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官的目光再次扫过蹲在角落里的达摩,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看向面前端坐着的年轻人,微笑地说道:“请下周来公司上班吧,具体细则会邮件通知你。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
“谢谢。”绿间临走时神态如常地抱起达摩。另一头高尾的面试早已结束,见他出来后大笑着朝绿间招手。
“还顺利不?”
“嗯,还可以。”
“话说,你看那俩人,背影好眼熟的样子。”高尾指着刚进来的两个人,因是在三楼,看得不太真切,但那人异常稀薄的存在感还是一如既往的鲜明,“好像是黑子,另一个是赤司。”
“嗯。”
“哎哟,你光‘嗯’这算什么嘛,来,好不容易碰到熟人,我们去打个招呼!”
绿间心知这家公司属赤司财团旗下,所以对碰上赤司这事也并不意外,只是与友人共事,特别还是在其领导下,到底并非他的本意,因而也不太想去凑这一番热闹,可是拗不过高尾,想是今后见面也只多不少,绿间扶了扶眼睛就跟着高尾向那两人走去。
“嗨,我和小真来这里面试,没想到碰到你们了,好巧啊!”
“中午好,高尾君、绿间君。”
“哦?绿间也是来面试的吗?”赤司佯作好奇地看向绿间,其实早在先前就已亲自看过绿间投递的简历了,中学时绿间就一直和自己较着劲,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请他加入自己的团队。
“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这个表情实在没有必要。”
“怎么会。”
这时,熙熙攘攘的前厅突然一阵骚动,不知为何各种拍照的声音也变得多了起来,高尾一看乐了,拉着绿间就告辞跑路。
“我和小真还要去买些东西,就先撤咯。”临了又朝被姑娘们围绕的黄濑招了招手,幸灾乐祸地走了。
此刻黄濑本就尴尬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无奈,出门前明明做好了全副武装,却还是不小心扯松了围巾,面上维持着微笑一个个给她们签名,心里却直叫苦。赤司叫自己来的时候别太招摇,结果还是搞砸了。待粉丝们捧着签名散开后,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电梯口。
电梯到了之后赤司就先行离开了,黄濑身为明星确是身不由己,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好在粉丝们大多也是公司里的工作人员,不会耽误太久。本就打算陪同赤司到公司门前就回去的黑子,趁人多游鱼一样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从侧边的小门走开了。黄濑眼睁睁地望着黑子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却不能上他跟前说上几句话,心里郁闷得不行,连带着签名也潦草了很多。
叩门声响起后,赤司按下了手边的开关,黄濑迈步走了进来。
“小赤司你找我来干嘛啊?可别说是为了一起喝茶。”说完黄濑就松垮地坐在赤司对面,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通常对赤司黄濑总有着些许敬意,也因而显得疏离,但今早目睹赤司与小黑子之间的亲密举动,外加适才被粉丝围攻与小黑子堪堪错过,不知为何,赤司越是从容亲切,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连带着情绪也说不上多好。
赤司对黄濑的态度不以为意,他放下手中的茶具神情由淡漠转至温和:“找你来,是有一事想请你相助。”
敲完了最后一个字,黑子又把文档调到了最前,想要默读一遍,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黄濑君?你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看看你嘛,过几天我们要去欧洲做宣传,那个可是不能逃的,到时你又要几个月几个月见不到我了哦。”黄濑熟门熟路地换下鞋子,走进客厅后扯过一只暖黄色软垫就坐了下来,接过黑子递来的冰茶时,刻意错开了对方的手指,“还有就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啦,小黑子有事的话就先去忙,不是还要赶稿呢吗。”
见状黑子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对黄濑说:“黄濑君,难怪会有人说你演技差,心里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我刚好写完了这期,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好。”
黄濑错愕,一时间不知该哀叹自己的演技被小黑子小看了,还是该庆幸这人面前自己始终都能是自己,想了想放弃一般瘫在了矮桌上,哪里还有人前俊逸潇洒的风姿。
“果然瞒不过小黑子吗?其实啊,也就……也……我实在……”吞吞吐吐的黄濑一边蹦着音节一边屈起手指敲着桌子。
“关于我和赤司君的吗?”见他支支吾吾眼神也闪躲着,黑子猜着。
“是,也不是。”黄濑这下彻底不去看黑子了,“小黑子和小赤司之间的关系,我不是不能理解,可就是想不通。”也不明白,那个时候自己心中的伤逝感源自何处,“而且,觉得小赤司很腻烦。”说到这里黄濑的声音越放越轻,与话语间的攻击意味截然相反。
“黄濑君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啊?赌什么?”黄濑转过头来,不见黑子愠怒的表情,心下稍感放松。
“赌黄濑君有自己的女朋友时,我会不会是一样的感觉。”黑子歪着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除去会觉得对方腻烦这部分,其他的我想会一样。”
“诶?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喜欢我?”黑子努力忍笑,可见到黄濑乖巧点头的样子眼中还是漫出了温暖的笑意,“没有的事,今天早上我和赤司君之间做的,你难道想和我做吗?”
