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吴世勋四岁那年因为搬家而转入一个新的幼儿园,进入班级的第一天,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朋友中的一个小孩,那小孩是他有记忆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漂亮的孩子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像一颗刚刚从水里拎出来的大葡萄一样诱人,让人想扑上去咬一口。
吴世勋猜测那一定是一个有着可爱的名字的小女孩,自小霸道惯的吴世勋在第一时间就决定将这个“小女孩”收为自己的“老婆”。
不过出乎意料的,那个名叫边伯贤的漂亮孩子居然是个男孩。
小世勋很苦恼,他以前都只收过女的老婆,没收过男的老婆啊。
小世勋开始暗中观察小伯贤,但这个漂亮的从来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他总是坐在一边安静地看书。世勋喜欢他安静看书的样子,那是小世勋从身边其他孩子身上看不到的。
后来小世勋对吴父提到这个孩子:“老爸,我班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孩!”
吴父笑问道:“收作老婆了没有?”显然吴父对小世勋的所作所为是很有了解的。
“没有,他是一个男孩。”世勋有些郁闷有些迷茫地回答,但是又再一次强调,“可是他很漂亮,比我以前的老婆都漂亮!”
“哦,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吴父一点也不把小孩子的烦恼放在心上,转身和他的哥们喝酒去了。
于是小世勋经过反复思量,他决定了——
“喂,小女孩,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小世勋只是觉得老公老婆的“游戏”很有意思,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夫妻的实质。但这件事吴世勋是记得的,只是后来边伯贤问他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才说不记得了。至于后来会和边伯贤发展成那样——吴世勋也没有想到。但让吴世勋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乖巧的边伯贤竟然不告而别,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
吴世勋想起这事不由得咬牙,看到边伯贤拖着行李箱慢慢向他走来,那与记忆中有着八分相似的眉目逐渐清晰,吴世勋突然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边伯贤不紧不慢走到吴世勋面前,吴世勋发现边伯贤长高了,只是个子上去了但体格依然清瘦,那种秀气的可以拥在怀里的感觉未曾改变。
在吴世勋暗自打量对方时,边伯贤说了一句让吴世勋的怒火陡然旺盛的话:“我没想到你会来接我。”
吴世勋差一点扑上去掐住边伯贤的脖子:原来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多么让人生气哦?!
但是吴世勋忍住了,他憋着满腔怒火,却在脸上缓缓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道:“我老婆回来了,我能不来吗?”
边伯贤乌黑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吴世勋,嘴角抿起,浮出一丝笑意,但什么也没说。
边伯贤的反应让吴世勋懵了一下,不知怎么了,他突然有些惊惶和惆怅,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无比清晰地发现了边伯贤的改变,这种改变并不肤浅地停留在外貌的成长上,更是性格、心理上的变化,由内而外的改变更加让人心惊。
吴世勋一时看不懂边伯贤了,他不懂边伯贤这时的一瞥一笑是什么意味,以前边伯贤绝不会有这种神情,以前的边伯贤是那样简单,如同白纸一般,一个眼神就会让人看透他的想法,而现在,那张白纸似乎蒙上了一层不透明的面板,让人看不透了。
吴世勋在心中细细品味着边伯贤的那个眼神,顺手从边伯贤手里接过行李箱,和边伯贤一起出了机场。
车上,边伯贤坐在副驾驶座上,偏头看着窗外,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吴世勋挑起话头,怀着不为人知的恶意,看似随意地询问:“在美国过得如何?”
边伯贤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车前方的路面上,轻声答道:“还好。”
“还好?真是笼统的回答。”吴世勋略带嘲讽地说,“十年,读博了吧?”
“没有。读到硕士就没读了。”
“为什么?”吴世勋有些奇怪,边伯贤是很聪明很擅长读书的才对。
边伯贤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有点累了。”
“那工作了?听说你去美国之后都是自己赚学费?”
“嗯,过去之后就找了一些工作。”
“什么工作?”
“最早在研究所呆过一段时间,也当过老师,后来去做了程序设计,中间做过一段时间的翻译也做过经理之类的工作……”
“……”吴世勋有些无语,他大学四年所有的工作经历都是在吴氏企业打工,大小职务都做过,虽然很锻炼人,但说起来却十分简单。吴世勋闷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很丰富的经历。”
“……还好……”边伯贤依然是那样轻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