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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躺在盒中，发着幽幽寒光的，正是李元芳的链子刀！
曾泰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他端着一杯酒坐在一边，悠闲地看着这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像看一出自己导演的好戏一样，欣赏着，陶醉着。
李元芳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链子刀，像捧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他轻轻地走到窗前，对着亮光反复端详着，泪水一下子冲进了他的眼眶。他想起了失落在大运河中的，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那把老刀。那是他的左右手，是他的精魂所在。那把刀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斩妖除魔，令敌人闻风丧胆，为他赢得了赫赫战功，也给世人留下了许多猜不透的谜。无数的拥趸缠着他问：李将军，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是祖传的，还是您的师父送您的？李将军，您这刀的刀头是靠什么装置发射出去的，又是怎么收回来的，是弹簧吗？李将军，平时您把刀藏在哪里？没有刀鞘不会伤着您自己吗？李将军，您在幽州案后不是说为了纪念虎敬晖这位好朋友，要弃刀用剑吗？怎么还是刀不离身呢？李将军，有人建议您改称“小李飞刀”或“刀郎”，您觉得怎么样？……围绕着这把链子刀的种种谜团，也像李元芳的武功一样，神出鬼没，扑朔迷离。链子刀失落了，他的魂也好像丢了一样，他只能生活在回忆中，只剩下了虎敬晖的一半；现在，刀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一滴泪水悄悄滑落，滴在链子刀上，竟然发出细微的铿鸣之声。李元芳一只手捏住刀头稍一用力，链子刀立即弯成一个半圆！他习惯性地在刀把上一摁，刀头果然带着长长的链子“刷”地飞了出去， 插在屋顶梁柱上足有三寸之深；再摁一下，只听一阵轻响，链子刀头又缩了回来，与刀柄合成一个整体。李元芳大喜过望，他转过身几步跨刀曾泰面前，轻舒猿臂便将曾泰抱了起来：“曾兄！……”
曾泰正握着杯子品酒呢，冷不防被抱离地面，酒洒了一身，杯子也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呃——元芳，放我下来！……小心刀！”
李元芳忙将曾泰放下，忙不迭给他拽了拽衣襟：“曾兄！我……我太高兴了！”
狄春张环等人围上来：“李将军，让我们也欣赏欣赏吧！”
李元芳兴奋地将刀交到张环手里；这几个人小心地传看着，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之声。李元芳突然回身对曾泰一抱拳：“曾兄！小弟万分感激！”
曾泰拦住李元芳：“等等！元芳，你以为这刀是给你的吗？”
像是晴空里响起的一声霹雳，李元芳被这话打蒙了。他一下子从彩云飘飘、星光闪闪的天宫，堕入了暗无天日、阴风凄惨的深渊；张环等人也吃惊地看着曾泰。曾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从张环手中拿过链子刀，走到酒桌前，将刀重新放入盒中，合上盖子，扣上机扣，然后，他捧起锦盒，准备交到自己的随从手中。
曾泰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他端着一杯酒坐在一边，悠闲地看着这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像看一出自己导演的好戏一样，欣赏着，陶醉着。
李元芳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链子刀，像捧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他轻轻地走到窗前，对着亮光反复端详着，泪水一下子冲进了他的眼眶。他想起了失落在大运河中的，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那把老刀。那是他的左右手，是他的精魂所在。那把刀与他一起出生入死，斩妖除魔，令敌人闻风丧胆，为他赢得了赫赫战功，也给世人留下了许多猜不透的谜。无数的拥趸缠着他问：李将军，这把刀是从哪里来的，是祖传的，还是您的师父送您的？李将军，您这刀的刀头是靠什么装置发射出去的，又是怎么收回来的，是弹簧吗？李将军，平时您把刀藏在哪里？没有刀鞘不会伤着您自己吗？李将军，您在幽州案后不是说为了纪念虎敬晖这位好朋友，要弃刀用剑吗？怎么还是刀不离身呢？李将军，有人建议您改称“小李飞刀”或“刀郎”，您觉得怎么样？……围绕着这把链子刀的种种谜团，也像李元芳的武功一样，神出鬼没，扑朔迷离。链子刀失落了，他的魂也好像丢了一样，他只能生活在回忆中，只剩下了虎敬晖的一半；现在，刀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一滴泪水悄悄滑落，滴在链子刀上，竟然发出细微的铿鸣之声。李元芳一只手捏住刀头稍一用力，链子刀立即弯成一个半圆！他习惯性地在刀把上一摁，刀头果然带着长长的链子“刷”地飞了出去， 插在屋顶梁柱上足有三寸之深；再摁一下，只听一阵轻响，链子刀头又缩了回来，与刀柄合成一个整体。李元芳大喜过望，他转过身几步跨刀曾泰面前，轻舒猿臂便将曾泰抱了起来：“曾兄！……”
曾泰正握着杯子品酒呢，冷不防被抱离地面，酒洒了一身，杯子也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呃——元芳，放我下来！……小心刀！”
李元芳忙将曾泰放下，忙不迭给他拽了拽衣襟：“曾兄！我……我太高兴了！”
狄春张环等人围上来：“李将军，让我们也欣赏欣赏吧！”
李元芳兴奋地将刀交到张环手里；这几个人小心地传看着，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之声。李元芳突然回身对曾泰一抱拳：“曾兄！小弟万分感激！”
曾泰拦住李元芳：“等等！元芳，你以为这刀是给你的吗？”
像是晴空里响起的一声霹雳，李元芳被这话打蒙了。他一下子从彩云飘飘、星光闪闪的天宫，堕入了暗无天日、阴风凄惨的深渊；张环等人也吃惊地看着曾泰。曾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从张环手中拿过链子刀，走到酒桌前，将刀重新放入盒中，合上盖子，扣上机扣，然后，他捧起锦盒，准备交到自己的随从手中。
一道身影飞过来：“曾兄！你……”曾泰一抬头，李元芳一脸乞求地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是痛苦万状的阴影，随后，他一言不发地半跪在曾泰面前了。
曾泰心中一痛，不由暗自埋怨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却见狄春张环等人也纷纷跪在自己面前：“曾大人！”
曾泰忙把盒子放下，伸手去搀扶李元芳：“元芳，不可如此！快起来，愚兄怎受得起你这一跪？大家也都起来！”可是李元芳像是钉在地上一般，他哪里扶得动？
李元芳垂下头：“曾兄，小弟知道，这不是我原来的那把刀，定是曾兄用那天降玄铁锻造而成的新刀。小弟也清楚，这把刀绝非人间凡品，我李元芳又有何德何能，堪配如此神物？但是……但是……曾兄你可不可以……割爱相让？……”话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三分泪音。
曾泰只觉自己眼中一热，他忙道：“元芳！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商量。”
一听“商量”二字，李元芳一下就跳起来：“可以商量？曾兄，你尽管说，小弟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嘿嘿！……”他讨好般笑着，眼睛瞄向了那只锦盒。
看到一贯清高气傲的大将军李元芳，此时像个小孩子一般乖巧可爱，曾泰十分感动，他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那么，都起来，我们坐下说。”
众人忙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李元芳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曾兄，你快说！”
曾泰道：“当初打造此刀有三大难处。第一，天降玄铁非普通铁质，一般的铁匠根本不知道如何加工炼制，搞不好会把一块好铁变成废铁；第二，玄铁自身坚硬无比，要打造成绕指柔的宝刀，一般的煤炭之火根本不行。李朗，你是铁匠出身，我说得对吧？”李朗道：“您说得对极了，正是如此。天降玄铁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见都没见过，更不知该如何打造了。”曾泰接着道：“第三，也是最困难的一点是，元芳的链子刀设计奇特，构造神秘，难以仿制；可若是打成一般的刀又有何意思？我遍寻崇州全境，重金聘用能工巧匠和兵器设计大师，大家群策群力，苦干两年，这块玄铁才得以百炼成钢。我敢说，此刀出世，天下无刀！”
大家听得十分紧张——天降玄铁本就罕有，没想到打造成刀更加困难，不知这曾大人会开出怎样的天价？众人正踌躇着，却听狄春嘟囔道：“糟了！糟了！”
曾泰问：“狄春，为何说糟了？”
狄春指着李元芳道：“李将军，曾大人定是要向你索要报酬。你想想你有什么？皇帝赐你的金珠已被你花去不少吧？老爷本来要把那所豪宅和三斗金珠全送给你，谁知你还不要！不然加在一起，虽抵不过这宝刀的价值，至少也还勉强可以凑数吧？要不，现在你赶紧回去跟老爷讨要回来？”
这番话虽然有点俗，可说得李元芳冷汗都下来了。
曾泰心中一痛，不由暗自埋怨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却见狄春张环等人也纷纷跪在自己面前：“曾大人！”
曾泰忙把盒子放下，伸手去搀扶李元芳：“元芳，不可如此！快起来，愚兄怎受得起你这一跪？大家也都起来！”可是李元芳像是钉在地上一般，他哪里扶得动？
李元芳垂下头：“曾兄，小弟知道，这不是我原来的那把刀，定是曾兄用那天降玄铁锻造而成的新刀。小弟也清楚，这把刀绝非人间凡品，我李元芳又有何德何能，堪配如此神物？但是……但是……曾兄你可不可以……割爱相让？……”话说到最后，竟然带上了三分泪音。
曾泰只觉自己眼中一热，他忙道：“元芳！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商量。”
一听“商量”二字，李元芳一下就跳起来：“可以商量？曾兄，你尽管说，小弟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嘿嘿！……”他讨好般笑着，眼睛瞄向了那只锦盒。
看到一贯清高气傲的大将军李元芳，此时像个小孩子一般乖巧可爱，曾泰十分感动，他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那么，都起来，我们坐下说。”
众人忙起身，坐回自己的座位。李元芳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曾兄，你快说！”
