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来奇怪，张尕虎戴了这玉石一段时间后，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足，精神不振，白头黑夜只想睡觉，吼一嗓子也没有以前那么有中气。张尕虎觉得是自己过于沉溺酒色了，没有往玉石上面想。
有一天，张尕虎忽然觉得自己戴的这块玉石的绳子特别肮脏和油腻，挂在自己身上实在不雅观，就想换一根干净的绳子。他将玉石从脖子上解下，挂在院子里，就进屋去找绳子了。
等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挂在院子里的玉石给惊呆了：只见这玉石在太阳下暴晒许久之后，竟然一滴一滴渗出了鲜血来，这鲜血缓缓渗出，慢慢滴落，将院子里的土壤染红了一片，张尕虎过去蘸了一滴一闻，正是血腥的味道。
张尕虎想起道士说的话，脊背发凉，难道这鲜血，竟然是玉石从自个身上吸取的？难怪这些日子自己体力下降，精神不振呢！
他这样一想，心里也怕，就暂时没有戴那块玉石，但是一到晚上，他就开始觉得身体若有所失，很不舒服，慢慢这感觉加剧，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叮咬一样，痛苦难忍，直到他重新戴上了那块玉石，这才缓解。
第二天，张尕虎就想去找那行脚的邋遢道士，但是人海茫茫，哪里寻得呢？于是，平时不信神鬼的他只好来到宁远的一座大道观，去祈求高人的指点和帮助。
道观里主事的一个道长九十多岁了，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一见张尕虎，没等张尕虎开口，就对张尕虎说：可惜可惜，先生怎么背负了这般孽债，肯定是动了贪念啊！真是可惜！说完摇头不已。
张尕虎见道长这么说，知道自己瞒不过了，就把自己怎么得到这块玉石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跪在道长面前祈求解决的方法。
这老道说：先生你有所不知，这玉石我们道家叫做吸血魔玉，专门用来偿还自己欠下的孽债。而且，这玉石一旦戴在身上，就无法再取下，因为一旦取下佩戴者就会痛苦无比，无法承受，但是戴着它的话，这宝玉又会吸食人血，让人逐渐消瘦乏力，干枯如柴，真是世间少有的折磨啊！
张尕虎心中恐惧，问道：那我是是否可以将玉石还给施主呢？
道长说：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除非有人强行夺取，否则这玉上的孽债，先生要还一辈子了，但是看先生这般模样，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谁又敢夺取您的东西呢？
张尕虎泪流满面，失控叫道：这样说来，我就只能等死了？
这道长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先生减轻痛苦，延长生命，但是不知道先生愿意不愿意？
张尕虎赶紧说：不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保住性命，我就愿意。

从此之后，宁远城的人常常可以看到张尕虎这一代泼皮，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蹒跚走在宁远附近的道路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凶悍。
这样过了多年之后，张尕虎渐渐淡出了人们视野。谁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他去了何方。当然，人们也更不知道，他身上背负的孽债，是否还清了。
喊山有感：看来世间所有的孽债，都是自找的。别人既然无法强加给你，自然无法替你偿还啊！

二、泉边女鬼
远山村是我们西北的一个山间小村，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当然，这还不是让人最头疼最难受的问题。这里最突出的问题，是缺水。
远山村的村上头只有一眼泉水，每到夏天枯水的时节，这泉水就像一股滴檐水一样，丝丝缕缕，欲流还停，村里担水的人排成了长队，有时候等水一直等到深夜。
村口有个朱皮匠，距离村上头最远，排队担水一般抢不到早，所以他一般都是等到凌晨的时候去担水。
村上头距离村的的老坟地很近，据说解放初还枪毙过土匪，用方言说，就是很古（诡异的意思），蹊跷事情很多，一道晚上就阴森森的，人不敢单独经过。
虽然凌晨这个时候村上头冷清清有些诡异，让人害怕，但是这个时候人们都在睡觉，没有人排队担水，所以朱皮匠去担水就能少了那等待的苦楚，他心里也愿意。
有一天凌晨，天幕漆黑，星星闪烁，村里鸡狗不鸣，真个村子都在沉睡。朱皮匠像往常一样，挑起两个沉重的木桶就缓缓朝着村上头的泉边走去。
夜空寂静，朱皮匠老远就听到那一眼泉水的水流滴入蓄水坑的声音，他心想，看来还是我老朱一个人来接水啊，你说村里人非要等到天亮了排队，等那么久，多划不来!
朱皮匠边走边这样想呢，突然听到了水边传来了哗哗的戏水声，好像还夹杂着女子嬉笑的声音。

