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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古风玄幻《唐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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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郎,你不能说我狡辩,有些事我之前不好跟你说,是怕伤了你的心,既然如今你已有了新人,那我便不吐不快了。你可知道,冯小怜之死,怪不了任何人!”
涂山恪怒了:“你想说什么,是觉得小怜反正不在了,就要污她一个弱女子?”
狐王笑了:“我何必要污她?冯小怜本就不是省油的灯,难道五郎会不知,我想你只是被她的美貌与妩媚给蒙蔽罢了。冯小怜当年在你做高纬时,也没少在你面前争过宠吧,虽说你是受托于帝君,可你俩当年干的荒唐事可是数不胜数吧,这其中难道没有冯小怜的一点功劳?而且当初我跟你说她被隋帝赐给了李洵,然后因经不住李洵之母虐待而自杀,你当时自以为冯小怜过于可怜,是不得不委身于他人且遭遇恶人。其实我没跟你说是,李洵之母之所以虐待她,不是因为李洵之母恶,而是因为冯小怜在此之前,还做过北周代王宇文达的女人,并且使劲媚术在宇文达面前争宠,还差点整死宇文达的王妃,而那代王妃正是李洵的亲妹,李洵之母所作所为不过为女报仇罢了,这能怪的了人吗,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处!”
涂山恪紧紧握拳,指甲嵌入肉中渗出血都不自知,他的表情有些木然,并未去反驳狐王所言,只因狐王所言事情的来龙去脉太清晰入微了,也容不得造伪,他跟本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小怜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不懂事,她心思太单纯,所以才会犯错。”涂山恪喃喃道,说话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五郎啊五郎,让大哥说你什么好!我想说不懂事的是你,你虽有一千一百年道行,又先后受尽阿耶与上天垂爱,但正因于此,你才过于轻浮,不知一点世间疾苦,所以才会——才会被帝君利用。”可能心底还是怕触犯威权,狐王后面中间的话顿了顿,后面的声音放的极低极低。
“冯小怜不过是帝君手里的一枚棋子,故意引你入局罢了,你说你,成仙的前途你不要,狐族大把千娇百媚的狐姬你不要,偏偏被一人类女子所迷,欸——”说到后面,狐王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他看了一眼在一旁仍晕乎乎的周鸿现,道:“其实五郎的眼光没得挑,我看这狐妮子就不错,虽说只是一介平狐,但终究是我们一族,况且你将她弄成冯小怜的模样,不就是为了解相思之苦吗,何不就此开开心心的呢?”
“你说够没有?”涂山恪突然语气变冷,他一个凝眉,四周温度瞬间骤降,寒意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顿时树生梨花,潭水冻结,甚至连那天池瀑布都一节节冻成冰川,天池瀑布方圆百米区域宛如时间倒流到几月前的寒冬,化作一片冰雪王国。


82楼2023-06-13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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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欠!”周鸿现突然打了个喷嚏,从思绪中被冻清醒过来,她揉了揉鼻子,将那光溜溜的手臂抱紧了自己,声音微颤道:“好、好冷!”
    涂山恪将眉头舒展,冰雪瞬间全部褪去,四周又恢复春暖花开模样。
    狐王也大吃一惊,他本想着通过自己看似一番肺腑之言化解兄弟隔阂,好使以后能够借涂山恪之力,可惜他不懂收敛,说的太过反而触怒了涂山恪,他其实也已认识到这点,心中大喊糟了。
    可是见到那小狐狸只一个喷嚏便让涂山恪使季节回转,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又高兴起来。狐王鼓起了掌,赞道:“五郎操弄四季竟在眉目一息间,真不愧为老君真传,近仙之体!”
    涂山恪却不去理会这彩虹屁,只冷哼一声:“即便小怜是棋子,也是我心甘情愿入局,我遇小怜,便是今生最大兴事!大哥,不许你往后说小怜一句不是,否则我定不饶你!”
    狐王这才又有点心有余悸,连称不敢,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说冯小怜坏话,而是为了找涂山恪帮他对付山君,所以总归着他还是得引入正题。
    “五郎,大哥到今天才知你是一个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大哥实为佩服!”
    “不必佩服,大哥请回吧!”
    “五郎,其实大哥此次来是有一事——”
    “大哥请回,我说话不喜重复!”
