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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卫练〗◇【文章】玄姬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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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心不死,再试试把上次的尾巴补一下。。。


IP属地:四川438楼2019-03-30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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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心想,或许对殿下来说,有些苦是甘之如饴呢。
    “韩兄……”他才开口,却被韩非打断了。
    “行啦,这宴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散,我还得去后宫一趟,说好了给红莲的新年礼物。”韩非扬了扬手中的长盒,道:“我得先走了,待会儿父王要是问起我来,子房你就帮我兜着点儿。”
    想了想,他又耸耸肩,笑说:“不过大概也不会问起我。”
    他的动作很快,像是一刻也不想再留,张良只能望见韩非抱着个盒子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落寞得很。
    张良纳闷,怎么最近见了一面秦王,九公子倒有点不对劲了。
    远方传来人声,张良抬头一看,见是韩非在路上被半醉的御史大夫撞上了,那御史大夫长得人高马大,韩非被他推搡一下,也没跟他计较什么公子身份,大概是把自己权当成了个小司寇。
    御史大夫伸出食指摇摇晃晃地指着韩非,嘴里不知要酝酿出什么不知好歹的话,韩非没搭理他,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盒子,见没被撞坏边角,便二话没说,随手一理被推搡乱了的襟口。
    韩宇和姬无夜听闻声响都朝韩非那边望去,韩非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手中盒子,向韩宇遥遥做了一个揖。
    韩宇一愣,随之放下酒爵,很是隆重地还了他一礼。
    韩非弯唇一笑,重新捧回长盒,他最后看了眼张良,看了眼莺歌燕绕的韩宫盛宴,终于还是将这片火树银花不夜天抛在身后,径直离开了。


    IP属地:四川440楼2019-03-30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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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韩楚国界,云梦山。
      赤练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正往山上爬。
      ——卫庄绝对是个行动上的巨人,说要带她回鬼谷就带她回鬼谷,一刻都没耽搁。
      云梦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正好位于韩楚两国的交界一带,两国国君一个混吃等死一个兢业忧患,恰好都对这片深山老林既不感兴趣也鞭长莫及,索性放任它成了个"两不管"地带。
      眼前的石阶绕着古朴山林盘桓而上,一直淹没在山腰处那片云雾袅绕中,怎么看怎么像是了无尽头的样子。
      听到赤练那随时准备驾崩似的呼哧声,卫庄第十七次停下脚步,回头对赤练道:“上来,我背你。”
      两个时辰前当他俩刚来到山脚下时,卫庄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提出过此条建议了。
      赤练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坚守底线,她冲卫庄摆了摆手,喘道:“不、不行,我总觉得你师父就藏在这山路上看着我,你把我背上去了,他肯定觉得我娇气,他觉得我娇气,肯定就不喜欢我了,他要是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赤练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他不喜欢我。”
      卫庄走过来,在赤练身前单膝半曲,冷冷道:“我带回来的,就算你放把火烧光云梦山,他也必须得喜欢。”
      赤练没见过有人做徒弟也能做得这么横行霸道,十分叹为观止。
      “还不上来?”卫庄见她半晌不动,索性大手一挥,赤练被他反手捞过去,背了起来。
      赤练本以为他背着自己多少有点不方便,哪知道这个神奇的男人竟然健步如飞,简直比她自己累死累活爬还快,于是她撇去了最后那点作弊带来的心虚感,将下巴抵在卫庄后颈上,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鬼谷为什么在山上,不在谷里?”赤练问。
      “的确在谷里,但得先上山。”卫庄答。
      “卫庄,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很久以前。”
      “很久?”赤练不解问道:“多久?”
      卫庄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出奇的平静:“我母亲死后,师父受故人之托,来韩国找到了我。”
      赤练意识到自己似乎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旋即讪讪道:“我以前在韩宫里,听到过一些关于卫夫人的传言。”
      传言堪称千奇百怪,各种版本俱全。
      比如,卫夫人是卫国怀君最小的女儿,据说命格属天煞孤星。
      比如,卫夫人出嫁后,卫国内乱,沦为了魏国的俎上鱼肉。
      又比如,卫夫人有疯病,发起疯来的时候,连自己的儿子也被她活活掐死。


