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岐山。
十里茂竹，茵茵绿草，溪水流淌之声有如在耳边回荡，丛林之中更是藏着不少的小野物，一片桃林下，一座古香古色的府邸坐落于此，静谧而不失活气。
一间寒冰室，一块冰石上躺着一位可人的人儿，只是她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地躺着那里，殊不知冰室外发生了什么。
十万大山中，因为鬼厉最后还是选择了天下苍生，鬼王复活兽神失败，被鬼厉重伤至昏迷。
秦无炎看着沉睡着的碧瑶，一动不动，仿佛自己是个石化的一般。半饷，他终于挪了挪嘴唇，“碧瑶，我有时在想，如果我比张小凡先认识你，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但……”他勾唇一笑，却是满满的苦涩，“但应该是不会的吧，对吧？因为你始终这么讨厌我这么个算尽心思的人。”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天下苍生，放弃了你，可是碧瑶，如果你醒了你也还是会去找他的对吗？碧瑶，因为你爱他是吗？不管最后如何，我都希望你醒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张小凡，更为了你爹，青龙大哥他们这些期盼你醒来的人，碧瑶，答应我，无论怎么样，都要学会坚强！”

第一章
渝都城内，繁华大道，到处张灯结彩，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人头在攒动。
一身绛紫衣裳，腰间系着一把白色的玉笛，看起来自带一股富家公子的气质，只可惜带着个面具，让人看不清楚长相。
秦无炎心里却是一阵腹诽，早知道就不答应那老头出来给他买酒喝，更不应该来到这渝都城中。到时指不定会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思及此，秦无炎不由得加快脚步往酒庄走去。
不知为何，今天的酒庄格外热闹，挂着挂着大红喜帕，像是在办喜事。秦无炎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尽早买完酒尽早走人，省得到时遇到故人。
可偏偏人怕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秦无炎结完账，正打算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浑身一颤，脚仿佛在地上生根一般，挪都挪不开。
碧瑶。
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喜欢穿着碧绿衣裳的姑娘，笑容可掬，眼睛灵动光彩。
怎么？今天是碧瑶的大婚之日吗？那自己还真是来得凑巧！秦无炎心里暗自嘲讽。看来自己还真是和碧瑶有缘分，不仅亲眼目睹了碧瑶的死，碧瑶的复活，连同好不容易下个山买酒还能碰到她的成婚大礼，可惜，这份缘分并无关爱情。

想到这，秦无炎便想离去，可心里又惦记着那两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又想看看她穿着嫁衣的样子，即使，娶她的人不是自己……
踌躇之时，有个人叫住了他，是曾书书。
‘这位公子，今天是我们青云门张小凡的大喜日子，你可愿留下来一起一同庆祝一番？’
秦无炎看着曾书书这个十几年前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人，心中疑惑，为何叫住他留下来。
曾书书见他不说话，笑了笑，“我是见公子在这站了许久，想着应该好奇些什么，就自作主张想让你一同喝这喜酒，如果公子不愿意那也不必勉强。”
秦无炎无话可说，若自己开了口，可能会被认出来，便做了一辑，以示感谢。
这时，一个熟悉不得再熟悉却又感觉陌生的声音传来，“曾书书。”
秦无炎愣住许久，久到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没能反应过来。
她，可真一点都没变过。还是那般的灵动，那样的美若天仙。
“碧瑶，你来了。”曾书书看见来人开心一笑。
“是啊，还带了分大礼给他们两个！”碧瑶笑着拍了拍跟在后边的野狗手中的彩礼。
“碧瑶，小凡知道你来了，肯定很高兴！”
两人相谈甚欢时，原本在一旁的秦无炎却没了影踪。
“诶？刚才那公子呢？”曾书书不解。
“方才，那是谁？”碧瑶问道，虽没有见到真面目，但碧瑶总觉得自己认识那人。
“我也不认识。只是看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便来招呼了一下。”
“哦，是吗？”碧瑶答到，却若有所思。

相比酒庄热闹的景象，这条偏僻的街道却显得十分冷清。秦无炎拿着酒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想不到他自己毒公子还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却是自己先落荒而逃，真是可笑！
