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陆四月不认识宋昕仪，她秀眉微蹙，静静地瞧着宋昕仪，待宋昕仪哭够时，她这才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宋昕仪眸子里带着不甘：“三月是我的未婚夫，在陆小姐回来之前，我们明明快要订婚了。”
陆四月目光投到她脸上：“你也说快了，在未订婚前，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宋昕仪听到后，又哭了出来，带着委屈和怨气，她指着陆四月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三月？若不是陆家小姐的身份，你什么都不是！三月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陆四月不喜欢她这般说话，当下就回道：“可你偏偏就缺这么个身份。我陆四月想嫁给他，他还敢娶你吗？”那时她有些口不择言，她只是想气一气宋昕仪。她以为宋昕仪在撒谎，若是程三月真的喜欢她，怎么会让她独自一人来陆公馆？
可陆四月没想到，第二日程三月就来了。那时淡薄的曦光擦在窗际，陆四月坐在桌边把玩着发簪，庭院里却传来一阵喧闹，她起身向外走去。书房前，程三月面目冷厉，一字一顿道：“请陆先生取消婚约，我不会娶陆四月。”
陆四月手指一颤，然后她便看到她三哥拿枪指在程三月的额前，眸光冷淡：“不娶可以。不过，只有死人才敢退我陆家的亲事。”程之恒冷笑，但目光依旧坚毅。
陆四月手指渐渐攥在一起，尖利的发簪似乎划破了她的手，手中冰冷而潮湿。她穿着白色洋裙站在树下，曦光穿过枝头娇艳若血的红棉花打在她身上，拉扯出长长的影子。陆景琛看到陆四月后，把枪放下，程三月也是微微一愣。她就那样看着他，眸光清冷，安静得看不出一丝悲喜。那年正街上的琼花似乎也像她这般，白到极致，他牵着她的手，凋零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比初见时的那场落雪还要好看。
程三月虽然拒婚，但程家父母害怕开罪陆家，在他们百般祈求下，陆四月这才嫁到了程家。婚礼虽然很急，却轰动了整个奉天城。陆四月掩着盖头，看不到外面喧闹的一切，她只感觉到她的手被喜娘交到了程三月的手上。他牵着她的手，拜了天地。
她被送入新房，下人离开后，她的盖头被揭开。有酒气迎面而来，她抬起眼，看他身形不稳，双眼迷离地瞧着她。他的目光不像几日前那般冷漠，他就那样看着她。许久后，他低声道：“四月，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根本不想嫁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惨淡，有些悲悯，还有一丝祈求。那墨黑的眸子中似乎有星光，她怔怔地看着他，摇头道：“不是，我想嫁给你。”
程三月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眼神也染满怒意，他冷笑道：“程三月何德何能，竟然能让陆家小姐屈尊下嫁？”
他说这话便带着讽刺的意味，讽刺陆家以权压人。他还是如此冷淡地对她，她定定地看了他已然清明的神色许久，而后淡淡道：“我也不想嫁给你。可陆家和苏家势不两立，如今正是争权夺势之际。程家在奉天也是有些地位，若现在程家被苏家拉拢了去，那岂不是对我陆家不利？”
那不是她的真心话，那不过是她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太卑微而已。他是她这辈子唯一想嫁的人，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她从十二岁那年就想嫁给他，可他宁死都不愿娶她。程三月听到后，脸色沉得更厉害，他欺身压在她面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陆四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虽是娶了你，但若有人要利用程家，我定不会容你。”他说完便甩手离开，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不像样子，满目红绸如今却像极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