      IP属地:四川441楼2019-03-30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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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赤练欲言又止,卫庄了然地开口道:“她活着时已经声名狼藉,料想死了后,也被人编排不出什么美名。”
        古往今来,人们最喜欢听的戏码从来都不是温良恭俭让,圣贤者让他藏垢,忠良者度他有私,烈女嘛,必定偷/情,金玉之下必然是猥琐龌龊与卑劣,这才是活在烂泥里的人生慰藉。
        赤练原本安静地窝在卫庄的肩膀上,闻言突然伸了伸脖子,仔细去看这个男人的侧脸——他年少的模样煞是好看,高鼻深目,下颔凌厉,不怒不笑的时候唇线轻抿,带着点凉薄的意思。
        赤练越看越喜欢,自己冲自己频频点头,心道好一朵鬼谷之花,光靠脸都不知要惹出多少桃花债,幸亏老娘瞅准了时机先下手为强。
        卫庄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赤练眼珠滴溜一转,仰头说:“别的我不知道,但卫夫人肯定生得很美。”
        “你又没见过她。”卫庄嗤道。
        赤练怒,先用下巴狠狠戳了戳卫庄的后颈以示“老娘不高兴”,又将头拱到他耳际,有理有据地说:“可我见过你呀,你知不知道儿子的长相都随娘?”
        卫庄先是一愣,继而双眸一眯,仿佛在严肃地思考她话中的科学性。
        赤练见他不说话,以为智勇无双的卫庄大人并不想和她谈论这种蠢问题,于是自找没趣地撇撇嘴,趴回他背上准备颐养天年。
        她是真的有点累,眼皮一阖就昏昏沉沉了,浅寐间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跟她说话,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一丝笑意,他说,“你以后生个儿子吧。”
        他一向不大喜欢“儿子”这种东西,因为做他的儿子只怕很难青出于蓝,但如果能长得像娘,那就算是个绣花枕头怂包蛋,他闲着无事时唤来看看也蛮顺眼。
        赤练迷迷糊糊地回答道:“生儿子,说得好像很容易一样……要不你来?”
        卫庄:“……”


        IP属地:四川447楼2019-03-31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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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谷到底是怎么到的,赤练已经记不清了,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他们已经置身于一个山水环绕的浩瀚山谷之中。
          “那是什么?”赤练抬头望向远方的巨大湖泊,才醒来就被惊呆了。
          “云梦泽。”卫庄说。
          那是两千年前完整无缺、波撼五岳的广袤湖川,西天的霞光尽数倾洒在这片无垠无际的湖泽湿地之上,鹭鸶剪掠,独鹤与飞,整个世界都倒映着湖水中的潋滟金光,在人世中辟出了一个寂静又瑰美的桃源。
          赤练回头,他们身后是漫山遍野的山花烂漫,十丈余高的紫槐树参天而起,凛冬时节,谷地里的温度却高出许多,在韩国花期完全不同的草木竟然可以在同一时节盈盈盛放。
          “卫庄啊……”赤练从卫庄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讷讷开口:“鬼谷先生是个神仙吗?什么神仙才能住在这种地方?”
          赤练打小是在宫里长大的,认为世间万物还是要分等级有限度的,比如君臣有尊卑之别,姬无夜之流再恃权傲物也得跪韩王,又比如四季花开有时有序,君王也不能任性胡来非让牡丹在冬天绽放。
          然而,鬼谷的规矩,似乎不是这样。
          也不对,赤练心想,这里压根儿没有规矩、没有秩序,更没有一点儿对于天地的敬畏之心。
          鬼谷到底是个什么胆大包天派?
          “走吧。”卫庄说。
          “去哪?”赤练回过神来问。
          “钟亭,师父如果回来,必然在那里。”
          赤练想起卫庄曾说,鬼谷子自从含辛茹苦养大了两个徒儿后,便开始了放飞自我的老年七国游,一年到头来,他老人家难得回鬼谷一趟,是要赶在年初时节回来拜祭师伯。
          嗯,师伯?
          “鬼谷先生也有一个师哥?”卫庄上次说起这事时情况紧急,赤练没来得及没细问,这会儿想起来倒是来了兴致。
          “每代鬼谷子都有两个入门弟子,师父那代自然也是一样,只不过……”卫庄顿了顿,感觉自己在揭自家师父的老底。
          “师父没有师哥,他只有一位师姐。”
          赤练闻言眼睛一亮,捕捉到了某种与‘鬼谷子’这个名号格格不入的八卦气息。