正在秦无炎失魂落魄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锐利的剑气朝自己而来。秦无炎回过神，脚间一点，落在别处，躲开了那下了狠手的剑气。他站住脚跟，一看，原来是那曾被自己利用过的燕虹。
他勾唇一笑，尽是讽刺，“堂堂正派人士，怎么也喜欢做这些卑鄙的事情来了？”
“哼，秦无炎，你别以为你戴了个面具我就不认识你了！”燕虹剑指秦无炎，恶狠狠地说道。虽然秦无炎戴着面具，但那熟悉深深刻在自己脑中的紫衣又怎能让自己认不出来呢！
“哦？认出我了？”秦无炎倒是淡然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拿下面具，露出了一副笑盈盈，人畜无害的样子，“看来燕虹姑娘对在下还真是上心。”
“秦无炎，在焚香谷我如此真心真意地待你，可是你却将它糟蹋，又害了我师叔，害我同门，你对得起我吗？”
“焚香谷的事，的确是我利用了你，但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再者如果不是你师叔他们非要那万毒谱，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件事，你可不能完全怪我才对。”秦无炎冷冷开口。
“你……”燕虹气不过，便二话不说再次出手。
秦无炎闪身一躲，却没有还手。
在燕虹就要伤到秦无炎的时候，一阵碧光挡在了秦无炎的面前。待燕虹收手的时候，光芒才渐渐消退。
秦无炎疑惑的同时，一阵笑声落在燕虹身后。
“这位姑娘，这样欺负人不好吧，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你那谷主相公可是在找你了。”
碧瑶缓缓走到了秦无炎身旁，面不改色地看了秦无炎一眼，随后笑着看燕虹。
燕虹自知自己不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冷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秦无炎看着自己身旁的人，面露惊喜之色，内心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碧瑶……”

碧瑶看那燕虹远去之后，转身看面前这个棱角分明，面容苍白的人，内心突然有一阵怒火而起，又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但她还是选择先把火气发出来，“秦无炎，这桃花债你欠的还挺多的啊你。”
秦无炎看碧瑶满脸的黑线，觉得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她也是这样恶狠狠地对自己说话。
“你笑什么？”碧瑶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秦无炎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还活着真好。”
碧瑶一愣，半饷之后低下头，神情晦暗不明，“多谢。”
秦无炎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声谢谢，但也没仔细深想，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如今碧瑶在这，那张小凡今日是和谁成亲？
“你和张小凡难道……”
碧瑶抬起头，“我和他仅仅是朋友，他今日就要和陆雪琪结婚了。”
秦无炎心一紧，忙看碧瑶的神情，只见她神情坦然，看来并不放在心上，“为何？”
“醒来之后，我发现我与他之间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变了。”碧瑶苦笑，十年的沉睡，醒来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她执意去青云山寻张小凡，可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是那么地沉重，她渐渐发现，小凡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一席之地，而自己的心里，也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这世间轮回，以前爱得如此深刻，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局。
秦无炎见她苦笑一番，也垂眸不言，想不到当初自己心甘情愿的离开和成全，最后竟成了如此结局。
“秦无炎，你这两年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和青龙大哥？”碧瑶恶狠狠地瞪着他。醒来的那一天，她看着身边的人，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人在。她曾问起秦无炎的去向，但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没有言语。不知道为什么，从醒来的那一刻起，碧瑶的脑子里都有这么一个人在，可是以前，自己不是很讨厌他吗？
