
这话一出,无不喧哗。
众人都听说书人说过,那白衣人如何了得,横行江南几无敌手,这江南还有谁能奈何得他?就算是春风化雨柳无涯怕也不行。
“莫不是东海紫衣龙王出手了?”
“错错错,紫衣龙王从不近陆地,怎么可能跑去天台山。”有人反驳道。
“乔先生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得,说谁救了天印法师吧!”
那乔先生看大家兴趣都吊起来了,才笑道:“诸位可听说过尚道人?”
“崂山尚道人?”姚明月的神色蓦然一变,突然窜了上去扯住那乔先生:“你说的可是崂山尚道人,他去了天台山?”
“姑娘,姑娘,你轻点,是崂山尚道人。”那乔先生只觉肩头锁骨被一双铁钳子夹住一般,心中暗道这姑娘好大的手劲。
姚明月听他这般说,才喃喃道:“这都十多年了,你总算是下山了。”
白玉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说道:“小道士,铸剑山庄暂时不去了,我要去天台山。”白玉京看着姚明月阴晴不定的神色,点了点头。


80楼2019-06-02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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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山庄多祸事,铸剑缓些时。
    铸剑山庄风雨飘摇之际,残留着积雪的山道上,远远地走来一男一女。
    山谷门口,两名护卫山庄的汉子见了,一人不由道:“这时候还有人进庄子,这群江湖人果真都不怕死。”
    另外一人愁眉紧锁:“这些人怕不是为了白衣人来,而是为了那蓬莱仙岛海图。可他们也不想想,三叔公早就疯疯癫癫,怎么可能把海图藏起来,这里面怕有人从中作梗。”
    “听说龙虎山秦真人出山了,有他老人家在,谅那白衣人来了也肯定讨不好去。”
    再看那慢慢走近的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天青色道袍,女子一袭火红衣裙在雪地中尤为鲜艳,正是从台州匆忙赶来的白玉京与姚明月。二人一路上虽然听闻白衣人作乱铸剑山庄的事,但并不知道张浮生让人去请了救兵。
    白玉京听那汉子提到龙虎山秦真人,不禁惊道:“你说的龙虎山真人可是七星手秦如意秦真人?”
    那汉子微微抬眼,见白玉京一身道袍,说道:“若龙虎山没有其他秦真人,那就是你说的这个秦真人。小道长,你这时来铸剑山庄又有何贵干?”
    白玉京还没说话,姚明月笑道:“你去和张庄主说声,就说桃花坞故客来访。”
    那汉子不禁瞧了瞧姚明月,看姚明月年纪也不大,竟然是庄主的故客?不过,铸剑山庄常年接待的江湖人士不知有多少,他们做的本就是铸剑的买卖,能来铸剑山庄的都是客人,所以那汉子也没多问,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禀庄主。”
    此时,张浮生正一脸愁容,短短十来天的时间,他两鬓间已生繁发。因为刚刚又有消息传来,杭州府武家的人也栽了,只剩下武修奎一人重伤来到庄中,这都整整一天一夜还未苏醒,这让他以后如何向武家交代?
    他的独子张志和在一旁看张浮生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也不禁心疼,说道:“爹爹,那白衣人如今已经捅了大篓子,武当三剑客之一的赵师全赵真人,龙虎山秦真人,九华派至森法师陆续下山。等他们三人来了,我们何须怕那白衣人。”
    张浮生摇摇头,心中有句话没有讲出来。这三人虽然厉害,也不一定能敌得过白衣人,更何况那白衣人如今躲在暗处,想将他找出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庄主,外面有个女子要见你,说是桃花坞故客来访。”
    张浮生一听女子,还有些诧异,又听到桃花坞故客,更觉诧异,随口道:“就说庄中多有不便,请她改日来访。”这话刚说出口,就突然心中一个机灵,看着那传话的汉子已经转过身去,连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惊道:“那女子真说是桃花坞故客?”
    那传话的汉子没想到张浮生反应这般激烈,不由道:“庄主,她是这般说的。”
    “爹爹,那人是谁?”张志和见他爹这般激动,不禁疑惑道。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张浮生已经出了院落,朝山谷口而去。
    这一路上,张浮生脑海中都是桃花坞故客,桃花坞在苏州府,他自问没有哪个朋友是那儿的人。只是他隐约记得先父当年说过,桃花坞有一位极其重要的贵客。
    那贵客之名,昔年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那人虽然已经过世,但他那一脉却与铸剑山庄一般,千年以来一直不绝,自然也有弟子传下来。
    等张浮生来到山谷口时,远远就发现了白玉京和姚明月。那守候在山谷口的汉子见自家庄主都出来了,不禁多看了姚明月几眼。这姑娘果真是庄主故人,还好刚才没有失礼之处。
    “庄主。”
    随着那汉子喊出庄主二字,白玉京和姚明月也都知道了眼前这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铸剑山庄庄主张浮生。姚明月不待张浮生多问,提前开口道:“姚明月见过张庄主,此来是奉剑公子之命,来劳烦庄主铸一柄剑。”
    “剑公子?”
    张浮生微微一惊,江湖上的事他大多都有些了解。近几年江南最神秘的剑客莫过于剑公子,其剑法通神,一人一剑折服江南无数门派。现在想来,若那人是桃花坞那位的传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若来的是剑公子,张浮生怕是欣喜过望,有剑公子在,那白衣人定然不是对手。可眼前这年轻男女,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高手。
    “本来铸剑这事很简单,只是姚姑娘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最近庄中不太平。”张浮生缓缓说道。在他身后,张志和和那汉子才刚刚赶到。
    “张庄主放心,我们能保护好自己。何况,我也想会一会那白衣人。”姚明月笑道。
    张志和见她一副小觑白衣人的模样,不禁道:“姑娘,你不知那白衣人的厉害,我们庄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移送出去。现在留在此地的就是为了与那白衣人决一死战。”
    他的话和张浮生一般,意思都是暂时无法铸剑,得缓些时日。
    白玉京不由道:“张庄主,那白衣人的手段我们也有所耳闻。莫说此来是为铸剑,就算打此路过,贫道和姚姑娘都会来庄中相助。”
    “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张浮生听他这般说不由高看白玉京一眼,就如那些先前被蓬莱仙岛海图吸引来的江湖人士,而今见识了白衣人的手段,十有八九都已经离去,哪有凑上来相助的。
    “葛皂山全清子门下白玉京。”
    “原来是葛皂山的道长,幸会幸会。”张浮生听白玉京说是葛皂山弟子,也不由一惊,再想着姚明月是那位剑公子的人,也不好不招待,便伸手道:“二位不如先入庄中暂住,等白衣人的事一了,再言铸剑之事。”
    “那就谢过张庄主。”白玉京说道。
    是夜,天黑风高,寒意如刀。
    白玉京正修行胎息经,意识在演练各种剑法。突然,一股凛然寒意从窗户吹了进来,如月光般洒落,一抹白影伴随着一道森冷的剑光直刺其喉咙。就在此危机关头,白玉京突然睁开了双眼,拿起床边的长剑一个鱼跃龙门翻身而起。
    下一个刹那,白玉京的长剑已经出鞘。
    那白影似乎没有料到白玉京反应如此迅捷,不过此人也是心性了得,一击不中,就立即逃离。身如惊鸿,朝窗户口掠起,轻功之高让白玉京为之称绝。
    但就在他刚探出窗口之际,猛地心生寒意。正准备退回来之时,一道惨白的剑光划破黑暗。那白影闷哼一声,倒飞了进来,白玉京连忙疾步上前,正准备点其穴道,却不料那人剑如寒星,数点锋芒笼罩白玉京下盘。
    却是此人轻功过人,刚好退的及时。不过,虽然躲过了长剑,但依旧被剑气所伤,好在也仅仅是轻伤。
    白玉京连忙使出六峰剑法中的“云横西岭”拦截住那人长剑,与此同时一道轻笑声响起:“小道士需不需要帮忙?”
    那刚才在窗外拦住白影的人正是姚明月。
    白玉京摇了摇头,“荡剑式”一出,那白影手中长剑竟然瞬间脱手而出。这一幕落在白玉京眼中,不禁微微一怔,他没想过荡剑式能将此人长剑震落,毕竟白衣人的剑法早就传的神乎其神,这等剑客的剑哪是那般容易脱手。
    他这一愣神,那白影顿如离弦之箭撞开了一侧房门。
    “小道士,你发什么愣呀。”姚明月的声音遥遥传来,等白玉京冲出去的时候,只见一道红影和一道白影在房屋顶上飞窜。
    这时,庄中一些巡逻的汉子都被惊动了,拿着火把远远跟了上来。
    白玉京连忙提气追去,才追了百来丈远,就觉越追越远,不禁暗道:“姚姑娘的轻功果然还是更高一筹,只是那白衣人似乎除了轻功比较出众,剑法远没有传闻中的厉害。”
    “白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张浮生也早被惊醒,刚好看见了白玉京在房顶掠过,连忙施展轻功追了上来。
    白玉京看着姚明月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缓住脚步,说道:“刚才有位刺客暗杀贫道,所幸贫道警觉躲过一劫。”
    “有人刺杀你?”张浮生倒吸一口寒气,又想着白玉京能站在此处,那人显然是失手了,不禁道:“可是那白衣人?”虽然庄中多有人见到是白衣人,但张浮生一次都未曾与之碰面。
    白玉京微微蹙眉,说道:“那人虽然是穿了白衣,但剑法似乎稀疏平常,贫道认为,或许不是那位白衣人。”
    “什么?”
    “不是白衣人?”张浮生从没想过除了那位白衣人外,还有其他人和铸剑山庄做对。“不可能呀?”
    白玉京见此也不好多说,毕竟是不是那位白衣人,他刚才也没看清楚那白衣人模样。“姚姑娘回来了……”白玉京说到这又发现姚明月似乎还提着一个人,不禁道:“那人被擒下了。”
    “小道士,让你发愣,平白让本姑娘多费这般力气。”姚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扔到下面的院子中。
    几人凑近一看,那白衣人年约不惑,相貌平常,张浮生惊道:“这不是那白衣人。”虽然大家都没有见过白衣人,但江湖传闻,那白衣人很年轻,显然不是眼前此人。
    “这人还没死,张庄主尽管带去审问一二。”姚明月说道。
    张浮生听了,皱眉顿时舒展开来:“你们将他关到地牢去。”又朝白玉京和姚明月说道:“这次谢过二位,若此人就是屠杀我庄中之人的凶手,张某必有重礼答谢!”