          IP属地:四川448楼2019-03-31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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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为什么没有钟?”
            卫庄口中的钟亭是个建在崖壁上的亭子,赤练觉得它既然能叫这个名字,想必是里面悬挂着一口巨型大钟,然而等她绕亭走上一圈,却发现里面除了穿堂风之外空空如也。
            卫庄叹口气,伸手握住了赤练的手,她被他带着来到了临崖的那面亭前,亭外是山崖,崖下是惊涛拍岸,崖边上,立着一个衣冠冢。
            冢碑上有歪歪斜斜的三个字,小儿体,有点丑,上书:钟离春。
            “这是……师伯的墓?”
            赤练瞪着那块冢碑,有点不敢置信,卫庄在一旁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赤练于是弯腰想拜,还没拜下去却被身边的男人一手托住了。
            “无须拜她。”
            赤练疑惑不解,这好歹是同门长辈,为何不拜?
            “她死之前,已叛出师门,这块碑还是师父在继承鬼谷掌门位后自己偷偷立的,除了他自己,他不让任何人拜祭。”
            赤练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太多东西,心道这怕是一段孽缘。


            IP属地:四川449楼2019-03-31 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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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握着她的手却倏然一紧,赤练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久藏在剑鞘中的鲨齿已经出鞘,悬崖之上,夕阳残照,骤起的狂风直上九天,欲将天上的流云也驱散开来。
              乍起的气流太强,赤练才刚抬起手半掩上面,便听得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来了:“小混账!为师历尽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还要欺师灭祖不成!”
              赤练闻声五指微张,眼睛大睁从指缝间往外望——只见天高云阔,花草繁荫,除此之外连个活物也没见着。
              “噢,这就是你找了许多年的那小丫头?”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来自于赤练的背后。
              赤练毛骨悚然,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负着手,背靠残阳大江,居高临下地站在亭檐之上。
              如果他不是灰头土脸、外衫没有被磨出两个大洞、两只脚都还妥当地穿着鞋而不是凭空光着一只,那么单看小老头的通身气度,赤练觉得他没准儿真的是鬼谷子。


              IP属地:四川450楼2019-03-31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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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把剑收回鞘中,眉头一皱,质问小老头:“敢问师父,你在我们背后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鬼谷子本是鬼谷的主人,哪有主人回家了不但不去迎客还偷偷摸摸跟在客人身后张头探脑行迹猥琐的道理?
                鬼谷子重咳一声,肃然道:“为师又没有看你,你急个什么急。”
                被“重点观看”的赤练瞅瞅鬼谷子,又望望卫庄,感觉二人打是打不起来了,嘴炮倒是还能跑上两圈,于是她立马掐断,从卫庄身后钻到鬼谷子跟前见礼。
                “赤……”开口第一个字就不对,赤练暗呸自己一声,立马改口道:“红莲,红莲见过鬼谷先生。”
                鬼谷子兀自站在亭上,眼皮都没对她抬一下,只道:“错了。”
                赤练成了个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错了?
                哪错了?
                “错在两处,首先,小丫头,我知道你是谁。”
                鬼谷子忽然笑了,笑里带着他们一代宗师特有的高深莫测,他复又指指卫庄,道:“我也知道我这徒儿是谁。”
                赤练震惊地望向卫庄,后者倒不以为意,像是早便知道他知道,只是对赤练轻轻点了下头。
                “至于这错的第二处……”鬼谷子身形一闪,变戏法似的从亭上落到了她与卫庄面前,连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袍都没漾起半点波涛。
                “你方才叫我什么?鬼谷先生?”鬼谷子胡子一吹眼一瞪,满脸写着不乐意。
                赤练从没跟哪个野男人回家见过家长,本来生平头一遭,谁知遇到了个如此刁钻的怪老头儿,她搜肠刮肚找不出半点对策,只好转头向卫庄求助。
                卫庄十分仗义,当场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赤练:???
                卫庄大人,麻烦你再大胆一点儿,别这么含蓄好吗!你那眼神明亮又美丽,可我真的看不懂啊!