“我吗？”秦无炎没想到碧瑶会问起他，他以为她不会想着再见到他，有些惊喜。如今碧瑶和张小凡已经没有了结局，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努力一些呢？可是……
秦无炎苦笑，“我只是厌恶了以前的生活，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哦？是吗？”碧瑶故意提高了声音，转而狡黠一笑，“那毒公子找的地方一定很美吧，不如带我一同前去看看！”
秦无炎惊讶看着碧瑶，“什么？”
“什么什么，还不快带路！”碧瑶说着就让出路来，示意秦无炎带自己走。
本以为秦无炎会立马带自己走，却没能想到他立刻拉下脸来，“碧瑶，你还是回鬼王宗去吧，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一向都讨厌我的吗？”
碧瑶蹙眉，“秦无炎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现在就想跟你去，不行吗？”
“不行。”秦无炎转过身去，冷着脸。
“为什么不行，秦无炎我告诉你，我就是想跟着，我看你甩得了我吗！”碧瑶快步走到秦无炎跟前，横眉竖眼地说。
秦无炎看她这般样子，忍不住服了软，内心不免得吐槽自己怎么就对她狠不下心来，“罢了，走吧。不过说好了，你待几天之后便离开。”
“行了，我知道了。”听他这么一说，碧瑶喜上眉梢，又忍不住嫌弃他的啰嗦，“还不走！”说着便要离开。
“错了！”秦无炎一把提住碧瑶衣服的后领，“是这边！”

无谷山。
一座灵山，山间多苍翠，遍地是松香，远处传来一阵溪水叮咚声，如鸣佩环。深山里有一户人家，草木之房，倒是和这苍翠有如融为一体。
碧瑶放眼望去，便是那夕阳被裹入云层之中，把那云层染成了红色，那云层有如游鱼，翻滚着金红色的鳞光。
“秦无炎，你还真的会选地方！”碧瑶看着那有如近在眼前的天，高兴的说着。
看着碧瑶开心的样子，秦无炎勾唇一笑，看着她的侧脸，恍然有种白头偕老的感觉。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碰见桃花了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碧瑶回头一看，是一位老者，两鬓皆白，胡须长及并肩，眉间倒是有一种顽童的感觉。
“呦！”老者看着碧瑶，一阵坏笑，“这姑娘有些眼熟啊！”说着便朝秦无炎含有深意的瞅了一眼。
无奈，秦无炎完全无视他的眼神，转身朝屋里走去，“老头叫药老，做事疯疯癫癫的，你少理他就好。”
“嘿，你这小子！”药老在身后气急败坏。
碧瑶看着这两人，倒是有些糊涂，却又觉得这老人有些熟悉，“药老？”
药老听到碧瑶的声音，顿时转过身来，“哦。叫我？”
“以前，我们见过吗？”
药老笑了笑，“当然……没有！”说着缓缓靠近碧瑶，“你说你……你没事跟着他干什么，虽说长得好看，可他这人心肠可坏着呢！”
碧瑶好笑地看着药老，“那你又为何跟他在一块？还如此的熟悉？”
药老嘿嘿一笑，“这小子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不跟他在一块，怎么让他还我人情？”
“是吗？什么人情？”碧瑶靠近一步，追问道。
药老却狡猾一笑，“这我可不能说。姑娘你就别猜了吧！”说着便转身离去，留下碧瑶一人。
夜晚，碧瑶看着眼前一桌的饭菜，有些惊讶地转头看着秦无炎，“秦无炎，你会做菜？”
“嗯。”不冷不淡的一声回答，随后便夹了一筷子的菜下意识地要给碧瑶，菜夹在空中时却愣住了许久。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碧瑶看着停顿在空中的菜，也有些愣住，心里却有一些期待，期待最后秦无炎可以将菜放到自己的碗中来。
可惜，最后那菜，被药老给抢了去，“干嘛呢？夹着不吃发什么呆！”
碧瑶埋怨地看了药老一眼，随即又问“秦无炎，你什么时候会做菜了？”
秦无炎看了碧瑶一眼，“也就这几年的时间。”
“唉，我跟你说，他刚开始做菜的时候手艺可差了，还差点把我厨房给烧了！”
“哦，是吗？”碧瑶似乎很感兴趣，笑着看药老，“那后来怎么就变好了？”
“还不是我天天地监督他，逼着他给我做，这才把厨艺给练好了。”
“那你不怕他给你厨房真烧了？”
“切！”药老鄙夷地看了碧瑶一眼，“怕什么！烧了就让他给我再建一间！”
秦无炎瞪了药老一眼，“闭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碧瑶倒是被这两人逗的直笑，笑声传入秦无炎的耳里，轻轻地敲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碧瑶夹了一口菜，“秦无炎，你倒是厉害！看来毒公子聪明才智名不虚传的啊！”
能让碧瑶如此夸他实属少见，秦无炎内心的重担顿时轻了几分，摆上一向温润尔雅的笑脸，“多谢碧瑶少主的夸奖！”
碧瑶见他终于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笑得更欢，“客气。”

秦无炎本想着碧瑶住上几天之后就会自己离去，却不料她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想法。他曾明里暗里对碧瑶提过此事，总是被碧瑶糊弄过去。