曾泰道：“当初打造此刀有三大难处。第一，天降玄铁非普通铁质，一般的铁匠根本不知道如何加工炼制，搞不好会把一块好铁变成废铁；第二，玄铁自身坚硬无比，要打造成绕指柔的宝刀，一般的煤炭之火根本不行。李朗，你是铁匠出身，我说得对吧？”李朗道：“您说得对极了，正是如此。天降玄铁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见都没见过，更不知该如何打造了。”曾泰接着道：“第三，也是最困难的一点是，元芳的链子刀设计奇特，构造神秘，难以仿制；可若是打成一般的刀又有何意思？我遍寻崇州全境，重金聘用能工巧匠和兵器设计大师，大家群策群力，苦干两年，这块玄铁才得以百炼成钢。我敢说，此刀出世，天下无刀！”
大家听得十分紧张——天降玄铁本就罕有，没想到打造成刀更加困难，不知这曾大人会开出怎样的天价？众人正踌躇着，却听狄春嘟囔道：“糟了！糟了！”
曾泰问：“狄春，为何说糟了？”
狄春指着李元芳道：“李将军，曾大人定是要向你索要报酬。你想想你有什么？皇帝赐你的金珠已被你花去不少吧？老爷本来要把那所豪宅和三斗金珠全送给你，谁知你还不要！不然加在一起，虽抵不过这宝刀的价值，至少也还勉强可以凑数吧？要不，现在你赶紧回去跟老爷讨要回来？”
这番话虽然有点俗，可说得李元芳冷汗都下来了。
曾泰道：“这小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满身铜臭，一头扎进钱眼里的奸商吗？我只有一个条件，听好了——元芳，以后不可再缠着王博士，影响他休息，免得人家家人告到恩师那里，让两位老人家都不得安生；还有，不可跪我！恩师要是知道了，还有我的好吗？”
李元芳难以置信：“就这些？”
曾泰点头道：“红粉送佳人，宝刀赠英雄。这把刀理当归我们的李大将军，除你之外谁有资格用它？怎么样，我的条件答应不答应？”
李元芳又一次抱住了曾泰：“曾兄，你可真会忽悠人啊！我答应你！答应你！”然后他放开曾泰，忙去打开锦盒，将链子刀紧紧握在手中，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自从邗沟案后，张环等人很久没有从李元芳脸上看到过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了；此时，乐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似的李元芳让他们颇为感动，几个人扑上去就把曾泰抬起来往空中抛，这回李元芳不干了：“快把我曾兄放下来！换酒，我要跟曾兄一醉方休！”于是几个人跑到门口，一迭连声地叫着：“小二！小二！快换热酒！拿大杯来！”
酒菜重新端上来了。这回李元芳不用人劝——他将链子刀横放膝上，看一眼，心里便美得冒个泡，于是就喝一杯；看了一二十眼，便喝了一二十杯，简直是把链子刀当成下酒菜了。曾泰吃惊地看着，却见李元芳除了脸色略微泛红，倒也没有其他异常。曾泰只喝了五六杯，渐渐觉得自己舌根有点硬，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唉！”
李元芳闻声停杯，问道：“曾兄，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曾泰道：“我是羡慕你呀！有一身的好武艺，又早遇恩师，得他老人家的赏识，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正三品的大将军。正所谓‘骐骥嘶鸣逢伯乐，激情燃烧好时光’啊！”
李元芳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还不是一样？早在湖州时，大人就对曾兄很欣赏，收你做了弟子。这些年来，不论是在永昌、凉州、江南，大人也没少帮你啊！“
曾泰摇了摇头：“没听过这样一首诗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注：这是李贺的诗，李贺生于公元790年，又是本人瞎穿越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和驰骋疆场的将军相比？上次扬州之事完毕，朝廷派我到了崇州，与恩师一别三年；此次任职期满，又不知把我派到哪里，何时才能和恩师相聚啊！”说着，曾泰连喝了好几杯酒，眼圈都红了，说话显得更不利索了。
李元芳乜斜着眼看看曾泰，笑起来：“曾兄，你是不是想到大人身边谋个职位？俗话讲‘背靠大树好乘凉，朝中有人好做官’……”
李元芳话还没说完，就被曾泰捂住了嘴：“小点声！”
李元芳轻轻拨开曾泰的手：“这有什么？朝中惯例如此，干谒请托成风，再说了，他们几个也不是外人。实话对你讲吧，曾兄，关于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曾泰发现，李元芳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关于我，你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李元芳难以置信：“就这些？”
曾泰点头道：“红粉送佳人，宝刀赠英雄。这把刀理当归我们的李大将军，除你之外谁有资格用它？怎么样，我的条件答应不答应？”
李元芳又一次抱住了曾泰：“曾兄，你可真会忽悠人啊！我答应你！答应你！”然后他放开曾泰，忙去打开锦盒，将链子刀紧紧握在手中，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自从邗沟案后，张环等人很久没有从李元芳脸上看到过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了；此时，乐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似的李元芳让他们颇为感动，几个人扑上去就把曾泰抬起来往空中抛，这回李元芳不干了：“快把我曾兄放下来！换酒，我要跟曾兄一醉方休！”于是几个人跑到门口，一迭连声地叫着：“小二！小二！快换热酒！拿大杯来！”
酒菜重新端上来了。这回李元芳不用人劝——他将链子刀横放膝上，看一眼，心里便美得冒个泡，于是就喝一杯；看了一二十眼，便喝了一二十杯，简直是把链子刀当成下酒菜了。曾泰吃惊地看着，却见李元芳除了脸色略微泛红，倒也没有其他异常。曾泰只喝了五六杯，渐渐觉得自己舌根有点硬，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唉！”
李元芳闻声停杯，问道：“曾兄，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曾泰道：“我是羡慕你呀！有一身的好武艺，又早遇恩师，得他老人家的赏识，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正三品的大将军。正所谓‘骐骥嘶鸣逢伯乐，激情燃烧好时光’啊！”
李元芳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还不是一样？早在湖州时，大人就对曾兄很欣赏，收你做了弟子。这些年来，不论是在永昌、凉州、江南，大人也没少帮你啊！“
曾泰摇了摇头：“没听过这样一首诗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注：这是李贺的诗，李贺生于公元790年，又是本人瞎穿越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能和驰骋疆场的将军相比？上次扬州之事完毕，朝廷派我到了崇州，与恩师一别三年；此次任职期满，又不知把我派到哪里，何时才能和恩师相聚啊！”说着，曾泰连喝了好几杯酒，眼圈都红了，说话显得更不利索了。
李元芳乜斜着眼看看曾泰，笑起来：“曾兄，你是不是想到大人身边谋个职位？俗话讲‘背靠大树好乘凉，朝中有人好做官’……”
李元芳话还没说完，就被曾泰捂住了嘴：“小点声！”
李元芳轻轻拨开曾泰的手：“这有什么？朝中惯例如此，干谒请托成风，再说了，他们几个也不是外人。实话对你讲吧，曾兄，关于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曾泰发现，李元芳似乎是酒劲上来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关于我，你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李元芳把放在膝头的链子刀拿起来，用手指轻轻叩击几下，刀身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铮铮之音：“知道我今天跟王博士争论的话题吗？他说，一个人要想成功，得有‘四行’：自己得行；得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得行；身体得行。”
曾泰暗暗感叹：难怪恩师说元芳快变成第二个曾泰了，原来是指元芳的学问见长啊！他接口道：“不错，精辟！贤弟你自己是完全具备了这‘四行’啊，你看，你武功天下第一，恩师特别欣赏你，恩师又是当今名臣，至于身体嘛，你虽然多次受伤，但有恩师这样的医国之手妙手回春，你老弟仍然是强壮无比，所以你是春风得意，一路青云直上啊！记得贤弟还说到了孟子的‘天时地利人和’，这‘四行’应该是符合‘人和’吧？可为什么你又说‘人不和’也很重要呢？”
李元芳道：“这就是小弟这十几年的人生体验了。咱们就从头说起吧。”他仰头看了看，似是在回忆什么，“知道当初甘南道行军大总管为什么派我担任护送使团的卫队队长吗？”
曾泰道：“听恩师讲，第一当然是你武艺高强，还有就是你精通突厥话。”
李元芳不以为然地摆手：“当时军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多了。实情是：护送使团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干。我那时年轻气盛，性情孤傲，不得上官的欢心，就这么被推荐上去，不得已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后来金木兰、于风、蝮蛇等人设计袭杀使团，我成了天字第一号的通缉犯，无路可走，无处藏身。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步计划，指引我到绛帐去找大人救命……”说到这里，李元芳想起了他和狄仁杰的初次相遇，不由得激动起来，停住了讲述，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链子刀。
曾泰似乎明白了：“这样你才有机会来到恩师身边？”
李元芳点头：“曾兄，这就是小弟说的‘人不和’的重要性了。”
曾泰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如果当初你和上官关系好，这些事就轮不到你了，说不定你现在也还只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而已。”
李元芳道：“可不是吗？冬门太学府的南上天教授你知道吧？他说过一句话，我是深有体会——成功需要朋友，更大的成功需要敌人！我李元芳能有今天，全是拜这些人所赐，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我谢他们八辈祖宗！”
“可是后来又怎么说？恩师喜欢你，信赖你，皇帝倚重你，提拔你，你老弟步步高升，居然都跟恩师同品不同秩了。放眼看朝中，谁人能跟你相比？这岂不还是‘人和‘的作用吗？”
这时张环等人被吸引过来，他们都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李元芳，个个都像好学不倦的学生。李元芳得意地一笑，酒精开始在他体内燃烧，心中的话语便像锅炉里的水蒸气一般，咝咝地往外冒：