朱皮匠心想：这凌晨时分，难道泉边还有人？看来是谁家的婆娘女子和自己想到一起了，趁着凌晨人少来挑水呢。朱皮匠担心过一会儿人多了又要久等，不由就加快了脚步。
他挑着水桶绕过一堵土墙，抬头一看泉边，一下子惊呆了：只见泉水的蓄水坑里有两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子，正在沐浴，两个人边互相擦拭身体，还边发出嘻嘻哈哈的嬉笑声。
朱皮匠心里先是一惊，接下来就是满腹的怒气：全村人都指望这眼泉河水呢，这两人女子可好，竟然趁着午夜人少，在泉水里赤身裸体地洗澡！真是不知羞耻！
朱皮匠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挑着桶快步走过去，站在泉边张口就训斥：你们是谁家的女子，不知道全村人吃的都是这山泉水吗？真是不知道羞耻，快点出来穿上衣服，等会担水的人多了，你们父母丢脸事小，我怕你们俩吃不着兜着走！
这两个女子仿佛没有听到朱皮匠的话一样，只是没有声音了。
朱皮匠再三喝骂，其中的一个女子这才站在泉水中缓缓转过头来，星光下朱皮匠看不清这女子的脸上的表情，只是看到这女子的脸上好像有一团一团的虫子在不停蠕动，两个眼眶黑漆漆的，瞅一眼就让人冰凉透心。
朱皮匠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只窜上头顶，这时候泉边寂静急了，只有泉水缓缓从岩石上滴入蓄水坑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朱皮匠盯着那个女子，想跑，脚下却不听使唤，想喊，却觉得喊不出声音。他惊慌之下朝着泉眼望去，只见泉眼中流出的全是粘稠的，血一样的液体，正在不停的滴在蓄水坑里面那两个女子的头上。
朱皮匠头皮发炸，心想：妈呀，这真是遇见鬼了，早就说这泉边的老坟滩古怪，今天我算是完了。他强逼自己提起勇气，正要再开口喝问这两个女鬼，那里另一个女鬼却又转过身来，她缓缓用手掏出了自己的眼珠子，又缓缓放在水中开始洗，一团暗色的血一下子就散开了。

朱皮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了，他惨叫一声，就昏死在泉边。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自己炕上，床沿坐着村里的赤脚医生。是早起担水的人发现了昏死在泉边的他，把他送回了家。
朱皮匠充满恐惧的问：泉水怎么样，还能吃嘛？有没有血？
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泉水好好地啊，怎么就不能吃了，哪来的血呢？
朱皮匠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朱皮匠从此大病了一场，差点不治。后来，村里人修葺泉眼，重新用水泥石板铺蓄水池的池底，从老池子里面挖出了两具遗骨，有人看过后说：这是年轻女子的，起码死了有上百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葬身在此地。
朱皮匠听到这话，心里这才算明白了。看来自己当晚，确实是，碰到了葬身水底的两个女鬼啊，唉，谁知道这女鬼有什么冤屈呢。
朱皮匠想到这儿，心里释然了，也不再怪怨女鬼吓唬自己，安葬了两具遗骨后他摆脱了心中阴影，平平安安，一切无事