秦无炎内心一阵苦涩，他又何曾不想将碧瑶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陪着她，可是自己的身体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更何况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让她为自己伤心。
他去找过药老，希望他可以帮自己送走碧瑶。
药老当时在研究草药，头也没抬便拒绝了他，“你小子，干嘛天天想着让她走，第一次没走成，你觉得第二次就能走成了吗？我说……”药老终于抬头看秦无炎，“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是你复活了她？”
“让她知道又能如何，她若是知道只会对我心存愧疚和同情，可我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
“你怎么知道她这么想？你问过她？没有吧！”药老收起平时不正经的语气，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但臭小子啊，若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你怎么就不懂呢！”
秦无炎的心突然狠狠地一抽，低头苦笑，是啊，他怎么就不懂呢！他从来自诩活得通透明白，可一遇到碧瑶，他便看不清自己人生的去路。
那晚，正逢中元节，山上可以看得到满天的烟火，烟花璀璨，在黑色的天际绽放刹那芳华。
秦无炎遥遥看着那烟花，心中愁绪万千。
“很漂亮吧！”身后突然传来碧瑶的声音，不知何时，碧瑶已经走到他的身旁。
“是，很美，可惜稍纵即逝，即使再美又有何用……”
“不，你错了秦无炎。”碧瑶看着远处被烟花点亮的天空，“虽然是稍纵即逝，可是它们毕竟在这人世间存在过，绽放过自己的光彩，倒也不是一件后悔的事。就如人一般，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难道……不是如此吗”
秦无炎愣住，“大概是如此吧。”
“秦无炎……”碧瑶转身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我昏迷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个人总是陪在我的身旁，我很想看清他的样子，但从来都没看清过。”
“后来呢？”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见到了很多人，可是都没有梦里那个人的感觉，直到……直到见到了你。”
秦无炎浑身一颤，转头看着神情忧伤的碧瑶，“碧瑶……”
“秦无炎，我问你，是你救了我对吗？虽然青龙大哥他们都不说，但我知道，救我的人是你。对吗？”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秦无炎轻叹了口气，“是，是我救了你。”
“那为什么你又要离开狐岐山，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对我终日冷淡？”碧瑶激动地握住秦无炎修长而冰冷的手。

文笔不佳，看看就好，当然也欢迎指教

为什么？离开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忘记自己，是想让你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不想让你看到自己最终惨死的下场。
“我说了，只是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了而已。”
“你骗我！”碧瑶不依不饶，“秦无炎你不觉得你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有些可笑吗？”
秦无炎有些埋怨自己，为何当初要带她回来，为何不再狠心一些，明明就决定要离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还要纵容自己与她靠近，明明自己已经保护不了她了又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向来活得通透，死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换作以前，也许自己真的哪一天就这么死了指不定还会有很多人放着鞭炮来庆祝。所以与其让碧瑶到时候为了他的死而难过，还不如趁早断个干净，也让她可以不用背负着对他的愧疚而活。
秦无炎不动声色地从碧瑶手里抽开手，言辞冷静‘告诉你又能做些什么，即便你最后真的没能和张小凡在一起，大概也不会想着我，毕竟……你一直都是厌弃我……让你知道了是我救了你你只会对我心存愧疚，可我秦无炎最不想要的偏偏就是同情！’秦无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
“不是的，我……”碧瑶想解释些什么，却被秦无炎打断，“碧瑶，你还是回去鬼王宗吧你，不要说是为了补偿我才留在这里，我有药老在，就够了。”说完秦无炎便转身离去。
