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姬：本次支线任务：解救焰灵姬。偷渡角色‘赤练’接受任务。系统正在随机分配非出镜人员协助完成任务——】
赤练心想，这还要派人协助她？玄姬还是很靠谱的嘛。
“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
【玄姬：随机分配完成，协助人员选定中——滴——人员随机选定成功。】
赤练好奇问道：“随机选定了谁？”
【玄姬：新郑城黑道一哥。】
“？？？”
那是谁？
天九里有谁的江湖诨名是这个吗？
【玄姬：（第三次笑而不语）】

这章标题有点长…但是这真的是个标题——来自取不出来标题跪在这里的lz

【第四章】“比你漂亮比你苗条，她还没穿衣服”
对赤练来说，救焰灵姬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在长廊遇见卫庄时，赤练就发现了自己的身手其实比她想象得要俊得多——倒不是红莲的三脚猫功夫，而是十年如一日，实打实地磨砺出来的灵巧娴熟。
武学一脉，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入不了门的人终其一生只能望洋兴叹，而一旦寻到门路，扎扎实实地打下基础，身体的每一寸脉络便都会产生记忆，就算换了一具身体，这种记忆也会根深蒂固于脑海之中。
那的确是她用了三千多个日夜练就出来的本能反应。
如果说，赤练以前还对自己的身份半信半疑，那么如今，她算是勉勉强强地认同了自己真的是个捏出来的模。
三天后，营救计划正式开始。
四喜哭哭啼啼磨磨叽叽，说什么也不让赤练出宫，赤练被她闹得差点内分泌失调，索性将四喜直接绑了扔在寝宫床上，完美伪装成是自己打算要到世界灭亡的模样。
四喜被五花大绑着，口中还被塞着个糯米团子，此时此刻还不忘垂死挣扎一番，“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公主！你不要出宫！被人发现了四喜会死的！）”
赤练怜悯地回望她一眼，“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弥陀佛。”

四喜也没搞清楚她家公主到底是信道还是信佛，一眨眼的功夫，公主殿下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什么功夫？
四喜目瞪口呆，心想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赤练刚从寝宫出来，见四周夜色弥漫，心中甚是欢喜——玄姬娘娘考虑到她这个山寨货的身体可能还存在些不兼容的bug，于是特意给她选了个月黑风高夜，降低她的行动难度。
赤练小心地跃上寝宫殿檐，皇宫大殿处处相连，她琢磨着能从这里一路杀到皇宫门口——哦不对，杀什么杀，能一路偷渡到皇宫门口就不错了。
得，心意已决，说干就干。
“什么人！”
要不怎么说流年不利，赤练借着夜色刚刚攀上房檐，潜行了还不到三十米就被人逮住了。
她磨着后槽牙，想不通为什么大半夜的后宫还有人不睡，一起修仙的道友吗？
不管，跑。
“还不站住，你是刺客吗？”
听这声音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赤练没想到战国时代的小孩子都这么狠心，动不动就给人扣‘刺客’的高帽子，这是准备让她被禁军来个透心凉齐分享的万箭穿心？
她活这么大一直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生存法则，此时正是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哪知被一个小屁孩给发现了，赤练顿时恶从胆边生，回头想把这小崽子给打晕绑了。
嗯，省得待会儿乱喊乱叫的给她找麻烦。