三、狼人
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常常说到狼。奶奶年轻时候的那个年成，狼比现在的野兔子还多，狼吃牲口甚至吃人的事情也不鲜见。
奶奶说，吃过人的老狼是会化装的，可以披着死人的衣裳装作人，慢慢溜进村庄去偷袭家畜和人，或者吃了羊顶着羊皮混进羊群里，等到夜间的时候就能咬死一圈的羊，有些成精的老狼还能模仿人说话，真是神乎其神。
我们村有个张大爷，现在差不多有八十岁了，据说年轻的时候就差点被老狼扮作人给咬死了，好在他机灵，逃过了一劫，还得了一张老狼皮子。
那时候张大爷三十岁左右，起早贪黑往镇子上贩菜。通往镇子的路要经过一条山沟，因为常有野狼出没，所以人们都就给这条山沟起名字叫野狼沟。
这野狼沟罕有人迹，小路上常有动物的尸体和野狼粪，晚上的时候，就算壮年的男人也不敢独自经过。
有一天，张大爷在镇子上卖完了自己葱葱蒜蒜，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收拾了自己背菜的背篼和称菜的杆秤，就赶紧朝着家里赶去。
等张大爷经过野狼沟的时候，天已经麻黑了，沟里野狼多，张大爷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也不能退回去啊，于是他壮着胆子，就进了沟。
野狼沟里面阴森森的，偶尔有鸟儿在树上突然一声怪叫，让人毛骨悚然。张大爷听别人说过，狼最怕铁器敲击的声音，所以他拿起秤砣和秤盘，边快步往前赶边敲击铁秤盘，秤盘发出“嘡嘡”的声音，为张大爷壮胆子。
无巧不成书，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张大爷还没出沟呢，肚子突然就咕咕响了起来，下腹是又疼又坠，巴不得马上就要一泻千里。

张大爷弓着腰，想走也走不快，还好这会已经过了野狼沟最幽深的那一段路了，张大爷找了个灌木丛，他担心灌木丛里有野兽出来偷袭他，所以面朝着灌木丛，屁股撅在小路一侧，就方便了起来。他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个拳头大的秤砣。
张大爷正在搜肚刮肠呢，突然就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紧接着后面就有一个结结巴巴，含糊不清的声音说：谁怎么在这拉屎啊。
张大爷觉得很尴尬，谁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野狼沟经过啊，这个人真是不知趣，你自己走过去就行了，非要打扰一个拉屎的人。
张大爷本想转头吱一声，然后赶紧提起裤子，免得这么尴尬，但是突然之间他又觉得不对。身后这个人呼出的气充满了腥臭味，简直就像一只食肉的动物一样，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搭载自己肩上的“手”，只见搭在自己肩上的，居然是两只毛茸茸的狼爪子！张大爷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老人们常说，这精明的老狼如果当面袭击人的话，人会剧烈反抗，谁弄死谁真还说不定，但是狼在背后把爪子搭在人的肩上，人只要一转身，狼就能顺势咬断人的喉咙，所以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转身。
张大爷笑着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这就起来，这个起来刚出口，他将手里的秤砣暂时一放，两只手牢牢抓住了两只狼爪子，一弓背，一低头，一下子就把身后这只狼摔在了面前。
不等狼反应过来，张大爷抄起秤砣，膝盖跪在狼肚子上，对着狼头就是一顿猛砸，直到砸得血肉模糊，狼再也不动弹了，这才罢手。
张大爷满头大汗，也不敢多休息，死狼也暂时不管了，穿好裤子就赶紧往回赶。回了家，把事情的经过给家里人说了一遍，家里人都觉得后怕。
第二天，张大爷带了人去收野狼的尸体，人们找到死狼后一看，这只野狼的皮毛灰里泛红，牛犊子一般大小，虽然是一只老狼了，但是长的十分壮实。人们都说，这只野狼已经快成精了，肯定吃过人。
张大爷把野狼尸体扛回来后，剥了狼皮摱背篼，那个背篼现在还在呢，放背篼的地方，狗和猫都不敢过去。