“曾兄，你可真是书生气啊！小弟我没读过多少书，比不得你老兄满腹经纶；可是说到生活经验，这你就不如我了。”李元芳一时性起，伸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拽下兽头铜饰放在桌上，挥刀轻轻劈去，只听一声轻响，铜饰应声裂成两半。他爱惜地用袖子轻拭着刀头，又把刀举到面前，眯着眼看那刀身上密布的奇异的暗纹，“知道我这官职是怎么来的吗？你们肯定都会说，是我李元芳出生入死，屡建奇勋，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对不对？起初我也这么想;最近在百家说坛听了好多大学问家说书，闲来无事也研究研究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有一天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曾泰暗暗感叹：难怪恩师说元芳快变成第二个曾泰了，原来是指元芳的学问见长啊！他接口道：“不错，精辟！贤弟你自己是完全具备了这‘四行’啊，你看，你武功天下第一，恩师特别欣赏你，恩师又是当今名臣，至于身体嘛，你虽然多次受伤，但有恩师这样的医国之手妙手回春，你老弟仍然是强壮无比，所以你是春风得意，一路青云直上啊！记得贤弟还说到了孟子的‘天时地利人和’，这‘四行’应该是符合‘人和’吧？可为什么你又说‘人不和’也很重要呢？”
李元芳道：“这就是小弟这十几年的人生体验了。咱们就从头说起吧。”他仰头看了看，似是在回忆什么，“知道当初甘南道行军大总管为什么派我担任护送使团的卫队队长吗？”
曾泰道：“听恩师讲，第一当然是你武艺高强，还有就是你精通突厥话。”
李元芳不以为然地摆手：“当时军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多了。实情是：护送使团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干。我那时年轻气盛，性情孤傲，不得上官的欢心，就这么被推荐上去，不得已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后来金木兰、于风、蝮蛇等人设计袭杀使团，我成了天字第一号的通缉犯，无路可走，无处藏身。他们又开始了第二步计划，指引我到绛帐去找大人救命……”说到这里，李元芳想起了他和狄仁杰的初次相遇，不由得激动起来，停住了讲述，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链子刀。
曾泰似乎明白了：“这样你才有机会来到恩师身边？”
李元芳点头：“曾兄，这就是小弟说的‘人不和’的重要性了。”
曾泰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如果当初你和上官关系好，这些事就轮不到你了，说不定你现在也还只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而已。”
李元芳道：“可不是吗？冬门太学府的南上天教授你知道吧？他说过一句话，我是深有体会——成功需要朋友，更大的成功需要敌人！我李元芳能有今天，全是拜这些人所赐，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我谢他们八辈祖宗！”
“可是后来又怎么说？恩师喜欢你，信赖你，皇帝倚重你，提拔你，你老弟步步高升，居然都跟恩师同品不同秩了。放眼看朝中，谁人能跟你相比？这岂不还是‘人和‘的作用吗？”
这时张环等人被吸引过来，他们都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李元芳，个个都像好学不倦的学生。李元芳得意地一笑，酒精开始在他体内燃烧，心中的话语便像锅炉里的水蒸气一般，咝咝地往外冒：
“曾兄，你可真是书生气啊！小弟我没读过多少书，比不得你老兄满腹经纶；可是说到生活经验，这你就不如我了。”李元芳一时性起，伸手从自己的腰带上拽下兽头铜饰放在桌上，挥刀轻轻劈去，只听一声轻响，铜饰应声裂成两半。他爱惜地用袖子轻拭着刀头，又把刀举到面前，眯着眼看那刀身上密布的奇异的暗纹，“知道我这官职是怎么来的吗？你们肯定都会说，是我李元芳出生入死，屡建奇勋，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对不对？起初我也这么想;最近在百家说坛听了好多大学问家说书，闲来无事也研究研究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有一天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元芳抬头看看李朗，李朗被李元芳的眼神吓到了，他忙说：“李将军，全当我没说。您别生气……我……”
李元芳摆摆手：“兄弟，我没生气……”他从小失去双亲，又没有兄弟姐妹，对李朗这个同姓部下颇有好感，平时照顾不少。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狄春才会让李朗帮自己询问，免得问不好，李元芳又会跟他翻脸。
这时醒酒汤送上来了，李元芳也就没再说下去。店小二十分殷勤地把汤端到每个人面前，并递上热毛巾。曾泰擦了擦脸，边喝着醒酒汤，心里边盘算着：自己这三年在崇州任职，与这位素以乖戾傲慢著称的王孝杰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得了他不少帮助，看来这与恩师是有直接关系的。今天跟元芳这一番谈话，更证明了我最初的想法没错。可是怎么才能实现我的这个想法,留在恩师身边呢？
曾泰正想着，忽听李元芳问道：“曾兄，你喝的是什么？”
曾泰奇道：“醒酒汤啊。”
“汤里有什么？”
“嗯……有肚丝、青蒜、木耳、粉丝，应该还有醋吧？怎么了？”
李元芳神色一变：“小二！”一旁侍立的店小二忙跑过来：“这位爷，有何吩咐？”
“我的这碗汤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小声而恭敬地说：“这是有人特地吩咐我们为您做的，您吃出味儿来了？”
李元芳愣了愣：“好，没你的事了，给柜上说一声，”他从腰里摸出一颗金粒，“算帐！”
店小二仍是恭敬的神态：“回爷的话，这帐早结了。“
狄春闻声笑道：“李将军，您真好福气，好容易请一次客，居然还有人帮您付帐！”
李元芳似乎清醒了许多：“别贫了，快走吧！”他一把拉起曾泰便往外走。
曾泰被拉得踉踉跄跄，他紧走了几步跟上：“元芳，怎么了？”他发现李元芳的神色有些慌张，“你又不是要吃白食，走这么急干什么？”
李元芳悄悄道：“曾兄，大人来过了，要我们赶紧回去呢；而且我估计，大人很有可能不高兴了。我担心，等我们回去后，搞不好，他又会骂我一顿呢！”
曾泰吃了一惊：“元芳，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第一，你怎么知道恩师来过了？第二，你又怎么知道恩师在生气，而且还会骂你？他为什么要骂你？”说到这儿，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才不信恩师会骂你呢，打死我都不信！”
众人这时已下楼走到了门口，狄春等五人去拉马。狄春还在喋喋不休地嘟囔着：“这个李将军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要是当了颖王，嘿！那有多威风，多气派！老爷会这样说：‘狄春，去到王府请王爷来议事！’我走在街上开道吆喝：‘闪开！闪开！给王驾让道！’啧！连我也能风光风光！”
张环笑道：“狄春，我听大人讲，你这种想法，就叫‘狐假虎威’！大人最反感这样了。你要敢这样做，小心大人叫人打你屁股！”
狄春一仰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是狄府大总管，哪个下人敢下重手打我？”
沈韬肖豹二人凑上来，一左一右抓住狄春的胳膊：“要是大人命我二人打你呢？”
狄春腿一软：“大哥，小的没得罪您二位，手下留情！小的再也不敢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朗却没笑。他虽是铁匠出身，却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这也是李元芳特别偏爱他的原因。他对众人道：“你们别笑了。狄春，刚才的话别再提了，你想给李将军惹来麻烦吗？什么封王啊，威风啊，这要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朵里，他再添油加醋地说给皇帝……还有，刚才李将军不知是遇到什么了，你们没发现他脸色不对吗？是谁帮着咱们付的帐？我说，咱们还是赶紧牵了马回吧！”
经李朗这么一说，众人顿觉大事不好，喝下去的酒，有一半都变成冷汗冒了出来；于是他们不再打闹，迅速牵了马，默不作声地回到酒楼前门。大家飞身上马，猛抽一鞭，直奔狄府而去
李元芳摆摆手：“兄弟，我没生气……”他从小失去双亲，又没有兄弟姐妹，对李朗这个同姓部下颇有好感，平时照顾不少。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以狄春才会让李朗帮自己询问，免得问不好，李元芳又会跟他翻脸。
这时醒酒汤送上来了，李元芳也就没再说下去。店小二十分殷勤地把汤端到每个人面前，并递上热毛巾。曾泰擦了擦脸，边喝着醒酒汤，心里边盘算着：自己这三年在崇州任职，与这位素以乖戾傲慢著称的王孝杰倒是相处得很是融洽，得了他不少帮助，看来这与恩师是有直接关系的。今天跟元芳这一番谈话，更证明了我最初的想法没错。可是怎么才能实现我的这个想法,留在恩师身边呢？
曾泰正想着，忽听李元芳问道：“曾兄，你喝的是什么？”
曾泰奇道：“醒酒汤啊。”
“汤里有什么？”
“嗯……有肚丝、青蒜、木耳、粉丝，应该还有醋吧？怎么了？”
李元芳神色一变：“小二！”一旁侍立的店小二忙跑过来：“这位爷，有何吩咐？”
“我的这碗汤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小声而恭敬地说：“这是有人特地吩咐我们为您做的，您吃出味儿来了？”
李元芳愣了愣：“好，没你的事了，给柜上说一声，”他从腰里摸出一颗金粒，“算帐！”
店小二仍是恭敬的神态：“回爷的话，这帐早结了。“
狄春闻声笑道：“李将军，您真好福气，好容易请一次客，居然还有人帮您付帐！”
李元芳似乎清醒了许多：“别贫了，快走吧！”他一把拉起曾泰便往外走。
曾泰被拉得踉踉跄跄，他紧走了几步跟上：“元芳，怎么了？”他发现李元芳的神色有些慌张，“你又不是要吃白食，走这么急干什么？”
李元芳悄悄道：“曾兄，大人来过了，要我们赶紧回去呢；而且我估计，大人很有可能不高兴了。我担心，等我们回去后，搞不好，他又会骂我一顿呢！”
曾泰吃了一惊：“元芳，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第一，你怎么知道恩师来过了？第二，你又怎么知道恩师在生气，而且还会骂你？他为什么要骂你？”说到这儿，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才不信恩师会骂你呢，打死我都不信！”
众人这时已下楼走到了门口，狄春等五人去拉马。狄春还在喋喋不休地嘟囔着：“这个李将军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他要是当了颖王，嘿！那有多威风，多气派！老爷会这样说：‘狄春，去到王府请王爷来议事！’我走在街上开道吆喝：‘闪开！闪开！给王驾让道！’啧！连我也能风光风光！”
张环笑道：“狄春，我听大人讲，你这种想法，就叫‘狐假虎威’！大人最反感这样了。你要敢这样做，小心大人叫人打你屁股！”
狄春一仰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是狄府大总管，哪个下人敢下重手打我？”