“小弟弟，你过来呀。”
赤练利落地从墙上跃下来，双手自然而然地背在身后，像只端庄的灰太狼，一路朝小男孩的方向走过去。
这孩子声音尚且稚嫩，长得也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赤练心情稍稍愉悦起来，心想，男孩，住在后宫，约莫是位小皇子了？
那得下手轻点，别揍坏了。
那小男孩机灵得很，一眼就看穿了她摇得虎虎生风的狼尾巴，小脸上立马神情戒备起来。
“姐姐又不会卖了你的。”
小男孩又仔细看了眼走得愈发近了的赤练，原本红润莹泽的小脸瞬间变成了死灰一片。
“是你？！”小男孩蹬蹬蹬往后连退数步，舌头都被吓得打结了，“你你你、你别过来！”
“我？”赤练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认得我？”
小男孩听她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有点神情复杂，半天才低声嘀咕道：“听她们说你最近发了场高烧，看来是真的被烧傻了……”
赤练眸子一眯，收了收下颚，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按照一般二次元伪科学定律，除了天行九歌正式出镜人物，她能遇到的‘镜外人’应该和这些天来她的所见所闻都有联系才对——
嗯，她听过见过的人……还是宫里的小皇子？
赤练脑中灵光一闪，两个字脱口而出：“十八？”

阔别两个月，楼主悄咪咪地爬回来了

“啊……”赤练其实并不大希望他记得自己，踅摸了半天，羞愧道：“那天长廊的事，实在是对不住，我其实知道你很厉害的，我当时就是本能……”
“住口！”
赤练默默低头：“……哦。”
卫庄显然不想再跟人提起那天长廊上的意外，他压下跳动的眉心，径直走到石墙旁，从墙上拔下鲨齿，断掌落地。
他略略看过一眼，那手掌鲜血流尽，此时已经苍白无比，其上一个幽暗的纹身便显得分外醒目。
卫庄盯着那个纹身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赤练抿着唇，偷偷回头打量着不远处的男人，他身上略显宽大的黑衣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唯有腰身处被腰封紧束，更显其人身量挺拔。
赤练鬼使神差地把目光停驻在了卫庄的腰带上——啧，某年某月某一天的记忆瞬间回笼，这腰吧，抱起来的手感还真不赖啊。
卫庄这时还不知道狗胆包天的赤练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把鲨齿收了起来，回头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以为她被这血腥场面吓住了，语气便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宫里？”
赤练被腰所迷，魔怔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人家在跟她说话，连忙道：“哦那个，我偷偷溜出来玩，然后不小心忘了时辰，然后过了宵禁，再然后就回不去了。”
卫庄一听她三个“然后”说得条分缕析，大概是不知道扯谎的人一般都很心虚，所以格外注重逻辑，于是他想都没想便揭穿道：“韩国王室中人都持有通行令牌。”
所以没有你回不了宫的道理。
赤练见他如此严格，立马左眼皮右眼皮一耷拉，做出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今天晚上，轮值守卫宫城的人是姬大将军……”
“他对我似乎有意见，以前就老是在宫里借故拦住我问东问西，我现在一见他就有点害怕。”
“……”
嗯哼？不说话？
赤练内心撇嘴，庄哥果然还是庄哥，年纪小放不开啊，罢了罢了，有条件得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
她仗着自己现在这张脸是红莲的，全然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地继续道：“上天让我今晚遇见你了，和你在一起应该很安全吧，呐，你别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姬无夜率领的一众禁军和逃犯正打得热火朝天，他气定神闲地安坐在高头大马上，似乎眼前的一切跟他无关，他就是来看个杂耍捧个人场的。
“大将军，该犯实在是……”跑来报信的小卒满脸欲哭无泪，“他太狡诈了，我们抓不住他！”
姬无夜的眼睛余光扫过小卒头顶，悠悠道：“你们这群废/物当然抓不住他，”他好整以暇地将手搭在腰间刀柄上，“好好陪他玩玩儿，等我把这只狗遛高兴了，那些余孽们也就该一一现身了。”
不远处的高阁檐角阴影下，两个身影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抓的是谁？这里能看得见吗？”
赤练躲在阴影里，那个灯火通明的包围圈现在离她大概有二十来丈的距离，她委实是看不见具体情况如何。
卫庄对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一字一字轻声道：“赤眉龙蛇。”
赤练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感慨：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她这种半瓶水响叮当的水平只能算凑和，卫庄就大不一样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是基本功，夜间也能做到明察秋毫之末，嗯，战国时代还是太危险，自己还是应该好好练习下武功，省得以后拖流沙后腿，撵个野兔子都搞得自己灰头土脸。
“少侠，我看你五感如此敏锐犀利，在紫兰轩待久了会不会很尴尬啊？”
卫庄不知道赤练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简直想到哪一出是哪一出，正要说话，赤练连忙一退三米远，在他意欲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之前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姬无夜抓的这个逃犯是天泽？”
卫庄也没跟她一般计较，淡淡地回了个“嗯”，便又转头去看那边打得正酣烈的战况。