一、老羊人肉铺
清末，西北宁远有一个贩羊的商人，人称老羊，真正姓甚名谁反而被人们遗忘了。
老羊多年和羊打交道，瞅一眼就知道这羊是山里放养的还是圈养的，能有多少斤肉，出多少钱不亏能赚，是个行家，但是老羊广为人知的绝活其实不是这些，而是杀羊。
老羊杀羊，不用刀不用斧，用一根筷子就可以放血剥皮，手法娴熟老练，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天，老羊赶着一群羊去邻县贩卖，路途突然下了一场暴雨，老羊为了躲雨，七拐八拐跑进了一片树林，雨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他走出树林，发现已经找不到来时路了。
老羊赶着羊摸索着向前走，翻越了一道山梁后，终于在前面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灯火光亮。
老羊心里很高兴，赶着羊赶紧朝灯光的方向走去，那灯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模模糊糊显现出一家客栈的样子来。
就在老羊离客栈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遇见了一个一身黑衣，长脸露齿，相貌十分丑陋的人。
这人一见老羊，十分吃惊，问道：这不老羊吗？你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呢？
老羊不认得来人，他惊奇的问道：老兄认识我，我怎么对您毫无印象呢？
那人道：我姓苟，曾经在宁远做事，遇见你在那地方贩羊，受您的恩惠，跟着您吃了不少羊肉。
老羊结识的酒肉朋友多了去了，于是就不再怀疑，将自己如何遇见暴雨迷路到此给黑衣人详细讲了一遍，并问黑衣人为何至此，这家客栈能否帮忙安置羊群等。
黑衣人听了老羊一席话，面色很复杂。他对老羊说：这确实是一家客栈，掌柜姓杨，我在客栈中打杂混口饭吃。不过，这客栈不是老兄您应该来的地方。您还是赶紧往前走，前方大概五六里路左右，有村子可以借宿。
老羊又累又饿，本以为碰见熟人能够获得较好的接待，谁想这黑衣人竟然赶他走，所以心中不悦道：既然是客栈，天下人都住得，我又不是不给钱，怎么就不该来呢？说完，将羊群赶进客栈院子中，就朝着房中走去，边走还边喊：店家，好饭好酒上房伺候，钱不差你一文!

二、棺材渡口
杨三是碧波江上的一个艄公，他白日渡渡过江行人挣几个小钱，晚上撒一网捞几尾鲜鱼佐酒，终日与江边碧荷红莲、芦花美景相伴，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平淡安稳。
有一天黄昏，杨三干完活在舟中休息，突然听到江滩边的荷花丛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杨三十分惊奇，那滩涂之中全是淤泥，怎么可能会有人在里面商议事情呢？
他心中好奇心陡起，于是悄悄划着小舟靠近传来人声的那一片荷花，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荷花深处有两个人声，一个尖细，一个闷粗，话说的很急，杨三仔仔细细也没有全部听到，只听到了一部分。
那个尖细的声音没头没尾的说：听说今夜老妖怪要过渡口？
闷粗的声音说：是的，今夜江中主人吩咐了，午夜时刻水族都不能露面，要藏在深水之中，等老妖怪渡江之后才能出来。
尖细的声音接着说：看来江中主人虽然神通广大，也不敢得罪老妖怪啊。
闷粗的声音冷笑数声说：江中主人是老谋深算，不想惹得一身骚，不想得罪老妖怪，并不是怕他。你想啊，这老妖怪一口花棺材揽走沿江几百条人命，若是掌管的神灵追究起来，岂不是要倒霉......
尖细的声音的那人听到这儿，不由拍手叫绝：我明白了，江中主人让我们躲起来，就是不愿意我们水族帮老妖怪渡棺材，这样即便是以后有神灵追究，我们主人也可以推说不知。
闷粗的声音叹息了一声说：是啊，这花棺材只能让渡口的艄公渡了，可惜凡人肉眼凡胎，无知无畏，不知道一旦将那棺材渡过江，就会断送几百条人命啊.......
尖细的声音也跟着叹息一声说：唉，是啊，我们也没有办法，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杨三只听到几声水波响，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他摸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
是夜，杨三惦记自己在荷花中听到的言语，直到深夜，还没有睡踏实