    86楼2019-06-0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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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第十九章:谁歌青玉案,唤起白衣人。
      宁波府鄞县,金峨山下。
      日暮黄昏,残云如璧。山中积雪未消,一片银妆中突然出现一道惨白的身影。这人一身白衣胜雪,步子凌乱,跌跌撞撞似乎醉酒一般。
      看起来下一刻就会跌倒在地。
      但紧跟在此人身后不远处的大梦尊主却丝毫不敢大意,他抱着黑色狸猫神色凝重。一双碧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人的手,五指修长,正死死地握着剑柄。
      这时若有人在大梦尊主面前就会发现一个很诡异的事情,大梦尊主的双眸似乎与他怀中那只黑色狸猫的眸子互换了一般,变成了竖瞳。竖瞳中倒映着一道白影,而那只黑色狸猫碧绿如翡翠的眸子中却出现一幅幅画面。
      那是一个浑身染血的孩子,似乎受了重伤,在一片田野间奔逃。
      那孩子凌乱的步伐正好和前面那白衣人的步伐一致,只是那孩子是身负重伤,浑身染血,但眼前这人衣衫干净,周身没有一丝血迹,似乎并没有任何受伤之处。
      大梦尊主抬头看了看日色,心道:“中了我的梦魇之术还能支撑这般久,果真是厉害。不过,算算时辰,也该倒下了。”
      就在他等着那人倒下之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遥遥独见双飞鹭,垄田上,人归去。绿水环村村已暮,两三疏雨,几家灯火,妻女门前伫……”
      婉转崎岖的山道上远远走来一位樵夫,背着一捆柴火一边走一边高歌。
      “今生有幸人间住,何必人间苦寻路!大道苍天应有数,百年名利,一抔黄土,莫让红尘误……”
      大梦尊主刚开始还不觉,突然脸色一变,身子瞬间一闪,躲进了旁边山林之中。随之,一道剑光如长虹贯日一般直刺而来,剑气所经之处,摧枯拉朽,树折雪消。
      只是,这一剑似乎后劲不足,中道而止,大梦尊主才险险避过。
      他虽然明知那白衣人因为中了他的梦魇之术,此时心神耗费过多,使出这一剑后已经没有再动手之力。大梦尊主只要上前去就能将白衣人擒住,但他却只敢远远瞧了那樵夫一眼,不敢多留半刻,径直从山林中溜走。
      再看那樵夫年约知天命,可能因为久在山野,肌肤黝黑。只是不似寻常樵夫那般粗糙,似乎如墨玉一般富有光泽。
      那白衣人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樵夫摇了摇头,随手将白衣人提起。那白衣人身高近六尺,虽然略显稍瘦,但也有百五十斤,那樵夫一只右手提着竟如无物一般,步履稳健,又行了三五里路,来到一座绿水环绕的山村。
      他家就在村口,老远就听到一道女声传来:“爹爹,你怎么还提着一个人?”
      那女子正值二九年华,身材纤瘦,脸如瓜子,一双黑眼珠特别灵动。只是肌肤似那樵夫,略有些黑。又朝里面喊道:“娘,爹爹出去大半天没带回什么野味,反而带了一个人回来,你赶紧来瞧瞧。”
      顿时,一名妇人拿着葫芦瓢跑了出来,看其虽然一身朴素装扮,但丝毫不减秀色。这般看来,那樵夫确实像樵夫,只是他这一对妻女却丝毫不似山野中人。
      ……
      “那些人会来吗?”
      张志和轻声说道,在他一旁张浮生“嘘”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到远处飞檐间。青瓦如鱼鳞,在月色凄清下似有淡淡轻烟,不由暗道:“秦真人这一手周身如芥子,大小如意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又转到一旁钟楼,白玉京和姚明月二人就在那儿。
      如今万事俱备,余下的只有耐心等候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致四更天左右,一片北来的乌云将明月遮住。那明月才被遮掩又露出半个身子,刚好照着一行黑衣人疾步而来。
      张浮生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侥幸,这些人单看轻功就知道个个都是好手。若光明正大地厮杀,张浮生自问他们铸剑山庄不怕这些人,但这些人明显不会按武林规矩来。若一直躲在暗处,根本防不胜防。
      好在今天晚上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张浮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一行人到了一座假山前,便止步不前。张志和正疑惑这些人在等什么的时候,一道身影蹒跚而来。
      “二首领,那人就被关在里面。”
      这声音有些熟悉,张志和听了,差点惊叫出声:“七伯,他怎么会在这儿。”那说话的正是张天赢,一名黑衣人点了点头:“还不把暗门打开。”
      张天赢在假山旁边摸了摸,摸到一块略微光滑的圆石时,使劲一按。顿见那假山从中裂开,分别朝一旁移动,露出一道宽敞的地道。
      “姚三,你们先进去。”
      那二首领一发话,便有几名黑衣人身子一闪,掠进了地道之中。
      张浮生见这些人竟然没有一起进地道,心道这些人还是够谨慎的。本来这些人如果都进了地道,那刚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眼下看来是不行了,那些进入地道的人很快就得发现不对劲,他不由从怀中掏出一个四川唐门秘制的窜天雷。
      “嗖——”
      在尖锐刺耳的雷鸣声中,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志和,你去将人都唤来,今晚让他们以血还血。”
      说完,张浮生瞬息间冲了上去,那二首领见此带着黑巾看不清神色,但眼神猛然紧缩,怒道:“张天赢,你好大的胆子,这些天得了解药,莫不是已经忘了身上的子午牵机毒吧!”
      二首领看张天赢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他都懒得动手料理张天赢的性命。因为那样只会便宜了他。这世上凡是中了子午牵机毒的,若没有大首领的独门秘制解药,没有一人能活过七天,而这七天更是得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往往都会经受不住痛苦选择自杀。
      据说当年南唐后主就是中了此毒,发作时疼痛难耐自尽而亡。因为凡中此毒者,不服用解药的话,每逢子时午时都会浑身抽搐,仿佛有无形的力量牵引周身经络纠结在一起,顿如千刀万剐般令人痛不欲生,直至七天七夜而亡。
      “是你们不守承诺,你们说只为了蓬莱仙岛海图……”张天赢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地道中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声,那是唐门秘制的地火雷爆炸的声音。
      剧烈的震荡让张天赢跌倒在地,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一道巨大的手掌。
      “巨灵神掌。”
      后人常言天下武功出少林,但事实上中华历史源远流长。远如三皇五帝时期,就有黄帝内经流传,其中多有提及经络真气之语。待至老子西出函关,黄老之学遍传天下。张道陵尊老子为圣,立天师道,武功方术不分彼此。
      其天师道最为出名的一门绝学就是步罡踏斗,不仅是江湖四大轻功之一,而且能凝气成罡,端的是神妙无比。
      就如眼前秦如意这一手巨灵神掌,正是以真气凝练成罡,原本看似常人大小的手掌瞬间变得巨大无比,宛如巨灵神一掌落下,狂风席卷。
      那二首领见此,眼中寒芒一闪,腰间长刀出鞘,顺手一斩,正是“二郎劈山”。在他旁边的另外五人也纷纷拔出兵器,一人迎着张浮生而去。张浮生一剑刺向那人胸前,却见那人身子突兀一矮,躲过张浮生的长剑。于此同时,那人手中长剑又朝上一送,正如给神明上香一般。
      张浮生一边急退一边惊道:“朝天一柱香,你是青城派的人?”
      那人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剑光一转,如折扇一般展开,正是青城剑法中的“风光霁月”。
      两人功力剑法都相差无几,你来我往斗得正欢,突听一声惨叫声,一抹艳丽的红裙如鲜血一般映入眼帘。不远处,二首领又惊又怒:“好个小妮子,给我拿命来!”
      刀如泼墨将秦如意逼开,转身一跃,一招“横断天门”直削姚明月腰身。此时,姚明月刚一剑击毙一人,又横剑挡住另外一人的长刀。
      她和白玉京二人各自拦住了二人。
      紧跟姚明月一旁的白玉京低呼一声小心,暗暗提气,长剑一抡,划出一道圆圈,卷住对手的长剑,致使那人空门大开。顿时一剑直刺,“当”得一声,另外一人手持双匕,如“燕尾剪柳”般夹住了白玉京的长剑。
      “荡剑式。”
      白玉京长剑一颤,那人双匕都被震荡开来,随手横挥长剑,正是六峰剑法中的“拨云见日”,嗤啦一声,衣衫破裂,鲜血四溅。那两人都倒飞出去,胸前一道口子潺潺流血。
      再看姚明月见那二首领一刀削来,身如清风,如鸿飞冥冥,瞬间躲过了二首领和另一名黑衣人的刀。又一剑席卷而来,如怒龙出海,剑气之盛让二首领都为之心悸。
      他不由急退,而那黑衣人却躲之不及,被一剑洞穿喉咙。
      二首领这一退又觉背心一寒,不知何时那秦如意竟然来到他身后,长袖翩翩,如飞云出岫,一掌落在其后心,二首领闷哼一声,反手一刀,逼开秦如意。
      “齐三思,还不投降!”秦如意大喝道,一番打斗,他却是认出了此人身份,赫然是湘山刀君齐三思。
      “投降……哈哈……”二首领冷笑,他看向周围,已经有许多山庄的护卫持着火把围了上来,正是张志和在张浮生发射窜天雷后,就去将惊醒的人们聚拢在一起,赶来支援。
      可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突然传出一声打雷般的巨响,隐隐有火光冲起。
      原本已经占了上风的张浮生见此脸色大变,一惊之下空门大露,差点被那黑衣人一剑刺伤。所幸张志和掠身而来,一剑荡开了那人长剑。又有白玉京从身后偷袭,疾步上前点住了那人穴道。
      “快……快,去祖祠……”张浮生大声叫道。
      二首领笑声更大了,似乎很是得意,但秦如意和姚明月一前一后同时出手,他也瞬间被拿下。


      87楼2019-06-10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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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魔门和正道,剑胆与琴心。
        还未到祖祠,就听得一阵一阵刀剑声交鸣。
        远远看去,一片火光中,张家祖祠已经崩塌了一大半,三名麻衣老者正被七名黑衣人团团围住。这三名老者虽然剑法精湛,奈何那些黑衣人也都是江湖好手,一时间竟然争执不下。
        白玉京几人赶到的时候,只听一名老者叫道:“赶紧追,有人抢走了剑胆!”
        张浮生面色一片惨白,“大伯,四叔,六叔,我爹呢?”
        那几名黑衣人见白玉京几人到来,连忙分出几人迎了上去。这般下来,那三名老者压力顿减,其中一人说道:“浮生,你爹去追那贼子了。”
        张浮生还欲再问去哪个方向了,一名黑衣人挥棒而来。两人才一交上手,张浮生就惊声道:“君山丐帮的人?”这让他不禁心生疑虑,这些人大多数是名门各派的人,又有谁能将他们聚拢在一起,谋划他们山庄的剑胆?
        “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无论是秦如意还是张浮生都不禁惊讶。那姚明月看起来像个柔弱女子,却是他们当中最先杀敌的人。白玉京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真论起来,姚明月的剑法还要高过他一筹。
        姚明月解决了一位黑衣人后,秦如意也不甘示弱,仗着“步罡踏斗”之罡气,浑身金刚不坏,趋身上前,一掌印在一位黑衣人胸膛上,顿时打得那人横飞三丈之遥。
        这时,张志和也带着众多护卫赶到,“爹爹,爷爷他受了重伤。”
        张浮生闻此,心中杀机更盛。那黑衣人一个横扫千军,张浮生突然要脱靴子一般,身子一矮,又如醉倒了一般,朝前一扑,长剑直削那黑衣人下盘,正是“醉脱金靴”。
        他这般也算是兵行险招,若一击不中,怕得承受黑衣人“棒打狗头”之危。
        好在他去势甚急,那黑衣人也没料到张浮生已占据上风时会出此险招,被他一剑削断右脚半截小腿。
        此时,那些黑衣人都被一一制服。
        “今晚承蒙几位相助,张某这边还得处理些杂事,若有怠慢的地方还请诸位海涵。”张浮生一边说着,一边朝张志和道:“志和,带几位贵客先去休息。”
        “休息就罢了,张庄主,不如给我们准备几坛好酒。”秦如意笑道:“白小子,我们也有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吧?”
