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你的圣火有没有灵性了。”季济答，“有灵性的会察觉危险，当然会跑。”
都失联几百年了，我哪知道它生没生出灵性。
楚南希想了想说，“那算了，咱俩报个野团去吧，反正都是神仙，谁能不长眼的欺负到我们头上。”他顿一顿，声音忽然沉下来，“我不能总让你放血施法。”
施展秘术本就极耗费精力，季济流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普通血，他不能让他继续损耗他的身体了。他们现在用的毕竟还是凡人的壳。
季济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过来，已经有些变了调，听不出原本的语气来，“我随意，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开车来接我就好了。”
他家的地址在第二次做的时候就已经给了这位大金主了。
正规的团没多少，当地不怎么正规的野团倒是一搜一大片，眼花缭乱。楚南希看的头晕，也懒得精挑细选，直接报了网站上的第一个。
除了他俩，司机以及一个到了当地才有的导游外，还有一对夫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出来玩，一共是七个人。
楚南希详细问了时间，敲定了价钱，屁颠屁颠的去收拾东西了。他可没季济那个什么都提前收拾的好习惯。

飞机定的是商务舱。
本来楚南希打算定头等舱的，还舒坦，但季济拉着他说，“这地方近，屁股刚坐热就该回去了，下次去远的地方你再升舱去，别浪费了。”
楚南希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不太划算，于是就听话的定了两张商务舱机票。
飞机餐照例难吃得很，季济却像是没味觉一样的把他向空姐要的面条全都吃完了，目光落在楚南希身前那个锡纸包的饭盒上，“米饭还要吗？”
楚南希赶紧把他自己前面那份没怎么动过的米饭推给他，捎带着小面包和果酱，就留了个酸奶在那吸溜溜的喝。
季济拿自己的勺子尝了一口米饭，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个还不错啊，比面条好吃多了，下次我也点米饭。”
楚南希听得奇怪，把勺子伸过去又尝了一口，扭头看吃的正欢乐的季济，不知道他是哪个地方出了毛病。

他们与一家三口坐的是同一班机，并不是直达西北草原的，而是降落在旁边的G省，先走山路欣赏风景再绕路进入草原。
那一家三口里的中年妇女很热情，远远的还未碰面就跟他们高声打了招呼，季济则走进之后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
楚南希瞧出他的反常，凑近了问，“怎么了？这一家三口有什么问题吗？”
季济指指女人的眉心。楚南希凝神去看，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速度之快竟连他都不敢确认，只得先行晾至一旁。

五.神仙的福气
G省虽然自然景观堪称一绝，但经济落后，山高坡陡，昨夜又下了场大雨。司机是本地人，走盘山公路的时候仍旧开的小心翼翼。
在车上呆的时间很长，又有个爱闹腾的孩子，一向比季济健谈的楚南希与他们一家三口人迅速熟稔起来，话题拉拉扯扯就到了怎么想着出来旅游。
楚南希当然不会说实话，随口胡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最近公司集体放假，都说大草原风景好，来赏赏风景。”
那一家是个开小卖部的，左邻右舍的都能谈上几句话，自然也不会是寡言的，“孩他爸前几天买了个彩票，俺还怪他乱花钱，结果你猜怎么着？”
楚南希无比流畅的往下接，“中了。”
“是嘞，是嘞。”中年妇女颇有越说越激动的架势，季济微微往窗别靠一靠，避开了飞溅的唾沫星子，“好几万！俺想着孩子上学累，不如趁这个机会带他出来玩玩。”
“是啊，现在孩子学习都太累了，得劳逸结合才好。”楚南希一边附和一边把头歪到季济身边，小声道，“看出来什么没有？”
“这一家子有问题。”
楚南希无语的扶额，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滴下滴冷汗，“娘诶，这我也看得出来，你能不能跟我说点有用的？”

受是不是贱受不知道，但攻一定是渣攻，晚安。

车路颠颠簸簸，晃得厉害，季济索性咬破了指尖，随着车子左右摇摆间将一滴艳红的精血弹到了小孩的胳膊肘上。
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快的仅让人以为是季济抹了一下嘴巴。小孩子又正好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血珠轻轻一蹭就不知道去了哪。
季济这时才贴过去，鼻尖几乎已经刮到楚南希侧脸细软的绒毛，“他们身上有神仙的东西，而且是好东西，叫他们沾了福气去。”
“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不过是个附身的，在体内，不太好弄。”
楚南希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思考藏匿在体内能够附身的玩意都有什么，“会不会是哪位神仙的残魂，或是借体的器灵？”
“你们在那里窸窸窣窣啥子嘞？是不是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神神秘秘的呀！”季济刚想答，就被中年妇女大嗓门的笑问打断了。
季济最近跟着楚南希，客套和夸人的技巧长进不少，一套接一套的，从善如流道，“我们说您娃子机灵又活泼呢。”
尽管都知道只是个客套话，但仍是妇女们最喜欢听的，嘴上谦虚着，“哪里哪里，学习也不怎么样。”脸上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楚南希也跟着接了几句话。然他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感觉到右侧一股巨大的拉力，后半句话直接被咽了下去，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脸的尘土。
他听见司机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面包车中穿出来，“小伙子你干啥！这门不能乱开——”
轰鸣声中，戛然而止。
司机混合着愤怒的声音被岩石沉闷的撞击声替代。山岳悲鸣，碎石泥土裹挟着巨石，像冲锋班的泥龙咆哮而下，眨眼间就将他们乘坐的那辆面包车淹没。
一阵尘土飞扬，楚南希被呛得泪眼汪汪。