    狐王很有些尴尬,但是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周鸿现后,他笑道:“我知五弟是烦大哥打搅了兴致,大哥非不知趣之人,还是等五弟心情好再登门打搅!对了,狐妮子,我看你也才修成人身不久,不知你叫什么,已取名否?”
    周鸿现还是老神在在,听到这话,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啊,取名?”
    狐王一听很高兴:“原来还未有名字吗,瞧你性子娇憨可爱,不如本王为你取一个好听的如何?”
    周鸿现这时反应过来了,一听又有人要给自己强加一个名字,那肯定是一百个不乐意,连忙道:“啊?我有名字,我叫——”
    “她叫红姑!是我取的,不需大哥费神!”涂山恪冷冷地道。
    狐王点头笑了笑:“好名字!”说罢,转身化作一道青光飞走了。


    83楼2023-06-13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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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黑了,妖怪快来了!”
      天色将暮,鱼儿庄内便拉响了警报,铜锣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庄内的老老少少们一听到这个消息,都万分紧张,庄内的青壮们立刻举起火把、拿起刀枪棍棒涌到村口,在用土墩与木栅栏围成的矮墙后严阵以待。
      “阿耶,妖怪在哪,你是否已经看见了?”一个十三四岁半大的孩子举着一把铁叉,哆哆嗦嗦地问他身旁的一个持弓的中年汉子道。
      中年汉子沉住气道:“大郎啊,别怕,咱们人多,妖怪怕咱们!”
      “庄主,咱们真的有把握赶走妖怪吗,我可听说周边几个庄子都已经被妖怪给吃光了!”
      “别在这造谣,你亲眼所见吗?”
      “老夫要是亲眼所见,还能有老夫吗?庄主,这些都是我听那些逃到延河镇上的幸存者说的,不能有假,要不依我说,我们现在弃庄子逃还来得及,也逃到延河镇上去,那儿人多,妖怪应该不敢去!”
      “庄主莫听这老汉的,这老汉就是个孬种!”
      “是啊,咱鱼儿庄是延河镇外第一大庄,年轻汉子上百,以前闹山匪都被我们打退了,需要那么怕吗?妖怪来了,也跟它拼命便是,弄不好咱们还有幸享一顿妖怪宴呢!”
      “哈哈,是啊,是啊!”
      “你们这群愣头青啊,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不要命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老夫今年四十五了,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年纪,我可不想跟着你们一起送命呐!庄主,你就听我一言吧!”
      “吴六哥,咱鱼儿庄离延河镇离有六十多里地呢,我们世代家业、祖坟都在此,我们两百多口人要是全逃到延河镇上吃什么、住哪儿?我看只能去行乞了!我看青壮们说的不无道理,妖怪兴许没那么可怕,不拼一拼怎么知道?”
      “行吧,老夫言尽于此,既然庄主都不愿走,那老夫只能一个人走了,对不住,告辞!”说罢,一个矮壮且面有风霜的中老年汉子拔起腿就往村子另一边跑,溜得比烟还快。
      “嗬,孬种,白活了一把年纪!”人群中有人发声鄙夷道。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可是村外仍无动静,有人开始抱怨:“哪有什么妖怪啊,这都是哪个***传的谣?”
      “不就是吴老六啰!”
      “原来是他!那老汉自己跑了,兴许就是他造的谣,然后不好意思等我们揭露他自己跑了!庄主,都是假的,咱们散了吧,还要回家吃饭呢!”
      “别大意,再等等看!”中年汉子沉声道。
      突然,中年汉子十三岁的儿子惊叫了起来:“阿耶,妖怪来了!”


      84楼2023-06-13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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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村口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升起一片绿油油的光点,那些光点编织成一张漫天大网,携着一阵阵阴冷的鬼哭狼嚎之音,朝着鱼儿庄铺天盖地飘了过来。
        有人眼尖,立马尖叫:“是鬼火!”
        “啊,不是妖怪吗?”
        “傻啊,还管它是不是妖怪,这么多,快逃命吧!”
        “嗷!”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吼,鬼火群如同得了冲锋号一般,一个个如狂奔的野马,朝鱼儿庄俯冲而来,此时此刻,整片天空,都已被一片绿油油的光芒所笼罩。
        倒也有几个不怕死的留下脚步硬要去看,却见那一道道鬼火之中都藏着一张张扭曲而狂热的人脸,甚至有人在其中看到了熟人。
        “那个不是雁庄的董郎中吗,他怎么在里面啊?”