赤练一听是天泽就凌乱了，立即召唤玄姬。
【玄姬：说。】
赤练：“娘娘，不是，我这焰灵姬还没救出来呢！天泽怎么就出来了？”
【玄姬：二次元世界本身就是多线发展的，天泽出场不出场跟你去救焰灵姬有什么关系？】
赤练：“难道没关系？这剧情可以说是十分混乱了啊。”
【玄姬：赤练，我曾经告诉过你，二次元世界就是另一个平行时空，这个时空中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是正在进行时！你得明白，你现在不是一个捧着ipad、站在上帝视角刷剧的局外人了，你能看到的事件顺序也不再是完全按照镜头剪辑好的“成果”来呈现的。】
【玄姬：所谓真实世界，就是千头万绪齐齐并起，因果轮回环环相扣，你如今站在这新郑城上，韩非被困于韩国宫中，与此同时，西境的秦国正在绸缪远交近攻，南方的楚幽王蠢蠢欲动，韩国已是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际，属于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被命运的手推着向前，一去再不能回头，这些，才是你应该看到的全部世界。】
赤练：“……我懂了，不过，你接下来是要说天下风云出我辈，让我做好准备去逆风翻盘了吗？”
【玄姬：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不管这个世界是繁花似锦还是千疮百孔，你都已经置身其中，退无可退了。】
赤练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你当初告诉我除了恢复记忆、变成‘赤练’之外，我还有另一项任务，其实，这项任务不过是让我……”
【玄姬：没错，你的另一项任务是——确保自己能活过这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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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低沉的男声在前方响起，赤练切断和玄姬的对话，抬头看向卫庄道：“没事。”她挪了几步来到卫庄旁边，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有些理不清头绪，“天泽是姬无夜的人，这次姬无夜把天泽放出来，难道是欲擒故纵？”
“你怎么知道天泽和姬无夜的关系？”卫庄突然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赤练捏了捏耳垂，“呃，上次紫女和九哥谈话，我从他们那里偷听来的。”
卫庄看着她却没说话，只是唇角的线条抿得愈发紧。
赤练心里隐约浮现出一种想法：卫庄不想让她知道任何有关江湖恩怨、朝堂权谋的事，非常不想。
赤练吐吐舌头，“那个，我下次不偷听他们说话了，也绝不向外吐露你们流沙的任何机密，我保证！”说着伸出四只手指头来佯作发誓状，“若违此誓，我赤……我红莲必将出嫁克夫，来日家破人亡！”
卫庄把她举起来的手敲下去，“誓言这种东西，不是为了诅咒自己的。”
“那是为了什么？”
卫庄动了动嘴唇，赤练疑惑地盯着他，四目相对间，他的眸光像是漫天星辰，最终却渐渐黯淡下来，将所有情绪都收敛，“或许有朝一日，我会告诉你。”
“有朝一日？”
“对，有朝一日，但希望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赤练被他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卫庄已经站起身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 你就这么走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姬无夜放出天泽，让他在新郑城这么闹上一场，是要往深处去挖出百越的不死虬根。”
赤练两边一望，十分狗腿地回去跟上了卫庄的步伐，“你是说天泽的那些手下？”
卫庄面色不善地瞥了她一眼，“看来你偷听到的内容不少。”
赤练背地里暗骂自己怕是个傻子，不解气又将玄姬骂了一百二十遍，“嗯……本公主打小眼睛亮耳朵尖，我师傅还说我是个练武的好把式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总得把坑先挖好，随时等着卫少侠来跳。
谁知卫庄就跟充耳不闻似的，“你这般养在深宫中的乖女孩儿，刀剑无眼，还是远离它们得好。”
赤练道：“深宫中的乖女孩儿，便能一生一世都被宫墙庇护吗？”
“今后你出嫁了，还会有夫君庇护，韩王庇护，你九哥也会……”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第一次，赤练打断了卫庄的话，“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同样也能让你不见天日。”
她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你的另一项任务是——确保自己能活过这十年】
可她想，光十年有什么用呢，一生那么长，未来一路上还有多少风雨？他们还要经历多少次涅槃重生？如果命运注定不能改变，逝去的人终究要逝去，那么，她一定要尽力留下她所能留住的一切。
所以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卫庄，坚定道：“我不想要谁的庇护，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不想做他们的筹码，更不想变成谁的利剑。”她看了眼他手中泛着寒气的鲨齿，一字一句清晰在耳，“我要把剑握在自己手里，成为执剑的人。”

