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润玉小子,你且替你叔父我评评理啊,太巳这个老东西竟然为老不尊,出言不逊。”
“你还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挡住了老夫的去路,老夫不得已才……”
清冷的天殿中,二人争执不休。
润玉注视着二人,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深深鞠下一躬。
太巳和月下仙人齐刷刷愣住。
“润玉,你这不是……在天雷炼狱把脑袋给劈坏了吧。”好好的对着他们二人行如此大礼干嘛。
“陛下,您这是做甚,老夫今日前来事实上是有事相求。”
“太巳仙人可是为了邝露而来?”润玉直起身,嗓音喑哑,对面的人愣了一下。
“陛下,你怎么会知老夫是为小女而来?”
“邝露的事情,本座已经知晓,她为了本座入了禁楼,是本座对不起她。”
“禁楼?陛下在说什么?什么禁楼?”太巳仙人哑然。
润玉眉头轻皱道:“太巳仙人难道还不知,上元仙子她为助本座脱难,入了禁楼使用了禁术。”
“禁术?陛下的意思是邝露她……”难怪……难怪,难怪她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原来竟是如此。
“什么禁楼,什么禁术?你们都在说什么?是小邝露吗,她怎么了?老夫好久都没有看见她了。”
降仙台,乌气翻飞,黑云环绕,十丈之内,空无草木。
她站在台上,只是站着,便感觉脚下有无数攀扯着她的衣襟的戾气缭绕不绝。
神仙下界都要经天帝准许,可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向陛下告请,也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思量。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留书一封,就说是天宫呆的太久,想要下凡尘历练。
至于后果嘛,一切等她回来再说吧。
“什么?小邝露她怎也这般糊涂。”月下仙人直拍脑门,近来天宫真是事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前有小锦觅,后有小邝露,你们这些个年轻人,真是一个个的都不怕死,禁楼里的禁术也敢随便乱碰。”月下的头摇的像一只拨浪鼓。
润玉闻声,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月下仙人突然闭嘴,槽糕,说错话了。
自从仙魔一战后,水神小锦觅以身殉难,拯救六界与水火之中。
润玉便写下罪已书,从此以后再不提锦觅二字。
此刻自己又无端端的提起,这不是自讨没趣儿嘛?真是失策,失策。
“嘿嘿,润玉啊,这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切勿怪罪,切勿怪罪。”
月下仙人打着哈哈,一旁的太巳却已经是焦心不已,这个臭丫头,没事干去碰什么禁术,他原本还以为她只是贪玩,想着快快来求陛下,不要让她如此胡闹。
“陛下,恳请您救救小女。”
“太巳仙人,你这是做甚,快快请起,邝露之事,本座必不会袖手。”见太巳仙人突然跪地,润玉惊讶。
“叔父我知你博古通今,知晓甚多,您可知若与紫薇星宿定下了血愿,该如何化解。”
“紫薇星宿?那不是上古天开之时的第一颗星辰,你是说小邝露她……”
润玉静静的点了点头,太巳仙人直勾勾的瞪着他:“怎么了,露儿她会怎么样?”
月下仙人沉叹一口气道:“真是孽哉……孽哉,这紫薇星宿的血愿避无可避,上至天庭下至冥泉,但凡是许了愿的,除了应劫没有其它方法。”
“那也就是说露儿她必须要去下界历劫?”
“若只是下凡历劫,那倒还好说,只是她此次下界怕是与别的神仙不同。”
“此话怎讲?”
“神仙下界无非两种,一种是堪破修为晋升上神,一种是历劫失败,便维持本位,小邝露此番却是与上古星宿订立的血愿,若是她历劫失败,血愿封印反噬,一个弄不好,怕会是会灰飞烟灭,形神俱无呐。”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被列入禁术的原因。
形神俱无?月下仙人的话让太巳彻底怔住,他的露儿,他的露儿难道……
想到这里,他突然不顾仙形,老泪纵横,看的月下仙人目瞪口呆,这老儿居然哭了。
“露儿,我的露儿,你怎生这么命苦啊!”
润玉见状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抚慰,只能轻声安慰道:“太巳仙人,你切莫着急。”
“切莫着急,她是我的女儿,又不是你们的,我的露儿一片痴心全都系在陛下你的身上,可怜她年纪轻轻却要糟那轮回之苦,一个弄不好还会灰飞烟灭。”
太巳语无伦次,润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叔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关于邝露,他确实心之有愧,在这偌大天庭之中,她怕是唯一一个无论对错都誓死追随着他的人。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就是……”月下仙人忽然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润玉小子。
太巳一把抓住他的仙摆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哎,我说老头儿,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月下仙人嘴角一撇,甚是不满。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态度不态度的,只要露儿能平安回来,你让我叫你爷爷都成!”太巳赌气的道。
爷爷?月下仙人扑哧一声笑了。
“你说的啊,小邝露若是回来了,你得叫我一声爷爷。”
“是是是,别说一句,一百句都成,你倒是快说。”
“既是避无可避的劫,那便应了它就是,只是小邝露她仙龄尚浅,需得找一位资历甚深的神仙与她一同入界,帮助她堪破此劫。”
“就这么简单?”太巳傻眼。
“简单?你要知道她若是一个弄不好,可是会灰飞烟灭的,更何况即便是一同下界,丧失了天宫的记忆,又不一定能轮回在一起,到时怕是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有遇见,已经碌碌无为过完此生了。”
“那就由老夫前去,还请陛下恩准老夫下界助小女堪破此劫。”
太巳话语一出,月下仙人便从身后重重的敲了他一记脑袋。
太巳吃痛道:“你又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问你做什么才是,你知道小邝露要历的是什么劫,你就要跟着去。”
“不管什么劫,我是露儿的爹爹,责无旁贷。”
月下仙人连连摇摇头道:“愚蠢,她此次下界,所历之劫必多半是九劫之中至苦之劫的情劫,你跟着下去,怎么着想跟你女儿来场不论之恋吗?”
月下的话让太巳仙人完全僵住。
“情劫?”
“是啊,这场情劫如今放眼天宫,能帮她的怕是只有……”
月下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润玉身上,良久他笑嘻嘻的道:“润玉小子,不是叔父刻意起哄,只是这血愿她是为了你才求得,你若是下界,你们身上都有紫薇星宿的结印,多半会与她有所牵扯,届时也好留在她身边助她历劫。”
太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忽然应声垂泪跪在润玉脚下:“陛下,小女对你一片痴心,从未想过回报,但此刻能助小女一臂之力的只有陛下,还望陛下救救小女。”
情劫?润玉凝眸,他自己都无法迈过这一劫,又要如何去渡别人?
“叔父,必须润玉前去吗?”他怕救不了人,反而连累了她。
“别人嘛,当然也可以去,但就怕投了那降仙台,到时候咱们看不着,使不上力,他们又无什么牵扯,各自天南海北的,投了也是白投。”
“陛下,老夫求求你,救救露儿吧。”
天殿清冷孤寂,袅袅的云烟在四周玉柱环绕,良久润玉垂眸,沉吟半晌道:“既是如此,润玉下界。”
“真的!”太巳仙人惊喜:“老夫替露儿谢谢陛下。”
润玉弯腰扶起了太巳仙人道:“她本就是为本座犯禁,本座不会坐视不理。”
而与此同时,降仙台上一缕天青色的碧影堪破乌黑的戾气,一跃而下,邝露只觉得四周炫光炸裂,身侧激流涌动,从身体里爆发出一股难言的冲击力。
她握紧了手中的那截红线,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