                IP属地:四川459楼2019-04-01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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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谷子不客气地瞥了眼卫庄,又回过头来看赤练。
                  赤练脑子转得飞快,心里终于灵光一闪,两个字脱口而出:“师父?”
                  “哎,这就对喽。”鬼谷子笑眯眯地不住点头,看向卫庄的神色里尽是赞许。
                  “小庄,你比你师哥那只呆头鹅强,可怜我鬼谷一派的徒儿,终于有一天也能自己开枝散叶了。”鬼谷子回想起当年自己漫山遍野地拐孩子当徒弟的凄凉惨状,唏嘘不已,望着卫庄再次感慨道:“幸亏多活了一辈子,可算是开窍了。”
                  赤练腹诽,何止是开窍了,他还学会了先干为敬。
                  想了想,她又跟卫庄小声嘀咕道:“师父都知道你是谁了,怎么还叫你‘小庄’呢?听着怪别扭的。”
                  “小丫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老朽我可都听到了。”
                  鬼谷子面色不改,转头对赤练道:“小庄和聂儿就是小庄和聂儿,他们俩以后就是老得都埋进土里了,老朽我也这么叫。”
                  赤练和卫庄同时抬头,只见鬼谷子脸上骄傲地写着四个大字:父爱如山。
                  赤练憋住笑,用眼神示意卫庄:师徒情深,感人肺腑。
                  卫庄用眼神示意回去:笑吧,你今晚死定了。


                  IP属地:四川460楼2019-04-01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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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赤练死之前,鬼谷子及时救了她一命。
                    鬼谷子因为师徒久未相见,意欲与卫庄彻夜长谈,卫庄表示长谈可以,但不能彻夜。
                    ——于是鬼谷子谈到了半夜。
                    “你真的想将她留在鬼谷?”鬼谷子左手指尖拈着颗白子,问得认真。
                    棋局的另一边,卫庄也答得一丝不苟,“或许不是现在,但我知道,那一天快到了,韩国的时日已经不多。”
                    “那你呢?”
                    “我?”
                    鬼谷子右手又拈起一枚黑子,“你可还记得,为师曾经告诉过你和你师哥,你们中间,最终只有一个人会成功,这个人会代表鬼谷派,去改变天地的命运。”
                    卫庄薄唇微勾,轻轻一笑,“弟子不知天地的命运,是否真的可以凭一人之力来改变——放在以前,弟子或许深信不疑,可当日在函谷关的生死一线,弟子发现,人往往连自己的命运都难以掌控,遑论天地。”
                    良久后,鬼谷子也笑了,“你现在的样子,很好。”
                    卫庄忡怔,他发现师父的话不是对他的反讽,他是真的在称赞他?
                    “我以为,师父会训斥弟子。”
                    “哦,为何?”
                    “鬼谷弟子立天地之心,掌万民之命,上不畏九重天阙,下不惧黄泉幽冥,从没有哪个师出鬼谷的人会有软肋,会对命运心存敬畏。”
                    鬼谷子摇头笑道:“无知者当无畏。以前为师一直教导你们师兄弟二人,剑客要无坚不摧,方能成为普天之下的强者,可为师当时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什么才是所谓‘强者’。”
                    “愿听师父教诲。”卫庄垂首而立。
                    鬼谷子将两手棋下完,棋盘上黑白子胶着难解,他眼角的纹路深深地叠在一起,道:“没有教诲。”
                    “能教给你们的东西早便教了,武功,心法,剑术,既是基本功,却也只是皮毛。小庄,这么多年,你自己也该明白了,鬼谷剑术修的不仅是肌骨,还要修心,悟出你自己的剑道。”
                    “你手中的剑为何而战,是拼杀还是藏锋,是毁灭还是守护?聂儿比你心性澄透些,这或许是因为你们幼时的遭际不同,他当日对剑的领悟也远胜于你。而如今,你这暴戾恣睢的徒弟也终于找到自己的道了。”
                    “想来,还真是多谢了那小丫头。”鬼谷子无比慨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终于打发出去了一个愁嫁的闺女。
                    一旁的卫庄沉着脸,还在充分咀嚼“暴戾恣睢”这四个字的滋味儿。
                    “不过,为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鬼谷子目光精锐地攫着卫庄。
                    “师父请说。”卫庄略一颔首。
                    鬼谷子扔下两手各执的黑白子,惆怅地看着棋盘,抱怨道:“小庄,你就不能和为师下一局棋吗?你以前什么都想赢,赢过你师父胜过你师哥,怎么如今给你机会你竟不要了?”
                    卫庄毅然摇头:“不要。弟子还有要事在身,师父你自己和自己玩罢。”
                    ——鬼谷子是真的能自己和自己玩,下起棋来左右手各执黑白子互相残杀,练起剑来左手百步飞剑右手横贯八方登峰造极。
                    不过卫庄向来以忤逆不孝为人生乐趣,临了还不忘给自家师父补上一刀:“毕竟自师伯去后,世上便再无人能赢过师父了。”
                    鬼谷子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混账东西,不许提你那师伯!我鬼谷派出了多少人杰?你们一个都记不住!怎么出了个有辱师门的却被你们天天挂在嘴边,还想学她不成!”
                    卫庄心想,也不知当初到底是谁打着”反面教材”的幌子,天天将那个有辱师门的人挂在嘴边。
                    “师父大可放心,弟子便是想学她,也无法嫁去他国给别人当王后——”一个棋盅凌空摔来,卫庄经验十足地闪身躲过,躲完还知书达理地躬下身来,给他那头冒青烟的师父作了一个揖。
                    “师父年事已高,当少动怒、多休息,弟子知错,弟子告退。”
                    他刚跨出门槛,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鬼谷子气急败坏地摔上了门。


