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鸣人决定要做刑警的时候才刚上中学,总有人问起他想要做刑警是不是因为想要跟上父母的步伐,他仔细地想了很久,不好说清。说到底那毕竟是他亲生的父母,血缘这种东西又如何暧昧,没准儿就确实因为父母的那份热血恰好被他继承了下去,又或者是在他看到自己的朋友那一家子一夜之间被杀害后、朋友那个清冷的眼神。“佐助。”他尝试着在事发之后想要去安慰他一下,但是叫得出名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要找到他,然后亲手杀了他。”佐助咬着牙说着这句话时候的眼神,鸣人始终无法忘记。他们都知道凶手是谁,即便天网恢恢,那人就像是看破了警察所有的动向,之后的十余年里了无音讯。鸣人觉得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要去做刑警的,可能是为了替他的朋友找到那个人,又可能是继承了父母的事业。
至少他认为,自己选择了一份正确的职业,朝着正确的方向去努力的话,世界就会朝着美好而更进一步。然后考取警察学院,成为地方巡查,在一腔热血和满怀正义的努力之下,被上年纪的地方警部向上推荐,升职去了东京警视厅。
“在我们青森县,猿飞警部是非常受人尊敬的来着,那个老爷子经常和我说,要让我一直记得自己想要做警察的初心。”鸣人捏住咖啡罐,咔嚓咔嚓的声音让旁人一阵侧目。
“哦,那你的初心是什么呢。”一旁的前辈没什么语气地问题让鸣人一度觉得其实对方从开始就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兴趣,但奈何这样的人就是他的上司呢,他看着身旁这位叫做旗木卡卡西的警部,心平气和地回答:“为了和平。”
卡卡西毫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然后笑弯了腰,然后投降一样地摆了摆手:“这局算我输了,你这可真是代表正义的答案呢。”
“那卡卡西警部又是为什么啊。”鸣人不服,怒扔咖啡罐,反问了回去。
“是啊,为什么呢,”卡卡西一口一口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看着街上行人,“我的犯罪学教授觉得我比起做律师,更适合去破案,就找了个熟人把我推荐到警视厅了。”
“就这样?”鸣人看不出来对方有没有敷衍,只是卡卡西当时的眼神可能带着更深的情绪,那不是鸣人能够领悟到的范围。
“是啊,就这样,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我们做一件事、决定一件事,哪需要什么理由呢。说出理由的那一刻,一定是为了说服别人或是自己。至于初心,至少我选择大学读司法相关的学院,可能就是为了将来不愁吃喝吧。”卡卡西耸肩,“反观现在,吃喝暂且不说,能不能好好看着明天的太阳都是随缘呢。”
“那你肯定会怪那个教授多此一举吧。”
“也没有,嗯,毕竟归根结底,也是我自己决定要做刑警的。”卡卡西突然笑了,在每一天提心吊胆的生存环境下,他却是个为数不多的爱笑的人,“有空要和你讲讲那个教授的奇事,好了,闲聊结束。”
他们本是要去找第一位被害人的家属再次确认一些早就确认过的细节,一般情况下通过受害人类型、作案手法和个性签名就可以将犯人指向连续杀人犯,这一次他们的不名嫌疑人对于目标没有明确的类型,但手法几乎相同,并且自第二起案子开始犯人开始从被害人身上取下耳钉,那么他们不得去这样想,不名嫌疑人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犯案模式,随着暴力升级,他很快就会再杀第四个人。然而在如今大久保各处公园都被警察严密看守,犯案的难度和以往大相径庭,这种情况下如何不名嫌疑人依旧选择在大久保进行犯案的话,说明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我女儿才二十一岁。”马场玲的父亲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不断地揪着所剩不多的头发,鸣人记得几天前这位中年男子还是一头黑发来着,兴许白头只需一夜吧,想到这里他突然走神,侧过头看着卡卡西的那头银发。都说作为刑警不可以过于招摇,所以他不认为那是卡卡西染的头,他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只是回答“天生如此”。
“对于你女儿的遭遇,我们真的深表遗憾。”卡卡西深沉地说出这句话,分量之重足以让鸣人内心一顿,毕竟他们除了真诚地表示出悲哀和无奈之外,目前什么都做不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当中有那么多的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恶的那一方,而真正将心中恶鬼表现出来的究竟会是谁,除非悲剧发生,他们则永远不可能得知了。鸣人看着这个家的布局,想象着曾经这里温馨的样子。
“但是我们需要你再次确认一下,你女儿的遗物中,是否就是她当天所携带的物品的全部了。”
“确认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确认不确认,你们抓得到抓不到凶手,我的女儿都不会回来了。”
他们早该知道不会有任何积极的结果,所以他们就要等到凶手下一次犯罪了吗。一阵凉风扫过,鸣人缩了缩脖子,看着逐渐清冷的街道:“以前这里明明那么热闹。”
卡卡西点着头:“人会畏惧未知的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也好,走在街上万一就成了凶手下一个目标了呢。”
“但是搞笑在于,我们不得不期待一下我们的不名嫌疑人快一点再有所行动。”卡卡西掏出手册,“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的不名嫌疑人是男性,身高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年龄不满三十岁,对年轻女性有更高的兴趣,然而目标却不局限在女性,选择勒死而不是捅死,多半是满足于某种征服欲,之前很多案子都是这样,仿佛看着人活活窒息的那个过程会给他们带去某种意义的高潮感觉。这个人很有可能在往日男女关系当中处于被动一方,很可能看起来不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人,甚至看起来有一些弱小,幼年时期说不定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听着卡卡西语气毫无起伏地说出这些,鸣人突然黯淡下去神色:“卡卡西警部,我们每一天面对的犯人,每个人其实都被伤害过吧。”只不过就是他们在被伤害的时候,没有人去拯救他们。
“鸣人,我们每一天面对的所有人,时时刻刻,如果不是正在被伤害着,就是在正在被伤害的途中。更多的人能够承受这些伤害,有些弱小的人无法承受,就会去选择伤害自己,而又有一些人,他们选择去伤害别人。”卡卡西收起手册,“想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走吧,鸣人,我们该将这些形容公开给媒体,让群众多多留意,出门时不要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