沈韬肖豹二人凑上来，一左一右抓住狄春的胳膊：“要是大人命我二人打你呢？”
狄春腿一软：“大哥，小的没得罪您二位，手下留情！小的再也不敢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朗却没笑。他虽是铁匠出身，却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这也是李元芳特别偏爱他的原因。他对众人道：“你们别笑了。狄春，刚才的话别再提了，你想给李将军惹来麻烦吗？什么封王啊，威风啊，这要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朵里，他再添油加醋地说给皇帝……还有，刚才李将军不知是遇到什么了，你们没发现他脸色不对吗？是谁帮着咱们付的帐？我说，咱们还是赶紧牵了马回吧！”
经李朗这么一说，众人顿觉大事不好，喝下去的酒，有一半都变成冷汗冒了出来；于是他们不再打闹，迅速牵了马，默不作声地回到酒楼前门。大家飞身上马，猛抽一鞭，直奔狄府而去
众人很快回到狄府。进了大门，不敢直接到正堂，都躲到影壁之后看向内院，果然看见狄仁杰端坐于台阶上的太师椅中，面沉似水，怒气冲冲；他身后站着一排狄府的仆人，个个膀大腰圆，横眉立目，人手一根齐眉棍。
曾泰顿时手脚冰凉，腿肚子开始抽筋。想当年在湖州，狄仁杰说破他梅花内卫的身份，怒斥他甘做走狗，出卖太子，成为大唐最大的罪人时，他就是这种感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元芳：“元芳——啊不，李大将军，我请你喝酒没安什么坏心啊，恩师他……他怎么气成这样？请你救我一救！卑职感恩戴德……”
李元芳也心知不妙，他迅速回忆了刚才喝酒的过程，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应对。曾泰、狄春、张环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希望李元芳能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露出气定神闲的笑容。可是，李元芳却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大人肯定是听到了我们在酒楼里说的话了。咱们都喝多了，胡说八道一气，那都是大人最忌讳的内容，现在我自己恐怕都难自保了……”
曾泰的牙齿开始打架了。
狄春吓坏了，也不敢嬉皮笑脸了。他知道，其他人都是朝廷之人，老爷不会真对他们动手，但自己这顿板子是躲不过去了。刚才张环还开玩笑说老爷要打自己屁股呢，谁知转眼间就成真的了！
这狄春怕挨打，却不知曾泰张环等五人却宁愿挨顿打，否则只消狄仁杰将他们撵出府去，从此不再理他们，他们头顶上的天就塌了。而李元芳呢，这些他倒都不怕，只怕狄仁杰气坏了身子，或者自己说的话传出去，给狄仁杰造成了麻烦，那他可就罪莫大焉了。至于曾泰的随从则更是不消说。
就在大家慌作一团，没奈何处，却听影壁之后传来一声极有威严的喝令：“还躲着干什么？出来！”
声音不算高，却好似在这几个人耳边打了个炸雷。没办法，李元芳只好带头从影壁后走出来，其他人也都哆嗦着跟上。他们一直走到正堂前的台阶下，不约而同地都躲到了李元芳背后。
停了半天没动静，只听到狄仁杰粗重的呼吸声。众人偷偷抬起眼皮，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狄仁杰站在李元芳对面，袍服的下摆正随着他愤怒的喘息而轻轻颤动。
大家谁也不敢吭声，也不敢动，心里暗暗祷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李大将军，再怎么说恩师（大人、老爷）不会把您怎么着，您就“铁肩担道义”，帮我们顶这个雷吧！
李元芳脑子也没闲着：曾兄平时对我恭恭敬敬，这回又送我这么好的一把刀；狄春虽说嘴有点损，但我受伤生病时全是他在照料；张环等人与我亲如兄弟，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的事都怪我喝多了嘴巴惹出祸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大不了大人骂我两句，他还能真打我啊？如果他真要打……打就打！打痛了我，他敢说不心疼？……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来，冲狄仁杰嘻嘻一笑：“大人，您……”
曾泰顿时手脚冰凉，腿肚子开始抽筋。想当年在湖州，狄仁杰说破他梅花内卫的身份，怒斥他甘做走狗，出卖太子，成为大唐最大的罪人时，他就是这种感受。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元芳：“元芳——啊不，李大将军，我请你喝酒没安什么坏心啊，恩师他……他怎么气成这样？请你救我一救！卑职感恩戴德……”
李元芳也心知不妙，他迅速回忆了刚才喝酒的过程，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应对。曾泰、狄春、张环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希望李元芳能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露出气定神闲的笑容。可是，李元芳却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大人肯定是听到了我们在酒楼里说的话了。咱们都喝多了，胡说八道一气，那都是大人最忌讳的内容，现在我自己恐怕都难自保了……”
曾泰的牙齿开始打架了。
狄春吓坏了，也不敢嬉皮笑脸了。他知道，其他人都是朝廷之人，老爷不会真对他们动手，但自己这顿板子是躲不过去了。刚才张环还开玩笑说老爷要打自己屁股呢，谁知转眼间就成真的了！
这狄春怕挨打，却不知曾泰张环等五人却宁愿挨顿打，否则只消狄仁杰将他们撵出府去，从此不再理他们，他们头顶上的天就塌了。而李元芳呢，这些他倒都不怕，只怕狄仁杰气坏了身子，或者自己说的话传出去，给狄仁杰造成了麻烦，那他可就罪莫大焉了。至于曾泰的随从则更是不消说。
就在大家慌作一团，没奈何处，却听影壁之后传来一声极有威严的喝令：“还躲着干什么？出来！”
声音不算高，却好似在这几个人耳边打了个炸雷。没办法，李元芳只好带头从影壁后走出来，其他人也都哆嗦着跟上。他们一直走到正堂前的台阶下，不约而同地都躲到了李元芳背后。
停了半天没动静，只听到狄仁杰粗重的呼吸声。众人偷偷抬起眼皮，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狄仁杰站在李元芳对面，袍服的下摆正随着他愤怒的喘息而轻轻颤动。
大家谁也不敢吭声，也不敢动，心里暗暗祷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李大将军，再怎么说恩师（大人、老爷）不会把您怎么着，您就“铁肩担道义”，帮我们顶这个雷吧！
李元芳脑子也没闲着：曾兄平时对我恭恭敬敬，这回又送我这么好的一把刀；狄春虽说嘴有点损，但我受伤生病时全是他在照料；张环等人与我亲如兄弟，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的事都怪我喝多了嘴巴惹出祸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大不了大人骂我两句，他还能真打我啊？如果他真要打……打就打！打痛了我，他敢说不心疼？……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来，冲狄仁杰嘻嘻一笑：“大人，您……”
他原本想说几句俏皮话或赖皮话哄狄仁杰开心，可是一则他本不善此道，二则被狄仁杰眼中喷出的怒火给吓住了，顿时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上来，好不容易堆上来的笑容，一下子全干在脸上，尴尬极了。
狄仁杰怒视着李元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道：“不象话！太不象话了！李元芳，李大将军，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又是一哆嗦。这回不光是曾泰，全体都犯了腿肚子抽筋的病了。谁都知道，狄仁杰从来都是以亲切和蔼的口吻称呼“元芳”的，这称呼，让多少人心动，让多少人忌妒啊！现在，“李元芳”三个字同时出现在狄仁杰口中，完了！他们世界里唯一的这根擎天玉柱，也“咔嚓”一声玩完了！
李元芳这下是真害怕了。他愣愣地看着狄仁杰，回不过神来。却见狄仁杰手伸出来指着他的肚子，再次喝问：“回答我，怎么回事？”
李元芳低头看看——我的肚子怎么了？虽说我吃胖了点，可那怎么也比不上您老人家……嗯，不是肚子，是腰带！我腰带上少了那个兽头铜饰——明白了！他一下变得活泛起来：
“大人，元芳错了！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将军，服饰如此不整，不仅有碍观瞻，也给您老人家丢份啊！可您不知道，元芳腰带上的铜饰，不是丢了，不是当了，更不是被人偷了！……”李元芳内心一放松，狄仁杰培训出的八分聪明，百家说坛里练就的一分口才，狄春熏染成的半分油滑，还有刚从曾泰那里趸来的半分忽悠功夫，呼啦一下全跑出来了。
曾泰等人听出了李元芳语气里的轻松，这才敢抬头，果然见狄仁杰脸上虽然严肃，却并无怒气，他们稍稍喘了口气。
李元芳这会儿眉飞色舞：“说来您可能不信，大人，这个铜饰啊，被我一刀劈成了两半，而且刀刃一点也没卷口！您就是不信？削铁如泥的宝刀，这世上还真有！不信您看！”他从身后“唰”地一下把链子刀拔了出来，刀柄一转，刀刃向里，双手捧给了狄仁杰：“您对着光看看，是不是没缺口？”
狄仁杰惊讶地接过刀；仔细看过后问：“很像，但并不是你原来那把，对吗？”
李元芳很得意：“当然不是。这是曾兄从崇州给我带来的礼物，是用天降玄铁百炼而成的宝刀、神刀！”
“噢？”狄仁杰注意地看着曾泰，崇州发生天降火流星的事他是知道的。曾泰此时总算能顺畅地喘气，苍白的脸上多少有点血色了：“恩……恩师，学……学生惭愧……”他本来还想说“学生一开始没告诉恩师”，可又觉得不妥，于是忙把这话咽了回去。
李元芳现在有如神助，灵感一拨一拨地跑来给他献殷勤：“大人，元芳有个请求，我给您表演表演一下刀法功夫，您看如何？”
狄仁杰不置可否，将刀交到李元芳手里，转身走到太师椅前坐下。众人明白，这表示他同意了。于是大家站到一边，给李元芳让出了地方。
李元芳脱下外罩的蓝色团花长袍，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褂，红色长裤。他紧了紧腰带，然后提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气，先摆了个大鹏展翅的起式。此时他酒意还有三分，脑子却很清醒，多年的训练已让他隐隐地产生了一些感觉——这场带有表演性质的刀法展示，似乎能起到什么特殊作用的。大人说过一个故事，叫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跟这有点类似吧。不过舞刀和舞剑不同，剑走轻灵，刀走沉重，我且将这两种特色糅合在一起，别管什么实战效果，只要好看就行。打定了主意，他手腕一抖，天降玄铁打造的宝刀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就像一名优秀的士兵听到了进军的号角一般，立刻绷紧了身体。李元芳大喜，他一声长啸，脚尖轻点，拔地而起，身姿无比矫健潇洒。