        有一道鬼火闻言突然停顿,其中人脸俯视下来,冲说话者露出一丝邪异而鬼魅的笑:“嘿嘿嘿嘿,原来是你,去年欠我的药费至今未还,拿命偿吧!”
        那人不敢说话,惊得撒腿狂奔,其速度不亚于一只兔子。
        只是,鬼火的速度更快,宛如离弦之箭一般,不消片刻便赶上了他,展开成了一个八爪鱼的形状盖住了那人的脑袋,那人瞬间一动不动,宛如僵尸一样迎面倒了下去。
        尖叫声、铜锣声、漫天鬼厉声交织成一首黑夜狂想曲,瞬间吞没了整座鱼儿庄。
        皎洁月光下,白衣胜雪的涂山恪盘坐在石头上,双手搭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他的目光所落之处,是坐在潭边看着水面发呆的周鸿现,周鸿现背对着他,光溜溜的胳膊抱膝而坐,下巴枕在膝盖上,任由身后的马尾随风轻摆。
        “红姑,我们聊聊如何?”涂山恪开口打破了这一丝静谧。
        周鸿现将胳膊放下,撑着地使自己缓缓起身,回过头时,她的表情有些冷漠。
        “坐这。”涂山恪指了指身侧紧挨的位置。
        然而,周鸿现却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便止步了,她也没有坐下,而是就站在那儿。
        涂山恪展露一丝微笑,温声道:“红姑,事情你是否已考虑清楚?”
        周鸿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涂山恪露出期待之色:“那你到底怎么想?”
        “我不怎么想。”周鸿现的语气与平常大有不同,平常的她从不敢用这冷冷的语气跟人说话,更何况对象还是涂山恪。
        “你在生气对吗?”
        “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周鸿现牵起嘴角冷笑,“我只是觉得很别扭,极其极其的别扭!我才知道原来自己顶着的是别人一模一样的脸,还是被人精心设计的替身,我的三观简直碎了一地!”
        “三观?”涂山恪沉吟道,像在思索这词的意思,虽然从周鸿现嘴里他听到过不少新词,可这二字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周鸿现的表情却从未像今晚这样严肃,往日的她无论是忧是喜,都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神情言语绝不带有任何攻击性。此刻她却一字一句道:“三观你不懂是什么意思对吗?那我告诉你,就此时此刻,我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可笑的很,更可笑的是,连我这个人都活成了一件赝品,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或许是个性使然,周鸿现的嗓音并不高亢,更像是在做一种陈述,可是那眼底的火气以及微微颤抖的嘴唇暴露了她从未有过的愤怒。


        85楼2023-06-13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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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山恪视周鸿现的双眸,轻轻吁了口气:“红姑,你算是我见过的最懂分寸的女人。不过今晚你若有气无需憋着,尽管释放出来,即使让我难堪,我也不会怪你。”
          “时至今日,我还需要考虑你的感受嘛?呵呵,我以前就是太软弱了,所以才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欺负!”周鸿现的眼睛有些微红,此时她回想起了自己在崔家呆的最后一天。
          那天,由于崔家两名侍女的恶言诽谤,她难过得瘫坐在地,就在那一刻,她的余光扫到了假山后的一个人,虽然那人只是匆匆闪了个影子,可自己依旧认出了对方是谁。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一切,所谓的侍女不是巧合,而是别人有意安排的一出戏,指向的观众就是她,其目的也不言而喻,所以那天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匆匆离开了崔家。
          那次事情,给周鸿现的尊严造成了严重打击,要说之前在延河镇上被人欺负,是因为那些镇民无知而冤枉自己,那她在胡苏县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行侠仗义了吧,可为何还要遭此对待?
          道理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因为她是妖,而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对妖怪持有善意。
          所以,周鸿现如今最大的心理障碍就是身份认同,她不独独纠结于自己的性别,更纠结于自己为妖的身份,如果有机会能让她做回人,她甚至觉得前者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自卑往往是与自尊共存的,周鸿现这种前世连领导都不愿意讨好的人,却试着对涂山恪百般讨好,即便被冷遇一个多月,她依然能厚着脸皮百折不挠,无非就是想换回一点立命之本。
          然而,今天狐王这个不速之客与涂山恪的一席谈话,让她得知了一些隐秘,她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渐渐理清了其中真相,只是这个真相让她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化作乌有。
          “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周鸿现摇头愤恨道。
          涂山恪却莞尔一笑,起身靠近了周鸿现,看着她的眼睛道:“红姑,不知五郎在你眼里是何样的人?”