        “三年多了。”白玉京笑道。
        “秦真人,白道兄,这边请,别的不说,我们山庄中美酒还是有不少。”张志和说道,“姚姑娘,不如一起,我让人给你准备上好的银耳汤。”
        姚明月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蹙。白玉京见了,笑道:“张兄尽管备好美酒,若掺水了贫道和师叔还不打紧,姚姑娘可不喜欢。到时候她一生气,你就要遭殃了。”
        “白道兄真会说笑,不是我吹,只要江南一带有的美酒,庄中都有储藏。”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一间大厅中,已经有人陆续上了酒菜,还有几人搬来了十几坛美酒,品种多有不同。一些酒坛还沾着黄泥,显然是刚从地里挖出来。
        张志和一把抓起那坛带着黄泥的酒坛说道:“这还是我出生那会埋下去的状元红,秦道长,白道兄,姚姑娘,我给你们满上。”
        轻启封盖,顿时满室生香。
        状元红是黄酒,时间搁置地越久,香越浓而味越醇。
        张志和正准备给秦如意的酒杯满上时,秦如意哈哈一笑,夺过酒坛,“贤侄不用客气”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却是嫌弃那杯子小了。随手将酒坛一抛,扔给白玉京:“白小子,今晚不醉不欢!”
        白玉京原本还准备倒酒杯里,听他这么一说也倒进大碗中。“张兄,还得麻烦你再开一坛。”却是那酒放的时间长了,所剩不多,两大碗就倒了个干净。
        “白道兄客气。”张志和再开了一坛酒给姚明月和自己满上。正准备说些话时,秦如意和白玉京已经各自咕噜喝了一碗。只见秦如意长吐一口酒气,说道:“白小子,这酒确实不错,比你上次藏的那坛老花青好喝多了。”
        白玉京点了点头,见张志和要去开酒坛,长袖一挥,真气涌动,一坛美酒被他抓在手中。给秦如意和自己各倒了一碗,秦如意随口就一干而尽。这酒一入口,起初还不觉,但进入肚中顿有一股暖意生起,周身四肢无不暖洋洋。
        “咦,这酒……”秦如意晃了晃脑袋:“好烈……天下烈酒怕无出其左右。”
        张志和略显得意道:“那是,这金华府的艳阳烧可是皇宫贡酒,一年也才酿那么百来坛,等闲人根本尝不到。”
        白玉京听他二人这般称赞,正准备尝一尝,却见一只白皙的手夺过他的酒碗,正是姚明月,她轻轻抿了一口,又扔还白玉京。白玉京连忙接住,生恐那酒被她打掉了。
        又听姚明月淡淡说道:“这酒虽烈,怕是还比不上凤阳府的南国新丰酒。”
        “南国新丰酒?”秦如意和张志和显然都没听说过,张志和不禁疑惑道:“这可是贡酒,那南国新丰酒能好过这艳阳烧?”
        姚明月不置可否,显然懒得争辩。
        白玉京却是偷眼瞧了瞧姚明月,见她神色无异,暗道:“姚姑娘从哪儿知道的南国新丰酒,那天听那老者说这酒从不对外买卖……”虽然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
        喝了半碗艳阳烧,味道虽烈,确实比不上刚下山赶往徐州时路上喝得南国新丰酒。
        “少庄主,庄主让你过去一趟。”
        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走来,张志和不由抱歉告辞。待他走后,秦如意原本醉了些的双眼似乎清醒了些,缓缓道:“白小子,这江湖怕是不太平了,你若无事早早归山。”
        “师叔何出此言?”白玉京惊道。
        秦如意随意扫了扫周边,又看了看姚明月,低声道:“你可知剑胆为何物?”
        白玉京摇了摇头,不过想来这剑胆定然不凡。
        那三名麻衣老者的武功每一个都在张浮生之上,放到江湖上也都是一流好手。但却甘愿守护在祖祠,纵然庄中起了祸事都不管不顾,可见那剑胆之重要。
        “它是个信物,正魔大战的信物……”
        铸剑山庄西南张家祖祠旁,一间屋子内,三名麻衣老者和张浮生正看着床上神色惨白,奄奄将息的麻衣老者。那老者正是张浮生的爹爹,前任铸剑山庄庄主张啸泉。
        只听张浮生说道:“来犯的黑衣人共有十八人,除了带走剑胆的那位,其余都已经伏诛。他们的身份也基本查实,有少林,青城,君山丐帮,凉山青云派,洞庭神刀门,南京应龙帮等等,都是正道门派,没有魔教贼子……”
        张啸泉眼中流露出一丝恼怒:“这些人都疯了吗?”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意。张浮生摇了摇头,略显得有些懊悔:“我早该想到的,那白衣人是假的,显然不是为了什么蓬莱仙岛海图而来。我们庄中除了剑胆外,怕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剑胆已失,就差琴心了。”张啸泉说到这儿,缓了口气:“好在听琴阁这一代出了一位紫衣龙王,其行踪诡秘,常年在海外,他们要获得琴心怕是得花费些时日。浮生,你赶紧派人去通知少林武当,魔门欲重出江湖,会战摩云岭,不可不防。”
        张浮生点了点头:“武当的人这几天就会到来,到时候当面告知就是。少林那边我让志和亲自去送信,快马加鞭,半月足矣!”
        张啸泉听了,才露出一丝笑容,缓缓道:“那我就放心了。”这时,外面有人传话张志和到了。
        白玉京干完碗中的酒,只听秦如意娓娓道来:“一百多年前,太宗皇帝拨乱反正,大力扶持武当派,与少林同为正道魁首。至此掀起了正魔纷争,整个江湖都乱成一锅粥,到处可见杀戮。”
        “自古以来正魔不两立,当时这种情况更盛。正道中人四处围剿魔道中人,魔道中人也四处暗杀正道中人。可偏偏有一对年轻男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欲要平息正魔之争。”
        “那男的出生铸剑山庄,拜师武当,名唤张云青。女的是听琴阁中人,名唤华霓裳。听琴阁最早本不是魔门,后来前朝年间,听琴阁阁主华星辰不愿受鞑子管制,毅然加入魔门,反抗官兵。”
        “铸剑山庄与听琴阁世代交好,那张云青与华霓裳也是青梅竹马。后来,张云青成了武当掌教,而华霓裳也是当时魔门圣女,两人想要平息正魔纷争,便推动了摩云岭正魔之战。”
        “正魔双方各出十人,胜者制定规矩。最终结果自然是正道胜利,将魔门全部流放到湘西及南疆一带,除非正魔之战再起,重新制定规矩,不然魔门不得大肆出入江湖。”
        “而立约之物正是张云青的剑胆和华霓裳的琴心。剑胆归还铸剑山庄,琴心放置听琴阁。若有一日,剑胆琴心出现在摩云岭,即是正魔大战开启之时,再以胜败重议新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魔门不能自己去抢夺铸剑山庄的剑胆。而这一切都是由太宗皇帝派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做见证,近一百多年来,魔门中人也只敢偷偷摸摸在江湖上出入,也是因此缘故。”
        “看刚才那些人施展的武功也多是正道中人,你想他们抢这剑胆为何?怕是欲要重启摩云岭正魔之战!”秦如意说到这儿不禁长叹一口气。


        88楼2019-06-11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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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祖窍安有主,江湖不由身。
          白衣人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赶着第二日黄昏才苏醒过来。第一时间,他摸到了床边那把剑,那把属于他一个人的剑。
          尽管身处陌生之地,他脸上的神色没有显露出一丝波动,径直下了床。屋外遥遥传来一道一道有节奏的砍柴声,从那声音中就能听出来,这砍柴的人的刀每一次落下轻重缓急都一致,实在令人诧异。
          一声一声就如钟摆一般,每一声响起,其间隔的时间尽皆相同。
          白衣人听着这砍柴的声音,思绪似乎回到了那昏迷前,那隐隐的高歌,似有余音绕耳。
          出了房门,这是一间类似日本乡下很常见的院落,只是比较大而已。一道略显矮小的身影,正躬着身子劈砍着木头。在他的一旁,一根根木柴工工整整地堆积在一起垒成了小山。
          此时,层层积雪覆盖,仿佛冰晶砌成的小屋子一般。
          白衣人静静地走上前去,那砍柴的人似乎没注意到他出来。一边劈着柴,一边自言自语:“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白衣人听了,略有些疑惑,他大明官话本来说的就不好,这些话每个字他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就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有出声打扰那砍柴的人。
          尽管他没看见谁救了他,但看着此人刀下那整齐的木柴,就知道这是一位隐居在乡野的高人,就如日本那些有名的剑客,在老了以后都会隐居山村,不问世事。
          白衣人不由自主地给那人鞠了一躬,以示谢意。
          “这木柴还是干燥的好,好烧,小兄弟,你说是不是。”那砍柴的人突然开口道。
          白衣人点了点头,张口说道:“柳鸣生见过前辈。”
          砍柴的人哈哈一笑:“什么前辈不前辈,某家张松溪,一介山野村夫。”
          若白玉京在这儿定然会惊呼出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携妻跳崖的张松溪竟然没有死。原来,张松溪和其妻林宛玉二人坠落崖中时被一颗苍松所救。
          虽然如此,亦是双双受创,所幸被守候在山下的白鸦寻到,足足修养了三个多月才好。
          只是张松溪不愿见他那位齐师兄,才托白鸦去山上寻回女儿张翠屏。当然,他也明白,张翠屏在武当终究是个累赘,齐师兄定然会默许白鸦将张翠屏带下山。
          后寻回张翠屏,一家三人便回了此地,正是张松溪故里,一直过着隐居生活。
          当日若不是那大梦尊主一介外夷模样让张松溪看不过去,也不会从中作梗,以歌声破去大梦尊主的梦魇之术,柳鸣生能得救也算是侥幸。
          “张某看你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经功参造化,奈何刚硬易折,未能悟透柔弱之理,不然何以受那外夷所制。”张松溪缓缓说道:“就如这柴火,生长时还很柔韧,等砍下来后就逐渐枯槁。所以生者柔,死者僵。”
          说到这,他看柳鸣生还是面无神色,不由道:“你可懂了?”
          柳鸣生摇了摇头,又鞠躬道:“请指教!”
          张松溪放下砍柴的弯刀,站了起来,虽然身材不高的他,但在夕阳斜照下,面对白衣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度。
          “你出剑吧!”
          待柳鸣生一出剑,张松溪顿觉还是小觑了此人。此人剑法锋芒之盛,远超乎张松溪想象。那毅然决然,仿佛非生即死有去无回般的一剑更让张松溪为之遍体生寒。
          江湖上似乎不曾有过如此狠厉的剑术!