狄仁杰怒视着李元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道：“不象话！太不象话了！李元芳，李大将军，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又是一哆嗦。这回不光是曾泰，全体都犯了腿肚子抽筋的病了。谁都知道，狄仁杰从来都是以亲切和蔼的口吻称呼“元芳”的，这称呼，让多少人心动，让多少人忌妒啊！现在，“李元芳”三个字同时出现在狄仁杰口中，完了！他们世界里唯一的这根擎天玉柱，也“咔嚓”一声玩完了！
李元芳这下是真害怕了。他愣愣地看着狄仁杰，回不过神来。却见狄仁杰手伸出来指着他的肚子，再次喝问：“回答我，怎么回事？”
李元芳低头看看——我的肚子怎么了？虽说我吃胖了点，可那怎么也比不上您老人家……嗯，不是肚子，是腰带！我腰带上少了那个兽头铜饰——明白了！他一下变得活泛起来：
“大人，元芳错了！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将军，服饰如此不整，不仅有碍观瞻，也给您老人家丢份啊！可您不知道，元芳腰带上的铜饰，不是丢了，不是当了，更不是被人偷了！……”李元芳内心一放松，狄仁杰培训出的八分聪明，百家说坛里练就的一分口才，狄春熏染成的半分油滑，还有刚从曾泰那里趸来的半分忽悠功夫，呼啦一下全跑出来了。
曾泰等人听出了李元芳语气里的轻松，这才敢抬头，果然见狄仁杰脸上虽然严肃，却并无怒气，他们稍稍喘了口气。
李元芳这会儿眉飞色舞：“说来您可能不信，大人，这个铜饰啊，被我一刀劈成了两半，而且刀刃一点也没卷口！您就是不信？削铁如泥的宝刀，这世上还真有！不信您看！”他从身后“唰”地一下把链子刀拔了出来，刀柄一转，刀刃向里，双手捧给了狄仁杰：“您对着光看看，是不是没缺口？”
狄仁杰惊讶地接过刀；仔细看过后问：“很像，但并不是你原来那把，对吗？”
李元芳很得意：“当然不是。这是曾兄从崇州给我带来的礼物，是用天降玄铁百炼而成的宝刀、神刀！”
“噢？”狄仁杰注意地看着曾泰，崇州发生天降火流星的事他是知道的。曾泰此时总算能顺畅地喘气，苍白的脸上多少有点血色了：“恩……恩师，学……学生惭愧……”他本来还想说“学生一开始没告诉恩师”，可又觉得不妥，于是忙把这话咽了回去。
李元芳现在有如神助，灵感一拨一拨地跑来给他献殷勤：“大人，元芳有个请求，我给您表演表演一下刀法功夫，您看如何？”
狄仁杰不置可否，将刀交到李元芳手里，转身走到太师椅前坐下。众人明白，这表示他同意了。于是大家站到一边，给李元芳让出了地方。
李元芳脱下外罩的蓝色团花长袍，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褂，红色长裤。他紧了紧腰带，然后提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气，先摆了个大鹏展翅的起式。此时他酒意还有三分，脑子却很清醒，多年的训练已让他隐隐地产生了一些感觉——这场带有表演性质的刀法展示，似乎能起到什么特殊作用的。大人说过一个故事，叫做“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跟这有点类似吧。不过舞刀和舞剑不同，剑走轻灵，刀走沉重，我且将这两种特色糅合在一起，别管什么实战效果，只要好看就行。打定了主意，他手腕一抖，天降玄铁打造的宝刀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就像一名优秀的士兵听到了进军的号角一般，立刻绷紧了身体。李元芳大喜，他一声长啸，脚尖轻点，拔地而起，身姿无比矫健潇洒。
狄仁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却并不平静。曾泰奉他之命走后，不一会儿沈韬和肖豹回来禀告说事情解决了，他稍稍安心；可是这些人迟迟不归，他又非常牵挂。狄仁杰自己也很无奈——当真是人老了吗？自从邗沟案后，他就落了个心病，一会儿不见李元芳心里就不塌实。于是他带了个随从找到醉仙酒楼来，悄悄地站在门外听，刚好听到李元芳在讲王孝杰的事。他吃了一惊：这话旁人听了尚无大碍，惟有曾泰主仆二人他不放心。这事可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的，否则将是灭顶之灾！他叫来店小二，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然后就赶回府中布置起来。先是挑选了八个仆人，一人拿一根棍子，摆出杀气腾腾的阵势；自己则端坐于太师椅上不停地运气——好你个李元芳！上回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喝酒，不让你喝酒，你就是不听！平时你是一个多么谨慎小心的人，喝醉了你就胆大包天，口无遮拦，居然把我处理王孝杰的事都说出去了！你在他们几个人面前说都关系不大，可是在座的还有曾泰的随从啊！你敢保证他的嘴巴严实么？你说这王孝杰的事我跟谁都没说过，元芳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说的跟我当年想的是一模一样，这小子的聪明机灵劲儿还真见长，不愧是我狄仁杰的手下爱将！好小子，邗沟案里他虽失忆了一段时间，这恢复了记忆之后，反倒变得更聪明了。唉！可怜的孩子，别人都道大将军威风八面，其实他身心俱伤，难得他酒后如此放松，上回是又唱又舞，潇洒豪迈，如玉树临风，这回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三国时周瑜群英会上的英姿也不过如此吧……
狄仁杰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然后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再又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心疼痛惜，最后又拈须微笑起来。他这样子倒让周围八个仆人莫名其妙，他们交头接耳，窃窃低语。
狄仁杰察觉到了：咦，我不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吗？没办法，一想到元芳，我就是真生气也会不生气了。不行，换个人想。曾泰！一想到曾泰，他的脸上立刻阴沉下来，手在椅子的扶手上狠狠一拍：“都给我站好了！”
八个仆人一惊，立刻站正。狄仁杰命令：“待会儿他们一回来，给我狠狠打！”
……
狄仁杰就是这样，带着一腔好不容易准备出来的怒气，等到了李元芳他们。开始，他还能把戏演下去，可当他一看到李元芳的笑脸，假装绷得硬硬的心肠，一下就软成了棉花包；待到李元芳舞起了链子刀，身姿动作显得那么挺拔矫健，他是越看越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哪里还有半点怒气？
而李元芳这时使出了浑身解数，正舞得兴起。他发现，自己还是用刀比较顺手。邗沟案后，他看幽兰剑总是有些别扭，心里疙疙瘩瘩不舒服，甚至都不大愿意去参加平时的训练。现在用起了这把刀，他又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借着三分酒劲，他把自己生平所长全都施展出来；张环等人看得出神，早忘了自己头上还顶着雷呢，禁不住鼓掌喝起彩来。
掌声喝彩声中，李元芳拔地而起，连翻三圈，刚一落地又腾空跳起，身子斜飞出去，同时手指轻按，刀头唰地飞了出去，直奔院中一棵大梨树的树梢；李元芳脚尖一蹬树干，伸手接住了一样东西，然后身子稳稳落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收起链子刀，满脸顽皮地走到狄仁杰面前，手一伸：“大人，给您！”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只又大又黄的秋梨。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忙把脸扭到一边，有的望天，有的看树，还有人低头认真研究自己靴子的样式。
看着一脸汗水，容光焕发的李元芳，狄仁杰真是又喜欢又心疼。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给他擦擦汗，再命人给他倒杯茶来。手都伸到袖子中，差点把手绢掏出来了，忽然又觉得不行：嗯?差点被这小子给骗了！今天的事，不把这戏演足，不把这气氛弄得强烈些，不震住“他”，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想到这儿，他忙把手从袖中拿出来，把脸一板：“少给我来这一套！左右，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李元芳懵了，曾泰懵了，所有的人都懵了。刚刚明明看到狄仁杰脸上都露出笑容了啊，怎么转眼间就雷霆震怒呢？
狄仁杰身旁的八个仆人更是为难：搞了半天，老爷是让我们打李将军啊！这……打了李将军，我们还有活路吗？出了府门，千牛卫那帮如狼似虎的凶汉还不活剐了我们？不出府门，这上上下下一人一口唾沫就把我们淹死了！再说了，老爷现在让我们打，等我们真打了，他能饶得了我们？要打啊，您老人家自己来吧，您爱打几下打几下，爱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
李元芳看出来了，心想，别让这些下人们为难了；再说，就凭邗沟案的那一剑，我就该打！他勉强笑道：“大人，您消消气，别上火。”然后轻手轻脚走过去，把那只梨放到台阶上，扔下链子刀，自己趴到了地上。
狄仁杰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然后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再又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心疼痛惜，最后又拈须微笑起来。他这样子倒让周围八个仆人莫名其妙，他们交头接耳，窃窃低语。
狄仁杰察觉到了：咦，我不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吗？没办法，一想到元芳，我就是真生气也会不生气了。不行，换个人想。曾泰！一想到曾泰，他的脸上立刻阴沉下来，手在椅子的扶手上狠狠一拍：“都给我站好了！”
八个仆人一惊，立刻站正。狄仁杰命令：“待会儿他们一回来，给我狠狠打！”
……
狄仁杰就是这样，带着一腔好不容易准备出来的怒气，等到了李元芳他们。开始，他还能把戏演下去，可当他一看到李元芳的笑脸，假装绷得硬硬的心肠，一下就软成了棉花包；待到李元芳舞起了链子刀，身姿动作显得那么挺拔矫健，他是越看越爱，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哪里还有半点怒气？
而李元芳这时使出了浑身解数，正舞得兴起。他发现，自己还是用刀比较顺手。邗沟案后，他看幽兰剑总是有些别扭，心里疙疙瘩瘩不舒服，甚至都不大愿意去参加平时的训练。现在用起了这把刀，他又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借着三分酒劲，他把自己生平所长全都施展出来；张环等人看得出神，早忘了自己头上还顶着雷呢，禁不住鼓掌喝起彩来。
掌声喝彩声中，李元芳拔地而起，连翻三圈，刚一落地又腾空跳起，身子斜飞出去，同时手指轻按，刀头唰地飞了出去，直奔院中一棵大梨树的树梢；李元芳脚尖一蹬树干，伸手接住了一样东西，然后身子稳稳落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收起链子刀，满脸顽皮地走到狄仁杰面前，手一伸：“大人，给您！”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只又大又黄的秋梨。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忙把脸扭到一边，有的望天，有的看树，还有人低头认真研究自己靴子的样式。