余光中，他看见季济仔仔细细的拍打了裤子和衣服上的灰尘，似又觉得不妥，重新蹭上了点。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远方大山咔嚓两张。
楚南希被他一番神奇的举动弄蒙了，连脏兮兮的衣服都忘记拍干净，“这时候你想起拍照来了？”
季济把手机塞给他，笑道，“拿出你恐惧害怕的声音和感觉报个警。记住，我们可是与鬼门关擦边而过。”
结果手机，楚南希输上了号码没拨出去，存疑的盯着淡定又安然的季济，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你怎么不自己打？”
季济眨眨眼，话语间好像有几分与他撒娇的意思，“我不擅长撒谎，要是我来的话太容易露馅了。”
楚南希还真分不出这是真话假话，但他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纵然心中有千万个疑问盘旋，也先拨了电话报警。

六.我真的只是一介小仙
G省泥石流和滑坡是常事，治理了也不见好，每年都有人因此出事。
这儿的警察见多了运气不好被埋在下面的人，在那边救援的时候，出来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警察，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
问到为什么他们两个在车下幸运的躲过一劫，季济拿出手机，用了准备好的说辞。楚南希瞥到他握手机的手都在抖，几乎拿不住，仿佛真是被吓到了一样。
呵，演戏还挺全套，真费心思。楚南希暗暗在心里吐糟了一句，表面上却配合的不得了。
“我们两个人看这风景好，才想下车拍张照，就让他们在车上等着，谁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季济边说边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们看，“我们真是侥幸地躲过一劫...”

和楚南希的说辞没什么两样，再者这是一家三口要求绕路来的，小警察可不认为滑坡这种倒霉事还可以人为操控，安慰了两句让他们跟着下去。
那边还剩下消防和医疗队正在救援被压在底下的人，季济扯扯发愣的楚南希，“走吧，这下直接买机票去吧。”
“他们大概没什么活路了。”楚南希有点扫兴的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直接订机票飞过去了，还折腾这么一出麻烦。”
季济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拉他上了警车一起下山。
仙界的生生死死实在太多，哪怕是和平年代也无法避免，季济和楚南希又有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熟悉的人，最多吹嘘两句。
下了山，楚南希让警车把他们放到了有人的地方，他又叫了车。等车的过程中，他问季济，“你是怎么知道山体崩塌的？”

“直觉。”他指一指自己，用散漫的语气道，“可能我对危险的东西比你们更加敏感一些，所以察觉不对的时间更早。”
不太像真话，用仙人的角度想，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长期处于危险中的仙人直觉确实会比其他人更敏感。
楚南希盯他好久，才叹息道，“我刚刚看你...骗人骗得那么自然，连我都差点信了，现在我真辨不出你说的是真是假。”
季济没有看他，却答得飞快，“我自然不会骗你。”
同样的，这句话落在楚南希耳朵里，依旧分辨不出他的快速是因为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还是做贼心虚的底气不足。
他刚想再多问两句，手机铃声却十分不合时宜的响了。楚南希接起来，原来是司机不熟悉这边的地形，找不到路了。
“就在五金店门口...对，圆顶屋子左拐，十字路口那有个卖糖球的小贩看到了吗？对，就从那拐...”

楚南希隔着电话指挥的口干舌燥，司机才姗姗的拐回到了正路上，剩下的都是直行，路痴也会顺着边溜。
挥了挥暗成黑屏的手机，楚南希啧啧两声道，“是个刚上路的小女孩，真不知道她技术过不过关。”
上了车，刚刚的话题当然没办法延续下去。楚南希用他一贯的热情洋溢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和开车的小姑娘搭上了话，季济则倚在车门上玩手机。
vx的通讯录原本只有楚南希一人，此刻又多出两个名字，备注分别是“下属1”和“下属2”，看起来有些敷衍。
季济给这两个人转了钱，想了想还是附上去一句“旅行快乐”，待发出去之后又把他们拉黑，删除。通讯录上又只剩下个金主大人。

他收起手机，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在偶尔楚南希提到他的时候才会插上句话。
来到机场，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少的时间。季济挑了个位置招呼楚南希过来，却听他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楚南希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将他的面部微小表情全都记得清楚了，才开口问道，“季济，你说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季济把背包抱在胸前，头垫在上面，似乎有些不解，“我真的只不过是一介小仙罢了。”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