三、乞丐狐妖
鹤州有一个乞丐，生的黑胖高大，乞丐都称其为丐头。丐头能打敢骂，占据了鹤州一座老庙周围的地盘行乞，无人敢与其争夺。
老庙香火旺盛，来烧香的善男信女出庙门都愿意施舍一点吃食和小钱给乞丐，图个吉利。
所以丐头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完全不像别的乞丐那样，要奔波颠沛，忍受饥寒之苦。
给丐头施舍过的人很多，但是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小老头让丐头印象很深刻。
这个小老头白胡子白眉毛，慈眉善目，每次去老庙里烧香祭拜之后，出来总会给丐头一壶好酒，一只肥鸡。丐头每次称谢，小老头总是笑呵呵的说：庙前清净要恶人守，若不是你守着老庙门口，不知道一天有多少好吃懒做的懒汉来打扰神爷爷的清闲。
丐头听不出话外之音，只道是小老头在夸奖自己，所以每次小老头施舍酒肉，他总是坦然受之。
久而久之，丐头对小老头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有一天，小老头烧完香给丐头酒肉后往回走，丐头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让丐头奇怪的是，小老头衣着打扮明明的像一个有钱商人，可是却不进城，而是一路向郊外走去。
丐头一路跟着小老头来到郊外野地里的一处柳树林中，那小老头转过一棵大柳树，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丐头赶过去一看，那大柳树根部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树洞，但是怎么看，那树洞也钻不进去一个大活人。丐头心中很疑惑，以为是自己和小老头隔的太远，跟丢了，于是就悻悻而归了。

丐头打算第二次跟的紧一点，一定要弄清楚小老头住在什么地方，以后就是小老头不再来施舍了，他也可以上门乞讨。
过了几天，小老头果然如期而至来老庙烧香。小老头出门给丐头酒肉，丐头也不急着吃喝，而是再次悄悄跟在小老头身后。
出城的路一波三折，沟沟坎坎，小老头竟然没有发现紧随其后的丐头，他一路来到柳树林，绕过林中那棵最大的柳树，又不见了。
这次丐头看的清清楚楚，小老头确实没有去往他处，而是在大柳树后凭空消失了。
丐头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柳树普普通通，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树洞，要是是人的话，怎么可能在柳树下凭空消失呢？这小老头肯定是一个妖邪!
丐头这样一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回到老庙，把事情给和自己相熟的几个乞丐讲了一讲。
其他几个人一听，都觉得丐头肯定碰见妖怪了，应该想办法降妖除怪。丐头心里虽然惶恐不安，但是觉得小老头一直待自己不薄，好像并没有加害的意思。
一个乞丐见丐头犹豫，添油加醋道：自古人妖殊途，正邪不两立，他现在不害你，不一定以后不害你，给你酒肉说不定是想将你养肥了再吃!
丐头又吓出一身冷汗，于是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一个乞丐献计道： 既然妖物在树洞之中，我们可以将沸汤投入，活活烫死之，这样可以斩草除根。众丐纷纷拍手称好。
当天，丐头和老庙附件的这一伙人到处讨要炸油条豆腐剩余的废油，集成一大桶，来到老柳树旁。
众人架起大锅，将废油煎滚，然后灌入了树洞之中。只听见树洞中一阵剧烈的翻腾之声，好久才平息。
丐头和众人砍倒柳树，沿着树洞一直挖了六七米，从里面发现了两只被沸油烫死的狐狸。
丐头恍然大悟，原来小老头是狐妖变的。众人将狐狸皮扒下拿去卖了，换酒在老庙逍遥了一夜。
是夜，丐头酒酣入睡，突然看见小老头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丐头大惊，正想起身逃走，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那老头怒斥丐头道：多年来，小老儿对你有恩无害，却想不到你能下此毒手害我一家，真是让人痛断肝肠!此仇不报，何以为狐!
小老头说完，拿出一瓶药粉撒在丐头身上，就飘然离去了。丐头全身疼痛难忍，却喊不出声音来。
第二天，人们发现称霸老庙的丐头全身长满了大水泡，已经横死在街头

