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我忍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痛，缓缓的转身望向了他。
“医生说你能治好吗？”老正很平静的问着我，就好像我们现在正在谈论一杯功夫茶的味道。
“情况好的话，也许可以吧。”我毫无底气的回答，显然我的情况并不算是太好。
“那个小娘们说我最好也是四到六年。”老正说着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有些不解的问。

“那天我听到医生对老岳说了，他最多也就一年的时间了。”老正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哀怨得像个娘们。
“你好像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吧？”不可否认我这句话很不好听，但我还是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样子就莫名的有些膈应。
也许是听了老岳的事情之后，我的情绪愈发消极。
或者说，我早已经被这病房同化了，变成了一个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病人。

前排

负面情绪并不单纯因为病痛与绵绵无期的治疗带来，而是因为“癌症”这令人谈虎色变的字眼会在所有的方面给予你沉重的打击。
首先会因为长期无法提供劳动力而失去工作的机会，紧接着是曾经朝昔相伴的人给予的疏远。这个病床变成了一座孤岛，我不但失去工作，被社会遗弃，也被爱人遗弃，而且还被自己的健康遗弃，生存价值几乎完全的被否定掉。

我并不是在埋怨什么，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在无病呻吟。
“起码我已经买好了一块风水宝地。”老正一张长脸微微舒张，似乎这件事让他觉得非常的满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先见之明。”我这句话是由衷的，甚至连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赞许。
“这叫计划。”老正突然义正言辞的说。
“等死计划？”我摆出浮夸的好奇表情，他肯定能听得出来我在嘲笑他。

我并不是在埋怨什么，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在无病呻吟。
“起码我已经买好了一块风水宝地。”老正一张长脸微微舒张，似乎这件事让他觉得非常的满意。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先见之明。”我这句话是由衷的，甚至连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赞许。
“这叫计划。”老正突然义正言辞的说。
“等死计划？”我摆出浮夸的好奇表情，他肯定能听得出来我在嘲笑他。

“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神秘的习俗。如果一个人遇到过不去的坎的时候，会先给自己修一个墓地，让神明以为此人已经死了。他们管这叫生支。”老正仿佛听不见我带刺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跟我解释他话语的来由。
。。。
动车好像是开进了一条隧道，很长很长的隧道，发出轰隆隆的回响。
莫名的我就冒出了冷汗，一股窒息感从背脊攀升上来，攥住了我的心脏；我不得不努力的调整自己窘迫的呼吸。
当然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猜是一种叫什么黑暗幽闭症之类的吧。

动车很快就疾驰出了隧道，我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窒息感慢慢的消退。
我在想，老正肯定不会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他有多坚强，他只是在心理上比较迟钝。
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是缺点，毕竟别人说了难听的话你还乐呵呵的，总觉得有些愚蠢。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这也许并不是缺点。
他原来根本就没听明白我的话，不管是赞许还是难听的话，他根本完全就没去用心听。
现如今看来，反倒是一种颇具禅意的天赋。

5.
说起来，在老正终于开口说话之后的几个月，尽管依然受尽病痛的煎熬，小有波澜，但是还算是平稳。
原本老岳的病床之后又换了大概两三个病人，第一个只是匆匆住了几天好像就转院了，然后接下来就来了第二个，是一个中年女人，身形佝偻干瘦，但脸庞却有些臃肿，头发花白，面容憔悴苍白，一双凹陷的眼睛死气沉沉。硬要说的话我当时以为起码得有六十岁，但实际上人家才四十多岁而已。

为什么我对她的长相能描述得如此清楚呢，因为那天她来的时候，从我面前经过，一直在盯着我看。
说句实在话，那种感觉非常的渗人，她看上去精神不是很稳定。
那天晚上我的药物反应并没有很强烈，只是有些发冷，原本该是能好好睡一觉的。
结果却被她吓得我活生生一宿没睡，第二天还低烧了，真是无妄之灾啊。

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怎么样，我纯粹是被害妄想症。
之后大概半年的时间里，这个女人好像进行了几台手术。切了这边，又跑到了那边。
有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基本上每天都会过来陪护她直到晚上，看相貌可以确定是她的儿子。这年轻男人的脸也是有点臃肿，区别是他身宽体胖，穿着一身西装，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款。

但你还别说，虽然这个他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在那个中年女人面前虽然偶有怨言，但基本上都是低声下气的。
但那个中年女人却是脾气暴躁，好像并不会说普通话，叽叽咋咋的说的好像是家乡话。虽然我听不懂，但语气非常恶劣。
随着接连的手术，以及术后伤口的难以愈合，我能感觉得到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特别是那几天接连都是阴天，病房里的气氛持续的沉重，不要说说话了，有时候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正这些天情况好像是有些恶化了，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整天都像个闷葫芦。
不祥的预感犹如那窗外的阴霾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长夜漫漫，梦魇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