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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卫练〗◇【文章】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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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蓉在盖聂脉上探了片刻,眉头微微一蹙,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视线跟着又落回到了盖聂的身体上。
看似无害实际却像野兽一样凶猛壮硕的身体,大臂和胸口的肌肉四周布满了新旧交错的裂纹疤痕……这些她都见过,也知道该怎么处理,然而……
端木蓉皱着眉头,双眼盯着盖聂肋侧一片淤青的乌痕,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敌战斗造成的击打痕迹,倒像是被什么人给揍了一顿一样。
于是问题来了。
谁揍的?
盖聂不知端木蓉的想法,只看到那只干净的手移到了自己肋下,进而看到对方又白又细的手腕,再顺着纤细的臂肘一路向上,看到她细长的脖颈和尖尖的下颔……
怎么瘦了这么多。
终于,盖聂见端木蓉从他手里拿起两根银针,忍不住开口道:“端木姑娘,你的身体……”
“我没事。”
说完,端木蓉放下手,也不再看盖聂,口中只冷冷道:“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盖聂眨了下眼,看着端木蓉转身走到石边,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了两个药瓶,身体立刻跟了过去,然后把那布满血迹的木剑往地上一插,非常自觉地主动转身坐到了石上。
然后,盖聂握紧手里仅剩的一根银针,趁着端木蓉放东西的功夫,再度开口道:
“端木姑娘,在下、唔——”
端木蓉也不多话,见盖聂在自己身前坐好,身子微微一弯,手指在盖聂右臂的关节处点了点,毫不意外的听到对方一声闷哼。
“右臂挥剑的时候用力过猛,关节有些损伤。”
盖聂不觉一怔,抬头看向端木蓉。端木蓉却不管他,抬手把他的长发撩到一边,手指绕到他的后颈探了探,接着将手里的两根银针推入到他的穴中。
“放松,运气。”
盖聂不觉敛声,闭眼默默按照对方的指示吐息运气,然后听她低声告诉自己疏导某某经络,待真气流入后再如何如何……
盖聂认真听着,呼吸之间感受到的全是对方长年浸染而来的草木气息,清新干爽……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来,两个人上一次如此进行对话,还是在镜湖医庄。
那是除他们二人以外谁都不知道的安静夜晚。他内外重伤加身,一股炎热之气时时在胸腹间灼烧,连喘息都很费力,辗转翻覆总是难以安眠,端木蓉守在他床畔,见他皱着眉头,总不自觉地掀开被子,知是重伤之下定力不足,却又明白他内腑虚弱,实是受不得凉,便俯身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自己在旁边同他说些少时学医的经历,说说话也好分一分神。
盖聂闭着眼睛,耳边听到那清水一样的话音,体内的燥热竟真得到了某种奇异的舒缓,不久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盖聂见端木蓉坐在床边,仍是一副冰冷见外的神情,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结果到了当日晚间病痛之时依然如此。
那么不善言辞的姑娘,怕他身弱着凉病情加重,每夜每夜将他揽在怀里,同他说话替他分神,到后来都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干脆在他耳边背了两部医经。
盖聂那快要枯死的身体,就这么被她救活了过来。
只可惜,那时的盖聂既也没怎么听清她说的内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医者父母心,她是给你命的人。
直到后来,他们去了墨家机关城,锋利的羽刃从她胸前穿过,几乎割断了她的全部心脉。明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却还费力地睁着眼睛,好像要同他说些什么。
盖聂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没头没尾地问她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她却闭上了眼睛,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
从那以后,盖聂每日守在端木蓉房外的时候都会提醒自己,等她醒来以后,一定要认真听她说。
如果她还是说不出口,那就由他来说。


228楼2019-02-12 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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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肩被人大力震伤过,皮下有淤血。”
    端木蓉挑了半手药膏,一点一点地涂到盖聂肩上,然后随意问道:“你同农家的人交手了?”
    盖聂立时聚神,点头应道:“农家烈山堂田赐,身格体质皆异于常人,手执干将莫邪双剑……”
    端木蓉一边听着,一边用药仔细涂揉着盖聂的伤处。平时说话都三两个字往外蹦的人,这会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细细说给她听,连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等他说完以后,端木蓉“嗯”了一声,又从手里挑了些药膏,敷在他肋下的乌痕上,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盖聂被她问的一愣,低头看去,好像刚知道这还有伤,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在野外遇到了一些饿极的豺狼,大概是那时……”
    盖聂还没说完,见端木蓉俯身贴近自己,目光不觉又落到了她瘦削的脸庞上,于是改口道:“端木姑娘,你的身体——”
    “饿狼不会挑这种地方下嘴。”
    说完,端木蓉直接把手里的药膏全糊到了盖聂的肋排上,然后直起身子,道:“我说了,在关心别人之前,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说着,端木蓉一边将手里的药瓶重新拧紧,一边继续道:“江湖难测,一有不慎,连自己怎么伤的都不知道,那……”
    盖聂沉默着,见端木蓉把药瓶放回到随身背着的药箱里,忽然开口道:“我的伤很重要吗?”
    端木蓉不觉一顿,目光有些讶异的看向盖聂。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同她说话没用谦称。
    盖聂迎着端木蓉的目光,索性重新站起身来,进一步追问道:“对于姑娘而言,我受了什么伤,比姑娘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吗?”