                    IP属地:四川461楼2019-04-01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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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欺师成功,心情很好,他从鬼谷子的竹坞里出来,见外面已是月上中天了。
                      不知道赤练在干什么?
                      脚下的步子愈发迫不及待,他穿过茂密的竹林,拐过两条羊肠小道,前方屹立着另一座雅致竹楼,有暖色的光亮正从窗中透出来。
                      那团暖黄的光像是带有某种奇特的魔力,从卫庄的胸口中催逼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突然意识到——有人在等他。
                      那是一种岁月无声,细水流长的等待,像是预备把一生熬成一碗伤药,要把一个漂泊无定的冷血剑客,等成归人。
                      他走进竹楼,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赤练?”
                      房间里放着他和赤练的包袱,新换的被褥干净整齐,桌上的新茶还有余温,卫庄在房里找了一圈,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赤练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绝不会独自出门,他走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卫庄心中陡然一惊,正欲带上鲨齿出门寻人,突然听得一阵沉闷的摔打声,他耳力极好,立即闻声辨位,抓起鲨齿飞身直奔声源之地而去——
                      一层薄薄的小门被剑锋五马分尸,门后,一个花脸女人被这动静惊动,诧异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了?”
                      “你这是干嘛?”
                      两人同时发问。
                      赤练放下手中的面团,用手背抹了抹脸,又指着案板上那坨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问卫庄:“喏,这个,我揉的,吃吗?”
                      卫庄连满头冷汗都没来得及擦:“?”
                      赤练有点不好意思,指指自己的肚子,脸红道:“你和你师父说了好久的话,天都黑了还没回来,我……我是真的饿了。”
                      她挽着袖子,脸上发上沾满了面粉,只剩一双眼睛乌黑灵动,扑刷扑刷地看着他。
                      卫庄愣了三秒钟,继而十分淡定地捡起门板,搁一边放好了,他朝赤练走过去。


                      IP属地:四川462楼2019-04-01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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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来一盆清水,放好一方白帕。
                        赤练被面粉糊满的双手被人执起,两只比她大出许多的男人手掌包裹住她的,卫庄将她的手浸入水中,仔仔细细地清洗。
                        清水是凉的,掌心是热的。
                        他的虎口指间掌心都是茧,新的覆盖上旧的,连成薄薄的一层,蹭在她如今还纤尘不染的皮肤上,偶尔会泛起细微的痒意。
                        赤练冲他笑说:“喂,你这是干嘛,别洗别洗,我还要做饭呢。”
                        卫庄瞥了眼案板上那团大概会成为“饭”的不明物体,赤练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吐吐舌头,辩解道:“那什么……主要吧是我太久没做过,难免有点手生,其实你再晚点回来的话就对了,那个时候它大概、可能,嗯,我猜想它就会成形了……”
                        “水太多,面粉太少,我猜想你揉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成形。”
                        “……”
                        赤练面带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门上写着:卫庄,你嘴不贱的话,就还是我最爱的人。


                        IP属地:四川463楼2019-04-0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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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说怎么不对,艾玛没发完,接着补一段!!!