          面对这样的一剑,就算是崂山尚道人都得拔剑,但张松溪却依然空手对敌。
          若换了大明江湖上的人,在求人请教或切磋时怕都会留有三分余力,以防伤了对方。但柳鸣生显然不懂这边的规矩,在他看来,每出一剑定然是全力以赴,这才是对对方的尊重。
          快如闪电的一剑直刺张松溪胸膛,眼看张松溪就要横尸当场,却见他那黑黝黝的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黏上了惨白的剑身。
          那原本刺向他胸膛的一剑,竟然被他轻轻一拨,就刺向了他身子左侧。
          又见柳鸣生手腕一动,剑身横削,让人惊讶的是张松溪就如落叶一般,被剑风一扫轻轻地落到一旁。柳鸣生再使剑上前,张松溪的手就如磁铁一般,剑身刺来时又被他牢牢粘住,带偏到一旁。
          任他剑锋之利,也无济于事。
          白影翻飞间,人剑如一体,在张松溪周身闪烁。柳鸣生几个呼吸间就出了数十剑,但张松溪就如那在波浪上来回摇摆的船儿,始终没有被大浪吞没。
          柳鸣生的剑不可谓不快,也不可谓不利,但偏偏张松溪就如风,如水,剑光所至,难伤其分毫,反而在漫天剑影中来回穿梭流动。若张松溪是敌人,柳鸣生纵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前辈这是什么武功?”柳鸣生终究奈何不了张松溪,不由平息真气,不再出剑。
          张松溪笑道:“什么武功,这不是什么武功,只是道而已。道者,正如老子所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小兄弟你的剑法不可谓不好,甚至也称得上绝顶。但已经走上一个极端,虽然凭此也能纵横江湖,但终究是法,是术,非道也。”
          柳鸣生闭目沉默,似乎在回想刚才那一幕幕。
          良久,他睁开眼,缓缓道:“谢过前辈。”
          张松溪哈哈一笑:“不用言谢,能悟到多少皆是你自身造化。只是你纵然悟得这刚柔之理,怕也难以敌得过那外夷老者,你可知这是为何?”
          柳鸣生摇了摇头。
          “天下修行无非养精练气。古人言: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我辈修行到绝顶,真气大成,就得凝练神明。是以每个人额头上有祖窍灵台,正是神明所居,待精气足而神明生。”
          “祖窍孕神?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脱胎换骨,以后天返先天?”柳鸣生万古不变的神色这时方露出一丝动容。
          张松溪摇了摇头道:“先天?是也不是。何为神,江湖历来言之不清不楚,翻那些古人所书经卷,也多是故弄玄虚。张某认为神亦可称之为意。一个人真气大成圆满,开始淬炼精神,孕育出属于自己武功的神意,用剑则叫剑意,用刀则叫刀意,用拳则叫拳意等等。”
          说到这里,张松溪突然手捏剑指朝柳鸣生刺去。
          这一剑若旁人看来,可谓平平常常,毫无出奇之处。但柳鸣生只觉得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无量无边,再清醒时张松溪的剑指距离其额头不过一寸。
          “这是……”柳鸣生惊道:“这是剑意?”
          “意者,心意也,你何时明了此点,那外夷自可一剑杀之!”张松溪说道。
          柳鸣生突然有种冲动,想留下来跟随张松溪修行的冲动。但他却是再次朝张松溪鞠了一躬,说道:“谢过前辈!”说完,他转身离去,一如他的剑法,毅然决然。
          张松溪微微一怔,其实他见柳鸣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剑法修为,本想将一身所学相传,但怎么也没有料到柳鸣生在明明心动的情况下会这般决然而别。
          看着柳鸣生朝着夕阳远去的背影,那惨白的衣衫折射出来的光芒是那样的刺眼,一如地上残雪。
          柳鸣生走后没多久,林宛玉和张翠屏回来了。张松溪继续砍柴,忽见张翠屏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爹爹,那人呢?”
          “走了。”张松溪头也没抬。
          张翠屏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就走了?”
          “他是个江湖人。”张松溪说到这不由轻叹一声。
          “江湖人……”张翠屏笑了:“爹爹,我们难道就不是江湖人吗?只是我觉得他和那个小道士长得有些相像,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讲故事。”
          ……
          七日后,铸剑山庄,再次人声鼎沸起来。
          山中洪炉被点燃,巨大的浓烟滚滚而起,热浪将几天都没有融化的残雪一扫而净。
          姚明月带来的异铁已经交给张浮生,由于剑胆被夺,祖祠不需要人守护。张浮生特意请了那三位麻衣老者,也就是他的大伯,四叔,六叔三人一齐帮忙铸剑。
          六叔张安然最擅长制作陶范,当年甚至特意去江西浮梁县景德镇学过烧陶。按照姚明月带来的剑图做好陶范后,大伯张迟星擅长煅烧,就由他将异铁送入炉火中煅烧。
          说来这异铁也是罕见,在大火中足足煅烧了三天三夜才慢慢融化。
          后面就是四叔张明辰的事情,他得慢慢打磨淬炼,算下来至少也得有半月光景。
          秦如意早就因为剑胆之事回了龙虎山,他也得通知派中做好准备。而武当的人前天也到了,又急匆匆赶了回去。说起来那来的赵师全昔年还和白玉京照过面,只是岁月匆匆,二人早就忘了彼此。
          这夜,一阵喧哗声惊醒了山庄中人。
          原本以为已经太平无事的铸剑山庄,不想才过了短短几日,又有人死了。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浮生的三叔张一琮。
          他喉咙间的剑痕让众人一阵哗然!
          白玉京出了房间,让他意外地是姚明月不在。他问了不少人,都没人见到姚明月,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而在距离山庄大约五里路左右的山道上,姚明月拦住了一个人的去路。
          白,惨白,除了黑发黑眼睛,没有其他一点颜色。
          这人面无表情,脸色似有病态般一片惨白,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在这深夜山中,彷如地府的阴差。姚明月秀眉微蹙,不敢有丝毫大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白衣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冰封千年的寒刃,冰冷之余,又锋芒毕露。


          90楼2019-06-12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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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缘如丝线断,恨似纸鸢飞。
            “小道士,风来了,你赶紧给我把鸢儿送上去。”
            满是冰渣子的田野上,姚明月按照白玉京说的牵着丝线迎着风向前跑。白玉京则举着四尺有余的纸鸢待风而动,此时见风来了姚明月不由大声喊道。
            都说忙趁东风放纸鸢,一般三四月份正是放纸鸢的好季节,鸟语花香,清风徐徐。而今不过腊月,西北风时有时无,风向还总是不定,实在不是一个放纸鸢的好时候。
            但姚明月偏偏拉着白玉京跑遍了大半个龙泉县,才找到一户苗姓篾匠,让他帮忙制作了这么一具纸鸢。以竹子为骨架,剪裁彩纸糊在上面,最后那篾匠还在骨架上附上了些哨子。
            好笑的是姚明月对于放纸鸢也只是小时候见人玩过,她并不熟悉,这一切还是白玉京教她的。
            正如此时,趁着风来之际,白玉京施展轻功,登上了一旁的大杨树,又一跃三丈有余,将纸鸢送上了高空。
            姚明月见纸鸢飞到了半空中,便停了下来。双手生疏地时而拉一拉线,时而松一松线,那飞在半空中的纸鸢发出一阵阵低鸣声。赫然是那附上的竹哨子,经风一吹,纸鸢真如活过来了一般,发出啼叫声。
            只是风力实在不继,没多久又逐渐下坠。
            白玉京见了连忙追到姚明月,笑道:“赶紧拉着线跑。”他不由自主地想帮忙,伸手去接过那线轮。但看着姚明月那白皙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牵了上去,迎风向前。
            白玉京的心砰砰直跳,姚明月倒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两人都没有施展轻功,那风筝在后面又被拉升起来。
            “这放风筝和修行一样,要松紧适宜,紧了即松,松了又紧。”白玉京一边说着一边停了下来,姚明月顿时将手缩了回去,开始松线。
            她并没有动怒,只是笑着说自己来,让白玉京在一旁看着。
            过了没多久,那纸鸢又开始下坠,白玉京这次也不说话,只等着看好戏。姚明月折腾了一些时间那纸鸢还是往下落,不由急道:“小道士,赶紧给我把那纸鸢送上去。”
            白玉京听了,笑道:“你等等。”
            他早就瞧好是姚明月的线放松了,不由一跃而起,长袖一挥,柔和的真气掀起一阵狂风,席卷着那只纸鸢朝高空而去。这般折腾来折腾去,过了小半个时辰,那纸鸢总算是飞到了高空。单以肉眼看去,就如一只苍鹰翱翔在青天白云中。
            “小时候我娘她每天将我关在院子里不让我出去,我每次只有等她喝酒喝醉了才能一个人爬到房顶。而每当看到那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在陌上放纸鸢时,我都好羡慕。后来长大了一些又被我娘送到了眉山净月庵练剑,庵中管教甚严,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俗家弟子,唯恐我们败坏佛门清净之所……”
            姚明月说到这儿,笑道:“你还记得那个花中棠吗?其实那次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杀人,只是不愿在你这个小乞丐……小道士面前露怯。”
            “啊……”
            姚明月看着白玉京惊讶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也就是那一次我遇到了我的师父,师父他虽然很年轻,但在旁边没人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喊他做老头。”
            “本来我拜他为师唯一的目的就是听我娘的话杀了尚道人,只是尚道人几乎不出山,我去了几次崂山也没寻到他。”姚明月放了纸鸢后似乎很开心,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吗?”
            白玉京虽然觉得今天的姚明月有些怪怪的,但听她提到第二次相遇的时候,不由笑道:“贫道东华帝君是也,见过西王母娘娘。”姚明月也笑了。
            白玉京见她笑了,不知为何心里有股子冲动,不由接着道:“那晚你不辞而别可把我伤心坏了,我四处找你都寻不着,还以为你会在少林寺等我。结果在少林寺还是没见到你,倒是结识了两位朋友。”
            他说到这突然想到贾宝玉,贾宝玉那天虽然深受重创,但听师傅说有江西大侠在场并没有什么大碍。近几年江南声名鹊起的剑公子不会就是贾宝玉吧,不由看向姚明月说道:“姚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名叫贾宝玉的人?”
            “贾宝玉?”
            “昔年太白剑客素霓生的唯一传人。”白玉京缓缓说道:“我以为你该认识的,姚姑娘你剑法如此高明,那剑公子显然还胜过姚姑娘一筹。我在想,江湖上除了那些天榜中人,也只有他的剑法能胜过姚姑娘。”
            “贾宝玉这名字倒是好听,至于他是不是剑公子,等哪天你见着了就知道了。”姚明月说到这,突然又惊呼一声:“不好了,线断了,纸鸢断线了。”
            姚明月看着高空中的纸鸢一阵失神。
            白玉京见她这般神情,不由道:“我们晚上去放天灯吧,先前我见苗大叔他家里就有做好了的竹灯笼。”
            “天灯?孔明灯吧?”姚明月回过头来,“我在首府过上元节的晚上见过。”
            “首府?”白玉京正诧异这个地方,突然想到姚明月是眉山人,她说的首府怕是成都府吧。
            两人又匆匆回到龙泉县城中,找到苗姓篾匠做了两个孔明灯。是夜,灵泉河畔,一名年轻女子,一名年轻道人,两人心中默念祈福之语,两盏孔明灯缓缓飘向未知的黑暗高空。
            “该回去了。”白玉京看着遥望孔明灯的姚明月。
            姚明月却是摇了摇头:“小道士,你一人回去吧,我得走了。”她看白玉京一脸惊讶又要张口说话的样子,便接着道:“你不要问为什么,我本来是想不辞而别的,只是你说那次你找了我好久,所以我提前和你说声。”
            白玉京原本满腹的疑惑都已经到了嘴边,听她这般说也只好咽了回去。
            “那剑还没有铸好,你这就走了?”