          周鸿现丝毫不避让目光:“想听真话吗?”


          86楼2023-06-13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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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山恪轻轻点头。
            “今天之前,我觉得你最多就是个做派十足的纨绔,但心思不坏。今天之后,我觉得你非但纨绔,还是个阴险卑鄙的自私鬼!”
            涂山恪表情微怔,对周鸿现的这番评价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突然笑了:“红姑,你说的对,我本来就自私,阴险卑鄙也不假。”说罢,他一把扯过周鸿现,扯了她个措手不及,将她瞬间扯到怀中,而他冷笑道:“事已至此,我便扯下面具,不再做什么伪君子!红姑,我是真的寂寞难耐了,我要你做我的小怜!”
            周鸿现被抱得动弹不得,吓得美目圆睁:“你、你在做梦!”
            “你虽是个假的,但做这个梦也不错!”涂山恪笑了,低头吻向了周鸿现的玉颈,他的动作何其娴熟,纵使周鸿现心里极度抗拒,也被吻得个飘飘欲仙且七荤八素。
            周鸿现是又羞又气,她嘶喊道:“你***乌龟***,你再不放开,你再不放开——”
            涂山恪闻言只微微停顿,接下来却吻得更加疯狂,七十年牢狱一般的生涯让他寂寞又饥渴,不仅仅是心,身体更加如此。如同狂风暴雨的袭击中,涂山恪伸手解除了周鸿现的肩带,一身兽皮衣裳瞬间滑落,周鸿现纤细白皙的后背全漏了出来。
            “啊!”伴随一声轻叫,涂山恪一把推开了周鸿现,他捂起自己的耳朵,一道鲜红从他的指间溢出。
            “你疯了?”涂山恪面有愠色。
            周鸿现脖颈和脸上绯红一片,她默默拉起肩带,唇上沾着丝丝血迹,双目通红地看着涂山恪不说话。
            涂山恪被这一咬,心中稍稍恢复理智,他见周鸿现一脸愤恨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歉意:“我——”
            周鸿现冷笑着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涂山恪见周鸿现走的又是下山的路,心中突然闪过慌张,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孩子快要弄丢他最心爱的玩具,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只伸手弹指一挥,方圆百米内立即升起一个巨大的光球,这光球急剧缩小,周围的事物全被这光球笼罩。
            周鸿现还未走出这光球的范围,便见这光球的边缘朝自己碾压过来,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可一瞬间又恢复了淡然,心里泛起冷笑:“杀我灭口是吗?好,来吧!”
            然而,在耀眼的光芒导致的短暂失明过后,周鸿现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
            天空上,一轮红彤彤的朝阳鲜艳夺目,花海里的花也是千奇百怪,给人一种美不胜收之感。然而,这里没有一只动物,更别提有人,四周除了微风扫过花海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多余的杂音,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宁静。
            周鸿现一脸的茫然与错:“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涂山恪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这里是无垠花海,是我开辟的一方世界。”
            周鸿现转过身,只见一袭白衣的涂山恪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她但脸上升起一丝敬畏:“这个世界是你造的?”
            “是的,天池的方寸之地太过狭小,有时我会很闷,便会来此赏花,这里的世界对我而言是畅通无阻的!”
            “这么大的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呆久了难怪会发疯!”
            涂山恪笑了笑:“说的没错,我就时常在这里发疯。红姑,你平时所见的我,只不过是在此发完疯后恢复冷静的我。”
            周鸿现听完这话不禁心中一颤,随即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嘛?”
            “红姑,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涂山恪的眼神充满歉意。
            “不用你道歉了,你让我走吧,我谢谢你!”
            “不,这我做不到!我不会再对你像今天这样,但我会困你于此,等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你疯了吧,我才不要呆这种鬼地方!”
            “红姑,其实我很早就疯了。”
            “好,算你狠,那你困死我吧!我纵使在这饿死,也绝不会跟你妥协的!”
            “你且放心,在此你是饿不死的,除了寂寞,你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因为无论无垠花海的时间过了多久,外面的世界也不会有须臾的光阴流逝。”
            “卧槽!”


