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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笙】二十四节气之 寒露·梧桐雨
过了秋分,日头一天天地斜了。帝都清晨的草叶上沾了秋露,倒也并不甚凉。宫人们有的换上了夹衣,蓝祈这样不畏寒的都还着单衫。今晨起来林木间有了些霭霭雨意,紫宸殿外深绿竹枝半黄桐叶一层层摇,潇潇度进湿润秋风来。
真岚又看见那笙。大略是分离前那日,客舍临水的屋子里,他坐在窗下榻沿,小炕桌上放着包好的点心,那笙就窝在他脚边,双臂交叠了搁在他膝上垫着下巴,抬头望着他。歪头看一会儿,伸手拽他头发,没用力气,只在手指上轻轻地绕。小姑娘说:“下回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呀……我会想你的。”真岚坐得腰背笔直,低头看她,小姑娘眼睛很大,亮晶晶的。真岚伸手摸摸她额发,意外的没被拍开。那笙半直起身去揽他脖子,于是皇太子顺从地弯下腰,呼吸相闻间揉进疏淡桐风,唇上温软亦如夕阳下饮余杯底一口白露茶。
帘子轻响一声,蓝祈端着汤药送进来。帘外雨声渐渐响起,真岚稍清醒一些,感觉额上换了一块帕子,沁凉触感细密渗进来。“陛下,海国皇后连同来使已安顿下了。”声响听着尚不分明,朦朦胧胧似隔了一层水晶,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于是帘子又响了一声,着宫装的侍女走远。
“臭手!你又戏弄我!”那笙瞪他一眼,从天马上跳下来。真岚忍住笑,转身带路。身后嗒嗒几下急促的脚步声响,随后背上一沉,女孩像只小猴儿似的扑上来挂在他脖子上:“人家脚疼!臭手你背我!”真岚笑着叹口气,揽住那笙膝弯:“没大没小。”“对呀,你大我小,所以你背我呀。”女孩耍着赖,嘿嘿笑着搂紧他。她的鼻息轻轻扑在真岚颈侧,温浅、湿润。
西京走进紫宸殿,朝衣上犹凝着雨珠,掀开帘子时正逢真岚看过来,他从帝君眼里看到久违的空茫。
解下被打湿的罩衫,西京走过去,弯腰探了探真岚的额头,热勉强退下些许,帕子掉在榻旁。西京坐下来,看了眼方桌上纹丝未动的汤药,想端起来。真岚茫茫然地看着他,喃喃低语了一句,西京未曾听清,凑过去问他。窗外忽然一阵急雨,叮咚敲过窗棂,随后雨又小了,细细密密地点滴在梧桐叶上。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好像还在。
真岚轻声又说了一次。
汤药放了半日,早已凉了。西京起身去吩咐宫人重温。真岚侧头看半开格窗外的雨,夜色深,宫灯微弱,什么也看不分明。而梧桐叶上的秋雨下得没有止歇。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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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温庭筠《更漏子》
可以当做《浑忘却》的后续看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9-10-08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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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真无差】真岚二十四节气·霜降
    霜降那天,苏摩和真岚爬上了云隐山庄附近的一座小山。
    没有什么名气,在地图上也常常被忽略,地形与风景都十分寻常。清晨的山风很凉,山坡上大片连绵衰草俱覆了极轻薄一揭儿银白。秋气萧森,枯黄赭红秋叶瑟瑟作响。
    山顶上竟还有花。稀疏几株松树下、荒草堆里开出来或黄或白的野菊,间或几枝紫红,顶着霜自顾自开。真岚采了一朵要给苏摩戴,苏摩觉得冒犯,闪过身去不睬他。真岚便自己簪了逗他高兴。苏摩只觉这空桑前任皇帝幼稚得很,偏又无可奈何,伸手拍一下他的额头。
    山丘上人迹罕至,更何况这样的早。天气清冽,寻常人感知不到的灵霭冉冉流过松间。真岚有意让苏摩在这多坐一会儿,正要拿些乡野故事来东拉西扯,回头就见苏摩早已盘膝坐下,阖眼运气。真岚摸摸鼻子,安静地在旁边坐了,望一望苍苍草野,又望一望星点寒菊,仍转眼来看苏摩。那人透着灰色的长发散落在苍白颊边,被时息时作的微风带起一点儿。薄而锋锐的唇稍稍抿着,许是运气尚不甚纯熟。
