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原先想的是，毕竟亡国的女子，待遇不比战场上的女战俘强到哪里去，如果说男人们上战场还能义薄云天，还能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留个流芳千古的美名，那么对于那些国破家亡的妇孺而言，等待着她们的命运就要残酷得多了。
赤练换了个委婉点的措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殉国，也许将会是她们最体面的归宿。"
良久，卫庄眼中的波澜归于平静，露出他惯常的，无悲无喜的表情，"她们没死，倒还要归功于你父王。"
韩王安？
虽然这些日子，赤练已经习惯了她的韩国公主身份，但她对韩王着实没什么特殊感情。
大概是以前本就落了个先入为主的不良印象，觉得那就是个软弱无能又昏聩无为的老匹夫，后来他们真正见得着面的时间还不如韩王在胡美人那里待的时日长。这些天来她对她那个名义上的父王，多是敬而远之。
"你父王浑身毛病，算起来倒有两个优点，"卫庄淡然道:"一是真怯懦，二是假慈悲。"
赤练嘴角微抽，心想韩王虽然一无是处，但好歹也是她爹吧，这家伙损起人来怎么就那么不留口德呢？
"越国的遗民被韩王安置了七七八八，有一部分还被送进了韩宫，你的那名侍女想来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赤练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转了转她那不大灵光的脑筋，百思不得其解，"可这跟四喜去雪衣堡有什么关系？"
难道白亦非他们在寻找越国后人？

"不行，四喜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她不能就这么去送死。"赤练嚯地站起身来，卫庄半阖着眼，给了她直击灵魂的三连问:
"被送进雪衣堡的人在确认身份后，通通下落不明，你知道她如今在哪吗？"
"救人，你打算怎么救？说说你的计划？"
"救出人后，又要怎样才能全身而退？明珠夫人已经说服了韩王，你去救人，算不算忤逆犯上？"
赤练起初没想那么多，这时听他条分缕析下来，深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于是她只好睁着红莲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卫庄。
卫庄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抱着鲨齿故作淡定，片刻后，他见赤练满脸期待的模样，终于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救人方案，叫做——等着卫庄来解决。
她和她九哥真的是亲兄妹。

赤练在寝宫收拾行囊时，空中响起个不满的声音:
【玄姬:本宫待机了这么久，你的穿越时空之旅到底还要不要了？】
赤练摆了摆手，道:"能推迟几天么？我要出发去趟百越。"
【玄姬:不错，你已经会主动包揽支线任务了。】
赤练收拾衣物的手一顿，"娘娘，这不会都是你设计好了的吧？"
【玄姬:设计？系统没这么大本事，本宫只负责坑骗，不，引导错乱角色，兼职发布任务，顺带偶尔闲聊。】
赤练不想搭理它，但玄姬身为一代智能系统，已经配备好了自说自话的话痨的属性。
【玄姬:这次本宫不会帮你们作弊了，是成是败是死是活，你们自求多福。】
赤练冲满屋虚空翻了个白眼，示意玄姬可以闭嘴了。
系统也十分知情识趣，整个殿内都万籁俱寂下来。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赤练沉默地看了眼自己收拾出来的行李，那一坨鸡零狗碎占据了她大半个床榻，她自己都觉得要是扛着这么一个玩意儿去百越，路上就是有一百个卫庄，也得给累死九十九个半。

赤练不甘心，小心翼翼地想试试手感，她刚刚伸手挑起行李的一端，差点没把自己给拽个跟头。
"……"
安静许久的系统看不下去了。
【玄姬:经系统预测，你在百越不会用得上九个金步摇，十二个玉搔头，二十三副明月耳珰，也不会穿得过来六条银丝襦，七件连襟袄……还有这十来个璎珞串子，你是认真的吗？】
赤练盘腿坐在地上，愁苦道:"可我平时三天下来，这些东西都会用得上啊。"
大概这就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玄姬:那么，你可以考虑下舍弃掉一批胭脂水粉，本宫实在不解你为何会带上五个妆奁匣子。】
赤练继续愁苦道:"可每套衣服都得配不同的妆容呐，我不带它们，怎么出门见人呢？"
系统沉默半晌，像是在偷偷检测什么。
【玄姬:本宫怀疑，你不是去百越救人，你这是在收拾嫁妆，意欲和某人私奔。】
赤练:"……"
啥，被发现了？
她原本真的是打算着，要不救完人就别回来了？这令人气闷的韩宫，她快要呆不下去了。
不如跑了算了。