            87楼2023-06-13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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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魏到子
              辽东有座积翠山,是太白山的支脉。
              积翠山中有座仙人台,相传在西汉年间,有个叫丁令威的人曾在此化鹤成仙。
              仙人台附近,有座道观名无量观,其观主道号叫魏到子。
              魏到子今年四十来岁,是一位心怀正气之士,今日早上,他接待了一名来自延河镇的青年,青年名叫刘二郎,此来的目的是受其父——延河镇镇长刘劳什的委派前来积翠山寻高人除妖。
              魏到子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延河镇周围最近兴妖,方圆百里的村庄许多被毁,遇害的百姓已数不胜数。
              “听那些逃到我们镇上的村民说,妖怪可以驱使无数的鬼魂,所到之处无不鬼哭狼嚎!”
              “按你所言,那妖怪的道行应该不低!”
              “道长,周边的村子差不多都完了,下一个便要轮到我们延河镇,我们镇上一共一千五百口人,可都是些凡人,妖怪来了肯定是鸡犬不留啊!大家都说积翠山上有神仙,去年我们镇上闹过一次妖,我也来过这一次,只不过在半山腰便遇见一位玄冲子道长,最后是玄道长助我们解除了妖患。”


              91楼2023-06-14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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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冲子是贫道的前辈,他是云游道人,那次正巧是受邀前往高句丽除妖,路过本观才小住一晚,你能遇着他是你的道缘。”
                “原来如此!不过从那以后,我便深信修道之人个个心系苍生,祈求道长这次也能下山除妖!”
                魏到子抚须道:“也罢,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修道人之本份,你既远道而来,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这就与你一起下山便是!”
                “多谢道长!”刘二郎没料到魏到子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大喜不已,他脱口赞道:“仙山上的道长果然都是菩萨心肠!”
                这本是句奉承之词,可魏到子听完却双目一瞪:“不可胡言乱语!学道之人举头只有三清,没有菩萨!你若是相信菩萨的话,贫道建议你出门右转走十里,那里有座和尚庙!”
                刘二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口误,原来佛道两家并不对付,他只好连连道歉。
                在他再三诚恳乞求之下,魏到子终于不再计较,之后吩咐道童守好道观,自己亲随刘二郎下山,并于三月十五日晌午抵达了延河镇。


                92楼2023-06-14 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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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事情都发生在周鸿现被困入无极花海之前,但说到延河镇,其实它已与之前大为不同,不仅仅是春秋的景色差异。
                  之前的延河镇商业发达,日常迎来送往,自由出入,也没有城墙,而今的延河镇却已在四周砌起了一圈一人多高的土墙,只留有东西两个隘口,都有年轻力壮者负责把守。入了镇中,也不复以前的繁忙,路上虽还有行人走动,但都是本地居民,个个走路快如风,整个镇子的氛围搞得紧张兮兮。
                  “道长,请!”刘二郎一路上对魏到子毕恭毕敬,此时更是直接将魏到子接回了自己家中。然而他回到家才发现,家中已经有了两位来客。
                  说道这两位来客模样,却是不同于常人,且用打油诗来形容,一个是:五寸不比侏儒大,三盏葫芦腰上挂,酒糟鼻子散披发,五官不正好邋遢;另一个则是:猪尾辫发胡儿装,眉毛秃秃脑门光,双目阴鸷脸如霜,好个狰狞死人妆。
                  经过向父亲的一番了解,刘二郎才知道这是父亲另外派人找回来的高人,这二人中个子奇矮又长相丑陋的名叫阳克宾,乃是营州的一位捉妖术士,另一位胡人模样又满面阴鸷的叫鹘鲁补,其身份更加出奇,乃是一名靺鞨巫医。这二人是各有神通,但具体神通如何,刘老实还没来得及透露。
                  “阿耶,这位便是积翠山无量观观主魏到子,道长急公好义,一听闻有妖怪作乱,当即愿意随儿下山!”刘二郎又小声对其父道:“阿耶,且将平时吃斋念佛的菩萨藏起来,道长不待见这个,若是让他看到恐有不妥!”