    斩血一事过于惨烈,将整个人消耗殆尽,险险抢回一口气来,也是灵元尽散,耗费了七八年功夫身体才稳定,能下地行走。他的眼睛在幼年时本就被自己刺瞎,修习术法后全靠灵力寰转方能“以心为目”,灵元消散后自是难以为继,重回一片黑暗。虽则真岚遍访术士高人,动用了帝王之血,苏摩自己又是极要强的,前后也费了近十年功夫,才得以重筑灵基,开始断续的能瞧见。待慕容朔望能当重任后,真岚便干脆撂了挑子,每日带着苏摩行走山川,寻那灵气钟粹之地。
    山谷里的云间隐开始啁啾鸣唱,暧暧日头照散了白霜。苏摩睁开眼站起身,往山下走去。
    “走吧。”
    真岚忙跟上。被融霜打湿的枯草散发一种微妙的气味,更远的看不见的山坳里传来牛隐约的哞叫,是千百个寻常的上午。
    穿过山腰里密密的银杏树林时倒是发生了一点不一样的事:路旁原本空荡荡的树棚里出现了一个老人——说是老人似乎又并不很妥当,大概介于中年人与老年人之间,他脸上只有细微的皱纹,但整个人都散发着苍老之气,背也佝偻着——他挖开棚里的地面,从青色土壤中拎出两只酒坛。
    还没走到他身边,真岚已能闻到飘来的酒香。老人也看到了他们,于是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赶路人,既然这么巧遇到,何不一起喝两杯?别辜负了这程酒孤品。”
    苏摩停住脚步,他在等真岚定夺。
    若是换做十几年前的他,必然会只作不闻地漠然走过,但如今一切都已不同。
    真岚却也在等苏摩的意思,看他不置可否,又见老人家盛情邀约,便答应了下来。九嶷乡民多热情淳朴,丰收季节在外走一圈能抱回一堆果子,像这般只因路过便被邀约也不是头一次,于是真岚牵着苏摩,随老人家一同走进林子里的木屋,席地坐下。
    或许是山间的猎户。真岚打量着简陋的屋子,心想。原木垒成的房子隔成三间,正中这间里挂了许多鸟兽皮毛、晒干的谷物、菌菇。旁边两间门楣上都挂了土布帘子,大约是主人卧房。只是……真岚看了几眼东边那间屋子,那里面似乎……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老人已摆上酒来,打断了真岚若有所思的目光。酒果然是上好程酒,斟进酒杯中,在热水中一烫,丝丝寒香直沁肺腑。“咳,这酒本该白露时候喝,偏偏那时我一住桃源的老友摔断了腿,就过去招呼了几天,这才有你们的口福咯。”
    真岚笑一笑,接过杯子:“如此说,倒要感谢你那朋友舍己为人了。”隔着一个肩膀的距离,真岚余光正好能看到苏摩白了他一眼,于是他在桌下去牵苏摩的手,被那人扣住手腕,拇指在掌心轻轻一挠,反惹得他神魂飘荡。
    饮过两杯,老人又张罗着切了石榴和柑橘端过来,猎户常用的短刃小刀,将薄皮大红石榴利落地剖作三块。桌子很矮,老人矮身半蹲下来摆盘,真岚正想帮他接过来,老人却忽然没有站稳一般,往真岚怀里一下栽过去,手上犹然握着那把锋利的短刀,堪堪要擦过真岚手背——
    然而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止在那个位置,一根引线以更快的速度,箍住了他的手腕、并几乎同时缠上了他的脖子。
    只要手腕一动,就势必会把脖子勒断。
    老人被禁锢着僵在原地,苏摩一把抓住真岚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猛地一拽,力道大得令人生疼,而真岚没有出声,安抚地拍一拍苏摩的手背:“我这不没事吗,别太紧张。”
    苏摩没有理他,没有神光的眼瞳死死“盯”住了老人,开口时声音冷厉得可怕:“谁派你来的?”
    出乎意料的,那老人竟然哭了起来,起先只是抽抽搭搭地哭泣,随后几乎变成嚎啕。
    “你到底怎么回事?”真岚重新坐直,叹气:“看你挥刀的位置也不像是要刺杀我,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老人努力扭动着腿,一开始苏摩以为他是要挣扎,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是想要跪下去:“陛下!”老人痛哭着嘶喊:“草民求求陛下救救拙荆吧!”
    真岚皱眉:“别乱叫,当今云荒只有一个陛下。”“是是!求求光华帝,救救她吧,只有你能救她了!”
    真岚和苏摩对视一眼,都觉出不妥,苏摩冷冷道:“是谁告诉你他是光华帝,又是谁告诉的你光华帝没死的。”“是骁骑军!骁骑军里人人都这样说,还能有假?”真岚恍然想起,去年骁骑地字营的确在九嶷附近驻扎过,只是能将此事泄密于军队的,除了西京,就只有慕容修了……可是他们又为何要这样做?
