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驾驶者都和他生活在那么近的地方,但是同一片青天下的不同人,拥有不同样的生活。在德国的这几日,完全陌生的街道,离了导航仪几乎寸步难行。城市的繁华与自己无关,越繁华越无奈,越无奈越凄楚。有热恋中的情侣在街头接吻,路人投来的大都是喜悦的目光。
他们可以真心地祝福爱情,而我不习惯于对身边的事物倾注真心,哪怕是一株花、一棵草,莫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有唯一的,也算是……不欢而散吧。
想到这里,嘴角一个苦笑,恰到时机的公差,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借口,让自己散几天心。
还有,正让他踟蹰难决的,那个诡异的越洋电话。答案,还需要自己去寻找,去面对。
不二叹了口气朝自己家走去,按门铃,等待开门的步骤一气呵成,手却几乎颤抖得不成样子。门刚裂开一条缝,一双笑弯了的眉眼很快的跃入眼帘,爬满皱纹的额头,灰白色的头发,依旧挺拔的鼻梁,几年不见的时间,不二明彦苍老得惊人。
不二看着眼前曾经日夜相处的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明人就在眼前……
明明只要伸手就可以接触到的,丧失了温度的父爱……
为什么我却不敢动,身体不听使唤……
就好像梦一样,像以前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梦境,父亲微笑着伸出手来,自己还没有把手放上去,父亲的身影就灰飞烟灭。
“周助,你来了,看吧我可没有骗你。”明彦有些得意地微笑,伸手按在不二的头顶,“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真人,周助你又长高了不少。”
不二微张着嘴,只是站着。
“周助,有事我们进屋说。”明彦让开了位子,不二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迎接他的是满屋的温馨气息,沙发、桌椅、茶几上都是生活过的明显痕迹。在客厅一角甚至安放了一盆盆景,还有一个金鱼缸,几尾灿烂的金鱼无聊地吐着泡泡。
不二在沙发上坐下,明彦自己进出了厨房之后就和他面对面,用手推了推冒热气的茶杯,“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听我说完了想想有什么遗漏的,我再回答你好不好?”
不二直视着明彦的眼睛,点头。
不二明彦的故事并不长,但时间的跨度很大。从因为和一个女客户谈生意到婚外情产下欲太,到不二的母亲不二淑子因病逝世。从发现那个女人居心叵测,到后悔无望家破人亡。至于后来的假死,是因为不二明彦需要时间完成一件只能靠自己的事情。
戒毒。吗(百度)啡上瘾。这是那个女人留给他的所有东西。
“周助,曾经有人给你妈捎去我和那个女人,还有欲太在一起的几张照片,我不知道你居然记住了欲太的样貌,还千辛万苦找到他照顾他……那个女人用欲太威胁我,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财产了,我想不到她竟然真的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二明彦语气有些愤怒,但是很快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很能干,这几年我也时刻关注着你和由美,你们都长大了。”
不二轻抿了嘴,微笑发问:“这么说,你的‘死’瞒过了所有人,在戒毒成功之后,才回来?”
明彦很明显地迟顿了片刻:“……嗯。”
“龙崎老师呢?她劳心劳力地帮我们一家人,连她也不知道?”
“你也知道,戒毒这种事不一定能成,我担心万一自己熬不过去的话就不回来了,所以……”
“所以?你以为这样打一顿再给块糖就完了?家人都是做什么的,你难道就不能偶尔依赖我们么!我相信由我们在你身边至少……至少多多少少有点作用吧!”被无视的不二有些愤然,这人就这么把他们丢下几年,不闻不问,甚至还和自己玩生死游戏,“你剩下的烂摊子我要收拾,连由美姐出嫁你都不吭一声,这样子的父亲,我宁可他是死了。”
“周助,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你们担心,有个吸毒的父亲,这样子的名声也不好听,对不对?”明彦忽然起身,朝不二恭敬地鞠躬,已经完全成了九十度。
不二深吸口气,难以理解自己的失控,“那么……我们不在你身边,你心里有没有我们?”
明彦逐渐地直起身子:“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你们是我的骨肉。”
“……谢谢。”
不二起身,和明彦紧紧相拥。明彦看着直把脑袋往自己怀里钻的不二乐开了花,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就是一份踏踏实实的幸福。触手可及。
“周助,你没在的这几天橘家父母打电话来找你。他们把事情和我说了,说橘杏那次是有些紧张,她现在已经同意婚事了。就订在下个月。我们都说了订婚高调,结婚低调,就当作两家家宴。爸爸先提前恭喜你。”明彦用手抚摸不二的脊背,“儿子长大了也要成家了。我也就盼着抱孙子啦,哈。”
“嗯,爸,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