            姚明月笑了,白玉京发现每当她笑起来时她的双眼弯弯顿如月牙一般。
            “那本来就是剑公子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剑公子送给我的?”白玉京更糊涂了。“他又不认识我。”
            姚明月笑道:“他怎么会不认识你,你下山后是不是有人一路请你喝酒。”
            白玉京一怔,原来那些人都是剑公子安排的呀!突然,他想到一个事情,“剑公子就是贾宝玉吧?”
            “是与不是日后见了就知,我得走了。”说完,朝着灵泉河一跃而起,踏步如红莲。
            白玉京才伸出手,她已经到了灵泉河对面。
            “你这是去哪儿?”话说出口,只有满面河风凄冷,人渐渐远去。
            等白玉京回到山庄的时候,张浮生还在等他。也没注意到他就一个人,笑道:“姚姑娘果真是深藏不露呀,白衣人竟然都败在你的手上。咦,姚姑娘呢?”
            “她走了。”白玉京不咸不淡地说道,突然间他有些明白当初八苦的心情。
            “走了?怎么就走了?这剑还没有铸好呢?”张浮生喃喃道。
            白玉京突然想到他说的白衣人和姚姑娘,不由道:“庄主刚才说什么白衣人败在姚姑娘手上?”
            “你也不知道呀?”张浮生微微诧异:“前些日子三叔突然死于剑伤,我们怀疑是白衣人干的。后四处打听,那白衣人真的来过山庄,而且有人看见他和一名红衣女子在五里外的凤阳山前打斗。”
            白玉京听他说到这里,不禁心中明了,那红衣女子肯定是姚明月。那天张一琮死的时候,姚明月就没出现过。
            “昨日又有人说白衣人被发现在处州府一客栈,而且受了不轻的伤,若不是一名不知来历的老者护着他,怕已经丧命当场。如此看来,那红衣女子定然是姚姑娘,而且打伤了白衣人。”
            “姚姑娘这是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白玉京没有说话,他突然想到张一琮死后的第二天,姚明月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莫不是也受伤了。这两天更是很奇怪,今天还偏要去放纸鸢,难道……
            “不会的……”白玉京又暗暗否定,姚明月看起来身上并没有什么受伤迹象,甚至真气充沛,她应该是有其他事。
            张浮生看他神色阴晴不定,只好暂时告辞。
            只剩下白玉京一个人在那苦苦思索,但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头绪来。只是隐隐觉得姚明月离去和白衣人定然有关,这让他对那从未蒙面的白衣人不由凭空多了一丝厌恶。
            十天后,宝剑铸成。剑锋长二尺九寸,重约六斤三两,其色暗青,光泽隐而不发。始一舞动,如风吹柳絮,雨碎浮萍,故于剑身烙印篆书“青萍”二字。
            大年三十,白玉京是在杭州府度过的,他一路追寻着白衣人的踪迹而来。
            “当年东海一战,有些声名的只剩下飞来峰释厄法师,前些日有人在西湖河畔遇见了白衣人,他肯定是在寻机会杀上飞来峰。”武林客栈大堂中,一名消息灵通的包打听在那侃侃而谈。
            “那还等什么,我们都去飞来峰等着,白衣人这个大魔头,大半年来祸乱江湖,害了多少人命,这一次定然让他有去无回。”一人叫嚣道,众多江湖中人纷纷附和。
            突然,一道清脆的笑声响起:“就你们这些人还想着抢夺蓬莱仙岛海图,那白衣人怕不会有去无回,你们这些人倒像是肉包子打狗。”
            这话一出,顿时将大堂中的江湖好汉都得罪了。再看那说话之人,却是个十七八岁,肤色略黑的俊俏小姑娘。白玉京扫了一眼,心中不禁暗道这姑娘说话也太不中听了些,这些江湖中人虽然多是奔着白衣人身上的蓬莱仙岛海图来的,但你也不能这么直说呀。
            “好一个伶牙嘴利的小妮子,就不知道你的功夫是不是和嘴一样厉害。”一名黑胡子大汉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向前一把抓向那姑娘。
            白玉京自顾自地喝酒,并没有挺身而出。这姑娘竟然敢这般说话,显然也是有些本事。
            “嘭”得一声,那黑胡子汉子不知为何还没有到那姑娘面前,就摔了一跤,肥大的身子重重倒下,将他前面的凳子都压折了,显然摔得不轻。
            “老刘,你没事吧!”一名带刀的后生站了起来,那黑胡子大汉疼得直吸一口凉气:“这妮子有古怪,兄弟们一起上。”
            他这话一出,除了那带刀后生,还有两个中年汉子一起冲上前来。一人右手一挥,一个硕大的称坨砸向那姑娘。这人兵器倒是罕见,竟然以丝线系在铁制称坨上,将它当暗器使用。
            那姑娘侧身一躲,称坨就砸在她前面的桌子上。瞬间碗筷横飞,那姑娘怒道:“你姑奶奶我还没有吃好呢。”旁边那拿着银钩的中年男子正准备冲上去,就觉眼前一花。
            再看他身旁那挥舞着称坨的汉子已经倒飞出去,不禁面色大骇。那带刀后生才不管这些,拔刀砍向那姑娘。又觉胸口一疼,身子一轻,却是中了那姑娘一拳。
            白玉京看着这一幕,神色一惊,他不是惊讶这姑娘好本事,而是这姑娘刚才使得那两招赫然是龟蛇拳法中的“草蛇灰线”和“盘蛇出洞”。他仔细瞧了瞧,那姑娘似乎有几分相熟。
            正欲搭话,就听得客栈外一阵马嘶,还伴着铃铛的声音。


            94楼2019-06-18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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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观伤知剑利,切脉有禅音。
              “赵师兄,姚掌柜,就此别过!”白玉京向二人告辞,赵师全却是突然道:“白师弟晚上若有空的话不如去一趟揽月楼,我有事与你相商。”
              白玉京微微一怔,随即答应了下来,虽然不知什么事,但毕竟刚才人家也有帮忙。而后他带着坂上樱子出了天元当铺,一出了当铺,坂上樱子连忙拱手相谢。
              两人一路朝西走去,路上并无说话,待行了三里来路,才来到一间客栈。
              “道长,我到了,这次多亏了道长,不然小女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坂上樱子说道。
              “姑娘客气,若天元当铺的人还敢来闹事,你可托人去城东口武林客栈寻我。”白玉京说完,朝她拱手告辞,他已经知道了这姑娘住处,就不便多留。
              坂上樱子心中更是感激不尽,连连告谢。等白玉京走远了,她才进了客栈。
              “宫姑娘,你回来了?”
              这人姓田,既是掌柜又身兼小二,长得又黑又胖,但动作颇为灵敏。老远见着坂上樱子,便出声招呼道。
              坂上樱子点了点头,她在大明化名宫英,所以那田掌柜才会叫她宫姑娘。她从袖中拿出姚掌柜赔礼送的一张百两白银宝钞,递给田掌柜,说道:“还得麻烦掌柜的再辛苦一趟,将那位季大夫请上门来。”
              田掌柜熟练地接过宝钞,低眉垂眼地笑道:“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去请。”
              坂上樱子这才放下心来,急步走上楼去。那田掌柜等他走后,才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疑虑,心道:“这姑娘也不知什么来头,出去一会儿竟然还真弄来了银两。”
              这家客栈确实不怎么样,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供人睡觉的木床就只有一张四方八仙桌和几张板凳,木桌上放置着一盏油灯。而木床上躺着的那位则是宫行。他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呼吸缓慢,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已经断气归天。
              坂上樱子看着宫行叔这般模样,脸上也生出一些焦虑,她伸手将宫行的衣衫掀开一点,露出胸膛部分,查看伤口有无好转。只见一道异常显眼的创口大约一寸七分,正中左胸膛心口位置。江湖上任何一人见了,都会明白这是剑伤。
              按理说这一剑绝对洞穿了宫行的心脏,但老天偏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的心脏异于常人生长在了右肋间,使他多了一线生机。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剑虽然重创了宫行,但远远无法让他致命,凭借着他那身浑厚的真气,创口也在慢慢复原。想来半月时日,便可好个七七八八。
              现在奇怪地是仅仅这么一道剑伤,宫行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失去意识,至今未能苏醒。
              坂上樱子为此也请了好几位大夫,但都不知所其然。直到遇上那位江湖郎中季大夫,他似乎有些眉目。但可惜得是此人爱财如命,治病之前先收诊金,而且不是一般的贵。本来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但偏偏宫行叔昏迷后放置腰间的钱囊在逃离中遗失了,坂上樱子无法之下也只得去变卖玉镯。
              没多久,田掌柜将季大夫请了过来。
              这位季大夫虽然爱财如命,但长相清瘦,打扮简朴,若非随身背着一副古旧的木制药箱,看起来与那些教书育人的老夫子没有什么区别。
              坂上樱子见了此人,脸上闪过一丝喜意,连忙将他请上前来,说道:“大夫,你快来看看。”
              季大夫瞧了瞧床上的宫行,缓缓道:“待老夫再仔细号一下脉象。”
              说完,坐到宫行面前。
              他与寻常大夫号脉不同,没有单单在手腕寸关口断脉,而是按了按头颈动脉,又摸了摸祖庭,这才伸出三根手指搭上了宫行的手腕上。时间不长,季大夫脸上便露出凝重神色。
              一旁的坂上樱子见了,神色越发紧张,问道:“大夫……”
              他还没有说完,季大夫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一下。他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宫行胸口的创伤,一瞬仿佛良久,才轻叹一声:“高,实在是高!”
              “季大夫,我家姥爷他究竟怎么了?”
              坂上樱子急忙问了一句,又怕季大夫不说伤心,说道:“大夫,请你尽力将我家姥爷治好。诊金不够的话,等他好来,保证十倍奉上。”
              季大夫摇了摇头,说道:“非是不尽力,实是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一瞬间坂上樱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季大夫缓缓说道:“我看姑娘你应该是非寻常中人,你家姥爷就更不用多说,至少也是江湖一流的好手。这区区一道剑伤原本奈何不了他,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因为那也仅仅是他个人猜测。若猜测为实的话,他可不敢接下这笔生意。
              “但怎么啦,你赶紧说呀,我家姥爷到底还能不能救?”坂上樱子说道,“若能救,你尽管开口,只要我家姥爷能苏醒过来,你想要多少银两我都能帮你弄来。”
              季大夫听了,心中也颇为意动,神色一阵犹豫。缓缓开口道:“姑娘,不是老夫不说,只是老夫心头害怕。依老夫看来,导致你家姥爷昏迷不醒的不是剑伤,而是伤了神,出手伤你姥爷的那人怕是江湖上的绝顶人物。老夫实在是招惹不起,他留下的剑伤老夫也无力清除。”
              季大夫这话一出,坂上樱子整个人也浑身一颤,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姑娘。”季大夫见坂上樱子似乎魔怔了一般,连忙出声喝道。
              坂上樱子也从震惊中惊醒,直直地望着季大夫说道:“难道真得没有一丝办法了?”