一抹绿色的剪影就此消失在自己面前，秦无炎突然觉得心头上传来一阵刺痛，不同于平日里的反噬之痛，而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划了一道，可笑的是，动手的人是他自己。
碧瑶看着秦无炎远去的背影，一阵心酸，泪水顿时从眼里落下，砸入尘埃。
“哼，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药老突然走了出来，看着碧瑶，冷哼一声，表示嗤之以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那么婆婆妈妈的。你要是不喜欢他，对他只是愧疚，那现在就可离去，因为你也听到了他不稀罕你的同情，但，你要是真心喜欢了他，你便去告诉他，这有什么难处吗？没有啊！”
“我又何曾不想。”碧瑶伤心地低下头，从又见到秦无炎的时候，她有多么高兴，她原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他了，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他的位置，藏在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没能早点察觉。她本来以为可以好好跟他说这些的，怎料他对自己的态度非冷即淡！
“可是你也看到了，他躲着我，要不就是对我冷言冷语。”
“唉！”最后，药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碧瑶的肩膀，“秦无炎这个臭小子，倔得很，他认定的事他就一定会这么做，但他心里啊也是苦的很，他把很多事都藏在了心里。都说人生苦短，大概就是说他的吧！其实他事事为你考虑周全，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但起码我知道，他待你，是真心的！有些时候躲着你也是想着为你好，你不如主动一些，大胆一些！”
“药老？”碧瑶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存感激，“多谢你的提点。”

次日清晨，碧瑶正打算去找秦无炎把话都讲清楚，便听到了一阵打斗声。碧瑶心下一慌，立马赶去前院。
前院中，秦无炎和李洵，燕虹等人已经打斗起来了。
碧瑶来不及思考到底为什么李洵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看秦无炎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出手相助。
碧瑶站在秦无炎身边，祭出伤心花，冷言道，“李洵你们这干什么？”
未等李洵答话，他身旁的燕虹便恶狠狠地开口，“又是你这妖女！这是我们焚香谷和秦无炎的仇恨，你让开！”
“哼！我要是不让呢！”碧瑶冷下脸。
“哼，你别以为你和张小凡他们交好我就不敢动你！秦无炎杀了我外公，害了我焚香谷，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碧瑶，你让开！”秦无炎冷冷看着李洵。将碧瑶护在身后，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碧瑶看着自己面前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注意到秦无炎握着斩相思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骨节分明，青筋爆出，心中既疑惑又苦涩——秦无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即使隐世了两年也不应该如此啊！还有，明明自己都要撑不下去了，还是第一时间先把自己护在身后！碧瑶不由得鼻子一酸，秦无炎啊秦无炎，你怎么这么傻？
“住手！”突然一阵风沙飞起，张小凡，陆雪琪还有林惊羽等人已经处在了秦无炎和李洵之间。而秦无炎的身旁则出现了青龙。
“大哥！”秦无炎和碧瑶惊喜地喊出口。
青龙拍了拍秦无炎的肩膀，两年未见的思念顷刻蕴涵在其中，“我本来想出来找碧瑶，结果看到了他们几个，想着可能有情况就跟来了，想不到竟然会碰到你们两个。”
“李洵。”张小凡板着一张脸，“你别乱来。”
李洵嘲讽一笑，“乱来？张小凡你忘了你已经回到了青云门了吗，为何还要护着他们这群魔教中人？！”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他们，别怪我不客气！”张小凡冷下面孔，虽然他看到秦无炎还活着的确也很震惊，可是碧瑶在这里他就决不允许她出事！
“哼！”燕虹冷笑一声，“张小凡，你已经和陆雪琪成亲，你这是把陆雪琪置于何地？”
陆雪琪拔出天琊剑，“我理解他，不需要你们在这撩拨离间！”
“呵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燕虹说着便要出手。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循声望去，原来是药老拿着手中的镰刀一下一下地敲着石桌。药老便背着一个篓子向众人走来，冷着一张脸，看起来自带威严。
“打什么打，这是老子的地方，谁允许你们在这打架了！”