那是卫庄第一次认真地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她表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满脸不谙世事，眼睛里也不大能藏得住话，说谎话时喜欢捏耳垂，发起小性子来唬天唬地，到头来也不过是色厉内荏。
执剑的人？
执剑的人为了将剑握在手中，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呢？
不止虎口掌心的老茧，不止寒暑如一的训练，不止无穷无尽的恩怨，还有无数次利益权衡，无数次动心忍性，无数次生死抉择，剑客的一生，于如今的她而言，是夏虫终不可语冰。
“如果哪天你能证明自己确实值得我一教，就再说吧。”
听到这句话，赤练的眼睛都亮了，“你说的，一言为定！”
卫庄看了眼她伸出来的小手指，两道眉峰略微纠结，满脸不解。赤练咳了咳，默默在心里呸了自己两口，拉勾什么的怪习惯得改，得改！
“反正，你说了就不能耍赖。”赤练干巴巴地补上一句。
卫庄下颔一点，“当然。”

玄微子，据说对诸子百家学问无一不通，也堪称是千古奇才了，赤练光听名字就觉得这怕不是一般人物。
一声轻微的搭扣声响起，卫庄双眸微凛，指尖来回轻划过方才触摸过的纹路，“找到了。”
山体石门两丈有余处，一个与岩石纹路融为一体的九宫图被卫庄探出，赤练看了看那九宫图，啧啧称奇道：“鬼谷一脉果然名不虚传啊，如今看你什么都懂一点的样子，那你小时候什么都要学吗？”
卫庄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一怔，幼年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诸子百家的学问，自第一代鬼谷子去世后便失传了一部分，我师父精通的是剑术，传授下来的东西也多与武学相关，至于其他，闲暇之余聊佐清欢罢了。”
“闲暇之余？”赤练一听来了兴致，又好奇地问道：“鬼谷弟子也会有闲暇下来的时间啊，我一直以为你们每天醒着的时候都在练剑，睡着的时候都在梦里决斗呢，唔，话说……那个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啊？”
卫庄觉得这话有些好笑，但他脸上连个苦笑的弧度都不曾显山露水。
有关鬼谷的记忆，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一块水晶，他离它并不遥远，可从他踏进新郑城的那一刻起，那段岁月就像是被蒙上了簌簌掉落的尘埃，以一种比光阴更快的速度老去。
再回想时，那些年的每一个场景仿佛仍旧历历在目，师父谆谆教诲的模样，师哥出招前的起手式，终年烟笼雾绕的云梦山，每次对决时蒙上眼睛后，鬼谷的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这段岁月好像并不太糟，有时他甚至会在回想起它时，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和神色，曾是少年时，身无尘垢，心如明镜。
后来，少年还是带着他的剑，回到了故国，温润美好却不堪一击的虚幻之象被他亲手撕碎，死于他剑下的亡灵只想要他的命，从不会过问他的过去。
以前没有人问过，他想，今后也不会有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