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语,露维娅拿过手边的包。
自其内侧,递出了小小的盒子。
那是极为潇洒的、以宝石装饰的盒子。或许有什么魔术起着功效,每一枚宝石都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辉。我只能看出这不是单纯的高级品。
「这个,请当做是讲课费用」
「现代魔术科的讲师是尽可能不收取个人讲课费的」
「这次的应当是例外。请看」
露维娅催促着,一瞬犹豫过后,师傅打开了盒子。
「…………?!」
然后,僵住了,瞪大着眼睛。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我乃露维娅格丽塔·爱德菲尔特。这个原因就足够了吧。还请随心使用。自然,我也期待着作为导师的您哦」
露维娅飒爽地站起。
「您以前说过,爱德菲尔特的宝石魔术其本质,并非夸耀价值,而在于令价值流通一事」
在那剥离城阿德拉时,师傅的助言。
那也是她会说成为我导师吧的契机。
而今,露维娅明确地宣告到。
「正是如此。藉此讲课费,我的价值流通了。收下这价值的您的回答,我可要好好看清楚」
安静地离去。
没有回首。最开始便已决定好自己要做的事,做完之后便再无事劳烦——这正是将自己的时间献给较自己更为伟大之物的,贵族的举措。
从时钟塔的角度来看,爱德菲尔特只是外姓,但这样的她却有着更像贵族的精神性,某种意义上着实讽刺。
跟随着露维娅,仆从克劳行了一礼后退去了,只留我和师傅在房间里。
「……师傅」
「…………」
将手中的宝石盒子置于桌上,师傅仍是那么僵硬。
坐在沙发上,长久地注视着盒子,这次又取出阿特拉姆的信封。师傅暂时凝视着置于盒子旁边的信封。
终于,嘶哑的声音掠过桌子。
「我」
宛如滴落的雨珠般,一字一句地说起来。
「我,还是没法,想去阻止哈特雷斯。我的悲愿,无论如何都会和他重叠,纵是不以我所期望的形式,但我完全找不到拼死阻止他的理由」
一字一顿,仿佛在确认着,师傅编织出话语。
那才一定是哈特雷斯的目的。并非打倒敌人,而是让敌人消失。仿佛东洋孙子兵法中的一节。
毫无疑问的,这个策略捕获了师傅。
确认莱妮丝和学生们的安危后,师傅就一直闭门不出,正是因为此。
「然而,却是这样」
看着宝石盒子与信封,师傅说道。
绝非因起死回生的一手而喜悦的表情。不如说像是因刀刃尖端刺到了喉边而恐惧着死神姿态的表情。
「在过去的圣杯战争时,也是这样」
挤出嘶哑的声音。
「我只是因为幸运,因为最糟糕的幸运,才得以自那战斗中生还。明明是根本没打算生还的」
张开十指。
理所当然的,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仿佛在过往的战斗中映入眼帘的事物,对师傅而言什么都没有留存下来般。
「——没打算、生还?」
因为我的疑问,而张开干涸的嘴唇。
「被命令了」
露出宛如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般的表情,师傅说道。
「吾王的命令。——活下去。啊啊,所以我才这么做了!无论何般难堪、无论何般悲惨,我都拼命地活下来了!步诸世界!回到这个时钟塔!啊啊、啊啊!明知自己没有那个器量却还是买取了埃尔梅罗教室!甚至给自己套上了君主(Lord)这一超出能力范畴的锁链!」
叫喊声震颤着工作室。
并没有那么大声。但声音中蕴含着的感情,却浓厚而切实得令人此般觉得。
可称之为,恸哭。
十年间,一直折磨着师傅的矛盾漩涡。经过十年,终于捕捉到师傅这一祭品的恶魔之手。
「而今,又一次,因单纯的幸运,而被给予了选择」
「…………」
真的只是因为幸运吗。
只是因为它,师傅能走到现在吗。
「应当起身……」
宛如喘息般,师傅说道。
表情扭曲、咬紧牙关,倾尽全力地鼓舞着自己。
「因为该起身,故必须起身。啊啊,定是这样。因为至今而止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我定当如此。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期望的,因为做出了值得被期望的举动,故定是如此」
至今为止,几多魔术师评价过师傅。
根据想法不同,也称得上得天独厚。被较师傅更为优秀的魔术师,或是信赖、或是敌视,位他在魔术世界冠上了地位。
但是。
(——但是,究竟谁此般期望了呢)
这个人一次都没有期望过自己成为君主·埃尔梅罗二世。这个人一次都没有愿望过手握时钟塔的权力。确实,寻根究底,这只是赎罪。继承埃尔梅罗教室,也只是因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犯下罪行的顺势而为。
但是,而今,师傅却不得不怀抱一切的苦恼与矛盾起身,这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啪,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啊啊。
那是我——我的手,重重地触碰到师傅脸颊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