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极北的苦寒之地比想象中的还要冷。
玄霄手中捧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这件大氅是用狐狸身上最柔软的毛制作而成的，他想，哪怕是鬼，在这种极寒之地也会觉得寒冷。
找了多久，想了多久，梦了多久，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恍惚是做梦一般，离东海，去了魔界，再去那鬼界寻找想见到的人影时，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阎罗说，云天青早就走了，不是投胎，而是用离开鬼界，和一般的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人世间。
他想，他了解自家的师弟，知道他的喜好，不外乎那么几个地方，可他全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
就在前几天，手下传来消息，说是在极北的雪山中看到一个老鬼，和他画中的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当时他就想直接御剑到极北，却被自己的手下给拦下了。
见心上人，哪能空着手呢？
这才有了手中的狐皮大氅，他想啊，那人生前那么怕冷，死后成了鬼还跑到这雪天中，有件保暖的衣物倒也好。
当然，最好的是有自己的陪伴。
东海这么多年，一开始他是恨，恨十多年前叛逃的那人，后来是想念，想念那人在自己耳边聒噪的日子。
若是当年没有双剑，没有妖界，或许他们能在门派中当个长老，或者直接出去游历天下，有个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或许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这才开始向往起了平淡。
雪山一片白雪皑皑，看不清路，甚至被风雪吹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御剑在半空中，他在努力寻找着有人居住或者能居住人的地方，找了许久都不见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他不在这？
从日当头，找到日暮西斜，玄霄始终都没有找到那熟系的身影。
收起羲和，双足踏在雪山之巅，看着这漫天白雪的天地，心中一种无名的苦涩感溢出，就在转身想要离去时，眼睛看到一根细木头插在地上，原本雪白的地面上流淌出一滩红色的血液，就在
这个时候，在他的视野盲区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和这冰天雪地完全不相称的衣着，一身的灰衣，单薄的很，寒风一吹好像都能把人给吹倒一般，那人手中拿着个木弓，走到血迹身旁拎起一直雪白的兔子，不知道开口说了些什么。
那人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一般，转头看向高处，在那里正站着一个红褐色头发的男人，那人眉心间有着三瓣血红色的魔纹。
找到了……

2
踏步走进屋里面时，云天青还有些楞。
他不就是出去捉个兔子，打个牙祭吗？怎么还带回来一个魔呢？这个魔还是他等了千年等不到，最后直接放弃的师兄？
肩上披着那雪白的大氅，想到师兄披大氅时的神清，他忍住抖索一下。
——风雪这么大，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些衣物？
说完这狐皮大氅就披在自己的身上。
暖不暖和他不知道，当鬼这么多年了，基本上感觉不出来什么暖和的感觉了，不过师兄给他披着，那他就披着吧！
小木屋不是很大，离桌子不远就是一张床，上面只铺着一层兽皮，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屋内只可以用一目了然来形容，玄霄去过他在青鸾峰曾经的家，和这里有些相似，只不过和这个小
木屋比，那个房间的东西还算是齐全了。
凳子只有一个，云天青笑嘻嘻的让师兄坐，自己则把捕来的兔子扔到一旁，坐在床边问玄霄：“想不到居然会在这极北雪山中遇到师兄，师兄是来这里处理事情的吗？”
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玄霄内心想着，面上仍旧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是什么样的事情？看师兄现在应该已经入魔了吧？是来寻人吗？”说着他下意识摸了下肩上毛茸茸的狐皮，又说：“这大氅应该是送给别人的，我披着——”
“就是给你的。”
短短五个字，让屋内一片安静。
最后云天青笑着说：“师兄是来雪山找师弟的？”
“嗯。”
“倒是麻烦师兄跑这一趟了。”
“为何不在鬼界中好好待着？”
云天青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着外面雪花纷飞的天地，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说：“鬼界中太压抑了，看了上千年，看够了。就来这雪山来看看雪景。”
风雪呼呼的声音吹在耳边，吹的云天青的声音都有些零碎，玄霄却听的一清二楚的，来之前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最终却觉得，只要看到这人，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走到云天青的身边，直说了淡淡的一个“嗯”字。
云天青有些不清楚自家师兄是怎么想的了，这么多年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师兄只要一见到自己，绝对就是羲和相对，直接一剑捅了自己，在魂飞魄散之前磕磕巴巴的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导致他一想到这三个字，就有些犯怵，总觉得好像随时要魂飞魄散一般。
试探性的开口，“师兄？”
玄霄伸手握住他冰冷彻骨的手，说：“我来这，也是为了看雪景。”