一、打老娘
毛家铺有一个光棍，名叫毛富贵。毛富贵人长的不丑，说话做事也算干练，但是他三十岁翻过了，还是没有说上媳妇。这情况在娶媳妇本来就很难的西北农村来说，打一辈子的光棍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毛富贵为什么没有娶上媳妇，这背后是原因的。
毛富贵的爸死的早，他妈怕带着孩子改嫁让孩子受委屈，拖拖拉拉犹犹豫豫一直没有改嫁，逐渐错过了再找一个男人的好年龄，就这样守着寡一直到了六七十岁。
毛富贵和老娘一起过日子，老娘的心都快操碎了。毛家穷的叮当响，毛富贵他娘六七十岁的人了，还帮着毛富贵下地，两个人辛辛苦苦劳作，舍不得多吃一口多喝一口，也只能勉强过日子，攒不下几个钱。
毛富贵有时候在家唉声叹气，老娘听到只是抹眼泪。她半截子埋进黄土的人了，能把儿子拉扯大，已经吃了大苦，儿子的婚事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心像刀子剜一样难受。
毛富贵自己除了脾气倔强，确实没有什么本事。少年的时候她娘琢磨让他学个手艺，但是他根本就受不下当学徒的委屈和辛苦，好几次顶撞师傅，有一回还差点和别人打了起来，时间久了，就没有人愿意收他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三十多岁，除了守着那几亩山地，农闲的时候挖点药材之外，毛富贵再没处来钱。
对于娶媳妇这事情，毛富贵也不是不上心，有时候在镇子上卖了药材，同行的人劝他吃一碗牛肉面解解馋，毛富贵总是舍不得，问他留着钱干啥呢，他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留着娶媳妇。惹得周围的人哈哈一阵笑。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很久。
有一天傍晚，毛富贵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削一根铁锹把，他老娘舍不得点灯，摸黑在屋子里搓草绳子，院门突然就被村里的媒婆推开了。
这媒婆向来不登毛富贵的家门，这次上门来，毛富贵和老娘都不敢怠慢，赶紧烧水泡茶，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招待。
这媒婆也不客气，大喇喇往炕沿上一坐，就对毛富贵和他老娘说；富贵他娘，今天我来是给富贵说一门亲事，你们成不成都行，可千万别怪我登门就行。
富贵老娘心里激动，赶紧说：他姨，哪有我们挑的人哦，只要人家女方愿意，那就是我前辈子烧了高香，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哟。
媒婆点点头说：要给富贵介绍的这个女人，名字叫小菊，结过一次婚，前夫是赶马车的，出了点事情死了。小菊人面儿俊俏，就是手脚不太灵巧，家里地里的活儿富贵要多担待一些，人就是这么个人，人家知道你家的情况，愿意跟富贵过，你们想一想，要是不嫌弃人家，明天给我回个话，不愿意就算了。