玄姬还想说些什么，窗棂外却倏地响起一阵极轻的窸窸声，像是一片枯叶被谁踏碎了。
赤练却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盘算着如何搬空红莲的家当。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满殿月色中，白发少年半坐在窗棂上，抱着剑，皱着眉看赤练忙上忙下。
她说她回来收拾行囊，哪知一收拾就是大半个时辰，卫庄还以为她路上又遇上了什么不测，于是前来一看，结果半晌无言。
赤练收拾妥帖，扯起床褥将十多个小包袱囊括其中，四个角打成两个结，正要拖着她的巨型行李出发，却见卫庄从窗上一跃而下，来到她的剑龛旁。
两指一动，剑锋出鞘三寸，卫庄微点下颔，将剑抛给赤练。
"这个，带好。"
赤练忙不迭地转身伸手捞过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卫庄一手牵住手腕，一手扣住腰身，打横抱起，几个兔起鹘落，已经从殿里出来，转眼掠过了半个宫城。
赤练在卫庄怀里窝着，不得不感慨他不光剑法独步天下，连轻功都这般炉火纯青，和她的花拳绣腿当真不是一个档次。

整个韩宫的朱门碧瓦都变成了一片幢幢光影，在他们的脚下飞速倒退。
那是赤练第一次感受到自由为何物，她像是一个纸鸢，被他牵着，冲破宫墙，冲破云围，摆脱这紫陌红尘的层层束缚，飞向无边无际的广袤夜空。
于是整个尘世都变成了一个温软的年少梦境，恍惚中，赤练的耳边只剩下深秋微凉的晚风呼啸而过，另一侧的脸庞边却是他炽热的胸膛，耳畔是他铿锵有力的心跳。
她偷偷抬起眼角，见满城的月光明净如春水，将这个素来清冷疏离的男人都染上了几分缱绻的意味，在这片浮光掠影中，赤练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有眼前这个人的侧脸清晰如初。
那晚，新郑城的月色如同一片晶莹的琥珀，将这个男人的少年模样，连同那段柔软的时光尽数封存。
此去多少年，他和她在乱世的烽火里艰难行走，血雨和腥风，悲欢与离合，事事走入绝境，而后辗转又逢生。
故国，家园，流沙，她，桩桩件件，早已被打磨尽他所有的少年意气，要运筹帷幄，要乱世求生，要护她周全，数不清的重压与责任，铸成他一副铁一样的臂膀，把他变成杀伐决绝的流沙主人。
可她却总记得，在剑与伤的倾轧之下，在血与火的锻造之前，这个名叫卫庄的男人，他最初温柔干净的模样。

【第六章】论通房丫鬟的个人修养
紫女和子房想尽千方百计，遣人混入了雪衣堡中，得知白亦非已找到了八名能与越王/八剑产生共鸣的女子，昨日夜里，夜幕的人已经连人带剑，将其一起送往了百越。
"为何要将她们送去百越，在雪衣堡里不是更好下手吗？"
此次行程仓促，赤练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些细节，当时一听卫庄说要去百越救人，她连想都没想，转头就跟着人家跑了。
卫庄算是从中看出来了，这位在深宫里将养惯了的小公主，说好听点叫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说得不好听了——她是真的有点缺心眼。
以后谁要想绑了她卖了她，得逞的几率怕是比韩非逛窑子的频率都高。
"越***的铸剑炉在百越，万物归宗，只有古剑炉与越王血脉才能唤醒剑灵。"
这是他们离开新郑城的第六天，也是踏进百越遗迹的第一天。
赤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偷摸出宫干大事，当然，在她看来，这种行为有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名字，叫做"行走江湖"。
然而此时此刻，还没瞅见"江湖"是圆是扁的赤练女侠看着面前凄凄惨惨的荒山野岭，嘴上不说，心里又开始犯怂了。

百越几十年来的外争内斗，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再青的山再秀的水都变成了穷山恶水，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赤练小心地撩起裙摆，踢开了脚边的一个骷髅头，"我听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怎么连个刁民都没有？"
卫庄回头瞥了眼她撩裙子的动作，眸光向下，不小心落在了她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立马像是凌空被什么给烫了一下，他有些仓皇地撤回目光，沉声道:"这里能看见炊烟，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一个小镇，你……咳，你先把裙子放下来。"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右手轻扣着鲨齿，确定这里的确没有其他人出没。
尤其是男人。
赤练听话地"哦"了一声，乖乖放下裙摆，茫然地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他方才回头的一瞬间被她瞅见了。
奇怪，他脸红个什么？