    在关心别人之前,多关心一下自己。
    端木蓉听完盖聂的话,一瞬间很有些窘迫,心下自悔多言,干脆别过头,不看他的身体,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医不自医,人不渡己。
    从她师傅过世以后,端木蓉就一直是这幅样子,不善言语,脸上鲜有表情,给人的印象总是又闷又冷,甚至不近人情。
    可任何一个认真了解过她的人都知道,在冰冷沉闷的外表下面,这个姑娘还有着一份深醇敏锐的智慧,和一颗善良体贴的心。
    眼下,盖聂见端木蓉不理自己,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拉起她的右手,仔细地看着,手掌修长匀称、光洁柔软,就像她的人,柔和安静的外表下却蕴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端木蓉任由盖聂拉起自己的手,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阻拦他的动作。
    盖聂的指节因常年握剑而有着一层厚实的硬茧,粗糙却有力地包裹在她的手外,端木蓉试着用食指触了一下,然后整只手都被对方紧紧握了起来。
    “端木姑娘,你有话要对在下说吗?”
    久别重逢之际,盖聂握着端木蓉的手,被她打断了这么多回,依然固执地问着她同一个傻问题。
    “或者,姑娘有什么话想听我说吗?”
    端木蓉抬起头,看到盖聂的长发被风吹得飘动凌散,他的身体却始终笔直的站着,一步不退,没有半点动摇。
    于是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月光照耀下的湖水在他们脸上打下同样的光影,潮水来了又走,晚风拨动他们的发梢,耳边的心跳混入了海浪的声音,听起来时近时远。
    他们沉默了许久。
    终于,盖聂低下头,把他手里焐热的那根银针重新放回到端木蓉指间,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颈侧的大动脉上,道:
    “既然如此,如果不愿意,还请姑娘直接动手。”
    说完,盖聂俯下身,轻轻吻住了端木蓉。


    230楼2019-02-12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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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无比靠近的呼吸到盖聂的气息那当下,端木蓉闭上了眼睛。
      碰触上自己的唇,带着高热的温度。仅仅是轻轻触碰一下,都像是要被融化一般,唇与唇毫无隔阂地粘到一起,相濡以沫,温热的呼吸纠缠成一团……
      初吻。自然的仿佛两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深知彼此。
      即使谁都不是多话的人,相互对望时的眼神他们也完全读得懂。悉数相识以来的场景,她的冷言淡语和他的克制少言都曾让旁人误解,可无论是在床边的细细照料,或是在窗外的默然守护,他们都用了自己的方式,有些笨拙的,静静地守住了对方,守到他重新握住剑柄、守到她再度睁开眼睛……
      心中难以诉诸言语的炙热情愫,都全心全意地交付到了这个吻中。
      唇与唇分开的瞬间,两个人心里一下子静了。先前的慌乱无措、忐忑欣喜,在这个吻之后都像海水退潮一样慢慢地平复下来。
      “端木姑娘…”
      端木蓉睁开眼睛。
      看见盖聂凸起的喉结,滑动。
      然后继续唤道:“端木姑娘。”
      男子剧烈跳动的脉搏从针尖传到指缝,再一路传到她心头……端木蓉垂下眼睛,也不看盖聂,只牢牢地捏紧了手里的银针。
      这个人刚刚说,她不愿意的话,就一针扎死他?
      ……
      尽管尖锐的银针就抵在自己颈侧,稍一用力便能刺破自己的血脉,盖聂还是按住端木蓉的手,无所畏惧地又亲了亲她的唇瓣。
      “姑娘想动手的话,请便。”
      他遵从内心的想法,做了自己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死亦无悔。
      ……
      说实话,这要换成脾气冲的姑娘,早给他一巴掌了。
      盖聂全身坚硬的肌肉绷紧如石,他握着端木蓉的右手,用力按在自己颈侧。虽然知道这人一向沉着严谨、有礼貌得有点过分,但是这种时候,还一口一个端木姑娘……
      也就是端木蓉,用指尖捏紧了手里的银针,生怕划到他,然后慢慢反握住了盖聂的手,口中只说了句:
      “傻瓜。”
      在一切仿佛静止的那一刻,盖聂似乎笑了。
      他握着端木蓉的手,身体慢慢坐回到了石上,沉肃稳重的眉目间终于又有了一贯的从容。
      “也许吧……”在怦然有力的心跳声中,端木蓉听到了盖聂略带笑意的低语:“我想过,等姑娘醒了以后,该和姑娘说些什么,可想来想去,也不知姑娘喜欢听些什么。”


      244楼2019-02-17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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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想了很久,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在咸阳城里的那些年听过不少红罗帐中的柔声蜜语,也见过许多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可想起来都觉得索然无趣,更别提说给她听。
        然后又想起,他年少时曾在鬼谷翻阅过百家经典,天文地理都有涉猎,偏偏没怎么看过医经,对草物药典也只知皮毛……
        于是思来想去,盖聂觉得自己能踏踏实实说出口的,只有一句“端木姑娘”。
        “……”
        端木蓉这会儿不言不语,白皙的脸颊却透出浅浅的桃花一般的粉红,眉宇间的冷漠尽化作了柔和,虽仍端端正正地站着,整个人却显得暖了许多。
        盖聂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喜欢,甚至还想再让她暖一些,于是又开口道:“端木姑娘,我想和你,在一起。”
        长久的感情就这样平静地说出了口,不求狂热激烈,不求情深无悔,希望的只是永远如此刻这样安然相伴、宁静温暖。
        端木蓉听到了,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盖聂一动不动地看着端木蓉,见她点了头……手里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把人又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盖聂身形高大,这时坐到石上,端木蓉站在他身前也只是刚刚和他齐眉,两个人挨得近了,呼吸之间全是彼此的气息。
