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瞬间爬满了幽冥的脸孔,狭长的瞳孔怔怔地看着漆拉完美无暇的笑容,他的笑容很神秘,宛若一道无解的迷题。
漆拉似乎对幽冥的反应很满意,笑容愈加馥郁,宛若冰莲留香于嘴角。过了片刻,他轻风淡扫地解释道:“我扮演了一位旁观者,记录下所发生的一切。可以说,每一部作品我都参演了,无一例外。”
原来是这个意思……幽冥的面部肌肉松弛下来。
正如一开头就说过的,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很善于玩弄人心。
“看得出来,漆拉先生真的很尊重自己的作品。”幽冥说。这是实话,漆拉从来没有为了收视率而更改原本的剧情线,哪怕别人都不看好,他也坚持将改编的剧本无限地贴合于原著。
“我之于自己笔下的文字,是父亲之于幼子的爱,我想要并且只要它最好的样子。”漆拉点头说道。
“那您之前那么放心地选我来出演《死灵镜面》的戈帝尔,你不怕压错宝么?”幽冥调侃道。
“当然不会,要知道,最好的演员即是角色本身。”漆拉似乎刚刚咀嚼过一朵初绽的花朵,语调中都混入了某种迷香,芬芳的沙哑。
幽冥皱了皱眉头,他并不能从这句话里得出什么信息。他沉默了片刻,想看看漆拉的解释,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要对这个话题进行展开的意思。
不过,不是经常有人说一流演员能让观众以为他就是角色本身么?或许,这句话只是对自己的褒奖?幽冥想着。
“鹿觉,去酒窖里取一瓶酒来吧,就那瓶欧利亚斯先生赠送的,顺便带两个酒杯过来,麻烦了。”鹿觉走出去了之后,漆拉继续对幽冥说道,“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真的,你把戈帝尔那种扭曲而深刻的爱演绎得非常出色。”
幽冥没有接话,事实上,他的注意点全放在漆拉的前一句上。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要把心中的问题说出来。幽冥将身子向前探了探,开口说:“欧利亚斯先生?”
这时,鹿觉又推开门走了进来,将漆拉交代的东西放在桌上。
“没错啊,是欧利亚斯先生。”漆拉将酒瓶上的橡木塞轻轻旋出,一股烘焙玫瑰馥郁而纯粹的香气自瓶口溢出,他拿起一支酒杯,倒上酒,推到幽冥面前,“哦,对了,你还记得扮演《分裂》里神音的露雅达小姐么?那正是欧利亚斯先生的女儿。虽说她不是科班出身,但我觉得她和神音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所以两年前,我才会执意请她出演。”
常年纠缠在自己心上的疙瘩,就这么被漆拉漫不经心地挑了出来。
幽冥有些惊疑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鹿觉,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情。
鹿觉低垂着眸子,他看上去平静而无邪。
“幽冥先生就不用怪罪鹿觉了,他是最称职的助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漆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克制而优雅地品尝了一口,“毕竟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得众所周知为好。”
幽冥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杯中的玫瑰甜酒。酒精浓度不算高,但是花香却很浓烈,熏得人有些晕乎乎的。
他再次问道:“那,请问漆拉先生和欧利亚斯是什么关系呢……我担保不跟别人说。”
“呵,”漆拉似乎是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回答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欧利亚斯先生和我是多年的友人。后来他去世之后留下了一大笔债务给两个可怜的小姐,作为他的朋友,我出钱买下了欧利亚斯府邸,又将所有权还给了她们。嗯……如果我没记错,就是你今天早上去过的那个。”
幽冥感觉自己的精神就像是一片单薄的风筝,被漆拉一张一弛地放出拉回,随心所欲。
等等……从样子上来看,漆拉的年龄应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怎么会和露雅达的父亲是朋友?忘年之交么?
“呃……欧利亚斯先生肯与您这么年轻的人做朋友,想必他应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吧?”幽冥有些小心地说道。
“年轻?”漆拉又笑了起来,灯光下,他的皮肤白皙而剔透,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瑕疵与皱折,“不,我可比他老多了。实际上,我比大多数人都要老。如果不算上鬼怪与神明的话,我可能是世上最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