    种种疑云暂且难明,真岚决定先问清这“刺客”所求之事:“尊夫人如何了?你说‘只有我能救她’,却是为何?”老人见似有转机,忙道:“世人都说拙荆是妖孽,前些年她得了重病,郎中都不愿诊治,只托词病入膏肓,现如今她真的不行了,常言道帝王之血可祛百毒、治百病,草民这才斗胆出此下策,只为求陛下一滴帝王之血啊,求求你救救她吧!”真岚正待说什么,却见苏摩撤了引线,淡淡道:“你夫人现在何处。”
    老人挑起布帘子,引着二人走进东侧内室,这间房唯一的一扇窗都被厚重棉帘遮挡,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床上睡着的人的轮廓。那个女子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头脸。被子用的年月太多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而她的脸上笼着一层灰败之气,几乎要与这间灰扑扑的屋子、晦暗的被褥融为一体。
    真岚看了几眼,道:“我先给她把个脉吧。”老人忙按住被褥:“拙荆这病,皮肤一露出来就会溃烂,要很久才会愈合……”真岚笑了笑,道:“你与她成婚多久了。”“四十年了。”“四十年,你竟一直没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一只鸟灵么。”
    老人悚然抬头,正望见真岚似笑非笑神色,他凄惶地解释:“是、我其实、是知道的……可是那又如何呢?陛下!她从没有杀过生人!鸟灵也是可怜人的怨气所化,她本身并没有错!难道光华皇帝,也会在意这些偏见么?”
    “轮不到你来质疑。”话音方落,老人又感受到了那道视线……被冰冷的毒蛇注视一般的恐惧,他不由瑟缩起来。真岚轻笑一声,拦住苏摩:“我的确不在意,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做呢。”
    “只需要陛下刺破指尖,赐拙荆几滴帝王之血,相信有了它,她肯定会很快痊愈的!”老人的眼睛亮了亮,急忙道。“行吧,那么拿个杯子来接,顺便借你的刀一用。”真岚随口应道。老人似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去拿东西的手脚都不利索了。待杯子拿来,真岚大咧咧道:“嗯,捧着吧。”右手已拎起短刀,翻来覆去地打量一番,作势就要用刀尖去刺左手食指。真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人的神色,刀尖逼近时,尽管极力压抑,老人的眼睛里、整张脸上,都有着兴奋至极的光;刀尖一远离,他便顿生狐疑,犹豫着抬眼来看真岚。
    真岚忽地笑一声,短刀被他掷出,笔直地插入老人脚前,贴着他的脚尖刺入泥土。“什么一往深情,你不过是,想要这鸟灵的内丹,又解不开她身上的封印罢了。”
    “什……”老人脸色大变,立时想逃,一念甫生,一阵天旋地转间,自己已被倒吊在房梁上。
    苏摩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扣好的引线按部就班地发出,没有给他任何土遁的机会。
    “你、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老人在半空中打着转,气急败坏。
    “走进这个小房间的门时。”真岚负手悠然道。“你下次作戏千万严谨些,恩爱也要有个恩爱的样子。你说,一个朋友受伤都会专程去照顾的男人,给自己爱妻住的屋子,怎么会尘封成如此模样。”
    “其二,哎,我也是不知道你们民间传闻的光华帝是什么窝囊皇帝?还是说你情报做得这样不到位,竟不知西京大将军的师父就是尊渊剑圣?你这这么明显一剑圣封印打算骗谁呢?”
    “如非我提醒,你的确没看出来。”苏摩已站回真岚身侧,此刻淡淡出言。
    当面被戳穿的前帝君清了清嗓子:“咳,其实还是看得出来的——哎对了,这修邪术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啊?”心知真岚在转移话题,苏摩也懒怠再抓着不放:“随你。”
    将两只邪物都封进星尊皇陵,再回云隐山庄时月亮已升上来,银亮亮浸着满园桂花。真岚沐浴过,只穿了件单衫坐在池塘边等苏摩。寒蛩鸣叫几声,也都不做声了,真岚拈着碎石子往池塘水里丢,掠碎一池月影。
    也没过多久,身后有熟悉的温度凑近。和这秋意一样凉的、却又带了几丝温暖水气的躯体。苏摩站在他身后,捻着真岚脊背,慢条斯理往下捋,冰凉的手要钻进衣摆的意图昭然若揭。真岚略动一动,笑:“回房去?”苏摩停顿片刻,鲜见的有些迟疑:“你会不会……觉得那样太残忍。”
    真岚知苏摩还在想白天提议了就地烧掉那只鸟灵的事,于是他摇头:“鸟灵本就不是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它们本就是怨念凝结,能够消散反而是种解脱。只是不知尊渊剑圣封印时是否别有深意,因此我才暂将它封于帝陵。你……别多想。”
    有凉而湿润的亲吻落在耳后和颈侧,苏摩模糊道:“我倒是……更希望那个人……说的是实话。”
    即便是怪物、即便永不被世人所容,依然要拼尽全力地去守护和拯救,去……爱。
    真岚想了想:“他说的不是实话不打紧,我有一句实话对你说,你要不要听?”
    “……说。”
    “回房再说,外面凉得很了。”
    “……”
    山高月小,秋花皎皎。
    是安宁缠绵的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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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尊帝:老子不是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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