“请问你是……”张小凡见此人自带怒颜，便恭敬地问道。
“你问我是谁！你们在我这地方打架你还敢问我是谁！要打***下山去打！
这时，秦无炎觉得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方才与李洵交手时，他便感觉到自己体中的真气四处乱窜，本来他自己用自己的内力强行压制，可是如今他的功力不比从前，只坚持了这么一会儿便已控制不住。
秦无炎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虚弱地跪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秦无炎！”碧瑶连忙蹲下扶住秦无炎，着急地问。
“无炎！”青龙也担心地扶住秦无炎，方才他便觉得秦无炎内息不稳，却因为与李洵等人对峙，以为按秦无炎自身的功力可以调息，便没往心里去，却不料会如此严重。
“药老！”碧瑶不知所措地喊着药老的名字，药老和秦无炎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一定可以救他！
药老看秦无炎的样子，脸色更臭了几分，连忙上前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送到房里去！”
青龙和碧瑶连忙搭着秦无炎的手，一起把他扶到屋里去，
药老也不再看身后一脸不明所以的正派中人，连忙跟了上去。
秦无炎感觉自己有如坠入冰窖，四周都是寒冰将他困住。在这冰窖里，他好似看到了有无数的毒蛇从寒冰中爬出，就好像小时候在毒蛇谷一般。他想逃走，却没有力气可以打破寒冰，也没有能力摆脱毒蛇，只能任由毒蛇慢慢地爬上自己的身体，任它们把含着剧毒的牙齿扎进自己的身体。
渐渐地，他选择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这世界总是对他很不公平，就算再努力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比如以前努力想得到师傅的另眼相看，却还是被当成了棋子。再比如现在，明明多希望和碧瑶在一起，老天却从来不给他机会……
所以秦无炎想，就这样离开吧，就这样死去吧，没有关系的，仔细想来，他这辈子也是值得的，他有毒公子的称号，他学会去爱一个人，有一个最好的兄弟，最后还有一个真正关心着自己的老人。连同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与自己最在意的人在一块，你看多值得，还奢望什么遗憾！
“秦无炎，秦无炎！秦无炎！”突然，寒冰之外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有些着急，还有些哭腔！
她说，“秦无炎你要没事，你要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
秦无炎瞳孔突然放大，为了你，为了……碧瑶！
“碧瑶……”
碧瑶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的秦无炎，心中一阵疼，求助地看着正为秦无炎把脉的药老，“药老，为什么会这样？”
药老面色凝重地收回手，这次的反噬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许多，可能是刚才强行使用灵力才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碧瑶，你叫他喊他，不要停！”药老站起身，语重心长对碧瑶说。现在用任何药都已经不管用了，只能靠秦无炎自己的意志熬过去了。自己这两年来一直努力研制各种药希望可以来缓解秦无炎身上的反噬，本来已经有所成效，可如今被这么一闹，又是全功尽弃！想到这，药老内心怒火直直窜起，他一把推开一旁慌乱的青龙，向门口走去。
“前辈，去哪？”青龙见药老脸色不对，连忙跟上去。

碧瑶紧紧握住秦无炎修长的手，他的手很冷，就好像在冰窖里待过一般，他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脸上出尽了冷汗，看起来十分痛苦。
碧瑶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在九幽待过，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她也知道现在的秦无炎忍受的痛苦与当初自己忍受的并无不同，“秦无炎，你怎么了嘛？求你了，你别死好吗！”
“就当是为了我，你努力活下去，秦无炎你听到了没有！我没说过让你死，你不能死！”
“你说人都是惜命的，所以求你了，你努力活下去好吗，秦无炎！”
秦无炎，求你了，你把我救活了，就应该陪我一起到老啊！秦无炎，你听到了吗，秦无炎！
药老气冲冲地拿着扫把走到前院，对着李洵就是狠狠的一顿打，幸得青龙及时赶到把人拦了下来。药老气的把扫把朝李洵等人扔去，“哼，都是你们这群人，把人给我弄成这样子，你们可知道为了压制他这两年来的病情我花了多少力气吗，你们一来就让我所有力气都白费了！现在人在里面生死未仆，你们满意了！”
“这位前辈，此言差矣！”李洵不服地上前说道，“秦无炎他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
