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从他的眸光里读出了些让她心惊胆战的东西。
以前的卫庄看她吧，就像是万物的灵长看到了进化失败的同类，怜悯之余，隐隐还带了那么点儿嫌弃。
可如今这个眼神……赤练又抖了抖，那那那、那就是男人看女人、山猪拱白菜的眼神！
“红莲，咳咳……”卫庄半句话没说话，一口血已经咳到唇边了。
赤练急忙给他拍背顺了顺气，“这山洞里连个药都没有，你要说什么慢慢说，不着急不着急……”
卫庄忍住了喉咙里的痒意，右手微抬，指了指火堆旁边的小木架。
那木架是赤练临时用树枝搭起来的，上面烘着卫庄的外裳，他那衣服被她扒下来后洗了洗，虽然上面窟窿也不少，但毕竟眼下物资紧缺，赤练想着凑合凑合也还能穿。
不过，卫庄给她指衣服干嘛？
赤练有些不解，又恍然想起方才她那个不由自主的"颤抖"，卫庄不会是以为她冷吧……
“我不冷。”赤练十分真诚地摇摇头，毫无眼力劲儿。
“不冷……不冷你也穿上……”卫庄咬了咬牙，想起身去给她拿衣服，还没挣起身来，已经有鲜血从结了痂的伤口里渗出。
“你别动我去拿，你这满身的伤能不能好好躺着？”
赤练手疾眼快地走上前去，将卫庄的衣裳薅过来，一边往回走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奈何他的体型实在和她相差太大，赤练只好小心地捧起迤地的衣角，慢腾腾地挪回到卫庄身前。
她的步子有些犹疑，但自己却尚未察觉。
卫庄见她跪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目光却又闪烁不定，他半撑起身子靠在洞壁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赤练不敢和他对视，她心里发虚，总觉得那双曜石般的深邃眼眸能拨开迷雾，轻易看出她这副皮囊下的所有不安与仓惶。
赤练想了想，仔细斟酌着措辞，试探地问道:"你……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在冷宫长廊。
她还记得那天光景很好，菡萏染成半池红，长廊中的白发少年伫立如山。
只是她被一群士兵追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也许是一盏茶，也许是一炷香。
又或许，是一段连她也想不到的悠长时光。
她还记得，那个少年卫庄有一双干净清浅的眼睛，几分柔和，藏着一丝埋得极深的眷念，可从那双眼睛里，她却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风雨不动，只会前行的背影。
十年三千六百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那个人的眼里覆盖着经久年长的风霜，看向她的时候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深邃又漠然，像是一片荒原，像是冰中的火焰。
她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成长总是不可逆转的，十年光阴如刻刀，就算是庄叔重回，也不该再有少年那样的眼神。
她没告诉玄姬，她的记忆在一点点地恢复，想不起来太多，却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回忆起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上辈子她过得肯定不大如意，光是想起个片段都像是吞了口混着冰渣的青梅蜜酒，一会儿冷一会儿涩，回味起来又酸又甜。
那个目光融融的少年身体里头，住着的真的是那个卫庄？
赤练连想都不敢想。
她自我安慰道，玄姬骗过她一次，没准儿还会骗她第二次……以前被玄姬骂她怂赤练还不以为然，如今倒真觉得娘娘是火眼金睛。
但凡她有点胆色，哪还需要用这些委婉迂回的战术套话？
她早就能直接开口，问问卫庄大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中了什么癫邪，怎么就性情大变了？

"记得。"
卫庄眼眸轻阖，橘黄的火光跳动着，在他身上烘托出暖意来。
"你去探望韩非，被人追得很是狼狈。"
赤练自动忽略了"狼狈"这个贬义词。
然而……的确狼狈。
那天她化了个精益求精的网红妆，妆容虽然和年纪尚小的红莲格格不入，但却有七分像她。
像赤练。
想到这里，赤练有点黯然。
她在玄姬娘娘面前说得好像怕他怕得要死，可赤练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她那是紧张无措之下张口乱说的胡话。
她怕他做什么呢？
玄姬其实说对了，知道他是他，她心里竟然是……开心的。
突如其来的开心。
明明庄哥人俏、有腰、脸皮薄，对她也更好，可她就是无法抗拒她的卫庄大人。
大概正如楚国那位跳了江的理想主义大师所说: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赤练有点想哭——她发现自己可能是个浑然天成的抖m。

"红莲——！庄兄——！"山洞外响起韩非的喊声，他带人在荒山里寻了一整晚，终于发现了个有火光的山洞。
韩非见到火光眼睛都亮了，兴冲冲地跑进去，"红莲庄兄，是不是你们！你们怎么样……"
"了"字没被他吐出来，生生堵在了他的嗓子眼里。
韩非站在山洞口，傻了眼地看着红莲衣衫寸缕地殴打着衣衫寸缕的庄兄。

哈哈哈哈哈哈，笑出猪叫声，期待非哥哥后续反应

哈哈哈，期待后续

卫庄，一个除了顶天立地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

楼主你是要笑死我吗，我的快乐源泉啊，话说非哥哥会不会误会啊。
为楼主打call!!

笑死我了哈哈

韩非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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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暴笑，求非哥和二叔的心里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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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赤练吃自己小时候的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