              季大夫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确实没有办法。”
              坂上樱子一听,心里便凉了半截,又听那季大夫慢慢道:“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是说你家姥爷必死无疑,如果你家姥爷能撑过去的话,必然可以死里求生。”
              说到这儿,季大夫眼神有些闪烁,其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坂上樱子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此时却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浑身舒畅。
              季大夫心底暗暗道了声抱歉,不过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地说道:“如果期间能有一位江湖一流高手为他通畅脉络,刺激他的血气循环,或许会更有把握一点。”
              一流高手?坂上樱子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柳鸣生。只是眼下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而且江湖上的人都在到处找他,他若真出现在这客栈中,人多眼杂,定然会泄露行踪,惹来众人围攻。
              一时间,坂上樱子有些沮丧。那季大夫见此,摇了摇头,告辞离去。
              白玉京与赵师全聊过后,才知道铸剑山庄剑胆丢失已经惊动了江湖各大门派,无论是武当派,还是少林寺都有派出高手前来江南。
              而更让白玉京惊讶的是,琴心竟然是在清泠大家身上。最近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门,都有不少人在寻她。据说,她近日也逃到了杭州府一带。赵师全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正魔交战摩云岭之事怕在所难免,正道诸门已经在筛选应战之人。葛皂山作为道门三山之一,也必然要为此出力。
              等白玉京回到武林客栈的时候,那青衣小厮立马迎了上来,道:“白道长,有位姓宫的姑娘等你多时了。”
              白玉京此时也看见了坂上樱子,正一脸急切的样子。
              坂上樱子说道:“道长。”
              “姑娘怎么这么急来见我,那天元当铺果真敢事后寻你麻烦?”白玉京略微惊讶。
              坂上樱子脸色微微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是这样的,道长,小女子此来是想请道长帮忙救一个人。”
              “救人?”白玉京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是来寻他救人的,莫非是白衣人受伤了?等他见到宫行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那个仆人。
              看着宫行身上的剑伤,白玉京眉头紧蹙,这人左胸被人刺了一剑竟然没死,也真是命大。
              “你说你姥爷前天在西湖畔被人一剑伤了左胸,只因为心脏长在右边才侥幸留住了一条小命?”白玉京问道。
              “是的。”坂上樱子似乎想到什么,满脸惊恐神色。
              白玉京虽然想问问那个刺伤这宫行的人是谁,但又觉有些不妥,只好道:“大夫怎么说?”
              坂上樱子连忙将季大夫的判断和白玉京说了说,白玉京点了点头。他抓起宫行一只手,真气透过手少阴、手阙阴、手太阴三条经络进入宫行体内。
              “当——”
              一道轻鸣在尚青脑海响起,起初细如蚊蝇嗡嗡,慢慢大如晴空霹雳。这声音韵味无穷,有淡淡的禅意,仿佛千年古刹中亘古未息的晨钟暮鼓,声声震人发醒,最后又慢慢湮灭寂静。
              这是?
              少林钟声!
              白玉京想到当初在少林听到的钟声,不正是如此,由生至死,由有到空,后归于寂灭。想到此,白玉京神色一怔,这人好厉害的手段,难道是无空大师出的手。
              白玉京收回真气,坂上樱子一脸急迫地问道:“道长,怎么样?”
              “伤你姥爷之人着实厉害,贫道不才,恐无法帮忙。”白玉京摇了摇头说道。
              坂上樱子听了,满脸失望神色。
              “不过正如那大夫所说,贫道先试着给他通通经络,能不能死里求生就全看他造化了。”白玉京想了想,还是决意救上一救。
              坂上樱子连忙道谢。
              等白玉京出了那客栈,已经是月上三更。街上寂静无人,突然想到白天客栈那些江湖人说的事,暗道:“那白衣人会不会这时候去飞来峰?”想到这,他不禁朝飞来峰而去。


              96楼2019-06-29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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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仓惶如犬走,阴险似蛇伏。
                昔日白玉京曾陶醉于清泠大家弹奏的鸥鹭忘机,而此时清泠大家弹的却不是当初那一曲。白玉京崇道之心纯,能物我两忘。而眼下这三人都是阴险狡诈之辈,莫说忘机,其机心之多,怕如蜂窝。
                所以清泠大家奏的是阳关三叠,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琴声一叠复一叠,直教人肝肠寸断。
                渔父三人一时不察,竟都与大堂中众人一般泪流满面。
                “铮!——”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白道长,可以出手了!”
                正是渔父三人情绪波动较大之际,清泠大家的话刚说出口。一道剑光迸起,刹那间就来到了渔夫的胸前。
                不知何时,一名身穿天青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已经溜到了大堂之中,正是白玉京。早在清泠大家弹奏琴曲的时候,白玉京就偷偷下了楼。渔父三人之中,也就渔父此人给他的感觉稍微厉害些,所以第一剑就刺向了渔父。
                渔父先前还质问那锦服年轻男子,那年轻道人真有那般厉害。
                等真正面对白玉京的剑时,渔父才知道那年轻男子所言不虚。他只觉胸口一凉,惊骇之下速速后退。但依然被剑锋划破了蓑衣,一丝血迹从胸口渗透而出。若不是花蕊夫人在一旁出手相助,怕是已经洞穿了胸膛。
                花蕊夫人原本是不想帮忙的,但那人剑光一起,她心生悸动,直觉上觉得渔父远非此人对手,若不帮忙怕都得被一一击破。
                不得已,长袖一挥,袖口一把碧绿的弯刀飞出,“当”得一声,稍微阻挡了下白玉京的长剑。她一击得手,便不再进攻。
                “阁下是何人?”
                花蕊夫人一边问道一边急退,显然刚才白玉京迅如惊雷的一剑让她异常忌惮。
                此时,那渔父也反应过来,从腰间解下一节鱼竿,右手一抖,竟如长鞭一般,猛然延伸四尺有余,直如大枪刺向白玉京喉咙。而白玉京的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亦快如闪电,瞬间落在渔夫的鱼竿上。
                “叮……”
                竟然发出金属般碰撞的声音,这渔父的鱼竿俨然是钢铁铸造,不知是何等巧妙机关,可长可短,可伸可缩。
                白玉京一剑击退渔父的鱼竿,人与剑翛然飞起,霎时间剑光便落到花蕊夫人面前。
                花蕊夫人一声媚笑,酒楼中那些原本因为几人打斗而躲开的人纷纷露出了头来,四周张望,心思都沉迷那一道笑声中。这花蕊夫人魅惑人心的手段确实高明,但白玉京闻若未闻,剑光如练,直指花蕊夫人喉咙。
                冰冷刺骨的剑锋让花蕊夫人神色大变,长袖一卷,却被剑光斩的零碎,趁此机会花蕊夫人再次退去。而渔父的鱼竿如蛇似鞭一般,夹杂着冷风猛击向白玉京。
                于此同时,那锦服年轻男子手中长剑已然刺出,直攻白玉京下盘。剑未至,白玉京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胭脂味,顿觉周身真气运转有迟滞之感,不禁运使青木之气,那迟滞感才消失不见。
                白玉京轻笑一声“荡剑式”,年轻男子只觉手中长剑一阵震颤,虎口剧疼,几乎捉拿不住长剑,暗道“厉害”,不由后退了几步。而就在他后退之际,渔父惊呼一声,整个人如破败的皮革般倒飞出去。
                不远处的花蕊夫人见了,整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年轻道人如此厉害,声名赫赫的渔父竟然瞬间重创倒地,不知生死,这可把她惊吓坏了。
                她看了看楼上的清泠大家,清泠大家眸光熠熠,优哉游哉地弹起了梅花三弄。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而白玉京的剑亦是凄清,三清三弄也!
                花蕊夫人听了琴声,心越发乱,她手中碧绿弯刀舞动,风声鹤唳,趁着白玉京与那年轻男子交手时欺身上前。
                不料刀光还未临及白玉京的后背,白玉京就如同后脑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招“苏秦负剑”挡住了弯刀,又转身长剑横削,剑光如扇,花蕊夫人顿觉遍体生寒,顾不上丢人不丢人就地一招驴打滚,逃开丈余。
                又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飘来,却是那锦服年轻男子被白玉京一剑刺中了肩头,鲜血四溅。再看那渔父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消失无踪,见此,她不由朝一旁窗口掠去,俨然被吓破了胆。
                原本以为只是对付没有褚永坤在身边的清泠大家,和一个名不经传的年轻道人,凭他们三人联手,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道这年轻道人竟然如此厉害。
                “你怎么一直没事?”那锦服年轻男子尽管受了一剑,但似乎还有莫大不甘心。
                白玉京淡淡笑道:“你莫不是说你身上那胭脂味的百花伏气散?”当时体内真气隐隐有些运行迟滞之感,便知此子下了毒。稍微一思索,就想起了李时珍提起过一种以百花瘴气炼制的一种毒药。不过青木之气有解百毒之效,所以他根本不在意。
                那锦服年轻人哪里能想到白玉京身负青木之气,只以为白玉京早有防范,不禁脸色黯然,他昨晚已经见识了白玉京手段,之所以今天还敢来就是想着以这百花伏气散暗算白玉京。
                再看渔父和花蕊夫人都逃了,不由叫道:“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千岛神君。”
                白玉京笑了笑,清泠大家倒是不再弹琴,说道:“道长,那千岛神君与我家有旧交,就饶他一条狗命吧!”
                既然清泠大家开口,白玉京自无不可,他从来都不愿意多行杀戮。长袖一挥,那锦服年轻男子顿被一股大力掀飞出客栈,跌落在小巷子青石板上。
                做完这一切,白玉京这才返身上楼。这些人能这般早就寻到这里,显然有什么方法能找到清泠大家。这个客栈还是不安全,得重新寻找过一个地方。
                可就在他准备上楼的刹那,突然浑身寒毛耸立,遍体生寒。似乎在这瞬间,心脏都停止跳动一般。
                危险,极度的危险!
                那是一道漆黑的长剑,又窄又细,仿佛毒蛇的蛇信。
                原本那因为白玉京等人打斗而吓得瘫坐在地的老掌柜,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在白玉京挫败渔父三人,戒心放到最低的时候,悄然出手。而且这还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这人的剑法异常厉害,剑气未至,冰冷的杀意就似乎要冻结白玉京全身。
                白玉京见过无数剑客,大多数都不过是持剑而已,真正会剑乃至懂剑的少之又少。昔年的太白剑客,贾宝玉不论,除了姚明月,和柳无涯,眼前这个人的剑法算是白玉京见过最厉害的一位。
                可是,这等人物对待他竟然还选择了可耻的偷袭!
                “道长,小……心”清泠大家的话还没有说完,黝黑的长剑从白玉京背部,直接洞穿到前胸,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有震惊,但更多得是不忍心!
                但是下一刻,清泠大家再次震惊,这次却是惊喜。
                大悲大喜下的她似哭似笑。
                因为那道人影在长剑洞穿白玉京后,并没有做任何停留,竟然再次出剑,依然如暗行的隐者,突兀地出现在南边一丈处。
                这一次却未能成功!