        端木蓉念及今晚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微微偏开些头,正巧看到掉在石头下面的沾血外衣,于是说道:“今晚我守夜,你连日奔波赶路,回屋早些休息吧。”
        说完,端木蓉作势欲转身,想帮他把衣服捡起来。
        盖聂半刻钟前还告诫自己要认真听人说话,这会儿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也不管她说了什么,用力握着她的手不放,道:“好,我同姑娘一起。”
        端木蓉:“……”
        直到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感,盖聂才回过神,连忙放开了端木蓉的手,心里暗骂自己失言,跟着从石上站了起来,道:
        “呃……我、不、在下的意思是,今晚同姑娘一起守夜。”
        说完,盖聂转身就去拿自己的木剑。
        端木蓉收起手里的银针,抬头看到盖聂衣服都不穿就去拿剑,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捡起的衣服披到了他身上。
        盖聂半边身子都僵着,看向端木蓉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无辜。端木蓉见他如此,实在忍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末了轻轻地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道:
        “傻瓜。”
        ——————


        245楼2019-02-17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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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 浅湖后方的树林里。
          “哎……我听说有的人为了讨媳妇,不惜倾家荡产,还有本事大的,甚至许诺要送人一个国家。这家伙倒好,什么都没有,把命塞到人家姑娘手里就算告白了。”
          某棵粗树后面,盗跖盘着腿坐在白凤身边,一边碎叨着刚刚看到的场景,一边细细地给他的肩膀上药。
          白凤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半身衣服都被人扒了开来,却没有出手抵抗。
          ……
          当然了。不是他不想抵抗,而是被人点了穴,根本抵抗不了。
          白凤在桑海转了半宿,好不容易把身后的人甩开,落脚到了浅湖后面的树林里。不想刚在林间站稳,一抬头就看到岸边一男一女在无声对视。
          在密密幢幢的树影之中,白凤就着月光的倒影,有些怔愣地看着盖聂拉起端木蓉的手,然后俯身下去……
          结果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白凤心里一跳,立时错身翻腕,本能地就要脱开禁制,不想对方仿佛料到了他会如何出手,在他所有动作生效之前,闪电般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接着手法极为熟练的哐哐点住了他的穴道。
          同为轻功高手,盗跖本来就以速度和爆发力见长,动手抓他之前早预想过无数遍了,两人站得既近,白凤一时不慎,猝不及防被他揽腰拖到了树后,动作麻利的连一丝声响都没发出来。
          天下第一贼祖宗,偷个人跟玩一样。
          你要死。
          盗跖坏笑,眼看着白凤眼底怒芒一片,一脸要杀了他的神情,不由挑开他的衣领,凑到白凤耳边道:
          “我赢了。”
          眼下,白凤不言不语,任由盗跖又把自己的衣服拉开了些。
          除了肩膀的伤口外,白凤身前自胸至腹,有一大片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坑洼疤痕,不过大多都已愈合。但往身后一看,背上还有一些乌紫的淤血痕迹。
          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伤的。
          盗跖盯着白凤的身体看了一会儿,好像想说些什么,嘴唇开了又闭、闭了又开,最后只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屁股往他身后挪了挪,接着又开始碎叨:
          “刚刚说到哪了?哦,对,说告白。说到告白……”
          盗跖一边说着,一边挖出一指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白凤背上。
          “据我的经验来看,这个告白啊,用什么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的动作并不是很熟练,也不太会拿捏轻重。他原本很少处理自己的伤口,更别说管别人。
          “比如说我吧。五岁的时候,我想跟邻居家的小妹告白,就把周围人家的鸡下的蛋全偷他们家去了……”
          “结果等第二天再去找她的时候,还没等我开口,她爹抄起家伙就冲我来了,我一看这架势不对,撒腿就往后山跑……”
          白凤本打算冲开穴道,结果一会儿被盗跖手重碰疼了伤处,一会儿听他在自己耳边鬼扯什么童年告白失败的惨痛经历,体内气血一阵翻腾,封禁的穴道怎么都冲不开。
          盗跖嘴里跑马,手上也不闲着,直到把白凤身上的伤处都抹上药,才一脸遗憾地收尾道:“……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以后再跟人告白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交代清楚,不然别说告白,张嘴之前估计就被人给打死了。”
          说完,盗跖将白凤的衣服重新拉好,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白凤动了动肩膀,冰一样地目光扫向盗跖。
          “遗言都说完了?”
          盗跖闻言,颇为无奈地笑了,“你看吧,我这还没张嘴呢……”
          话音没落,锋锐的羽刃已经抵到了他的喉下。
          这个**总是在笑,讲话油嘴滑舌,五句话有四句半都是玩笑,剩下半句又有三分之一是骗人的,怎么看都是一副该死的样子。
          白凤冷冷地盯着盗跖的脸,只要他手上再用些力,就可以……
          此刻,两个人仍坐在地上,月光穿过林影洒在他们身边。肩膀上的药膏带着丝丝凉意不断渗入到白凤的肌理之中,不疼,有一些微痒。
          盗跖嘴角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不闪不避地看着白凤,问道:“你想要我的命吗?”