“天啦,你可饶了我吧小黑子,”想一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怪异,与此同时纠结了这么长时间的问题也终于找到了答案,黄濑又恢复了从前的精神,盘算起了去哪里玩,“小黑子想不想一起去欧洲呀?听说还会去海边玩呢,正好可以积累素材嘛!”
“这……”搁以前黑子不会犹豫,只是这样的话就只有赤司一个人面对那蛰伏于暗处的恶意,他实在不放心,何况自己对当地语言不很熟悉,“黄濑君先好好工作吧,到时一定很忙也顾不上游玩。”
“也对,那小黑子想没想过把床换一下?那个床两个人睡到底还是窄了点啊~”
看着笑得狡黠的黄濑,黑子忽然觉得这么早就帮对方解开了心结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打算去接赤司时暮色犹自流连,因路线不同,黑子与黄濑在地铁站中就各赴各自的方向。想念是无分时间的,牵挂一个人,哪怕才分别,眼中心上也全是那人的影子。黑子与赤司没有做过什么约定,只是接到他快要到家的讯息后,想更早地见到他而已。
于是,车门打开时,赤司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左顾右盼努力搜寻着什么的身影,金红的霞光轻飘飘地包裹着黑子,连发梢也似融入了温软的夕阳。
“我回来了。”对上那双水蓝的眼睛,赤司仿佛卸下了一身甲胄,浑然不觉微笑已浮现脸庞。
“黑子每天都会写日记吗?”借着台灯柔和的光亮,赤司躺在床上注视着不停敲打着键盘的黑子。
“嗯,有时重要的事情多,就多写会儿,新奇的感觉或是有趣的体验,随手记下来后晚上也会汇总到一起。”
“那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也会记在里边吗?”赤司端详着黑子的表情,愉快地发现他白皙的脸颊晕上了红。
“差不多吧,赤司君今天睡得很早。”黑子转移着话题,打字的频率慢了下来。
“太累了。”虽说靠着过人的身体素质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但连日休息不足带来的疲倦终是侵袭而来,赤司说话间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了少量泪水。
终于写完的黑子关上电脑,走到赤司身边想如过去几天一样道个晚安,却见赤司并没有就此睡下的意思。
“怎么了,赤司君?”黑子轻抚着赤司的头发,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的触感很是舒服,见对方犹豫的样子,他猜想着可能是对方想让自己留下却不太好直说,于是解释道,“赤司君一定明白我对你是怎样的感情,只是我担心本就睡不好的话,多一个人怕是更影响入眠。”
“和黑子一起,我很安心。”赤司抓过黑子抚在脸上的手轻吻掌心,柔软的触感带着酥麻浸入肌理。这种情况下还能不为所动黑子哲也就能臻于化境可以出家了,不能免俗是尘世的孽之源,也是有味的人间。过去几年也未能让自己抽离对他的情感,如今重逢,又皆坦白,黑子也不想撇下他不管。
躺下后,黑子自然地抱住了赤司,两人肌肤相亲一时间暧昧无比,但他只在赤司额头落下一朵轻吻就不再有其他动作,而赤司听着黑子由紊乱渐至平和的心跳,也终于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第二天一早黑子就醒了,两人睡在一起还算融洽,他轻轻地挪开赤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帮他掖好被角,这才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有未读短讯,是负责自己的编辑,还有一条来自不知名的号码。点开之后,黑子双眉紧锁,匆匆留下一个纸条就准备着出去。
“你要去哪?”赤司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回头一看果然还是睡眼朦胧的模样。
“令尊想要和我谈一谈。”犹豫片刻黑子还是如实告知,他半跪到床上凑近赤司吻了吻他的脸颊和双唇,轻声耳语,“去去就回,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