看着一脸汗水，容光焕发的李元芳，狄仁杰真是又喜欢又心疼。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给他擦擦汗，再命人给他倒杯茶来。手都伸到袖子中，差点把手绢掏出来了，忽然又觉得不行：嗯?差点被这小子给骗了！今天的事，不把这戏演足，不把这气氛弄得强烈些，不震住“他”，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想到这儿，他忙把手从袖中拿出来，把脸一板：“少给我来这一套！左右，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李元芳懵了，曾泰懵了，所有的人都懵了。刚刚明明看到狄仁杰脸上都露出笑容了啊，怎么转眼间就雷霆震怒呢？
狄仁杰身旁的八个仆人更是为难：搞了半天，老爷是让我们打李将军啊！这……打了李将军，我们还有活路吗？出了府门，千牛卫那帮如狼似虎的凶汉还不活剐了我们？不出府门，这上上下下一人一口唾沫就把我们淹死了！再说了，老爷现在让我们打，等我们真打了，他能饶得了我们？要打啊，您老人家自己来吧，您爱打几下打几下，爱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
李元芳看出来了，心想，别让这些下人们为难了；再说，就凭邗沟案的那一剑，我就该打！他勉强笑道：“大人，您消消气，别上火。”然后轻手轻脚走过去，把那只梨放到台阶上，扔下链子刀，自己趴到了地上。
狄仁杰冷着脸：“算你识相！动手！”心里暗暗念叨：我说你们这些人，还傻站着干什么？赶快求情，赶快拦着啊！
曾泰扑通一声跪下了：“恩师！手下留情，千万别……”
张环等也跪下了：“大人，不能打李将军啊！……”李朗干脆跪行几步趴到李元芳背上：“大人，您要打李将军多少下？我替他挨了！”狄春也扑过来：“老爷，算上我一个！”“算上我们！”
狄府那八个仆人见势不妙，齐齐地把手中的棍子一扔，也跪下了：“老爷，求您了！”
院中的气氛又诡异又可笑：一贯祥和安宁的狄府成了刑场；行刑者和旁观者全都跪在地上磕头不停，而要受刑的人却悠闲自得成了旁观者。狄仁杰转过身暗笑：哼！这还差不多，不枉元芳平日里对你们的情谊！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他”脸色发白，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止。火候到了！他正想借坡下驴，忽听大门方向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正急急奔来。狄仁杰忙迎上去：“王博士，您怎么来了？”
王利群气喘吁吁：“狄……狄大人！您这是……这是干什么？”
狄仁杰道：“哎呀，年轻人不懂事，也怪我管教不严，给您添麻烦了。这不，教训两下，也让他们长点记性。怎么惊动您了？快请屋里坐。狄春，倒茶来！”
狄春跪着没敢动。王利群博士拉住狄仁杰：“狄大人，看我薄面，饶了他们，啊？何况李将军也没做错什么。这么勤奋聪明、肯于动脑的年轻人，现在真不多见，可谓是凤毛麟角啊，您怎么舍得打呢？要说错，也是我的人不对，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您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狄仁杰忙道：“博士的话，在下敢不听从？”然后扭脸对众人道，“不是王博士替你们说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还不谢谢王博士！”
地下跪着趴着的一群人忙道：“谢过王博士！”声音整齐洪亮，倒把王博士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李元芳又悄悄嘀咕了一句：“谢大人不打之恩……”狄仁杰道：“行了，都起来吧！——王博士，您这边请！”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看：“曾泰，你进来！元芳，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陪客人。”
李元芳忙去换了衣服，洗了洗脸，赶到正堂来，向王博士行过礼后站到狄仁杰身边。王利群用慈爱的眼神看看李元芳，然后对狄仁杰道：“狄大人，我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我看李将军是棵好苗子，想收他做我的关门弟子，只是不知您意下如何？也不知李将军肯俯就否？……”
还没等王利群说完，狄仁杰便满心欢喜接上了话：“哟，博士您太谦了！承蒙您看得起他，这是他的荣幸，只要您不嫌他笨、一根筋，就行！元芳，快过来拜见老师！”
李元芳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大转机，他忙过来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行了拜师礼。狄仁杰笑道：“博士，这个仪式太过简陋，按说呢，元芳应该带着重礼，亲自过府才是。今天天色已晚，来不及了。明天我帮他备上礼物，同他一起去。您别见怪！”
“您客气了！李将军英勇神武，又追随您多年，实乃国之栋梁。能收他做弟子，那是我高攀了。”
……
曾泰扑通一声跪下了：“恩师！手下留情，千万别……”
张环等也跪下了：“大人，不能打李将军啊！……”李朗干脆跪行几步趴到李元芳背上：“大人，您要打李将军多少下？我替他挨了！”狄春也扑过来：“老爷，算上我一个！”“算上我们！”
狄府那八个仆人见势不妙，齐齐地把手中的棍子一扔，也跪下了：“老爷，求您了！”
院中的气氛又诡异又可笑：一贯祥和安宁的狄府成了刑场；行刑者和旁观者全都跪在地上磕头不停，而要受刑的人却悠闲自得成了旁观者。狄仁杰转过身暗笑：哼！这还差不多，不枉元芳平日里对你们的情谊！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他”脸色发白，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止。火候到了！他正想借坡下驴，忽听大门方向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正急急奔来。狄仁杰忙迎上去：“王博士，您怎么来了？”
王利群气喘吁吁：“狄……狄大人！您这是……这是干什么？”
狄仁杰道：“哎呀，年轻人不懂事，也怪我管教不严，给您添麻烦了。这不，教训两下，也让他们长点记性。怎么惊动您了？快请屋里坐。狄春，倒茶来！”
狄春跪着没敢动。王利群博士拉住狄仁杰：“狄大人，看我薄面，饶了他们，啊？何况李将军也没做错什么。这么勤奋聪明、肯于动脑的年轻人，现在真不多见，可谓是凤毛麟角啊，您怎么舍得打呢？要说错，也是我的人不对，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您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狄仁杰忙道：“博士的话，在下敢不听从？”然后扭脸对众人道，“不是王博士替你们说情，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还不谢谢王博士！”
地下跪着趴着的一群人忙道：“谢过王博士！”声音整齐洪亮，倒把王博士的耳朵都震得嗡嗡响；李元芳又悄悄嘀咕了一句：“谢大人不打之恩……”狄仁杰道：“行了，都起来吧！——王博士，您这边请！”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看：“曾泰，你进来！元芳，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陪客人。”
李元芳忙去换了衣服，洗了洗脸，赶到正堂来，向王博士行过礼后站到狄仁杰身边。王利群用慈爱的眼神看看李元芳，然后对狄仁杰道：“狄大人，我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我看李将军是棵好苗子，想收他做我的关门弟子，只是不知您意下如何？也不知李将军肯俯就否？……”
还没等王利群说完，狄仁杰便满心欢喜接上了话：“哟，博士您太谦了！承蒙您看得起他，这是他的荣幸，只要您不嫌他笨、一根筋，就行！元芳，快过来拜见老师！”
李元芳也没想到事情有这么大转机，他忙过来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头，行了拜师礼。狄仁杰笑道：“博士，这个仪式太过简陋，按说呢，元芳应该带着重礼，亲自过府才是。今天天色已晚，来不及了。明天我帮他备上礼物，同他一起去。您别见怪！”
“您客气了！李将军英勇神武，又追随您多年，实乃国之栋梁。能收他做弟子，那是我高攀了。”
……
且不说两位老人在那里谦谦让让，互吹互捧，其乐融融，一旁的曾泰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说这元芳是哪一世修来的福份啊！王博士是神都名师，多少人想拜他为师，拉关系走后门，请客送礼都挨不到人家的门，他李元芳倒好啊，轻轻松松就成了关门弟子，这老师不跟白捡的一样么？敢情我花了大功夫给他送了礼，啥也没捞着，倒差点挨顿打，吃了这么大惊吓；他惹了祸不仅没事，反倒因祸得福了！王博士亲自登门收他为徒，恩师还给他准备拜师的礼物——天理啊，你在哪里？
曾泰光顾了感叹了，没看到对面的李元芳直冲他使眼色。看着曾泰眼神发愣，表情沮丧的样子，李元芳直想笑，他心里嘀咕道：“书呆子！”也就作罢。
狄仁杰留王利群吃了晚饭，用自己的轿子送他回府，而且坚持一定要李元芳护送。他亲自送到大门口，看着一行人远去，这才回身对曾泰道：“曾泰啊，随我来。”
曾泰一吓：还有事？他不敢问，但听狄仁杰说话的口气倒还算温和，也就稍稍放了点心。师生二人来到书房，狄仁杰坐下后第一句话就吓得他腿又软了：“曾泰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曾泰只好又跪下：“恩师，都是学生的错。请恩师责罚！”
狄仁杰却笑了：“你错在何处？”
曾泰说不上来。他是个实心眼，本来今天高高兴兴来拜见狄仁杰，精心准备了礼物，也博得了狄仁杰的喜欢；谁成想吃了顿酒的工夫，就闯下天大的祸来，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其实很委屈，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低着头不发一言。
狄仁杰站起身把曾泰扶起：“不是我说你啊——你说你们今天在酒楼里说的那些话，那是能随便说的吗？你们几个人里头你年龄最大，举止最为稳重，怎么就不加阻止呢？这隔墙有耳，万一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听去了，你能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也跟了我好多年了，连狄春都曾被人换成过假的，还有什么是那些人做不出的？世事艰险，不多防着一手怎么能行？今天我到了酒楼，派人把两边的房间都定了，还让人在门外守着，连店小二都不得靠近，否则就很难讲了啊！我知道，今天的事主要责任不在你，在元芳。你受委屈了！”
这一番话讲得是推心置腹，语重心长，情真意切，曾泰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恩师教训得是，学生不敢抱怨……”