卫庄野外生存预感令人惊叹，说有个镇子还真有个镇子，赤练心里欢呼雀跃，脸上仍旧故作淡定，她一个新手出任务也是要面子的，怕苦怕累什么的还是要掩藏好才行。
"这镇子上的人怎么这么……警惕？"
赤练亦步亦趋地跟在卫庄身后，她好奇地打量着这寂静的村镇，心道奇也怪哉。
这镇子上的街道分明直通豁达，街道两旁的高楼酒肆个个有模有样，如今虽不复繁荣，但也毫无破败之景，怎么大白天的却是家家闭户？
难不成附近山匪作乱，大家这是怕遭抢吗？
走在前面的卫庄突然停下了脚步，赤练的注意力全被这个诡异的小镇吸引，睁眼也不看路，无知无觉地径直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嘶——"某人捂着撞得生疼的鼻子，倒抽一口气，眼泪汪汪。
卫庄:"……"
这是他混迹江湖以来，带过最差的徒弟。
"情报到此为止，线索断了。"
他们这一路而来，先已安排好了流沙的探子密切监视雪衣堡，从四喜等人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被送出雪衣堡开始，流沙的情报一直没断过。
赤练揉了揉鼻梁，从这句话中读出了些信息，"这是四喜她们最后停留的地方？"
话一出口，她觉得情况不大对，又道:"还是说，是我们的人跟丢了？"
卫庄身形一顿，从赤练口中听到"我们"，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像是一颗心提了起来，他不想让她涉足的一切，还是由他亲手将她推了进来，那些本该离她很远的江湖仇杀，如履薄冰，如今都成了她触手可及的重重危机。
愧疚之余，他的私心却又开始作祟。
他一个人在黑夜里独行了很久，寒冷彻骨，长夜难捱，或许是上苍眷顾，让他遇见了一团明媚如春的业火红莲。
从此有人与他同行。
从此有人为他掌灯。

卫庄垂下了眸子，轻声说:"流沙不会跟丢目标，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跟踪者与目标就已经成为一体，没接到任务结束的命令，便不死不休。"
赤练这次反应了过来，继而从他所说的"线索断了"四个字里，尝了出些沉重的味道。
卫庄一向沉默惯了，不大会安慰人，正踌躇无言时，赤练突然抬起头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探子被发现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们此行须得有始有终，死去的人才能死得其所。
卫庄挑眉，心想这危机意识还挺强，当下对她开口道:"天快黑了，先休息，再赶路。"
赤练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你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半路上停下来休息吗？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养尊处优……"
卫庄打断她，不由分说地扣过她的手腕，颔首道:"当然会，要想完成任务先得养精蓄锐，况且现在毫无头绪，想救人也得先找到她们的行踪。"
"那我们分头去找线索！"赤练摩拳擦掌，一副精力无限的模样。
卫庄上下瞥了她一眼。
赤练:"你这是什么眼神……"
"以你目前这点功夫，怕是只能成为别人的线索。"
赤练:"……"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

卫庄带着赤练，敲响了小镇一户人家的大门。
等了良久，里面没有动静。
卫庄有点不耐烦，简单粗暴地就要拔出鲨齿，赤练急忙按住他的手，"别别别，大王您息怒，让小的来！"
赤练上前一步，踮着脚往里面望了一眼，提高音量道:"咦，好像没人，那我踹了啊。"
她这边一只脚还没伸出来，就听见一沓蹒跚的脚步声从屋里响起，木制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名老妪从门里探出了半个脑袋。
"老人家，"赤练收回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踹门腔调，装作贤淑地将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乖巧地问道:"您看您这里方便我们投宿一晚吗？"
老人家抬起耷拉到了眼睑的眼皮，不紧不慢地瞅了赤练一眼，见她长得既水灵又慈眉善目的，于是答道:"不方便。"
大门吱嘎一阵响，转眼被关上，带起的气流扑面而来，打得赤练脸生疼。
她连忙将右脚塞进即将关上的门缝里，扒拉着门，喊道:"别关门别关门，老人家你听我说！"
她伸手指了指她身后寒霜满面的卫庄，又指了指她自己，做出个满脸悲戚的神情，双手一摊，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了一段落魄千金大小姐如何年少失恃，家道中落，老父又如何多病怯懦，遭一姬姓土恶霸恣意欺凌，最终不得不携家丁出逃的苦情戏码。
赤练方一张嘴，尚未来得及给她的传奇故事开个头，眼前这老妪却仿佛有什么神通，已经从她那两下比划中悟出了什么，一来便同情地问道:"哦，你是个逃荒的丫头吧？"
赤练还在品味"丫头"这两个字的具体内涵，老妪又抬起她那浑浊的老眼，看着赤练后面的卫庄，"那是你家少爷？"
赤练:"？"
老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往事，终于将门一把拉开，"这年头不太平，我一个老太婆……唉罢了罢了，权当行将就木前积点功德罢。"
她说着招呼赤练二人赶紧进门去，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卫庄一眼，约摸是卫庄眼神有点凶，老妪只好扭头对赤练继续嘀咕道:"不是我老太婆说话难听，但你家少爷这么穿金戴银的也太招摇了，到底是年轻人呐，懂不懂财不外露的道理？唉，赶紧进来躲躲吧。"
一头雾水的赤练:"……"
耳力很好的卫庄:"……"