富贵老娘一听，愣了一下，富贵站在地上一声没吭。媒婆看了看他们说：我先走了，家里还忙，你们寻思寻思吧。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富贵老娘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迈着小脚出门送，边送还边千恩万谢。
送走了媒婆，富贵他娘小心翼翼地对富贵说：儿啊，你怎么寻思的？成了吧？咱们这个家，这个年纪，没法再挑挑拣拣，只要是有个女的，能给你作伴，娘就是死了，也就放心了。
富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天，富贵备了礼物去给媒婆回了话，他按照媒婆的要求凑了点钱，婚嫁的什么规矩都没有办，就把那个叫小菊的女子接回了家。
小菊刚到富贵家的时候，也知道自己是个二婚的女人，在村里来说低人一头，心里气短，不敢胡闹。再说富贵和老娘也待她很好，从来舍不得让她下苦，好吃的总是先给她吃，好穿的总是先给她穿。
过了一段日子，小菊见富贵和富贵老娘都老实，渐渐就不安分了。家里仅有的几个钱，她都要拿出来买胭脂水粉，一天到晚啥活儿也不干，穿的花花绿绿的，站在村口嗑瓜子，和村里的几个浪荡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富贵的老娘看不过去，好话劝了几次，小菊都当成了耳旁风，嗯呀啊呀就敷衍过去了，依旧是我行我素。
富贵老娘心里有操心，穷人家的日子不能这样过啊！这样下去，这个家只能更烂包。
于是，瞅了一个和富贵一起下地的功夫，富贵老娘就给富贵好话说了说，让富贵晚上劝劝媳妇。
咱苦活干不了，可以在家里喂两头猪，年底也能补贴家里用啊，咱要是猪也不愿意养，就在家里呆着照看照看家，你说说，常在村口游荡的那几个人，都是村里有名的浪荡子，哪有一个好东西啊！
富贵没说话，但是他知道老娘说的都是实话，就记在心里了。
晚上回去，富贵在枕边按照老娘给他说的，好话劝了劝小菊。谁知这小菊根本就不是个明理的女子，一听婆婆说她，从炕上爬起来就又哭又闹，说婆婆看不惯她，处处为难她，她过不下去了，要走要离地闹腾了起来。
富贵嘴笨，一看媳妇撒泼，也不知道怎么哄，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只能跪在炕上连连讨饶。
小菊不依不饶，跳到地上就去砸婆婆的门，边砸还边不干不净的骂。富贵老娘听到了儿子和儿媳吵架，颤巍巍开门想劝，却被砸门的小菊一头撞到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老太太心里难过，也没有责备小菊，蹲在地上给小菊和富贵讲了半天道理，讲自己的苦日子，辛酸事，劝小菊要踏踏实实过日子。

小菊一听婆婆还在说她，火气更大了，她指着富贵的鼻子骂：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你说说，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你妈！
富贵憋了一肚子闷气，也不知道怎么发泄，他看到老娘还在地上喋喋不休，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冲过去就朝着***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小菊见富贵打了婆婆，心里满意了，知道丈夫站在自己这边，收住哭声就回屋子睡觉去了。
富贵老娘愣住了，她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浑浊的老泪一滴一滴从干枯的眼窝中流了出来。富贵打了老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转身就走出了屋门，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小菊在富贵身边睡的像猪一样死，富贵却一夜没有睡踏实。他脑海里放电影一样把老娘过去的事情翻了一遍，心里也有点难受和愧疚。
第二天一早，富贵起来去下地，发现老娘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门槛上等他。他走过去一推老娘的屋门，只见老娘脖子上系了一根布条，直挺挺地挂在门框顶上。
富贵全身颤抖，差点把尿尿在裤裆里。他哆嗦着手赶紧把老娘放在地上，发现老娘的身子都硬了，看来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
富贵哀嚎一声，跪在地上就不起来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了熟睡的小菊，小菊跳下炕推开屋门就骂，富贵起身抽了她几个耳光。
一时间，富贵家的院子里哭声震天，没一会儿，村里人就都闻声赶来了，大家一看这阵势，也都呆住了。
富贵在全村人的指指点点下安葬了老娘，把小菊赶出了门，低价卖了那一院破房子就离开毛家铺了。也是啊，就是他不离开，也过不下去了。
此后的很多年，毛家铺这个村里都没有毛富贵这个人的消息，一直到十年后，有去陇南贩牲口的毛家铺人在那里的一个养牛场碰到了富贵。
这人回村后给村里人说自己见到富贵了，说富贵在给人家养牛呢，看起来吃得胖胖的，就是眉头一直皱着，看见村里人也假装不认识，不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