                  刘二郎的父亲叫刘劳什,便是当初劝杨守信善待杨印的那位镇长,由于其做人还算客气公道,名字又有谐音,故镇上人一般喊他刘老实。然而,刘老实看上去老实,其实心思很活,他一听儿子的话便明白了大概,于是一点也不怠慢,立刻吩咐家中仆人照办,然后才为魏凌子安排接风洗尘。


                  93楼2023-06-14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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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到子一趟路走了四五天,确实也有些奔波劳累,于是先去厢房稍作休整,直到养足了精神,他才准备返回刘家客堂,可是他刚走到大堂门外,便听见家主人刘老实正在与那术士阳克宾在争论。
                    “按照阳某人的推断,那妖怪的道行至少在千年以上,这样的大妖怪对付起来,我和鹘鲁兄搞不好是要与其两败俱伤的,这算是一笔搏命钱,故这酬劳绝不能低于五千两银子!”阳克宾的嗓音很有特点,听上去阴柔无比,若不是魏到子刚刚见过他本人模样,很容易误以为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阳师,这五千两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你可莫要嫌多,账我是算过的,你们镇子一共二百来户人,一户出二十多两银子总是能出的起的吧?”
                    “阳师,你这也太高估我们延河镇了,我们镇上终是贫户居多,这二十两银子怎可能家家都掏得起?大部分人家别说二十两,恐怕二两都掏不出来啊,我要是跟他们要二十两,他们非得骂我疯子不可!”
                    “呵呵,这我可管不了!要我说,这些人是要钱不要命了,都这时候,还留着钱财干什么用?到时候通通葬身妖腹,留着银两等着下去花吗?”
                    “我们不是一毛不拔,只是希望阳师能开个妥当些的价,你看这样,我们争取每户出四两银子,给凑个一千两成不成?”
                    “一千两,那可真是免谈!好了,既然你们都要钱不要命,那我也犯不着挣这点蝇头小利,告辞!”
                    “阳师留步,阳师留步!你看这样成不成,我再跟几家富户商量商量,我带头领着他们多出一些,给你凑个一千五百两整如何?”刘老实的话音听着已经有些急了。
                    “恩,我见刘翁如此诚恳,便再让步一些吧。三千两,绝不可低于这个数了!”
                    “阳师,你不可这样相逼啊!”
                    “何人逼你了?”
                    “哇啦噜!”
                    “哦,鹘鲁兄有话要讲,我先听听他的意见!”
                    “哇克隆奴热,哇多亚库萨阁查路,莫德大陆哈萨碎,牙子坎被!”
                    “哈哈哈哈,刘翁算你走运了,鹘鲁兄说,他除了银子外,更喜欢少女,只要你们镇上能送他十个少女,年纪都不大于十四岁,他可以不要自己的那份。这就是说,你给鹘鲁兄安排十个少女,剩下的那一千五百两给我就够了,你看这样的买卖如何?”
                    “你们、你们——”刘老实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94楼2023-06-14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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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到子按捺不住心中怒意,直接大步走入客堂,昂声道:“你身为术士,收点酬劳还说的过去,但你怎能贪得无厌,还有如此下流之要求?我见你也算半个修道人,这等毫无道心,不怕辱没道家而遭天罚吗?”
                      屋内,阳克宾与鹘鲁补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料到魏到子突然杀出,待缓过劲来后,阳克宾笑道:“道兄,我一不偷二不抢,何来遭天罚之说?”
                      “你之行径已与盗贼无异,趁火打劫为人所不齿!”
                      “道兄好个大义凛然,看来你替人消灾解难向来都分文不取啰?”
                      “降妖除魔乃道家几任,我当然是分文不取!”魏到子一脸正气。
                      这话说的阳克宾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冷笑:“道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坏我好事?”
                      “贫道从不与人为难,但忍不了不平事!”
                      鹘鲁补虽然不懂汉语,但见魏到子气势汹汹,他立刻换了一副满是戾气的神情,嘴唇开始微微攒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这一幕阳克宾见了,立马私下给他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然后对刘老实道:“刘翁,那妖怪可是非同小可,绝非魏到子一人能够对付!我和鹘鲁兄是愿意一起出力的,我们也不讲其他条件了,就收你那一千五百两如何?”
                      刘老实一言不发,刘二郎此时不知何处冲了出来,嚷嚷道:“谁还稀罕你们出力,识相的快快走!”
                      阳克宾观察了刘老实许久,刘老实却仍一声不吭,这才知道事情已不可回转,他愤愤地扫了三人一眼:“既然如此,那只有告辞了!”