                “当”得一声,两剑相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不知何时,白玉京已经躲闪到此处,而那刚才被刺穿的竟然是一道残影。
                那掌柜的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但是剑法却异常刁钻凌厉,如同黑暗中行走的隐者,忽东忽西,每一剑都如疾风般,让人防不胜防。
                他的剑并不比白玉京慢!
                甚至和春风化雨柳无涯相比都不慢,而且此人剑法狠辣,应该是魔门中人,每一剑都冰冷刺骨,与之敌对,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这人是魔门绝情宗的冼巍然。”
                清泠大家先前惊讶于白玉京遭遇偷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时才看清了此人身形,再观其剑法,心中一个机灵,想到了一个曾经让江湖正道门派无不惊惧了许多年的名字:冼巍然。
                无情公子冼巍然。
                冷血,无情是他的代号,江湖上有不少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都死在他的剑下。
                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少林寺的明心大师,明心大师当时乃是达摩堂首座弟子,若活到现在怕已经继承首座之职。但在十三年前的夜晚,于通州被冼巍然刺杀身亡。
                当时,少林寺上下都为之震动!
                甚至派出了不少老一辈高手去捉拿此人,结果还是被其逃走,自此杳无音信。
                不想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十三年之久。为了琴心,他竟然再次出山。
                “荡剑式!”
                白玉京长剑一抖,与冼巍然的长剑相互碰撞。
                冼巍然先是长剑一颤,竟然变得软如长鞭,丝毫不着力。反而如蛇信一般,猛地划伤了白玉京的左胸。
                鲜血洒落,白玉京神色越发冷静。
                清泠大家见白玉京受伤,不由从琴底拔出长剑,亦要上前助阵。
                但白玉京与冼巍然的速度都非常快,两人仿佛笼罩在剑光中,不分你我彼此。清泠大家一时之间竟然掺合不进去。
                这时,冼巍然突然闷哼一声,却是被白玉京一剑刺伤了左臂。
                若不是他闪躲及时,怕是一剑封喉!正是白玉京使出了老和尚传他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么多年来,这一招融汇阴阳,混元一体的剑式在白玉京手上已是出神入化。
                攻守兼备,刚柔并济。
                冼巍然没有攻破白玉京那一道混元圆圈,自然就受了他一剑。
                两人的剑光纠缠在一起,如怒龙狂蛟,冰冷的剑锋斩碎一切可以毁灭的东西。
                大约百招过后,两人剑法相当,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冼巍然突然一闪而退,他呆滞的眼神看了白玉京一眼,像山间跳跃的老猿一般,忽左忽右,身影上下闪烁,消失在白玉京与清泠大家的目光中。
                “小道长,你没事吧?”清泠大家看着白玉京身上多出的几道伤口,颇有些歉意地说道。
                白玉京摇了摇头,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98楼2019-06-29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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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虽无恩与怨,但有剑和枪。
                  冼巍然出了客栈,行至西子河畔时停住了脚步。
                  “谁!”
                  他低呼一声,手中长剑猛然刺向身后,冰冷剑气洞穿了一棵垂柳,哗然爆裂开来,沉入水中,浪花四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身后没有人。
                  冼巍然一双呆滞的目光中流露出惊疑的神色,他行走江湖数十年,极为擅长追踪与暗杀。刚才他分明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但怎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就在他惊疑的刹那,突然起风了。
                  风很冷,冷得刺骨!
                  他身旁的数株垂柳都被吹动,枯黄的柳叶纷纷脱离了枝干。
                  “嗖嗖嗖——”
                  冼巍然都来不及反应,浑身上下瞬间爆出数道血箭。那一枚枚柳叶竟如利剑一般,带着冷冰的杀机洞穿了冼巍然周身。
                  于此同时,冼巍然看见了一名带斗笠的人。他背对着冼巍然,斗笠下的长发黑白斑驳,颇有一种沧桑感。
                  “这……是什么剑法?”
                  尽管身受重创,冼巍然毕竟真气强横,还保留着最后一口真气,双目圆睁,原本呆滞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心。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那人的声音很淡然,听不出是男是女。
                  冼巍然听他说出这句话后,豁然明悟,双眸中的不甘心渐渐内敛,合上了眼帘,张口喃喃道:“太……白……剑……客……”
                  ……
                  冼巍然的死白玉京和清泠大家根本不知道,而他们在出了客栈后也遇到了麻烦。清泠大家想要躲到城郊乡下去,但他们才出了城没多久,又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人身穿白色长袍,手持一柄银枪。他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身材瘦小,但手中长枪足有丈二长短,给人一种无以伦比的冲击力。最令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双断眉,满是煞气与杀机。
                  白玉京不认识此人,清泠大家却是脸色微变:“吴叔叔,是我爹让你来的?”
                  白袍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回她话,反而看向白玉京:“渔父,花蕊夫人,杜四郎,冼巍然都奈何不了你,倒是值得我出手。本太子枪下不杀无名之辈,你且报上名来。”
                  “吴叔叔,这事不关他的事,爹爹他若要回琴心,我给你就是。”清泠大家急忙护在白玉京面前。
                  但白玉京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左臂,笑道:“大家,贫道可不习惯躲在女子后面。”朝那白袍男子笑道:“贫道葛皂山白玉京,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清泠大家顿时急了:“白道长,你斗不过他的,他是三太子吴师生。”
                  吴师生?
                  魔门势力庞大,最为尊贵的莫过于魔门本宗,下辖五方魔宫,七十二洞,高手如云。而除了本宗以外,还有不少附属宗门,比如冼巍然的绝情宗,而眼前这位吴师生正是铁枪门的门主,人称神枪三太子。
                  白玉京何以知道这位吴师生,因为在枯巢道人的地煞榜当中吴师生高居第四位。
                  “原来是地榜第四的铁枪门门主,失敬失敬!”白玉京虽然口中说着失敬,但神色没有一丝恭敬的模样。
                  吴师生淡笑道:“不是第四,是第三,那位千手大悲掌法筏和尚已经被我送回西天极乐!”他又看了清泠大家一眼:“你爹虽然说让我带你回去,但没有说带这位小道士回去。”
                  “白道长,你走吧,我不用你保护了,吴叔叔不会伤害我。”清泠大家说道,又恐白玉京不答应,加了一句:“等下次见了明月,我肯定帮你美言几句。”
                  白玉京摇了摇头,“大家,现在已经不是我保护你,而是贫道不想魔门获得琴心。”
                  “哈哈……有意思,小道士,莫不是你以为你胜了渔父他们,就天下无敌了吧?”吴师生哈哈大笑,手中丈二长枪突然刺出。卷起的气流如龙似蛟,发出一阵阵高吟,这枪既快又狠,还连绵不绝,瞬息之间就笼罩了白玉京全身。
                  清泠大家没有想到吴师生会突然出手,但白玉京却是早已戒备在心。他在吴师生出手的那一刻,长剑发出一声轻吟。漫天枪影中,一道剑光如匹练般横空,隔断了一切。
                  叮叮当当——
                  长剑与长枪相互碰撞,一股大力传来,白玉京不得不借力后退。
                  他这一退,吴师生乘势向前踏出一步,一步足有半丈,手中长枪亦如擎天之柱,由上而下,碾压一切。
                  激荡的劲风声如猛虎长啸山林,白玉京双眉一挑,不退反进,竟然踏空而起。
                  “小心!”清泠大家被二人争斗的气劲逼得躲到一旁,见此不由惊呼一声。而在她声音响起的刹那,那杆长枪枪尖几却是擦着白玉京的衣服落下,仅差那么分毫就能将他重创。
                  吴师生见了,双眼迸射出两道寒光,他有些惊疑不定,刚才白玉京那般险之又险地躲过他的长枪究竟是巧合还是算准了方位。
                  在吴师生的长枪落下之际,白玉京腾空而起,重重一脚踩在长枪之上,借此力道人剑合一向吴师生刺去。
                  这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迅如闪电。
                  吴师生眼中只有那一点寒芒,他猛地右手一压,枪尖甩在结实的大地上。顿时一股大力从长枪上传递而来,他趁势借力如蚱蜢一般向后弹起。
                  但白玉京的剑如影随行,紧跟其身,剑锋上的寒气几乎侵入吴师生的衣衫中。吴师生神色依然冷漠,他唯有再向后退。他的步法很古怪,并没有呈一条直线。
                  落在清泠大家眼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不定,仿佛对应天上星斗,正是魔门的天罡步。魔门来历自古以来就众说纷纭,据说是道门分裂出去的,这一点应该有可信之处。比如这天罡步,正是从天师道的步罡踏斗中演变而来。
                  “当……”
                  先前白玉京似乎料到吴师生长枪落下的距离已经足以让人惊艳,不想此刻吴师生在这般凶险的情形下竟然也料到了白玉京的剑刺向的位置。
                  致使白玉京这迅如闪电的一剑正中吴师生竖起的枪杆!
                  白玉京不得不暗叹一声,这三太子吴师生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变刺为削,而吴师生双手抡起长枪,长枪如棍,舞动起来好似旋转的雨伞,泼水不进,更别说白玉京的剑。
                  两人再一次旗鼓相当,纠缠在了一起。
                  吴师生脚踏星斗,长枪快如闪电,每一枪仿佛都能洞穿日月星辰。
                  一道道寒芒在白玉京周身穿梭往复,白玉京面如止水,长剑翛然,如灯火边沿飞舞的蛾虫,稍有不慎便葬身火海。却每有危机时,都能化险为夷,甚至狠狠地威胁到吴师生。
                  原本还为白玉京担忧的清泠大家此时也稍微放下心来,她也看出来了,吴师生虽然厉害,但似乎也奈何不得白玉京。
                  而吴师生久攻不下,心道不能再这般拖下去,平白让清泠那小妮子看笑话。区区一个弱冠之龄的小道士他都赢不了,哪还有脸带清泠回海上去见他爹爹紫衣龙王。
                  这一瞬间,吴师生心中就满是杀意。
                  吴师生此刻杀心一起,枪法更加凌厉。正如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似乎天地间都冷冽了一些,白玉京能清晰地感觉到吴师生身上迸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机与煞气,隐隐约约,吴师生身上隐隐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血光。
                  “哒哒哒……”
                  除了那一抹血色,白玉京耳畔也隐隐听到一阵阵马蹄声。
                  “这是什么声音?”清泠大家也似乎听到了。
                  若张松溪在场,就知道吴师生此人确实不同凡响。他已经摸到了意境的边沿,能运用浑身杀气来为自己蓄势。
                  而在白玉京看来,无形中仿佛有一匹战马奔腾,吴师生踏马而行,如同天将一般,手持长枪冲锋陷阵!
                  长枪所向,空气都被挤压出爆破的声音。
                  这一枪也是他真正巅峰的一枪,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死!”
                  此刻的吴师生释放了所有羁绊,全心全意,所有的精神都融入进这一枪。江湖中人多欲念众多,像吴师生这般杀气纯粹如一的少之又少,也难怪他能触摸到意境的边沿。
                  白玉京终究是太年轻,经历太少,磨砺太少,所以才一直无法领会到意境的存在!当然,也少了高人点拨。
                  长枪通体银芒也因为杀意而变得暗红,如怒蛟一般,誓要撞破云霄,化龙而去。这一枪,让清泠大家睁大了眼睛,她光滑的额头似乎渗出一丝丝冷汗。
                  显然是在担忧白玉京躲不过这一枪,至于接这一枪她根本没有去想,因为是个江湖人面对这一枪最好的选择唯有躲避。
                  这一次,白玉京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压力,源自死亡的压力。
                  出剑,再出剑!