“我呸！”药老狠狠碎了一口，“作恶多端！说得好像你们没有杀过人一样！别跟我说什么是为了匡扶正义，都是狗屁，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你们知道他如果不狠一点早就被人给弄死了！你们在蜜罐里长大，又怎么理解他从小在毒物里长大的活法！”
“说什么正道大义，到头来还不是你们这些正道的人心思最坏！做法最卑鄙无耻！还要找各种看似正义的理由来掩盖自己的野心！你们在这边欺负一个命不久矣的人算什么正道，还不如好好去帮助那些疾苦的人，多救救几个像那小子一样的孩子，而不是在这赶尽杀绝！”
张小凡等人被药老的一番言辞说得无言以对，李洵和燕虹脸色更是难看。张小凡向药老行了一礼，“前辈教训的是，是我们欠考虑了，我们就此离去，绝不会再来打扰。”
“还不快滚！”药老将衣袖一扫，不再瞧他们。
等张小凡等人离去之后，青龙郑重地朝药老做辑，“多谢前辈这么为无炎说话！”
药老看了青龙一眼，知道他是秦无炎唯一的兄弟，叹了口气，“不必这般。自从七年前他找到了我，我就知道我得被他烦一辈子！”
“前辈，不知你可否告诉我，为何无炎会如此？”
两年前，鬼王复活兽神失败，被当时还是鬼厉的张小凡重伤，连同一起陷入绝望的还有复活碧瑶。就在大家心灰意冷的时候，秦无炎带来了这位老人，说可以救活碧瑶。随后两个人还有沉睡不醒的碧瑶在镇魔古洞里待了三天三夜。最后秦无炎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犹如死去一般。
他说，大哥别告诉碧瑶是我救活了她，以后我会去一个地方，别来找我。
当时他知道秦无炎不对劲，只是当他再去寻秦无炎的时候，他已经离去，然后就是两年未见过面。他不是没找过秦无炎的下落，可是从未有结果。如今终于让他寻到了秦无炎，可是却没承想得到会是这样！
明白自己这位弟弟一生疾苦，青龙内心也是一阵心疼。
“唉。”药老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小子曾救了我，又知晓我晓得一种复活的秘术，他便要让我帮忙救活碧瑶，可是那秘术是禁术！需要要用活人的精血作为引子，不仅风险极大，就算最后成功了，那作为引子的活人也会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修为尽废，最多只能过个十年而已！”
“这如此危险，我当然是不同意了。谁知道他就在我这门前站了三天三夜，怎么都赶不走，我这人就心软地很，只好答应了他。”
“后来碧瑶复活了，我就带着他来到这里给他治伤。本来控制的好好的，可是现在……”
青龙听完内心五味杂陈，他竟不知道无炎为碧瑶做到如此地步。
“前辈，那……无炎还剩多久的日子？”
“唉！本来还有八年的时间，如今这么一折腾，就还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了。”
青龙忧心仲仲地看向屋内，屋里传来碧瑶的一声声哭喊，直击他内心。他不知道，碧瑶和无炎这条路还要如何走下去！

秦无炎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碧瑶正靠在床头睡着。她紧闭着双眼，但是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眉头紧皱，白皙的脸上还有泪痕。
秦无炎心疼地想去碰她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碧瑶紧紧握着。秦无炎愣了一愣，内心一暖，“碧瑶……”
碧瑶睁开眼，便看见了含笑看着自己的秦无炎，激动地直起身子，“秦无炎，你终于醒了！”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人家的手，连忙松开，不自在地转移视线，“我……我去叫药老还有青龙大哥。”
秦无炎连忙拉住碧瑶的手，“碧瑶……别走。”
碧瑶回头看他憔悴的面容，不忍地回握住他的手，“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
秦无炎想坐起身子，无奈全身没有力气，只得作罢。“我睡了多久？”
“睡了好久，睡了三天了。”
“你一直在这？”
碧瑶的脸“刷”地一红，“没，没有！我是刚好来这！”
“哦！然后睡着了？还顺便哭了？”秦无炎戏滤
谑地说。
“我……我我……”碧瑶见骗不过去，索性承认下来，“是，我是在这一直守着你，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昏迷不醒。”说话间，眼泪就如掉了线的珍珠落下，滴在了秦无炎的手上。
秦无炎一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为碧瑶擦去泪水，“碧瑶，你……你别哭……”
“秦无炎，你是***？明明受了伤还要挡在我面前，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对吗？秦无炎，你怎么那么傻！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得！”秦无炎用力握住碧瑶的手，“碧瑶，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秦无炎……”