          说着,盗跖慢慢抬起手,握住了白凤的手腕:“说你想要,我就给你。”
          白凤眉头皱紧,看着盗跖已经见血的喉咙,在他蹬鼻子上脸地试图抹脖蹭向羽刃的时候,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
          杀了他又什么样,游戏早就结束了。
          盗跖跟着白凤一起起身,看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赶紧在他后面喊道:“喂!你明天也不用接人了,今晚就先老老实实地休息吧!”
          回应他的只有一根羽毛。
          盗跖拈着那根纯白无瑕的羽毛,贼兮兮地又笑喊道:“我要守夜,就不陪你啦!”
          ——————


          246楼2019-02-17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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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更到这,然后简单介绍一下cp情况:
            关于聂蓉:
            我对这对cp其实没什么想法,蓉姐姐出场次数太少了,写他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勾画一个正常的素食系男女确认关系的过程,从而衬托某对借酒发疯见面就搞事的肉食cp。
            盖聂先生还是很心机的,明确关系以后和女朋友细水长流,关心呵护啥都有,迟早能吃上肉。
            对比一下隔壁那个一睁眼就找不着人了的暴躁男子,我觉得盖聂先生完胜。
            关于凤跖:
            这是我入秦时坑迷的第一对cp,明确的提前排了雷,同样是写写过瘾,不适者就跳过吧。
            他俩接下来也没啥戏份了,最多就是再给下面那对cp送助攻。
            关于卫练:
            虽然我也很想立刻把某练抓回来送到某大人嘴边,但不行,我一定要写出卫练的告白场景。是在我动笔之前就想好了的告白场景。
            不是喝酒,不是做梦,而是真实的,热血的,把话都说清楚的,天雷勾地火的告白场景。
            然后再干个爽。
            那么下次什么时候更新呢?
            答:三月份。
            接下来的半个月阿顺要去搬砖,没时间更文,所以三月再见啦。


            248楼2019-02-17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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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7楼修改重发:
              ——————
              在这难得平静的满月之夜,海面风平浪静。墨家据点内的众人,早已进入安稳的梦乡。
              盗跖在耳朵上别了支羽毛,绕着墨家据点转了一圈,等绕到崖间木筑的时候,正巧遇到了盖聂和端木蓉。
              端木蓉见他回来了,问了两句有没有什么情况。盗跖摆了摆手,把耳上的羽毛揣回到了衣服里,同时在看到盖聂的时候象征性的表达了一下意外。
              之后,二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盗跖便向盖聂问道:对了,流沙主人是不是也回来了,怎么没见到?
              盖聂:他有事,先走了。
              盗跖哦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下巴,又问道:据你对你师弟的了解,这人不会大半夜的还要召集自己的手下布置任务吧?
              盖聂想了想,说:不会,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休息了。
              盗跖放下心,说:行,那我接着去外围巡查了,蓉姑娘在内围就好,你随意。
              说完,盗跖一个闪身,很快地消失在了夜中。
              盖聂见他走了,回头问端木蓉要不要回屋休息,自己替她去内围巡查。端木蓉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低声地同盖聂说了句:一起去吧。
              盖聂心里一热,见端木蓉耳廓微红,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握紧手中的剑,仔细地跟在了她身侧。
              盖聂不知道,端木蓉刚在一旁听见盗跖和他说话,忽然意识到,原来一般人见到这个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不像她自己,见面就甩了他三根银针。
              ……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时隔数月,每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突然一下子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连衣服都没穿……
              那种手足无措到心脏快要爆裂的心情,赤练同样深有体会。
              ——————


              265楼2019-03-0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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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时分,当端木蓉看到赤练披着一件深色大髦出现在自己屋外时,并没有觉得太意外,甚至还非常理解地支开了盖聂:“你先到筑间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下再去找你。”
                说完,端木蓉冲赤练点了点头。赤练扫了盖聂一眼,自己先进了屋。
                盖聂看到赤练一人来此,也不做多想,转头对端木蓉道:
                “现在时间还早,其余众人应该都还没起,姑娘忙完不妨也先休息一会,之后等人齐了再做议事。”
                ——————
                不久之后,天光大亮。
                盖聂盘腿坐在墨家据点内的木筑间,听到耳边熟悉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来的人当然是卫庄。
                可惜,盖聂先生如今春风得意,基本处于半瞎状态,对一切同“端木姑娘”无关的事物都不怎么上心,因此在看到自家师弟带着某种诡异黑气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几乎是面含微笑地向他问候道:
                “早。昨晚没睡好吗?”
                卫庄:“……”
                卫庄不想说话,视线绕过那张欠揍的温和笑脸,落到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正要走过去,脚步却又一顿。
                卫庄握着鲨齿,冷冷看向一旁已经站起来的人,道:“让开。”
                盖聂站在原地,手里的木剑却已抵在卫庄胸前:“时间还早,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卫庄听罢,微微用拇指点了点鲨齿剑柄,反问道:“你说的别人,是指谁?”