3
雪景一个人看，两个人看，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兔子就不一样了。
云天青拔掉自己做的木头箭，用雪把上面的血渍给洗掉，对玄霄说：“师兄啊，我再出去弄一只兔子来。”
“不必。”
“那可不行！咱们可是好久没见面了，今晚上好好的吃一顿。”
玄霄一把拉住了要出门的云天青，说：“我去捉吧，外面风雪大，别受凉了。”
云天青笑了，他一个鬼，没有任何的体温，还怕冷不成？这话他没说出来，玄霄说完之后直接就出去了。
当天晚上，云天青就吃到了一直妄想的羲和烤肉。
调料是他在上雪山之前买的，大晚上的，还把卖调料的小伙计吓了一跳。
美滋滋的吃完一顿烤肉，屋内逐渐昏暗起来。他本就是鬼魂，夜晚视物都习惯了，有些不好尴尬的看向一旁的师兄，只见玄霄手一挥，在半空中燃着一团火焰，照亮了整个木屋。
玄霄早就在四周支起了结界，风雪吹不进来，云天青看着那团火焰，眸子中有些异样的情绪。
在鬼界的火，不是蓝色的就是绿色的，再不然就是漆黑一团，唯一红色的火焰，是鬼界中最凶猛骇人的无明业火，那是受到恶业果报的罪人在地狱中所受之烈火，他曾经看过，只是那样远远
的看着就好像要被业火灼烧了一般。
在云天青伸手碰到火焰之前，被玄霄拦住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头发。
很显然，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比较麻烦。
“师兄，这个床比较小，比咱们在琼华睡的要小的多，恐怕睡不了两个人……”
床确实很小了些，若是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上面，平躺着怕是有难度，其中有一人必须侧着身才行。
“过来。”玄霄招手。
他往前迈了几步，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居然直接被师兄给打横抱了起来！“师兄！”
稳稳的将云天青放在床上，在他乱动之前，直接脱掉他的鞋袜，动作干净利索，云天青露着赤裸出来的双足，有些气鼓鼓的看着自己越发霸道的师兄。
脱掉外衣，随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直接翻身上床，将那宽大的大氅披在两人的身上。
在入魔之前他就有羲和在手，身上的温度一年四季都比常人要高上不少，在琼华时，有三季云天青都特别喜欢抱着他睡觉，夏天的时候反倒是被嫌弃的厉害。现在这般同床共枕，倒是和那是
有些相似。
只不过，身旁的人，太冷了，好像一块寒冰一般。
伸手捂住云天青的手，询问，“不冷吗？”
云天青摇头，“一直都这样的，没有感觉了。”
将大氅往他身上多盖一些，再盖一些，玄霄说：“睡吧。”

4
睡眠这种时，说到底那是人才会做的。
魔一般都是打坐修炼，一点疲倦都不会感觉的到。
鬼就更直接了，早就死了，还睡什么睡啊？起来嗨啊！
不过这么多年来，云天青仍旧保持着不少做人的习惯，比方吃东西，喝酒和睡觉。
身旁有个大大的火炉，换成从前，他早就扑过去当八爪鱼了，可现在总觉得烤的慌，莫名的心慌，难受。
一动不敢动的躺在床上好半天，感受到身旁魔的呼吸均匀起来，云天青蹑手蹑脚的下床，直接穿过门出去，外面的风雪已经小了很多。
随意的蹲坐在地上，寒冷的感觉袭涌了上来，身体的那种难受的感觉这才一点点的消失。
玄霄自然是知道他出去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已经回到从前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云天青才回到床上，看着师兄睡着的俊美容颜，越看越移不开眼。
现在想想看，这么好看的人居然在琼华的时候和自己睡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啊！
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一下这人，却犹豫着该碰哪里……
师兄的睫毛好长，想戳。
师兄的皮肤好好，想摸。
师兄的唇好粉嫩，想……
唔……
抑制了自己脑海中不好的想法，最终手落在了眉心间的那三瓣魔纹上，轻轻的摸着。
先前听韩丫头说，师兄要入魔了，没想到入魔了也是这般的好看……
看着玄霄眼珠子微动，眼看就要醒过来，连忙把手收回来，假装成还在睡觉的模样。
玄霄自然早就醒了，看着正在假睡的鬼，忍不住喊了一声。
“天青。”
没有回应。
云天青正在琢磨，等师兄再喊自己一次，他就睁开眼睛的时候，唇上一热，有个软软温热的东西贴着。
“唔……”
和想象中一样的冰冷，却很软，有点甜。
这是玄霄的想法。
看着眼前人，脸上一片通红，明明眼底藏不住的害羞，却还是一副小流氓的模样：“哎呀，美人师兄亲自献吻，师弟真是受宠若惊啊。”
玄霄手下用力，将支起身子的人压在身下，淡淡的说：“那就在受宠若惊一下吧。”
俯下身去，原先蜻蜓点水一般，此时却格外的缠绵用力。