狄仁杰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像元芳那么顽皮，更不像狄春那小子奸猾。现在，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他凑近了曾泰道，“你的那个随从……”
曾泰忙道：“恩师勿虑，学生的随从自幼便跟着我，而且他又聋又哑，不会对别人说什么。”
“噢，这就好，这就好啊。”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与曾泰闲聊了起来，随口问起了链子刀的事。曾泰不再隐瞒，详细说了一遍。狄仁杰边听边点头，表情很柔和，显然很是高兴；顺便也问了问王孝杰的情况。最后他说：“今天你也累了，就在府中住下吧。狄春！”狄春从门外溜着墙根进来了，低眉顺眼的——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祸：“老爷，您有何吩咐？”
狄仁杰道：“你去给曾大人安排住处。要小心伺候着！”
“是。曾大人，请您随小的来。”狄春表现得规规矩矩。
“多谢恩师。请恩师也早点歇着；学生告退。”曾泰向狄仁杰一揖到地，拱着手退了三步，才转身走出了房门。
曾泰光顾了感叹了，没看到对面的李元芳直冲他使眼色。看着曾泰眼神发愣，表情沮丧的样子，李元芳直想笑，他心里嘀咕道：“书呆子！”也就作罢。
狄仁杰留王利群吃了晚饭，用自己的轿子送他回府，而且坚持一定要李元芳护送。他亲自送到大门口，看着一行人远去，这才回身对曾泰道：“曾泰啊，随我来。”
曾泰一吓：还有事？他不敢问，但听狄仁杰说话的口气倒还算温和，也就稍稍放了点心。师生二人来到书房，狄仁杰坐下后第一句话就吓得他腿又软了：“曾泰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曾泰只好又跪下：“恩师，都是学生的错。请恩师责罚！”
狄仁杰却笑了：“你错在何处？”
曾泰说不上来。他是个实心眼，本来今天高高兴兴来拜见狄仁杰，精心准备了礼物，也博得了狄仁杰的喜欢；谁成想吃了顿酒的工夫，就闯下天大的祸来，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其实很委屈，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低着头不发一言。
狄仁杰站起身把曾泰扶起：“不是我说你啊——你说你们今天在酒楼里说的那些话，那是能随便说的吗？你们几个人里头你年龄最大，举止最为稳重，怎么就不加阻止呢？这隔墙有耳，万一被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听去了，你能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也跟了我好多年了，连狄春都曾被人换成过假的，还有什么是那些人做不出的？世事艰险，不多防着一手怎么能行？今天我到了酒楼，派人把两边的房间都定了，还让人在门外守着，连店小二都不得靠近，否则就很难讲了啊！我知道，今天的事主要责任不在你，在元芳。你受委屈了！”
这一番话讲得是推心置腹，语重心长，情真意切，曾泰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恩师教训得是，学生不敢抱怨……”
狄仁杰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像元芳那么顽皮，更不像狄春那小子奸猾。现在，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他凑近了曾泰道，“你的那个随从……”
曾泰忙道：“恩师勿虑，学生的随从自幼便跟着我，而且他又聋又哑，不会对别人说什么。”
“噢，这就好，这就好啊。”狄仁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与曾泰闲聊了起来，随口问起了链子刀的事。曾泰不再隐瞒，详细说了一遍。狄仁杰边听边点头，表情很柔和，显然很是高兴；顺便也问了问王孝杰的情况。最后他说：“今天你也累了，就在府中住下吧。狄春！”狄春从门外溜着墙根进来了，低眉顺眼的——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祸：“老爷，您有何吩咐？”
狄仁杰道：“你去给曾大人安排住处。要小心伺候着！”
“是。曾大人，请您随小的来。”狄春表现得规规矩矩。
“多谢恩师。请恩师也早点歇着；学生告退。”曾泰向狄仁杰一揖到地，拱着手退了三步，才转身走出了房门。
狄仁杰在书房里坐了一阵儿，心里盘算过来盘算过去，最后拿定了主意，就想出门去透透气，张口便叫：“元芳啊，陪我走走。”结果没人应声。他才想起来，李元芳去送王博士了。他又有点焦急：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李元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狄仁杰大感宽慰；但却斜着眼瞪着李元芳。李元芳笑了笑，把托盘放在桌上，捧起盘上的白瓷碗：“大人，这是元芳刚让人炖的冰糖银耳梨水，润燥止咳，是秋天最好的补品。您尝尝。”
狄仁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故意不理他。李元芳跟过来：“大人，元芳知道错了。打也让您打了，骂也让您骂了，您还真生气啊？您要是还生气，那元芳只好自己罚自己，去院子里跪着啦！”
“你敢！”狄仁杰转过脸“威胁”道。
李元芳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真去啊！您快尝尝吧，这是用下午我拿链子刀打下来的那只梨做的，最后一只了，再没了，很难得呢。”
狄仁杰这才接过去，然后问：“你不吃一碗吗？”
李元芳摇摇头：“我不能吃。”
“为什么？”
“这是同一只梨做的，我一吃，不就是跟您‘分梨（离）’吗？我……我可不愿意跟您分开……”
狄仁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疼。却见李元芳蹲下来依偎在他膝边：“大人，元芳想求您一件事。”
狄仁杰忙道：“噢？什么事，说吧。”
李元芳道：“您不生气啦？那您赶快吃，吃完了我再说。”
于是狄仁杰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放下碗道：“快说。”
李元芳道：“大人，您看，曾兄也挺不容易的。您想个办法，把他留在京城吧。我知道您让我拜王博士为师是心疼我；可是凭我那点知识，不让王博士的学生笑话吗？如果有曾兄帮着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先问问他，这样，我的成绩提高了，您脸上不也有光彩吗？”
这一番话倒暗合了狄仁杰刚才所想，他笑道：“行是行，不过，你得下真功夫学。作业、毕业论文什么的，可不允许找曾泰帮忙。”
李元芳道：“我答应。我堂堂大将军，要的是真才实学，绝不干那弄虚作假的事！”
狄仁杰欣赏地看着李元芳，心里很是得意。
李元芳又道：“大人，我问您一件事。今天，您不是真想打我吧，您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尤其是想吓唬曾兄主仆二人，警告我们以后不得胡说八道，对吧？”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不说话。
李元芳道：“我说对了？哎哟，您可把我们吓得够戗。不是我说您，对付他们主仆二人，用得了下这么狠的劲儿吗？您也太不厚道了——呃，我什么也没说——我去看看曾兄去……”看到狄仁杰脸色一沉，要发作的样子，李元芳做了个鬼脸，忙站起来跑了。
过了二十天，吏部的公文下达，任命曾泰做了大理寺卿。
曾泰心里那个高兴啊！他找到李元芳，非要请他吃饭。李元芳道：“曾兄，你还没吃够苦头啊？再说，咱弟兄还讲那个虚礼干什么？以后还有我求你的时候呢。”
曾泰道：“这一码是一码。要不这样吧，我们订一桌菜送到恩师府上，跟恩师一块吃。在家里喝点酒，恩师是允许的。”
李元芳一听：这主意不错。于是两人一同上街订了菜，然后去买酒。曾泰道：“元芳，愚兄仍有一事不明，请贤弟指教。你说那天在酒楼上，你到底是怎么知晓恩师来过了，而且还生气了？”
李元芳看着曾泰，一脸神秘的笑意：“曾兄真想知道？”
“当然！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事，你快告诉愚兄吧，别卖关子了！”
李元芳笑了：“我不是问过你醒酒汤吗？你那碗里有粉丝，可你知道我碗里是什么？是我最不爱吃的面条！”
狄仁杰大感宽慰；但却斜着眼瞪着李元芳。李元芳笑了笑，把托盘放在桌上，捧起盘上的白瓷碗：“大人，这是元芳刚让人炖的冰糖银耳梨水，润燥止咳，是秋天最好的补品。您尝尝。”
狄仁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故意不理他。李元芳跟过来：“大人，元芳知道错了。打也让您打了，骂也让您骂了，您还真生气啊？您要是还生气，那元芳只好自己罚自己，去院子里跪着啦！”
“你敢！”狄仁杰转过脸“威胁”道。
李元芳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真去啊！您快尝尝吧，这是用下午我拿链子刀打下来的那只梨做的，最后一只了，再没了，很难得呢。”
狄仁杰这才接过去，然后问：“你不吃一碗吗？”
李元芳摇摇头：“我不能吃。”
“为什么？”
“这是同一只梨做的，我一吃，不就是跟您‘分梨（离）’吗？我……我可不愿意跟您分开……”
狄仁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疼。却见李元芳蹲下来依偎在他膝边：“大人，元芳想求您一件事。”
狄仁杰忙道：“噢？什么事，说吧。”
李元芳道：“您不生气啦？那您赶快吃，吃完了我再说。”
于是狄仁杰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放下碗道：“快说。”
李元芳道：“大人，您看，曾兄也挺不容易的。您想个办法，把他留在京城吧。我知道您让我拜王博士为师是心疼我；可是凭我那点知识，不让王博士的学生笑话吗？如果有曾兄帮着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先问问他，这样，我的成绩提高了，您脸上不也有光彩吗？”
这一番话倒暗合了狄仁杰刚才所想，他笑道：“行是行，不过，你得下真功夫学。作业、毕业论文什么的，可不允许找曾泰帮忙。”
李元芳道：“我答应。我堂堂大将军，要的是真才实学，绝不干那弄虚作假的事！”
狄仁杰欣赏地看着李元芳，心里很是得意。
李元芳又道：“大人，我问您一件事。今天，您不是真想打我吧，您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尤其是想吓唬曾兄主仆二人，警告我们以后不得胡说八道，对吧？”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不说话。
李元芳道：“我说对了？哎哟，您可把我们吓得够戗。不是我说您，对付他们主仆二人，用得了下这么狠的劲儿吗？您也太不厚道了——呃，我什么也没说——我去看看曾兄去……”看到狄仁杰脸色一沉，要发作的样子，李元芳做了个鬼脸，忙站起来跑了。
过了二十天，吏部的公文下达，任命曾泰做了大理寺卿。
曾泰心里那个高兴啊！他找到李元芳，非要请他吃饭。李元芳道：“曾兄，你还没吃够苦头啊？再说，咱弟兄还讲那个虚礼干什么？以后还有我求你的时候呢。”
曾泰道：“这一码是一码。要不这样吧，我们订一桌菜送到恩师府上，跟恩师一块吃。在家里喝点酒，恩师是允许的。”
李元芳一听：这主意不错。于是两人一同上街订了菜，然后去买酒。曾泰道：“元芳，愚兄仍有一事不明，请贤弟指教。你说那天在酒楼上，你到底是怎么知晓恩师来过了，而且还生气了？”
李元芳看着曾泰，一脸神秘的笑意：“曾兄真想知道？”