陈旧的木楼里门窗紧闭，到处昏昏暗暗的，借着几缕从窗缝中透过的天光，赤练才看清这老宅是个复式结构，堂屋上方还有一个阁楼。
"这里就我一个老孀妇住，家里的被褥许多都反了潮，剩下的怕是不够你们两个人用。"
老妪颤颤巍巍地挑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回头看了赤练二人一眼，她那眼皮松弛得着实厉害，要不是刚才开门时还能分辨出人来，赤练觉得她大抵早就瞎了。
"你这小伙子摆的是什么架势？"
卫庄自打进门开始，便一直将赤练护在身后，鲨齿的锋刃在油灯的微光下熠熠生辉。
老妪看似有点不高兴，又极为畏惧卫庄手中的兵刃，"这把剑看着凶神恶煞的……我一个老太婆，腿瘸脚拐的，你还怕我吃了你身后的那个小丫头不成？"
卫庄盯着老妇人没说话，赤练踮起脚，从卫庄的肩膀后面艰难地探出头来，"婆婆你见笑了，我俩这不是一路逃荒么，路上遇见的人鱼龙混杂，这才警觉惯了。"
她给卫庄使了个眼色，眼里写着"你看这位连路都走不稳，杀伤力还比不上成天犯困的十八"，转头又对老妪露齿一笑，"至于被褥不够什么的，没事儿，我们俩可以一起睡。"
赤练一手指卫庄一手指自己，再用"一起睡"三个字霸王硬上弓地玷污了卫庄的清白。
卫庄眸光微动，收了剑安安静静地站着，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她。
这算是默认了？
赤练心想好哇，你这个短嘴葫芦闷骚鬼，想跟我睡你不早说？

"那好，我给你们去拾掇拾掇，阁楼上就是客房，你们需要什么提前拿上去，夜间要做个什么的就别下来了，老太婆我虽然很有点耳背，但还是一个人清静点好。"
瞎眼老妪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多看了赤练一眼，脸上好似写着几个为老不尊的大字:
"老身慧眼捉奸，什么都懂。"
任是赤练多日来仗着红莲的一张脸，欺软怕硬，泼皮耍赖，全然不带害臊，这时也被看得有点脸发烫。
毕竟她这个少爷的正经丫头，就这么变成了个没羞没臊的通房丫头。

木制的楼梯上了年头，踩上去吱吱嘎嘎地响，赤练虽被卫庄领着，走得依旧有些提心吊胆。
"这个镇子有古怪。"卫庄掀开铺好的床褥，里里外外地开始认真检查。
就算他不说，赤练也察觉出来了，"嗯，从远处看明明有人烟，听得见鸡鸣犬吠，走进来了却冷清异常，我在外面看见每家每户都有人住，大家却都不相往来，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
赤练听人说过，百越这块地方不光有毒草瘴气，古老秘术，还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非人生物，中原一带要是流传有十个鬼神故事，保准有九个都是从百越原装出口。
卫庄将床褥重新铺了一遍，将疑神疑鬼的赤练拉过来，双手按着她乖乖躺下，"所以，切忌不要独自出门，你先睡一觉，破晓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赤练眨巴了下眼，问道:"那你呢？"
卫庄将从宫中带出来的剑放在她枕边，又在窗前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方圆三十里内无异动，小镇四周没有觉出杀气，他这才踱步回到床边，靠着床栏闭目养神。
"我就在这守着你。"
赤练心里一暖，没好意思跟卫庄说"要不你上来睡"，毕竟耍/流氓归耍/流氓，万一她真的没控制住自己，天雷勾地火，红莲如今虚岁才十五，她觉得自己真这么干，忒有点禽/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