                卫庄拨开鲨齿,预备着但凡盖聂敢说出一个墨家人的名字,他就在他脖子上开个洞让他永远休息。
                “除了你的人以外的其他人。”说完,盖聂收剑回身,泰然自若地对卫庄道:“我要去一趟郊外的野林,你若没什么急事,不妨同我一起。”
                同一时间,端木蓉拿着一件墨家女弟子的常服递给赤练,道:“我这只有这一件。如果不合适,等会儿我再去雪女那问问。”
                “不必了。”赤练接过衣服,转身就要走。端木蓉却拦了她一步,说:“你就在这换吧,我不看。”
                赤练披着卫庄的大髦,把身体裹了个严实,就算她刚刚不问自己要衣服,端木蓉大概也能猜到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端木蓉又走到窗边,合上窗户拉上帘子,补充道:“等下我要去给小高他们换药,你换完衣服可以在里屋休息。水在……”
                赤练脸色并不是太好,显然也不想听那些多余的叮嘱,在室内的光线全部暗下的时刻,她走进里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髦。
                端木蓉也不管她听不听,自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又从药箱里掏出两个药瓶收入怀里,最后把整个药箱都留在桌上,这才推门出去。
                关门声响起时,赤练放下手里的衣服,缓缓吐了口气。


                266楼2019-03-04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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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赤练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两个人短暂的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赤练先移开了视线,口中干涩道:“……什么时候醒的?”避开了一切敏感词汇。
                  “你检查到一半的时候。”
                  “……”
                  一、半。
                  赤练闭上眼,心里万分艰难。
                  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真正的情感连接,男女最好不要轻易过夜。尤其是第二天早晨,人与人之间很难感受到任何亲密,只觉得巨大的排异和想让人立刻离开的暗示。
                  但对于那些心照不宣却你不言我不语磨磨唧唧暧昧多年的人而言,情况可能会有些不同。
                  同行十年,赤练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卫庄,以至于没能在睁开眼之后的第一时间逃离事故现场。
                  于是长年累积的警觉性让卫庄很快醒了过来。
                  他睡的不久,昨晚在她睡着之后又把两个人都收拾干净才合眼。但就质量而言,卫庄休息的还不错,尽管身体感到些微乏,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仿佛这些日子积在心上的阴霾,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卫庄其实很想再睡一会儿,但没办法,剑士的敏锐逼着他必须立刻醒来。
                  有人正试图窥探他的内心。
                  睁开眼的时候,不出所料看到的是她通红的脸,一动都不敢动地盯着自己的身体。
                  她收敛了气息,却不知道她那种视线对他而言简直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还要明显。
                  细数这些年来相处的场景,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已经相处了太久,还是因为他是自己心底最难以抗拒的人的缘故,赤练一旦近距离进入到卫庄所在的范围,全身的血液都会变得活跃起来,叫嚣着要自己再近一点,冲上去,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以至于每一次,每一次面对面见到他的时候,她都必须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保证两个人之间有足够的距离,如此才能克制住自己如大海滔天的感情,绝不会泄露一点一滴。
                  所以赤练自己也没发现,她一直以来都是用怎样为所欲为的眼神看着卫庄的。
                  卫庄半垂着眼看着她,心里有点烦。
                  半晌,赤练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卫庄,她尝试着想开口,却在看清他表情的一瞬间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醒来时不知身在何方,只想再被温暖的黑夜包裹,回到梦境里,再看一看那双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天地四方,没有人间万象,光影交错间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黑白交织的陌生世界,那世界中间站着一个人,时粉时红,都是她自己。
                  可那只是梦而已。
                  但卫庄现在就这样看着她。


                  268楼2019-03-04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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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练的心脏紧缩着,指尖深深地扎进手心里,非常清晰地传来细小却真实的疼痛。杀手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再看了,找到机会赶紧跑,但现在她连移开自己的视线都办不到。
                    这些年来卫庄很少做梦,做梦也只梦见过她,她不说话,自己也不说,沉默以对,无言相汇。所以从回答完她什么时候醒的之后,卫庄就没有再开口。
                    说不出是无意如此还是有意为之,这样的相处模式,一直一直都是两人所采用的。平日不仅卫庄寡言少语惜字如金,连赤练都是如此,她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说出来会尴尬的,得不到回答的,全部都闭口不谈。也因此导致一个奇景,就是不管这个对话的内容是什么,同一个问题,只要赤练一开口,卫庄就一定会回复。而一旦换成别人,要么就不搭理,要么就由鲨齿回复。
                    这样做倒也没什么特殊理由,只是因为卫庄很清楚,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先认真地替他把什么都想好,然后再和他说话。
                    就像现在,他听着她虚浮而压抑的呼吸声,看到她因强忍情绪而有些发红的潮润眼角,微微扩散的瞳孔显出比平日更加深浓的琥珀色。
                    赤练看着卫庄的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嘴唇,可嗓子却干涩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卫庄大概是真的困乏极了,也不想再跟她耗,于是他低下头,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回复了她。
                    窗外的海面上恰有一阵风经过,轻柔而咸湿的,像一个半梦半醒的吻,在淡薄的晨光中抚起浅白色的海浪,起伏着好看的形状。
                    赤练睁着眼睛,被卫庄抱在怀里,几乎全身僵直地跟他亲了个嘴。
                    事实上,即便卫庄已经给了她这样的回复,赤练也完全没想好自己究竟要问些什么,归根到底她连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睁眼之后发生了太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这样晨光明朗之中缠绵拥吻她连想都没想过,骇然之余却又莫名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错觉。赤练耳中全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触目是卫庄鬓边垂落的白发,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晨光淡淡,却仿佛能将两个人就此融化在一起。