                      鹘鲁补本就面容阴深,此时目光更加恐怖,他临走前将三人一个不拉地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目光像极了盯上腐肉的秃鹰。
                      延河镇外的一处柏树林,原本只有一座孤坟,但到了傍晚时分,一座方方正正的茅草屋开始若隐若现,最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太阳渐渐落山,茅草屋中开始亮起了灯火,若有人能够壮着胆子透过其后窗向内看去,绝对是满眼春色无边。


                      95楼2023-06-14 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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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清了清嗓子:“何人在外边敲门?”
                        “过路之人,想在此借宿一晚,还望行个方便!”门外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一听便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子。
                        女子听到这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男子对她示意了一眼,她轻轻点头,独自转身回到里屋。
                        门开了,一个满面络腮须的汉子显出了他的魁梧身形,他的目光如炬,在这年轻男子的身上轻轻扫过,露出一口白牙道:“不知是否打搅到二位?”
                        “没有没有,远来便是客——欸,郎君如何知道我屋里是两位?”
                        汉子笑道:“方才某似乎听闻屋内有女子声音,料想这里必是住的一对夫妇,故才如此一问!”
                        “原来如此。不过郎君倒也猜错了,在下胡八郎,与屋内女子不是夫妇,而是兄妹,我妹妹如今还是待字闺中呢!对了,还未请教郎君大名!”
                        “某免贵姓王,单名虎。”
                        “哦,原来是王郎,王郎请先进屋吧!”
                        自称王虎的汉子点头进了屋,还真别说,他个头高大,这屋子于他而言真显得有些局促。
                        “寒舍简陋,王郎切勿见怪!”
                        “哪里,如此荒山野岭之中,还能有一方落脚地,已让我觉得欣慰不已。”
                        “王郎且在此稍坐,我让舍妹去为王郎取些水和食物,也好解些饥渴!”
                        “有劳!”王虎点头笑了笑,目送着胡八郎走进了里屋。


                        97楼2023-06-14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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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屋之中,胡玉娘有些欢欣雀跃,她小声对胡八郎道:“那王虎我好生喜欢,虽然长得不俊俏,可那身材真是如狼似虎啊!”
                          胡八郎有些犹豫:“玉娘,我觉得那王虎有些奇怪,要不还是伺候他一顿饭让他走得了?”
                          胡玉娘怒瞪胡八郎一眼:“你这是吃哪门子醋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类,岂能白白放跑?”说完,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道:“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我胡玉娘拿不下的,越壮的男人越是这样。不过,这个王虎看起来那方面可能比你强哦!”
                          过了片刻,胡八郎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冲王虎笑道:“王郎等的急了吧?我妹妹刚刚弄好食材,马上便来!”
                          说话间,身穿布衣的胡玉娘已端着一个木盘从里屋袅袅走了出来,她只看了端坐着的王虎一眼,便立刻羞涩地低下了头,但只这一刹那,便已让王虎看清了她那如花似玉的脸庞。
                          “客人请用食!”胡玉娘的声音娇柔中又带些羞怯,低头为王虎摆好了食物,然后便起身要返回里屋。可走到一半,她回头看了王虎一眼,王虎的目光正好与她相接,她顿时羞不可溢,眼波轻轻流转,并用木盘遮住半张面快速奔回了里屋。
                          “王郎,王郎!”任胡八郎连续唤了好几声,王虎的目光仍紧紧地盯着那放下的布帘,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啊,你在叫某?”
                          胡八郎呵呵一笑:“王郎如此出神,是在想何事?”
                          “某在想,令妹如此美艳动人,不知是否已许配人家?”


                          98楼2023-06-14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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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河镇东边五里外有座山坡,山坡上坟茔累累,是镇上百姓历来埋葬祖先之地。每到夜晚,这里便有阴风刮过,伴着几声怪鸟鸣啼,有些鬼气森森。
                            延河镇人晚上是不敢来此的,然而这一夜,坟岗上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墓地间摇曳,依稀照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矮个那人穿着不伦不类的道袍,邋里邋遢的,火光恰好照出他的酒糟鼻子,高个那人身穿胡服,面容枯槁,头发剃了大半,光秃秃的脑门周围留有几根猪尾巴辫。
                            如此醒目的面容叫人过目难忘,正是白天在刘老实家里狮子大开口的阳克宾与鹘鲁补。
                            阳克宾操着一口流利的靺鞨语,他一手拿着罗盘,一边对鹘鲁补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又用汉语发几声牢骚。
                            “魏到子多管闲事,实则道貌岸然!”