                  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正面抵挡,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剑!
                  那一瞬,电光火石间,白玉京的剑与长枪碰撞在一起。
                    若是其他一流高手,手中长剑恐已经脱手而出。但白玉京眼中精光一闪,在长剑与长枪相碰的那一瞬,右手一抖,剑气仿佛高速震荡一般,如狂风急雨,噼里啪啦地打落在吴师生的长枪上。
                  “荡剑式!”
                  吴师生这一枪力量凶猛,也霸气无双,但白玉京一剑抵挡不了,就再刺出几剑,乃至数十剑,都以荡剑式使出。剑锋震荡,重重气劲叠加在吴师生的长枪之上。
                    顿如百川汇海,竟然真地挡住了吴师生这霸道的一枪。。
                  “啪——”
                  吴师生则脸色潮红,刚才从长枪上传来一股股力量,让他的长枪也一般震荡起来。双手虎口瞬间为之震裂,握住长枪的地方一片湿润。最后再也持拿不住长枪,脱手而出。


                  99楼2019-06-3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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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人如冰雪至,剑似火山崩。
                    “你们不要再打了。”
                    清泠大家这时才寻到机会挡在了二人中间,吴师生一脸惊异,他想不明白白玉京如何击飞他手中长枪。而白玉京此时明显也不轻松,他的整只右臂都在轻微颤动,一抹刺眼的殷红顺着剑柄潺潺流到剑锋之上。
                    他虽然仗着荡剑式赢了吴师生一招,但持剑的右手也受到不少的劲力冲击。
                    “白道长,你走吧,我得回去见我爹爹。”清泠大家说道,“明月那儿……”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师生突然身形一闪,捡起了地上的丈二银枪。“吴叔叔,你不要再出手了,不然……”
                    她说到这儿时,就看见了一个人。
                    吴师生一身白袍与此人相比似乎都显得有些暗淡,这人就如一座万古不化的雪峰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让人发寒的惨白色,单一而又刺眼。
                    而随着此人靠近,无论是吴师生,还是白玉京,或者清泠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汗毛耸立,仿佛坠身冰窟深渊一般。
                    “白衣人!”自白玉京想寻找白衣人问问姚明月的事情后,他就预想过许多次与白衣人的会面。但只有真正直面白衣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白衣人的恐怖。
                    此人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点生气,他的轻功很怪异,就如正常行走一般,但每一步落下都有丈余远。仿佛神话故事里的缩地术一般,前一瞬还在十丈开外,再看时已经到了三人跟前。
                    尽管白玉京三人神色警惕,但白衣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三人一般,径直朝他们一旁掠过。
                    吴师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才未能胜过白玉京这个年岁不大的小道士已经让他面皮有些难看,此时见了白衣人才不得不感叹江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江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不禁意气阑珊,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衣人远去的方向。
                    而白玉京这时才从刚遇到白衣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朝他追了上去。
                    “白道长。”清泠大家连忙呼道。但白玉京眼中只有那一道白影,哪还顾得上清泠大家的话。清泠大家摇了摇头,朝吴师生说道:“走吧,我随你去见我爹爹。”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黄马长嘶,一名俊俏的小姑娘驾着马疾驰而过。
                    白玉京这一追赶,才发现白衣人得轻功着实不错。两人一前一后,短短一刻时辰就跑了十数余里。等来到一片山林时,那白衣人才缓缓停了下来。此处,距离飞来峰不过二十余里。
                    白衣人回过头来看着白玉京没有说话,只是冰冷的目光如剑如刃,正是柳鸣生。
                    “铸剑山庄外,你是不是见过一位红衣女子?”白玉京原本想说姚明月的,后来心想此人肯定不知姚明月是谁。
                    柳鸣生听他说起那位红衣女子,不禁想到了那风华绝代的一剑。若没有那一剑,他也不可能临死突破,领悟剑意之真谛,不由点了点头。
                    “你伤了她?”白玉京没想到白衣人会点头,心道这白衣人似乎也没有江湖中人所说那般嗜杀成性。
                    柳鸣生摇了摇头,开口道:“你是她朋友?”
                    他的话虽然带着台州那边口音,还有些生硬,但白玉京还是听懂了,点了点头。
                    柳鸣生见他点头,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喜悦。他指了指白玉京手中的剑:“来,杀我……”却是他自明悟剑意后,一直想再寻姚明月试上一剑。眼下姚明月不在,白玉京又自认是姚明月的朋友,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是用剑的高手,不禁让他欢欣雀跃。
                    这江湖之大,真正绝顶的剑客又有几位?
                    白玉京似乎也感受到了柳鸣生眼中的希冀,一时间竟然忘了找他问清楚姚明月的事情。却是柳鸣生身上的寒意让白玉京受到极大压力,不由自主地想要拔剑打破这个氛围,缓缓道:“好!”
                    “聿——”
                    就在这时,一声烈马长嘶,一道人影从马上一跃而下,遥遥唤道:“柳鸣生。”
                    “柳鸣生!”而白衣人似乎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朝白玉京一鞠躬。
                    白玉京虽然听到一道女声在呼唤白衣人,但面对白衣人这等剑客哪敢回头,也抱拳施礼道:“白玉京。”
                    他说到白玉京时,在他身后也传来一道惊疑的女声:“白玉京?”
                    而那女声才响起,白玉京已然拔剑。
                    面对柳鸣生这等剑客,他远没有面对春风化雨柳无涯那般自信能做到后发先至。所以,他只能先出剑。若等白衣人出剑,他怕是剑都无法拔出。
                    他的人与剑合二为一,瞬息间刺出了六剑。
                    每一剑都仿佛风中的精灵,又如同山间的仙子,无声无息却优美至极。最后形成一道剑网,在日色照耀下异常夺目。
                    正是葛皂山六峰剑法中的六峰聚首,天诛地灭。
                    柳鸣生见了也不由为之暗赞一声,他白皙的右手轻轻一动,身上惨白的衣袂掀起。在惨白的衣袂下,那是一道煌煌令烈日失色的剑光。若说白玉京的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他的剑就是一轮冉冉升起的烈日,甚至比烈日还要炙热。
                    他明明是一位冰冷无情的人,真气也冰冷至极,但自从悟得剑意后,却走上了另一个极致。仿佛山中火,怦然迸发,是那么猛烈!
                    白玉京的剑光在那般炙热的剑气中一点一滴消融,仿佛空中蒸发的冰雪,形成淡淡的烟雾。他原本还觉得白衣人如冰冷的雪峰,而今却只觉周身炙热,如同置身火山熔浆内一般。
                    眼前一片赤红,那是火焰的颜色。
                    下一瞬间,长剑哐当落地,而他也跌落在柳鸣生面前。
                    而柳鸣生的剑已经对准了白玉京的胸前,一剑穿心,便在此时。
                    这说起来慢,但对于刚说出“白玉京”三个字的那个人,不过眨眼间,胜负已分,即到了生死关头。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但声音从她喉咙发出,却一丁点都传不出去。
                    好在柳鸣生的剑在白玉京身前三尺处便止住了,不再上前。尽管如此,白玉京的道袍也嗤啦一声破开一个小洞,那剑身无形的锋芒透过道袍,让他胸口一疼,点滴鲜血渗出。
                    白玉京满头大汗,脸色微微惨白,仿佛刚从火山中走出来一般。
                    而等他看清楚时,白衣人已经悄然离去。随之而来的是他身后一道女声响起:“你叫白玉京?”
                    白玉京心中想着刚才那一剑,却是没怎么听清。“额”了一声,一名皮肤略黑,长着瓜子脸的俊俏小姑娘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在武林客栈遇见那位施展龟蛇拳法的姑娘。
                    “白玉京,真的是你?”那姑娘似乎很高兴,突然抓住了白玉京的手,“咦,你受伤了。”
                    白玉京先前与吴师生打斗时伤了虎口,原本在青木之气作用下已经止住伤口,不再流血。此时因为全力出手,伤口也崩裂开来,那姑娘抓起白玉京双手时自然摸到一片血污。
                    “姑娘?”白玉京没有想到眼前这姑娘会突然抓住他的双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张翠屏。”这姑娘正是张松溪的女儿张翠屏,自白衣人出现后,张松溪静极思动,心想得寻个传人,就带着张翠屏出了宁波府,听闻白衣人再杭州,便一起到了杭州。
                    “你是张翠屏?”
                    白玉京自见到这姑娘施展龟蛇拳法时就有所猜测,此时听她说是张翠屏不禁心中欢喜。
                    “白玉京,你当初被乌鳢抓走,可把我伤心坏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张翠屏说到这,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若是爹爹知道你没有死,肯定会高兴坏了。”
                    “你爹爹?”白玉京听她提到爹爹,不由惊讶道:“张师叔还在世?”
                    “咋了,你就希望我爹爹那般早死呀。”张翠屏突然变了脸色。
                    “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师叔在世那自然是好极了。”白玉京连忙解释道。
                    张翠屏又哈哈笑了起来:“我刚才逗你玩呢,白玉京,你找柳鸣生干嘛?”
                    白玉京听他提到柳鸣生才想起来他还没问清楚姚明月的事情,不禁道:“你认识他?”
                    “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我爹爹还想着收他为弟子呢。”张翠屏笑道:“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去见我爹爹吧,他一直想谢谢你来着。”
                    说完,吹了吹口哨,一匹黄马小跑了过来,张翠屏就要拉他上马。“我的剑。”白玉京惊呼一声。
                    张翠屏笑着将长剑捡起,看了看,笑道:“倒是一把好剑,咦……”她却是看到了剑身上的“青萍”二字,不由脸色一红,心中暗道:“原来他这些年还念着我,不枉我念着他多年。”
                    这倒是一场误会,虽然青与翠相同,但萍与屏却不同。
                    白玉京哪里知道这些,从她手中接过长剑,放回剑鞘,说道:“你上马,我跟着就是。”
                    张翠屏刚跃上马,听他这么说,笑道:“你堂堂一男儿还这般矫情,爹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说到这,她略作生气样子:“白玉京,你不上来我以后可不搭理你了。”
                    白玉京无法,这才上马,坐在她身后。
                    “抱住我,摔下去了可别怨我。”张翠屏说完,叱道:“黄花,给我跑。”
                    那马儿一听,立即奔驰起来。
                    白玉京连忙以双腿夹住马腹,一股股淡淡清香往鼻子里钻。
                    “人生何处是相逢,今日又西风。暮云如璧,残阳似血,老雀误归鸿。门前自把相思种,红豆寄情浓。三寸柔情,数年离恨,都付梦魂中……”
                    张翠屏一路上清唱着《少年游》,原本婉转忧伤的歌曲,此时不知为何,被她唱的轻快欢愉。


                    100楼2019-07-02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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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纵 横 中 文 网 这两天完本,免费没上架,贴吧号刚找回来有喜欢的可以去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6楼2020-02-20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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