                    亲吻结束的时候,赤练依然僵着,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像从深海发出一样,可是很快戛然而止了。
                    卫庄闭上眼睛,只说了一句:“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赤练没有任何想法。
                    尽管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强烈表达着抗议,尤其是下面……赤练咬了咬牙,还是抓住了这次机会,迅速下床穿上了衣服。
                    但即便穿上了衣服,她那裙子能遮住的地方也实在有限。
                    光裸在外的脖颈到胸口上面一大片红红粉粉的暧昧痕迹,尤其是大腿两侧,生生被人留下了一片饱受蹂躏的手印……仿佛是在刻意提醒她,别想逃。
                    赤练站到地上,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那个男人,从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让自己有种仿佛被看透的感觉。即是什么话都不说,也无法躲避那样的眼神,那样深沉的、毫不收敛的…
                    绝对强势的。
                    赤练没有回头,也没有想之后该怎么开口,她只是走到屏风外,拿起卫庄那件沾血的大髦就走了。
                    对她而言,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件能遮身的衣服。
                    于是没过多久,等卫庄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然后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枕边就只剩下空气了。


                    269楼2019-03-04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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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站在那处黑乎乎的洞穴外,扔了一块石子进去探了探,听到空荡荡的回音,转头对卫庄道:“看样子,洞穴的主人还没回来,暂时先在这等一会儿吧。”
                      说完,盖聂把手里的木剑插到地上,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先从树上扯了几根藤条下来,又从地上捡了两根长木干,接着走回到洞口外,拿起一块尖石就开始削木刺。
                      做这些事的原因其实很平常。盖聂昨晚回来看到端木蓉大病初愈,人都瘦了一圈,特意问了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端木蓉没说自己想吃什么,只说如今墨家和流沙几乎人人有伤在身,他们几个刚回来的更是因长途奔波耗费了不少精力,身子普遍有些虚,这几日最好吃些壮体补血的野味补一补。
                      然后盖聂就准备到这来抓只的野山猪回去给她,不是,给所有人补一补。
                      “你把我叫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你浪费时间做这些东西?”
                      卫庄立在一旁,看清盖聂的意图后又抬头扫了眼他背后的洞穴,宽高少说也有一丈,住在里面的家伙绝不是用两根木刺就能制住的。
                      除非……
                      盖聂把已经削好的木刺插在地上,抬头看了卫庄一眼,肯定道:“待会我们要把『它』搬回去,总要用到这些。”
                      卫庄冷冷地看了眼那根木刺,纠正道:“是你要把『它』搬回去。”
                      盖聂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跳过这个话题,转口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先知道一下。”
                      他的语气仍是轻轻淡淡,仿佛感情不曾有过什么波动。而事实上他虽说了那样的话,神情语气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卫庄把鲨齿磕到地上,双手合叠压住剑柄,“你最好先给我一个继续站在这听你废话的理由。”
                      只听盖聂缓缓道:“我同端木姑娘说了,今后想要和她在一起,她同意了。”
                      卫庄:“……”
                      “我没有和女子一同生活的经历,不过既然决定要开始,很多事情总要多注意些。”
                      盖聂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地削好了另一根木刺,淡淡宁定的语气道:“我听端木姑娘讲过,猪性属阴,食用肝血对女子的身体有好处,所以就叫你一起来了。”
                      卫庄面色不善的看着盖聂:“我没听出来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
                      盖聂把另一根木刺也插到了地上,看着卫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忽然笑了一下,“也是。”
                      “早上看到你之前,『她』的脸色比你要好看的多。”
                      卫庄脸色瞬间沉到了底:“你什么意思?”
                      虽然盖聂见到赤练的时候并没有和她进行任何交流,说得更准确一点,是对方压根没拿正眼瞧他。但相对于卫庄那种说错一句话就要在他脖子上开个洞的架势而言,赤练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友好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盖聂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你很在意她?”


                      281楼2019-03-07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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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目光冰冷的看着盖聂,上一个问他这话的人,现在坟头的树都有合抱粗了。
                        在意?什么是在意?
                        虚弱,迷茫,纠结,牵肠挂肚,又烦躁不安。
                        “不。”卫庄阴沉着脸,那都不是一个剑士该有的情绪。
                        作为一名剑士,一些过于强烈的自我情感会在关键时刻影响他的判断和行动力,而在过去的那些年中,他也正是凭借这样的人生准则,一次次在死亡刀口的舔舐中活下来的。
                        就像三个月前,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解决一些必须用剑去解决的问题,所以按照自己的准则做出了种种决定,而没有去在意身后那个人的想法。
                        看上去好像很无情,但事实证明这样做是对的。
                        剑,最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
                        这条剑士们以生命积累下来并代代相传的教训听来或许冷酷,从道理上说却绝不残酷。只需要假设一下,就可以知道除了对战争胜负的意义之外,它何等明智地避免了多少悲伤和悔恨。
                        因此卫庄转过身,刻意忽略了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忽略了那满心焦虑的声线,忽略了……那一瞬触及心底的柔软。
                        所以后来事情就简单多了,卫庄从噬牙狱出来的时候,赤练不在场。卫庄从桑海启程去东郡的时候,赤练也不在场。他也不用再刻意忽略什么什么了,那个人自己就把自己从他身边忽略掉了。
                        “你说的不在意,是指你自己,还是指你的剑?”盖聂看着鲨齿剑上越来越深重的戾气,淡淡地问。
                        卫庄按住了鲨齿剑柄,冷冷回道:“有区别吗?”