5
关于那天早上的事情，云天青一直没问。
从那天之后，云天青可以感觉的出来师兄对自己的感情有些不同，起码和之前在琼华时绝对不一样。
他有些纳闷，是不是关在东海里面时间太久了，脑子都给关坏了？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和师兄住在小木屋内有一段时日了，这段时日，总是让他有种自己‘嫁’给师兄的感觉。
比如，他要出去捉些小动物吃，师兄会拦着他，不让他去，自己出去。
再比如，他们出去闲逛看雪景时，师兄不仅会将他裹的严严实实的，在一些比较难走的路时，还会牵着他的手，不让他滑到。
再再比如，夜晚的时候总是会做一些……嗯……夫妻的事？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师兄，云天青忍不住喊了出来：“师兄……”
正在他身上啃咬的玄霄停住动作，眉心的那魔纹越发的红艳，好像随时都能滴出血一般。
云天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总觉得师兄这一抬头，明显只是好奇自己的即将要吃进肚子的猎物想说些什么，他顿了顿伸手勾住玄霄的脖子，微微抬头在那人的唇上一吻，小声的说：“师
兄，你喜欢我吗？”
玄霄回应着他，“这个问题千年前你就该问我的。”
云天青手一僵，只听到玄霄说：“千年前，千年后，我的回答都只有一个。云天青，我喜欢你。”
混乱了一夜，云天青头疼腰疼腿疼，总之哪都疼。
迷迷糊糊的趴在床上，心里面想着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说好的下山买东西呢？怎么买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吃完就跑了？
越想心里面越不对劲，也不敢身上的难受，穿上靴子就跑了出去。
茫茫雪山，他的屋子又是盖在雪山之巅，幸好他是鬼体，也不必真正的跑，身子前倾自然就飘了出去。
玄霄回来的时候看到云天青神色不是很好。
施法将自己买来的大大小小的东西放在地上，桌子太小，放不下。
有舒适的棉被，大米，一些可以用的锅，还有一些云天青从前喜欢吃的东西，最引人注意的是，有那么两坛酒。
红色布密封着，那么艳的颜色，自然是引人瞩目的。
“天青，怎么了？”
云天青抬起头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到玄霄的第一眼有些闪烁，过了一会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师兄去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还以为师兄不会回来了呢。”
“怎么会。”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来。他坐在云天青的身边，说：“既然你想留在这赏雪，我便同你一起，等你看够了，咱们再换其他地方，好不好？”