“当然！我一直都在琢磨这事，你快告诉愚兄吧，别卖关子了！”
李元芳笑了：“我不是问过你醒酒汤吗？你那碗里有粉丝，可你知道我碗里是什么？是我最不爱吃的面条！”
《告状记》
大周中学校长室里，梅子老师带着兴奋和一丝紧张，坐在校长武则天的对面。
武则天宽大的办公桌上，一杯碧螺春正飘散着缕缕清香。梅子老师虽然很渴，但她没敢去端过来喝一口——虽然这茶就是为她泡的。她正襟危坐，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地问：“校长，我——我开学后做什么工作啊？”
武则天看着晒得黑黑的梅子，笑了笑：“你支教的学校给我们送来了锦旗和感谢信，还转来了学生们给你的礼物。你为我们学校争了光啊！你的业务能力本来就很强，又在山区学校锻炼了一年，就更能吃苦了。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要交给你一副重担，希望你能挑起来。”
梅子很激动：“感谢校长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不知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武则天换了个坐姿，宽大的皮椅嘎吱响了一下；她又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安，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多了，“今年高一招收了一个特长班，原本安排箫心做班主任，可是她怀孕了，明年三月份要生产。起始年级非常关键，工作很多，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再让箫心担任这个班主任了。所以，决定让你来接她的班。怎么样，有困难吗？”
“噢，没有没有。校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知有没有这个班学生的资料？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武则天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弛下来，她赞赏地看着梅子：“不愧是优秀教师啊，对工作这么上心。资料都在这里了。”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梅子，“不着急，拿回去慢慢看。喏，喝茶喝茶！”
大周中学是一所省级重点高中，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设施先进，社会声誉很高，生源条件当然好，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也难免鱼龙混杂，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物，头头脑脑的面子不得不照顾，这也让校长非常为难。今年这样的学生特别多，没办法，她只好办了个特长班，把这些成绩不够又得罪不起的“八旗子弟”（这里也有她自己家的亲戚）组织到一起。招生问题解决了，可是任课教师尤其是班主任的配置又成了让她头痛不已的事。她做了大量的工作，直到开学前三天，才总算解决了；她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
大周中学校长室里，梅子老师带着兴奋和一丝紧张，坐在校长武则天的对面。
武则天宽大的办公桌上，一杯碧螺春正飘散着缕缕清香。梅子老师虽然很渴，但她没敢去端过来喝一口——虽然这茶就是为她泡的。她正襟危坐，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地问：“校长，我——我开学后做什么工作啊？”
武则天看着晒得黑黑的梅子，笑了笑：“你支教的学校给我们送来了锦旗和感谢信，还转来了学生们给你的礼物。你为我们学校争了光啊！你的业务能力本来就很强，又在山区学校锻炼了一年，就更能吃苦了。经学校领导研究决定，要交给你一副重担，希望你能挑起来。”
梅子很激动：“感谢校长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不知要我做什么？”
“是这样，”武则天换了个坐姿，宽大的皮椅嘎吱响了一下；她又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安，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多了，“今年高一招收了一个特长班，原本安排箫心做班主任，可是她怀孕了，明年三月份要生产。起始年级非常关键，工作很多，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再让箫心担任这个班主任了。所以，决定让你来接她的班。怎么样，有困难吗？”
“噢，没有没有。校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知有没有这个班学生的资料？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武则天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弛下来，她赞赏地看着梅子：“不愧是优秀教师啊，对工作这么上心。资料都在这里了。”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梅子，“不着急，拿回去慢慢看。喏，喝茶喝茶！”
大周中学是一所省级重点高中，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设施先进，社会声誉很高，生源条件当然好，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也难免鱼龙混杂，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物，头头脑脑的面子不得不照顾，这也让校长非常为难。今年这样的学生特别多，没办法，她只好办了个特长班，把这些成绩不够又得罪不起的“八旗子弟”（这里也有她自己家的亲戚）组织到一起。招生问题解决了，可是任课教师尤其是班主任的配置又成了让她头痛不已的事。她做了大量的工作，直到开学前三天，才总算解决了；她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
喝了武则天校长的一杯茶，梅子觉得自己更兴奋了。回到自己的宿舍，她顾不上休息，花了一个下午时间，细细研究了学生资料，这让她大吃一惊。
学生的资料大概如下：
虎敬晖，烈士后代，校击剑队队长。社会关系：姨妈武则天。
虺文忠，单亲家庭，随母亲改嫁姓虺，校武术队队长。社会关系：伯母武则天。
肖清芳，父亲为市公安局局长。
王锴王蔷，双胞胎兄弟，混血儿，父母为某涉外企业老板。
狄如燕，本省著名企业家狄仁杰的侄女。
方莹玉，古琴八级。父母是本市歌舞团演员。
李显，武则天的儿子。
薛青麟，校举重队队员。
李青霞，武则天侄女。
王孝杰……
方谦……
何五奇……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一个不凡的背景，非官即商，非演艺界即体育界。梅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学生怎么带？带起来得有多费力？哪一个都是庙里的尊神，一个个纨绔膏粱，骄横跋扈，哪比得上农村孩子的纯朴善良啊！想到这里，她不由抬头看看桌上的相框——一群学生围着她，笑靥如花，灿烂的笑容里还带有一丝羞涩。她打开武则天刚才交给她的信封，拿出一张素白信笺，上面粘贴着三十二颗星星，签着三十二名学生的姓名。梅子轻轻念着上面的话：“老师，我们好想你！你门前的蔷薇花还在盛开，我们会照料好她的。……”读着读着，梅子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她微微地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梅子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她忙摁下接听键：“妈，什么事？”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做好饭了。咱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准六点开饭。你听听，都吹号了！”电话里果然传出隐隐的军号声。
梅子赶紧应道：“好，我马上就回去。真是的，迟一点都不行啊。等着我。”
挂了电话，梅子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就往回赶。她知道，身为军人的父亲生活规律得如同钟表，连妈妈都被影响得成了半个军人。遵守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她家的一贯作风。梅子暗自思量，校长这么安排工作也许自有她的用意，但我是军人的女儿，将门无犬女，天下有什么难翻的山？我就不信这个邪！
学生的资料大概如下：
虎敬晖，烈士后代，校击剑队队长。社会关系：姨妈武则天。
虺文忠，单亲家庭，随母亲改嫁姓虺，校武术队队长。社会关系：伯母武则天。
肖清芳，父亲为市公安局局长。
王锴王蔷，双胞胎兄弟，混血儿，父母为某涉外企业老板。
狄如燕，本省著名企业家狄仁杰的侄女。
方莹玉，古琴八级。父母是本市歌舞团演员。
李显，武则天的儿子。
薛青麟，校举重队队员。
李青霞，武则天侄女。
王孝杰……
方谦……
何五奇……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一个不凡的背景，非官即商，非演艺界即体育界。梅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学生怎么带？带起来得有多费力？哪一个都是庙里的尊神，一个个纨绔膏粱，骄横跋扈，哪比得上农村孩子的纯朴善良啊！想到这里，她不由抬头看看桌上的相框——一群学生围着她，笑靥如花，灿烂的笑容里还带有一丝羞涩。她打开武则天刚才交给她的信封，拿出一张素白信笺，上面粘贴着三十二颗星星，签着三十二名学生的姓名。梅子轻轻念着上面的话：“老师，我们好想你！你门前的蔷薇花还在盛开，我们会照料好她的。……”读着读着，梅子的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她微微地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梅子一看，是妈妈打来的，她忙摁下接听键：“妈，什么事？”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做好饭了。咱家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准六点开饭。你听听，都吹号了！”电话里果然传出隐隐的军号声。
梅子赶紧应道：“好，我马上就回去。真是的，迟一点都不行啊。等着我。”
挂了电话，梅子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就往回赶。她知道，身为军人的父亲生活规律得如同钟表，连妈妈都被影响得成了半个军人。遵守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她家的一贯作风。梅子暗自思量，校长这么安排工作也许自有她的用意，但我是军人的女儿，将门无犬女，天下有什么难翻的山？我就不信这个邪！