                        盖聂点头,“有。”
                        ——如果远离感情真的有那么简单,那么你现在的表情该如何解释。
                        “剑是剑,你是你。”盖聂拿起手边的木剑,在卫庄拔出鲨齿之前,脚底瞬间移动,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先一步逼到了他面前——
                        “不要把剑当成是你逃避感情的借口。”
                        盖聂目光凌厉,干巴巴的木头抵在卫庄颈下,一剑封喉。
                        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卫庄有自己的行动准则,而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唯一一个和他秉持相同准则的人,就是盖聂。
                        盖聂在漫长的时间里走过了和卫庄相似的路,因此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在剑中掺入了感情因素,任何失误都将是致命的。
                        然而盖聂更清楚的是,即便剑中不掺入任何感情因素,他们所处的依然是一个充满危险且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世界。
                        这一点,后来的赤练比盖聂还要清楚。只要看看卫庄身上的伤就明白了,那上面没有一个伤口是因为什么感情留下的。
                        这个世界才不管你远不远离感情,一道道粗重的铁链强硬又蛮横的试图捆在你身上,如果不能挣脱出来,等待你的都是一样的结局。
                        所以,尽管因了解卫庄的行动准则而从没有去考虑过所谓的感情,但当赤练知道自己无法制止他去深入险境的时候,她果断选择了敛口不言,留在原地,然后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把自己的心意完全公之于众,确保他在这个不讲感情的世界里活了下来。
                        被一个了不得的人护住了啊。盖聂坐在玄武里听着墨家盆友们聊他师弟的赌神女友,如是想到。


                        282楼2019-03-07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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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盖聂反握住横在卫庄颈前的木剑,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你对剑太过执着。”
                          “说起感情就要拔剑,只能说明你在拿它当借口,逃避眼前的问题。”
                          “我说了不在意。”卫庄表情不耐,抬手挥开了那根毫无杀气的破木头,“流沙不需要借口,你也少拿这种东西跟我谈剑。”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卫庄确实不在意,那个人已经像骨肉一样融到了他的血里,异体同心,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他根本无需多余的在意。
                          盖聂放下手里的木剑,转而又拿起了一边藤条,动手开始绑那两根木刺,“那你的问题呢?”
                          有片刻的沉默。
                          “逃避的人不是我。”卫庄脸上布满阴霾,总算用一种碎冰碾玉般的语气狠狠道:“你看都看见了,又何必再问。”
                          盖聂终于忍不住,摇头轻轻地笑了笑。
                          “我觉得,她并没有逃避。”
                          盖聂看到赤练的时候,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出任何逃避的情绪。相反,她只是很安静地站在那里,抬手看着那件大髦袖上的血迹,在看到其他人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然后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对于赤练而言,保证卫庄能在这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里活下来是她唯一的行事准则,除此之外一切多余的人和事,包括她自己,似乎都可以便捷处理。
                          如果是别人,在了解这一点之后再看到赤练眼中的简单,或许会对她的城府心生忌惮。然而足够的阅历却让盖聂不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他知道那姑娘只是性情过于认真。
                          认定是敌人的自然冷酷毫不留情,认定是自己人的却也直白得毫不遮掩,所有人在她心中分得清清楚楚,她不去怀疑,也不认为需要试探。这种认真,盖聂会因自己不具备而十分欣赏,但对于性情更加偏激,经历过更多复杂黑暗的自家师弟而言,只怕就是无可抗拒的吸引了。
                          当然了,盖聂就算没有听到那边某人的“哼”声,也知道那姑娘卷了大衣就跑的行为的确值得商榷,只不过……
                          “她是不是在逃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然刚刚直接过去找她就行了,又何必跟我来这里。”
                          卫庄冷冷地看了盖聂一眼,刚才你拦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盖聂笑了笑,低头默默地把两根木刺都装置好。
                          虽然不想承认,但没办法,盖聂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赤练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卫庄更清楚。他们相识了不只十年,人生一半的时间都是和对方一起度过的。
                          任性妄为、固执己见,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那个人看上去好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但事实证明只要事关他本人安危,她才不管什么感情不感情,哪怕把她自己的弱点全都暴露在敌人面前,只要确保他能活下来,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偏偏她还很认真。一旦遇到和他有关的,即便不是需要太认真的问题,都会变得无比认真。
                          然而,卫庄冷着脸,那个人对他有多认真,对她自己就有多糊弄。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往前迈了一步,一不留神还让她给跑了。
                          “无论是谁,要把自己真正的心意暴露在他人面前,都是需要勇气的。”
                          盖聂倒也不是想插手旁人的事,尤其是感情的事。只是想到他自己刚刚和人表明心意的经历,心有所感,路见不平罢了。
                          盖聂看着不远处外忽然惊飞的鸟群,掸了掸手中的木屑,继续道:“我想,那个人之所以会避开你,一定是因为她很认真的在思考你跟她的事情。”
                          卫庄抬起头,一只体型巨大的野山猪已在百步之外咬牙蓄势,凶狠地瞪着这两个出现在它领地的入侵者。
                          盖聂拿起手边的木刺,拍了拍卫庄的肩膀,“所以,在她做好准备之前,你就暂时先放松的等待一下吧。”
                          说完,盖聂迎着林间野兽的震吼,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等待?