“你不要觉得难过，其实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平平淡淡与世无争的，不是很好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碧瑶泪眼盈盈地看着秦无炎，“如果不是药老告诉大哥，大哥又来告诉我，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秦无炎愣住了几秒，明白了碧瑶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我……”
“秦无炎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心怀愧疚才会想留在这里，但秦无炎我万碧瑶做事从来都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如果你真的认为我会因为愧疚就心甘情愿地想留在你身边的话，那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
秦无炎浑身一震，“碧瑶……”
“我喜欢你，秦无炎，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不是愧疚之情，你听懂了吗？！”
秦无炎没能想到碧瑶的内心原来是这样想的，面露惊喜之色，可过了一会儿他眸子里的光便暗淡下去，“可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到时的你怎么办？”
碧瑶简直要被秦无炎逗笑，“秦无炎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愁善感了？堂堂毒公子难道不是活在当下的吗？”
碧瑶靠在秦无炎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笑了笑，“秦无炎，不论你还有多少的时间，我都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只剩下一秒，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也给我个机会，让我为你付出一些，好吗，秦无炎？”
秦无炎眼角滑下一滴泪水，拥住碧瑶的肩，“碧瑶，明明要让你离开我的，你怎么那么傻非要回来陪一个将死之人！”
下意识地用了力气，只想永远地将碧瑶拥在自己的怀里，“既然你不愿走，那我就再也不会放手，以后你求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的！”
碧瑶莞尔一笑，“好啊，最好把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你也最好不要先放手！”
“好！”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声，碧瑶连忙从秦无炎的怀里起来，寻声看去，是笑得一脸灿烂的药老。碧瑶想着刚才的话估计被药老听得干净了，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连忙起身，“我……我去告诉青龙大哥！”然后便慌忙地逃出门去，身后还传来了药老戏谑的声音，“哎呀，你这害羞啥！我没听到啥！”
碧瑶边跑边想这老头这是讨厌！
“好了，你别逗她了！”秦无炎笑着制止了药老。
药老逗玩了人，回头看着还在床上躺着的秦无炎，立马板着脸，走过去为秦无炎把脉，“哼！你小子怎么还这么逞能！明明没了修为，还非得运用！当初怎么说的，好不容易保下的一成修为是为了自保！”
“当时我都要被焚香谷的人杀了不运用我现在还能活着？！”秦无炎倒是无视了药老指责，淡淡回答。
“你这小子，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的命！你这命可是我救回来的，得听我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无炎笑道，随后敛去了笑容，认真道，“老头，谢谢你！”
药老像是没想到秦无炎会开口道谢，愣住半饷，随后又换上一副嫌弃的面孔，“谢什么！谁让我碰上了你这么个烦人的东西！”
秦无炎知道药老的为人，虽然话毒，却是真心待他。这两年来药老待他如亲生孩子，悉心照料他的病，也会为他分忧。秦无炎有时想自己这辈子作恶多端，还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长辈真不知道是哪一世修来的福分。
“臭小子，告诉你……”药老踌躇了下，还是说出口，“你最多只剩下五年的时间了！”
秦无炎愣住许久，没想到自己竟只剩下五年的时间而已。
第一次！第一次恨自己靠死亡这么近！
“老头，这两年辛苦你了。”秦无炎最终淡然一笑，“你已经做的很多了。我能撑这么久已经足够了。以后不管怎样，我只想好好过每一天，和碧瑶在一起的每一天。”
药老鄙视地看了秦无炎一眼，嗤笑，“你要是早这么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