6
换成以往，云天青是不敢想玄霄会跟自己说这些的。
从前的他，想的都是修炼，和得道成仙，很是听师父的话。
捏捏玄霄的手，他问：“师兄，若是我想一直待着这雪山中，你会陪着我吗？”
玄霄毫不迟疑，说：“会。”
“一直会很久的。”
“无妨，只要你喜欢这，一直待在这也无妨。”伸手摸着身旁人的脸庞，世上再好的风景，若是没有这人陪着，又有什么好看的？
云天青笑了，笑的很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
把小木屋收拾一番，看着倒还是有些家的感觉。
那两坛酒，玄霄亲手埋了一坛在屋舍后，另一坛则等他的身体好一些这才会打开。
云天青馋那一坛酒馋的厉害，当天晚上撒娇卖乖这才能喝上一小杯，味道辛辣却格外的舒畅，勾的他实在想再喝上一口，可奈何玄霄就是不肯。
这一晚云天青闹腾的厉害，还是想喝酒，最后被玄霄啪的一下打在臀部上，这才乖了起来。
第二日天气大晴，云天青带着玄霄到雪山一处，还未到地方，就闻到淡淡的梅花香味，走进一看，只见在不远处有大片的梅花。
红梅，白梅，粉梅，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好看，在上面还有着不少的落雪。
云天青站在一片梅花中笑着说：“师兄师兄！你看这些梅花好看吧！这还是之前我不经意发现的，想不到这里居然能有这么多梅花。”
玄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点了下他的额头，说：“好看。”
“我说的是梅花，师兄你点我干嘛？”
“我说的是你。”
一向脸皮厚的云天青有些不好意思，“师兄，你学坏了你知道吗？”
“有吗？”
“有啊，以前你才不会说这些话呢。”
想到从前的师兄，对自己哪里会这么和颜悦色啊？不是一脸正经的训诫，就是非常气愤的大喊自己的名字，在后面还一定会加上思返谷这三个字。
从前的玄霄，有太多放不下的。他的求仙梦，师父带来的压力，修炼双剑的辛苦，这些事情压下来，他哪里有心情估计自己的情感？
在东海的这么多年，他倒也想清了，什么梦想什么追求，都是浮云，只有真正能陪在自己身边，渡过这些日日夜夜的，才是真的。
“从前不说，那是因为脸皮太薄。”玄霄淡定的说着，“入魔之后脸皮厚了些，有些心里话自然能说出来了。”
云天青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只有师兄能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不太正经的话了……

7
山中不知岁月，雪山中亦是如此。
云天青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师兄这点时间已经下山补给三次了。
不过，这次下山并不是为了补给，而是为了魔界中事。
说到底也是魔界中的一个将领，就这样丢下手头上的事情，和自己如同隐世一般待在这雪山中，确实是有些不显示。
玄霄回来的时候是深夜，小心翼翼的推开房屋的门，看到床上正在熟睡的鬼，一时间心中居然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三分甜，五分蜜，要是那个鬼这时候能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再来上一句，“师兄，你终于回来了。”那心中的情绪，恐怕就是十天的甜了。
伸手摸了下他的发丝，软软的，和本人有些像。
别看云天青白天的时候怎么闹腾，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跟小狗一样，既可爱又讨人喜欢。
解开身上的衣袍，动作轻柔的翻身上床，床上熟睡的那人嗯了一声，随即下意识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又往后面靠了靠，想要理他远一些。
这些时日，都是这样。
他身上太热了，他不喜欢。
他得想个法子给天青弄附身体才行。
下意识将怀中鬼抱的紧一些，玄霄心里面这么想着。
云天青闲着无聊，有开始掰手指头了。
这些日子，师兄下山勤了些，手指头有些不够用了。
他这么想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现在想想看，当初他为什么会在这雪山中？原因是因为他的魂魄在鬼节中已经隐隐有要消散的征兆，他不愿投胎。他只能找个阴寒之地，要么是九幽之地，要么就是这茫茫大雪山。
九幽是地府最深的地方，那里不仅阴寒，毫无生气，更是关押恶鬼的地方，他不能去。
剩下的选择就是人迹罕至，但灵气纯净的雪山。
一来能养魂，二来能助自己修炼。
在雪山中待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玄霄来了之后，在雪山的日子要好熬很多。
冰冷的雪花落在手掌心中，一点融化的痕迹都没有，云天青想，他可能要回到那很难熬的日子了。