                          IP属地:四川466楼2019-04-01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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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红莲的刘海太厚,卫庄没能看清赤练的脑门上写了什么,他用帕子将赤练的手拭干,把她的袖子捋下来,又把自己的袖子挽了上去。
                            赤练被他挽袖子的举动吓住了,“卫庄大人,你冷静一点,你要做什么……”
                            卫庄拿起刀——不是鲨齿,刀,菜刀——他将案板上那坨黏糊糊的玩意儿刮了下来,将案板放水里洗了,又从旁边的小篓里拎出只莲藕来,九孔莲藕,今天在云梦泽里新摘的。
                            剥皮,切段,再切片,手起刀落,行云流水。
                            赤练惊为天人,又百思不得其解道:“这杀人杀久了,也可以悟出如何切菜吗?”
                            卫庄凉飕飕地看了赤练一眼,“往日鬼谷里只有三个人,如果他们要活下去,你猜他们会不会吃饭?”
                            赤练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还不畏强/暴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可做饭的那个怎么可能会是你呢?”
                            赤练承认,卫庄虽然拥有一张欺世盗名的脸,但这厮到底有副什么心肠,她心中还是敞亮的:卫庄其人,收保护费,殴打老人,蔑视师哥,气哭师父,可总结为:普天下黑帮领袖,盖世界孽障班头。
                            如果在鬼谷一定需要有个人去干杂活,那么毫无疑问地,那人一定是老实巴交的大师哥——盖聂。
                            “我觉得,你似乎对我误解颇深。”卫庄在百忙之中还不忘为自己辩护。
                            赤练第一次在卫庄的脸上见到“幽怨”这种神情,感觉十分之新鲜,加之她多日来恃宠而骄胆子渐肥,于是开口便道:“卫庄大人,算来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正想跟你讨个礼物呢,不知你给是不给?”
                            “唔,想要什么?”
                            “赤练。”她说,“我想要赤练剑。”


                            IP属地:四川467楼2019-04-01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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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庄沉默许久,半晌后,他一边低头继续切他的藕,一边道:“我说过,那把剑不会再给你。”
                              “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况且没有赤练剑,你让我今后打架靠肉搏?”赤练据理力争,然而卫庄不为所动,她气极之下顺口道:“没有赤练,那你把鲨齿给我?”
                              卫庄略一沉吟,那神情,仿佛他真的在认真思考要不要把鲨齿给她。
                              赤练还真怕他说“行,给你”,毕竟比起赤练,她觉得鲨齿长得着实是太丑了,于是连忙又道:“你千万别给我,我开玩笑而已,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怕我走上一样的路,最后又死了?”
                              卫庄黑着脸看她,觉得这个女人说起话来果真是百无禁忌。
                              “这么多天来,你也没陪我练过剑,卫庄,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赤练伸手夺过他的菜刀,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两下,“你想改变某些东西——在它们尚未发生时就掐灭所有的苗头,可我却觉得,总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我永远不加入流沙,不会杀人,不会武功,是不是就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天长地久?”赤练苦笑着摇摇头,“我却觉得,那样我会死得更早。”
                              “无数个因最终酿成一个果,我们总不能把一切都归咎于一把剑吧?”赤练试探性地握住了卫庄的手,“你想想看,我好好练剑的话,活下去的可能性是不是更高?”
                              “嗯,”卫庄点头,问赤练道:“说完了?”
                              “……说完了。”
                              “很好,等着吃饭罢。”
                              赤练语塞,她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这个男人就没动摇过分毫。
                              她竟然会觉得他变了,这哪里变了?明明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霸道老男人!


                              IP属地:四川475楼2019-04-04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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