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地下停车场里只有几盏顶灯无精打采地照着,而六七月的天日再长,阳光也消失殆尽。昏暗的环境下滋生着永远没有结尾的阴谋。不二一手捏着西装领子搭在肩头,懒懒散散的样子早就忘了手冢“穿戴整齐”的叮嘱。
手冢将车从狭小的车位中驶出,右眼皮狠狠地颤抖了一记,啪嗒啪嗒的声音让他不由得甩了下头。等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不二身上的时候,他的手直觉性地按响了汽车喇叭。
穿透般的撕裂声在沉闷的地下回响,不二紧接着看见手冢的车子发出一阵呜咽般的马达声,加速冲了过来。手冢探出半个身子,声嘶力竭地冲他喊了一句。
“趴下!”
不二很难描述手冢脸色出现的煞白,事后他也根本没有回忆起那个时候自己脑海里闪过的思想,他只呆滞了一秒的时间,然后星星点点的血迹溅上了他的白色西装。
那个一晃而过的鲜艳的红色光芒彻底僵住了不二的思维。
身体本能比大脑提前做出反应,他双手扶住身后捂着胸口几乎倒下的保安,弯腰背起然后朝疾驰而来的手冢拔腿跑去。一百多米的距离,或许不到六七秒的时间,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背上那名伤员的呻吟。汩汩温暖的血液隔着衣衫,冷了他的心。浓重的血腥味在透风性差的车库里迅速蔓延并挥之不去。
子弹仍旧摩擦着空气不断地刺激着不二的神经,他失去了感觉,只有依靠双腿的机械运动,不断地朝前跑,并且没有想过找个地方暂时躲避。手冢将油门踩到了底,用车身挡住了不二的身体,然后他撞开半掩着的车门,一手提起伤者的身体,一手扶住脸色苍白的不二,朝同样在来(百)福(度)枪死角的紧急通道跑去。
走出一步,他听见玻璃粉碎的声音;然后是汽车被击中油箱所导致的爆风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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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6:23
不二只在匆忙之中跌倒,猛烈地冲击力使膝盖红肿了大片,裂开的细小伤口混杂着小碎屑,看起来很是怕人。他现在坐在佐伯的办公室内,手上捧着冒热气的开水,双眼怔怔地看着烟气上升没有动。手冢半蹲下来用酒精棉花进行简单的消毒,不时抬眼关注不二的神色以便留意下手的轻重。
佐伯几步走了进来,手上是一件全新的白色衬衫:“周助你换件衣服吧,那个什么饭局不要去了。本田虽然出血严重,但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周助,那个枪(百度)手是针对你的么?”
“我不知道。”不二叹了口气,“或许是警告吧。在医院的车库杀人根本不现实。他故意没有射击我,而是我身边的警卫。既然被派遣做这种暴露性极高的危险工作,就绝对不可能失误。”
“但他没有在特殊的场合,这警告根本没有意义。工作上的警告可以在什么发布会上……除了工作我也想不出其他的方面了。”佐伯挨着手冢蹲下,用手按着不二的膝盖骨检查伤势,“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摔得很厉害,可能这两天腿是直不了了。”
手冢吹干了酒精,然后小心地放下了不二的裤管,“还是修养一段时间,不要多走动为妙。”
佐伯起身将衬衫递给不二:“就当是放假吧,不要遇水的话一个星期以内可以痊愈的。”
“嗯。”不二从口袋里掏出手(百度)机,噼噼啪啪地拨通了号码,“喂,是英二么?你现在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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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6:40
菊丸脱下汗淋淋的衬衫,看见手(百度)机里满是名为“大石秀一郎”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信息,眼神不自觉地开始波动。他懒散地将衣服随意一扔,仰面摔进柔软的席梦思,然后小幅度地上下晃动。他打开未读邮件,一行行正楷字映入眼帘:
最近英二居然忙得没时间接电(百度)话了,那我也不能松懈了。要注意身体不能累坏,晚上睡觉要记得关窗,还有不能踢被子。不能频繁地进出空调房哦,冷热交替最容易着凉了。大石上。
菊丸异常迟钝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了枕头里,一手拿过耷拉着脑袋的玩具小熊搁到自己的背上,菊丸的背影在整个床上镶嵌进去,显得格外单薄渺小。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但是大家什么也不是。
“对不起,周助……”
菊丸又一手快速拉下小熊压到自己脸颊边,毛茸茸的感觉就像是大石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怎么可能只是演戏,怎么可能变得像真正的工具一样没有情感,即使对于他菊丸英二,怎么可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秀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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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7:00
手冢扶着不二走到了医院门口,不二左脚不能落地,一路上都用右脚蹦跶着过来,一半的重量都靠到手冢身上。医院自动门一开,大石看见这幅情景自然接过了不二,然后小心地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车里。他看着忙着一整天的手冢,问:“手冢,不一起回去么?这个时候出租车很难等。”
“没事,我可以打电(百度)话叫。”手冢扶了扶由于运动而滑落下来的眼镜,“晚上有点私事。不二就拜托你了。”
“真是麻烦你了。”大石深深地朝手冢鞠躬,然后钻进了车里。车子开出了医院大门,不二从反光镜里隐约看到手冢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