8
连续好几天，玄霄都没有回来。
回来一趟，也是深夜，躺在一张床榻上在白天他醒来之后，说不上几句话就要离去了。
有这么忙吗？他想问。
可他知道，可能是有的。
外面的世界，已经和他无关了。
走到雪山的边缘处，他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绿草，只要往前踏上几步，他就能离开这雪山。
手伸了过去，和上次一样，消散了。
什么养魂，什么修炼，他分明是被困在了这大雪山中！一步都离不开！
玄霄忙完事情回到雪山时，没有看到云天青。
屋里面没有他的身影，他开始寻找，找了许久这才在梅花从中看到一个雪堆，拨开雪堆终于看到他想看的脸庞。
抱着已经昏过去的云天青回到木屋内，他冰冷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寒意，就连玄霄这种体质都能感受到寒冷。
好不容易等云天青醒了，玄霄一直揪着的心这才一点点的松开。
“天青，你终于醒了。”
云天青的眼睛有些迷茫，他看着眼前的人影，好像有一个，好像有两个。试探性的开口，问：“师兄？”
“是我。”一把抱住这个让他揪心担心的鬼，玄霄说：“外面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从此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真的？”
“嗯，这些天，想我了吗？”
“想。”
好像是戏文一样，就那样直接接了下去。
这段时间，玄霄察觉出来云天青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心中有什么心事，一方面想让自己一直陪着他一直在雪山中，另一方面却又经常询问他魔界中的事情。
魔界中的事情他已经不在过问，天青之前对这些也不关心，怎么好端端的开始关心起这些来了？
直到那一天，云天青拉着拉着他到了梅花从中，梅花开的很旺盛，一如他上次来的时候。
天青问他：“师兄，这些梅花，香吗？”
“香。”
云天青伸手折了一枝梅花，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笑着说：“是挺香的。”
玄霄不知道，鬼是没有嗅觉和味觉的，可他却知道。

10
魔界大军中。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将军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沉睡了起来，寻了许多法子都没有用，就在他们准备送将军回到魔界的时候，将军又苏醒了过来。
扯开身上盖着的锦被，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往外跑去，跑到军营外面，在看到外面一片荒芜时，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照顾他的魔一个劲的大喊着，将军将军。
呵。
他怎么忘了呢？
他去过鬼界。
鬼界的阎罗，只告诉他一句话和一坛酒。
——这酒，是他在来鬼界时酿的，说是要等师兄一起喝。这酒，你自己喝了吧。
坛子上的泥是新鲜的，是阎罗在他来的时候亲自去挖的。
云天青，早就没了。
他知道，那个幻境不过是仙界中人为了不让他继续攻打仙界而设下的，他们以为用一个残魂能困住他一生，却不想被天青先发现了。
幻境关的住他，却管不住一个云天青。
副将追了上来，询问他的身体如何。
他不谈身体，只问现在的战况，距离打上天界，还有多久。
副将说自从他莫名沉睡之后，他们就停了下来，现在是在和天界停战中。
玄霄冷笑一声，开战！
这一战打了三个月的时间，玄霄带着魔军一路打到了南天门去，后来怎么样？他倒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谁讲和，不记得是谁来当说客，不记得重楼说他只是想给天界一个教育罢了。
卸甲之后，他去了鬼界，找了阎王。
他想知道，魂飞魄散之后是不是有办法聚魂。
阎王说是没办法的，不过一种特殊的情况是可以的，这种情况就是那个鬼魂飞魄散的地方是一种密封的状态的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满满的重新凝聚起来，不过这时间的漫长，不
是用年来形容的。
玄霄无所谓，对于他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之前当说客的那个仙说过，说云天青最后魂魄消散的地方在一片雪山中，若是拿着自己给的仙器，假以时日，肯定能聚的了一个鬼的魂魄。
玄霄不是一个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话的魔，即便是战事挺了，他还是要去鬼界中询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迫不及待的跑到那茫茫的大雪山中。

11
和幻境中的一样，只不过在熟系的位置没有一个小木屋。
没关系，木屋没了他可以建，只要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鬼能回来就好。
起初，玄霄还会经常离开雪山去处理一些事情，慢慢的他就不再离开，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着茫茫雪山中。
从前他想过，一个人就那样一直一直的看一种风景，是一件特别枯燥，甚至是会令人发疯的。可现在他只盼望着，他想的那个鬼，能站在自己的身边，陪自己一起看，一起疯好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雪山中的精致不曾变过，梅花开了谢，谢了开，开了一波又一波。
手中拿着狐皮大氅，他想，等天青回来，亲手给他披上，再告诉他一个秘密。
——之前你在鬼界埋下的酒，我埋在了屋后面，既然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喝吧？
他想，天青一定会很开心的。
完

一个人若是拥有无限的生命，那他去用无限的生命去等待一个可能不归的人，在外人眼中，可能是在浪费生命，对于他自己来说，最好的生命，是在等到他一直等的人归来时，哪怕只能相处一刻，那漫长的寿命，也算是有了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