                          他已经等待的够久了。
                          卫庄没有拔剑,反而将鲨齿立在了地上,接着从旁边抄起了另一根木刺,跟着盖聂一同冲了上去——
                          “留它一口气,速战速决!”
                          ——————


                          283楼2019-03-07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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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赤练站在一处浅湖边,身上已经换上了端木蓉的衣服。与她一贯采用的火热张扬的穿衣风格迥然不同,朴素保守的裙衣长裤老老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身体,偏紧的上衣束的她胸口闷得慌。
                            她不喜欢,但没办法。
                            赤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况。她没有直接经验,但对这种事也不陌生。早在她懂事之前,宫里就有专门的内官教过她男女房中之事,连带着对双方身体各部位的详细讲解以及房事前后需要注意的各种情况,有图有字,声色并茂,没有任何避讳。
                            因为那是王族为了保障宗室有后代奉祀从而延续自身地位所强令规定的,所有公子王孙必须执行的第一大事,与本人意愿无关,必须服从。也因此导致少女时期的红莲公主曾一度对什么成婚嫁人侍从夫君反感的不行,听到有人敢跟她说这事就要打。事到如今赤练也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制造后代才和那个男人做这种事。
                            行走江湖的时候,这种事见得自然更多。
                            都说酒后乱性是两个本来就想来一炮的人找的借口。
                            赤练曾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想过,或许昨晚只是对方眼见自己喝酒闹事胡搅蛮缠才采取的权宜之计,但在意识恢复清醒的下一个瞬间就暴力推翻了这个借口。
                            哪有什么借口,流沙从来不需要借口。
                            赤练把水里的大髦捞出来,藏青色的深服表面沾着的污垢和血迹都已被水冲刷干净,就像她自己的身体一样。
                            赤练卷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粉色痕迹,和被它掩盖住的细小疤痕。
                            表层的肌肤之亲体验不到最深刻的情感也没关系,痛感一点点如抽丝剥茧洇出,她浑身上下都是卫庄留下的痕迹,覆盖住了她身上原本的伤痕。
                            赤练举起双臂,用力抖了抖水,把手里的大髦挂到了树枝上。
                            总而言之,现在再去想“为什么要做”这种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赤练早就过了刚懂事的年纪,遇上这种事情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就得考虑要怎么解决它。
                            这才是流沙思考问题的方式。


                            284楼2019-03-07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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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怎么解决?
                              赤练放下袖子,她原本打算去郊外接他,正常的唤他一声卫庄大人,打破几个月来不言不语的僵局,简单地说明一下这几个月她收到的各方消息,然后建议他离开桑海。
                              桑海已经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又不是来念书的……赤练一边扯了扯胸口的衣领,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微动,右手立即握住了腰上的剑柄:“——谁?!”
                              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愣住了。
                              白凤刚从林间出来,乍一看到赤练背影的时候都没认出来这人是谁,目光先是在那身明显不属于她的衣服停留了片刻,接着又看了眼那件同样不属于她的大髦……
                              白凤轻轻挑眉,抱臂立于一旁,意味不明的对赤练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欲盖弥彰。”
                              赤练连看都懒得看他,扭过头不耐道:“我只听说过,什么叫多管闲事。”
                              话音一落,林间跟着又窜出来了一个人。
                              “哎——我说你大早上的就不能多休……嗯?”
                              盗跖刚在湖边站稳,看到赤练那一身行头,话没说完也愣住了,口中下意识地就说了句:“蓉姑娘?”
                              “呵~”赤练转头看向盗跖,立刻露出了一个妩媚动人的微笑:“真可惜,盗跖兄弟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你的蓉姑娘。”
                              盗跖咬了下舌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叫你话多,赶紧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穿着蓉姑娘的衣服。”
                              白凤“哼”了一声,抬头看了那大髦一眼,目光渐渐多了几分玩味。
                              赤练扬起嘴角,甜美的声音,温柔地令人毛骨悚然:“我穿什么衣服,还需要跟二位汇报吗?”
                              “额…不,我、我就随便问问……”
                              盗跖挠了挠后脑勺,莫名其妙地看了白凤一眼,怎么你们这的人大清早的都这么大脾气?
                              白凤没搭理他,只懒懒地看向赤练,道:“有些问题你遮也遮不住,迟早都得面对。”
                              赤练放下嘴角,“人迟早都得死,你怎么现在不去死?”
                              这么欠揍的话说出来不打一架都算新鲜的。盗跖连拉架的准备都做好了,但奇怪的是,白凤居然没生气,不仅没生气,反而颇为稀罕的又笑了一下,抱臂站在原地没动。
                              骂人都不拐弯了,看来是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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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5楼2019-03-07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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