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收剑太慢,再来!”
“第二式入的晚了,对手很快就会追上来压着你打完整局。”
“力度不够,靠臂膀发力而不是手肘。”
红莲手下动作未歇,也没移眼去看一直挑她毛病那个人,却默默地记好了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那人终于不再说话,她才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他不说话,那就是挑不出毛病了。
红莲知道要得他一个夸奖难如登天,所以一般,仅仅是看到他不再出声提醒了就停手了,也有犯倔的时候,比如今天,她甫一站定歇下,匆匆瞥他一眼,就提剑做出要另从起势的样子。
卫庄见她将剑横出去,眸光微闪,他不爱语多,关于两人达成的默契也好些时候了,她总能知道他什么时候什么意思,甚至因着这个,卫庄快要习惯下去了。
她忽而这般,他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道:“就到这。”
红莲没听。
她兀自向前腾越过去,锃亮的剑光晃了一下,目标明确且笔直地————对准了卫庄。
卫庄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他倒是乐得她练的认真些,但……他的视线从那气势汹汹冲过来,离自己愈来愈近的剑尖上移开,晲着她额前濡湿的发丝,因疲累而过分崩紧的握剑手法,以及自下颚滑至颈间,倏忽消失的光亮汗珠。
脸色不大好的,旋身闪躲过去,而后握住她持剑的手,一把将她手上的剑夺了过来,扔到一边,又抓住她作乱挣扎的另一只手,捏紧了,强势而压迫性的姿势,把人往后抵在树干上,暗色的眸子直睨着她,声音喑哑地拂过她耳边。
“我说,可以了。”
卫庄说完,就低头盯着她的眼睛————她没听到,他就再重复一次。
红莲却不领这样的好意,蝉翼般的眼睫眨了一下,“不可以,”她直视着死死制着自己的这人,“你分明就是不满意的,放开,我再来!”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满意?”
卫庄心道,奇了,他里里外外藏着的显着的,分明没有一层是她方才说的那般意思。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超然物外的领悟力?
“哼,”红莲像是憋得久了,哪怕是被这样盯着,也半点不折胆气“承认吧,你明明就是觉得我很差,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从宫外回来以后,卫庄里外里总是这副冷清寡薄的样子,她心知自己没有惹到他的地方,便只有一点,就是不满意她的练剑成果了。
可她又不是什么百年一见武学奇才,又是跟他这个杀伐果决的鬼谷传人学,练的再辛苦,也成效颇微而已!
他大可以痛批大骂她,红莲公主拿的起放的下,又能有什么承不住的?
————她就是不喜欢他这个样子,粉饰太平,什么都不说,又隐隐的给人脸色看。
可她说完,只见卫庄露出一种很诡异的神情,丰富程度令人咋舌,像是领悟,像是无奈,又像是有些暗恼起来。
他移开一只制着她的手,捏了捏眉心,吸了口气:“你认为我在怪你,练的不够好?”
红莲却分明见他压抑着脾气,薄唇几成一线。
她登时就烦了,看向一旁飘落下来的打着旋儿的花朵“你直接说吧,我又不是听不进去,不用这么忍着我。”
卫庄眯了眼。
如果没看错,她刚才看他的那个表情……不耐烦?头一次在这个人这里解锁了从未有过的目光之后,卫庄有些心塞难当。
他很沉地叹了口气,与她对视上,“好,你听着,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