                            “延河镇人都非好鸟,用不着妖怪来处决他们,我要让他们先死一片,方才使他们知道我得罪不起!”
                            突然,罗盘指针静止不动了,阳克宾叫了一声:“有了!”
                            声落,二人都停住脚步,顺着罗盘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一个已经没有了墓碑的坟包之上。
                            良久,阳克宾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趟没白来,真让我找着个聚阴之地!”接着他对鹘鲁补叽里呱啦又说了一通,鹘鲁补点头领会,从怀中取出一物,在灯笼微光的照射下,这物件露出全貌,是一具已经发黑了的骷髅头。
                            骷髅头体积不大,不像是成年人的头骨,更奇怪的是,骷髅头的颌骨下方连着一根骨杖,貌似也是用人类腿骨制成,两块本不相干的骨头天衣无缝地连在一起,俨然构成了一件邪器。
                            鹘鲁补将骷髅仗插在了坟头上,口吐一连串听不懂的咒语:“阿卡瓦啦希多啦撒!”
                            随着他的嘴唇不停地张合,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睛里开始涌出股股浓烟,这些浓烟无一缕向上浮动,而是全部下沉窜进土里,遇土即没。
                            “鹘鲁兄,我再助你一臂之力!”阳克宾取下自己腰间的一盏葫芦,拔掉葫芦塞,将葫芦口对准了骷髅头,一股泛着气泡的绿色浓液从中流出,顺着骷髅头倾泻而下,与那浓烟一同汇入坟头的泥土中。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开始震颤,“嘭”的一声巨响过后,阴风吹飞了灯笼,四周陷入一片阴深深的黑暗中。
                            阳克宾有所准备,他直接点亮火折子,与鹘鲁补环眼四周,只见一块腐烂如泥的半截棺材盖不知何时斜挂在一颗树叉上,原先那处土坟也裂开了一个大洞,洞内传来一阵绵长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吸气声。


                            99楼2023-06-14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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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草屋中,王虎已喝得满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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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虎笑了笑,未作任何推辞,举杯痛快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气传遍全屋,而在二人觥筹交错之际,胡玉娘则坐在里屋对镜打扮,此刻她已描好了眉,正用口脂为自己那张娇唇染上一抹艳色,望着镜中精致的自己,她捏着发髻妩媚一笑,可谓仪态万千。
                              妆扮完毕后,胡玉娘掀开布帘往外张望,见那王虎正背对自己而坐,尽显虎背熊腰,她吃吃一笑,而胡八郎一眼便看见了她,便与她悄悄打了个眼色。
                              “哎呀,哥哥,王郎怎说也是客人,你虽好客,但不可如此劝酒啊!”胡玉娘扭腰走了出去,声音甜的发腻。
                              “妮子怎地管起哥哥来了?哥哥与王郎是一见如故嘛,王郎是如此豪爽汉子,又怎能不多饮几杯?”
                              王虎却寻声转头看向胡玉娘,只见油灯映照下,胡玉娘斜插着一根木簪款款走来,她的云髻乌黑发亮,眉若远山,面如桃花,嘴唇更是娇红欲滴。她虽穿得平民布衣,可裁剪的十分修身,将她那饱满玲珑的身段一览无余地展现了出来。
                              “王郎,王郎!”胡八郎连叫了王虎两声,王虎方才方才回过神来,只见胡八郎又一脸笑容地举杯道:“王郎,傻妮子不懂事,休要理她,我们继续畅饮!”
                              王虎哈哈一笑,又准备接下这一遭,不料胡玉娘却伸手夺过他的酒杯,娇声道:“王郎你是客,不可与哥哥拼酒,哥哥是酒坛里泡大的!你要真想喝,那我替你饮一半,这样方才显得公平!”
                              不由分说,胡玉娘直接对着王虎的酒杯就是一口痛饮,然而只小半口便呛得她连咳不止,面上也浮起了两道诱人的红晕。
                              王虎伸手接过胡玉娘递回的酒杯,扫了一眼杯沿的残红,眼睛便一刻也离不开胡玉娘,似乎有些迷醉了。
                              自胡玉娘走出来的那一刻起,暧昧又迤逦的情调便疯狂滋长着,眼见着便要将王虎吞没。
                              胡八郎带着一股酒气,用似醉非醉的语气问道:“我观王郎器宇轩昂,一定是行大事者,莫非我家乡野丫头亦能入君法眼?”


                              100楼2023-06-14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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